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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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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回到休息室,金姐当时没说什么,只是催促他们换衣服补妆,完全不提拍照的事情。她也不看祁宇曦,一如往常。
祁宇曦也知道自己这么做真的不厚道,想着下台后单独找金姐道歉,就把精力放在彩排节目上了。
偶像人设坍塌,祁宇曦也不知道心里怎么想到。刚开始想的是,他怎么会是这样的人呢?
张哥在荧幕上塑造的那些鲜活的英雄们,或神情肃穆,或快活嬉笑,或悲伤戚痛,哀嚎痛苦,无不深入人心,无不被他精湛的演技折服。
可是这样一个荧幕上英雄冠冕加身的人,现实生活中却是一个冷酷凶恶的笑面虎。他现在还没法把这两个面和到一个人身上。
他突然觉得外婆说的对,演戏的是疯子,看戏的是傻子。
本就是无情之人,却要在戏里演绎深情;本是睚眦必报之人,却在戏里大度宽容;本是残忍之人,却在戏里演绎悲天悯人,怎么可以这么反讽可笑!
可笑的也是他自己,他竟然视这种人为精神偶像!
他老家卧室里贴的都是“偶像”的画报,还有中学时日记本中都是向偶像致敬的豪言壮语,现在看来,他几乎不忍卒读。
外婆说他小孩心性,看电视就是图个当时乐呵,哪能当真呢!他当时还不开心,他觉得外婆亵渎了他的精神偶像,不吃晚饭以示抗议,果不是傻子吗!?
祁宇曦想到这里,双手覆面,揉揉眉脊,弄得化妆小妹尖叫:“妆都花了,快把手拿开!”
他只得连连道歉,嘴角扯出一丝歉疚的笑。
也不知道是那些渍腻的粉扑到眼里了,还是没睡好,祁宇曦眼眶通红,化妆小妹颇为小心伺弄眼角的补妆。
这个男生真的好帅,端的是一双桃花眼,皮肤白皙,个子那叫一个高,笑起来,她的小心脏跳得都禁不住要罢工。
她化好妆,他还非常有礼貌的向她说谢谢,粉了,粉了,以后老娘就是祁朗的粉了。这么有颜值懂礼貌又爱笑,不粉不是猪油蒙了心吗?
祁宇曦哪知化妆小妹的心思,他此时却想起骆晨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那里面没有龌蹉、悲恐、惊惧,只是温默释然,好像什么都有底气,什么都很恬淡,都可以包容进去。
想到这里,又记起那件外套,干洗后还放在衣柜里,总是想还,但又被这样那样的事情耽误。
骆晨会怎么做呢?
祁宇曦顿起诧异,他竟然想骆晨面对这件事,会怎么做,真是还有点想和他聊聊这件郁滞于胸的事!
他拍拍脑门,真是魔性了!
他还没和金姐道歉呢。哎,一想到这,祁宇曦又为自己的莽撞和自作聪明而汗颜,他自己惹事逞能,非得搭上别人,歉疚之意爬上心头。
但是他又不后悔这样做。
不论如何,他都觉得不应该这样对待一个人。做错事应该用社会法律或道德尺寸衡量惩处,不能凭一己之欲滥设私刑。
“走了,阿朗,到我们了。”同团的成员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上台设录。
之前是“傻子”,现在他又成了“疯子”。
他跟着成员进入后台,轮到他们登上舞台,那一刻,满台光芒,他眼前一片白茫,什么都看不清楚。
是呀,怎么什么都看不清楚呢?
前一部戏中,同公司的大楷哥就和他说过,娱乐圈中这种人俯拾皆是,时间久了就不会大惊小怪了。
演出顺利结束,并没有和张哥再碰头。
晚宴捣腾到很晚,又是新人不敢先走,留到最后。
回到住处,金姐先让他们上去,她接个电话,祁宇曦磨蹭在最后,想等金姐打完电话向她道歉。
等到金姐收线,祁宇曦才落上和她说话。
“对不起,金姐,是我太莽撞了。我应该用更好的方法处理这件事的。”他认真注视金姐,神情坚定却带有几分歉疚。
金姐心思活泛,看他神色知道他还是笃定要救人。想他少年心性,自有时间教育他,但又不能由着他蛮干,现下不知他背景如何,更不能教育得狠了。
金姐斟酌用词,“我们现在是一个团队,先以集体利益为重,在情况允许下,再处理私人情宜,有的时候可以规避许多风险。”
“他不应该用私刑,怎么可以断人手指,那人以后就残疾了,一辈子的事。”
“但也要讲究方法,看情境而定,否则适得其反,赔了夫人折了兵。”金姐压低声音,言词恳切,“那张哥不是省油的灯儿,被他发现,不知道在哪里给使绊子呢,咱们岂不是得不尝失,引火烧身。”
她瞥见这个大男孩儿,敛着微红漂亮的眉眼,双手交叠,紧握手心揉搓,略显局促,诚恳立直腰身听训。听她这么一说,急切瞧她,探询是否给大家惹了什么麻烦,眉睫洇起焦色。
金姐心下又不忍。
谁没有葱茏岁月过?谁没有燃情热血过?谁没有不知无畏过?
想她当年18岁初到古都混三里屯,那岂是一个“愣头青”足以道尽的模样!
可是也正是这无畏的赤子之心更动人心肠。
她缓口道:“以后看不过眼去的事,商量着来,尽力而为。咱们这职业不比其它,用孔夫子的话,谨言慎行。再说恶人自有恶人磨,多行不义必自毙,他自有因果报应的。”
祁宇曦点点头,有些怯怯,“金姐,你不怪我了?”
金姐大笑三声,“事事计较,不用开工,气就管饱,三餐不落。”
祁宇曦有些赧然,挠挠头,“我以后一定注意。”
“行了,上去吧。”金姐拍拍他臂膀,一前一后上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