《绿衣》寂寞花

17、第十六章

　　程府大堂坐着一个身着素衣的女子。她低垂着头，默默地听着程老爷与夫人的说话，偶尔点点头回答几句，只是从头到尾都没有笑过。
　　绿衣被四喜扶着与程少佐从外头进来，正巧与大夫人一行人碰面。大夫人旁边除几个丫鬟外还跟着一个素衣女子，因为一直低着头，所以看不清样子。
　　“娘，您这是？”程少佐问。
　　“我正要带双儿去休息呢，”大夫人看着相偕的两人，满意的笑笑，然后对素衣女子道：“双儿，这是你少佐哥哥和绿衣嫂子。”
　　素衣女子抬眸朝他们一笑，算是打招呼。
　　“双儿？”程少佐在记忆中搜索，似乎没什么印象。
　　“嗯，你夏池叔叔的女儿，你们小时候还一起玩过呢！”
　　“是吗？”程少佐仍旧没想起来。
　　大夫人也不勉强，只是语气有些感慨：“你夏叔叔和双儿来程府都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也难怪你记不清了。先别耽搁时间了，我带双儿下去，你们也休息吧。”说完，大夫人便领着夏双儿往秋风阁的方向走了。
　　余下程少佐等人，一路漫步朝听雨阁的方向走去。
　　上午的阳光虽没有正午的毒辣，但一路夏风吹不停，暑气也就消了不少。经过荷花池的时候，香气扑鼻而来，绿衣发现池中有一朵荷花已经盛开，在众多含苞待放的荷花中迎风而立。
　　“真好看……”绿衣停下脚步，驻足观望，风吹过，乱了几缕发丝。
　　“今日风大，若真想看等明日我陪你来看。”程少佐伸出手，轻柔的替她将调皮的发丝撩至耳后。
　　“好。”

　　此时荷花池旁边的秋风阁里，大夫人正拉着夏双儿的手说话。
　　“双儿，人死不能复生，你爹在九泉之下一定希望你快快乐乐的活着。”人世变幻莫测，当年一起玩笑的伙伴正一个个的撒手西归，也许有一天就会轮到自己，独独苦了子女。
　　“双儿明白。”可是她控制不住不去想，不去悲伤，不去难过。
　　“你爹把你托付给我们，是基于对我们的信任，所以你就放心的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我们都是你的亲人。”大夫人想到往事，也忍不住难过。
　　“伯父伯母的收留之恩，双儿感激不尽。”夏双儿扑通一声，跪在大夫人面前。
　　大夫人连忙将她扶起来。她哪里是要她感谢，而是希望她把这里当家……
　　“这世上许多事情，有时候要忍，可有时候却不能强忍，想哭就哭出来吧，情绪都发泄出来了才会让自己好受些。”大夫人语重心长道。
　　夏双儿摇摇头：“我答应过爹不会哭的。”
　　从前她答应过爹很多事，却没有一件做到过，而今爹爹走了，这是她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大夫人看着眼前一脸素净的女子，终于没能忍住心底涌起的各种情绪，掏出手绢拭去自己脸上的泪水，“如果缺人谈心解闷的话，随时来找伯母。”
　　“小兰，你过来。”大夫人招来其中一个手脚麻利的丫鬟，吩咐道：“从今天起，你负责双儿小姐的起居饮食，另外薪水加倍，别辜负我对你的期望。”
　　“是，夫人。”
　　小兰原先是大夫人那边的丫鬟，此举无疑是让下人们知道大夫人对这位娇客的重视。
　　“双儿，从今日起你就住在这秋风阁吧。你爹以前也在这里住过一阵，后来他走了，也没让其他人住进来，这里就空着。”
　　“谢谢伯母，爹一直都很高兴能够认识您和伯父。”
　　“诶，和你爹结实才是我们三世修来的福气。”大夫人说完，见屋内已经打理好了，对夏双儿道：“这段时间你肯定没好好睡上一觉过，先去休息吧。”
　　夏双儿点头。从爹爹去世到现在，足足一个月，她都没有睡过一次安稳觉。
　　大夫人临走前，叫过小兰，让她在屋内点了些檀香，回去后又指派了几名下人到秋风阁。因为大夫人交代过，所以下人们都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响。
　　周遭霎时安静下来，屋内檀香也发挥了功效，一直以来睡不着觉的夏双儿终于沉入睡梦之乡。

　　秋风阁与听雨阁其实相距不远，大夫人在离开后，顺道去了趟听雨阁。她出现的时候，绿衣正坐在屋檐下的软榻上乘凉。
　　“娘，您怎么来了？”绿衣示意四喜扶自己起来。
　　“别起来，”大夫人连忙阻止，“我就过来看看。”话音刚落，四喜已经搬了椅子出来。
　　大夫人就着椅子坐下，问：“这几天身体怎么样？”得到回答后，才切入正题，“绿衣啊，其实我今天来，是有事想请你帮个忙……”
　　“娘不必这么客气，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
　　“还记得先前我跟你们介绍过的双儿吗？”
　　虽然是短短一次碰面，但绿衣对那个素衣女子还是有点印象。
　　“双儿这孩子很小的时候就没了娘。前阵子她父亲也走了，临终前将她托付给我们，要我们好好照顾她。可是你也知道，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开始重新生活，需要鼓起很大的决心和勇气来面对。你和双儿都是女孩子，年龄又都相仿，所以娘希望你能跟她多沟通交流。”
　　“娘，我会的。”想到和自己相同经历的夏双儿，绿衣开始有些同情了。
　　“不过你有身孕在身不太方面，偶尔去一两次就好了，娘会跟双儿说，让她到你这走动走动。”她可不希望因为自己一番话让儿媳妇动了胎气。
　　“娘，您放心吧，我自己会注意的。”
　　大夫人走后，绿衣开始在心底琢磨着找个适当的时间去拜访一下夏双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