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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 3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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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那声音中尽管他不想承认,但是那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师长的声音,那是他日夜相伴的舍友的声音,那是他真心相待的朋友的声音,他们都汇聚到一起攻讦他。
那声浪越来起高,越来越雄浑,震天彻地,入得云霄,下得地壳,像锋锐的利剑,像晶莹的冰锥,像呼啸的子弹,劈刺削击,通通穿过他的身体。
血要么迸溅出来,在空中划拉开出美丽的血色之花,要么汩汩地流出,在身体上蜿蜓出繁复的血色纹路。他疼,全身的神经都在疯狂嘶喊:痛!但他的心志又觉得疼到极致,反而不是痛不可当。只是身体越来越冷,感觉越来越麻木,全身好似被冻住,他连手指都蜷缩不了。
这就是结束吗?
也许人在混乱的时候,思绪不受控制,没有条理可言。他竟然在这种时刻,毫无征兆,脑海中自然浮现那些场景,老大给他占座,老二给他打饭,老三给他收衣服,老四给他买药,老五陪他组团练级,老六给他抄作业,还有老八给他答到。他的心一阵痉挛,心里一阵刺痛。他就要失去这些他所珍视的东西,被偏见这股力量无情剥夺。
他在这种攻击中死去。在世俗的痛恨眼光中,在世俗的谴责声语中,在世俗的排斥孤立中,独自死去。
......
......
不要!他并未做错什么,他并未伤害任何人,为什么要这样悲哀地去死?为什么?只因,他和他们不一样吗?不一样,就没有活着的权利吗?
不,他不要这样怯懦无助地死去,不行,不可以,不能,不!
一拨一拨的愤懑的人,一张一张扭曲的脸,或肆意辱骂,或纵情耻笑,或恶毒讥讽,从他面前浮现又消失,他没有低下头颅,反而挺起仅剩的脊梁骨,纵使哑口无言,血已流尽,心已成冰,他也要立着,不要就这样倒下,不能倒下,不会倒下,至少在他还清醒的时候。
我们最怕的是,最后只剩自己。
瀚海阑干百丈冰,愁云惨淡万里凝。纵是如何!纵是如何!天地悠悠,过客匆匆,孑然一生,无羁无绊,乐得逍遥!何如?何如!
千古大师只不过求一个‘我’,又有谁真能大彻大悟,了我了众生?
穷浩渺星辰,穷浩淼大海,穷万里山河,穷百载人生,只不过寻一个‘我’。这个‘我’,这么令人难以接受吗?吃穿住行,别无二致,何以不能容于人海?何以?何以?
他终是闭上眼,黑甜一片。
将息未息,耳旁炸起一串鞭炮声,憾人心肺,那声音好熟悉,谁?是谁?这样喊他?
好吵,真的好吵!
让他就这样眠于黑乡,不好吗?不用苦苦纠结,不用卖命挣扎,不用遮掩伤口,不用强颜欢笑,告诉真的自己:没有完美人生,接受缺陷人生,并且人生就是这样□□蛋的过程,谁都逃不掉。
哈哈,被捶,被摁,□□蛋,这个好,是以后拍戏的素材。
又是一阵擂鼓般的声音,祁宇曦捂着耳朵,哼哼:“再让我睡会吧,就一会儿......”
那声音火药桶炸开般:“祁大哥,你给我起来,再不开门,老...老妹我...鹏哥,来,给它踹开......”
鹏哥声音响起:“你冷静点,你说什么,对...是1314号房,有备用房卡吗......好的,我们在这里等着。麻烦您快点,谢谢哎!”
过了一会儿,“嘀”一声,酒店前台经理用备用钥匙顺利开了门,柳妹跳将进来,嗓门大开,“快起了,今天这场戏提前试戏,祁哥,快起快起!”
祁宇曦睡眼惺松的从床上坐起来,有那么一刻不知身置何处,今夕何夕。这个女孩子有些面熟,嗯嗯,是柳妹。原来,半梦半醒,陈年旧事搅挠心田,不得宁睡。
他的心,戚戚然。
他赶快起来,本就合衣而卧,省得穿衣,冲进洗手间用凉水抹了把脸,边洗边问:“现在几点了?很晚了吗?对不起,对不起!”
柳妹伸手抬给他一套衣服,上面打显眼的是一个牌子的logo,他看了眼那衣服颜色,哀叫:“不是吧,又穿赞助的,”他可怜巴巴地看着柳妹,“你都不知道,这穿身上......很不舒服的。”他真是不好意思说穿上这身,太娘了!
柳妹撇撇嘴,小眼珠一转,“有女装赞助,我一定替你穿!”她还咂咂嘴,“可惜没有,你可以让金姐给你接女装代言,我上。”
她又补到:“去到片场有个十分钟的小采访,赞助指定要穿这身!”
祁宇曦鼻口喷出气,接了衣服,也不挣扎,乖乖合上洗手间门,老实换了衣服,嗯,那西装是紫色,天呀,好娘的颜色。他实在没有从洗手间出来,还要到片场溜达一圈的勇气。
“可以让他们到我房间来采访的。”他突然想到这样就不用出去丢人了。
“人家已经在片场了,从那儿到这儿,一个小时,再说,现在就要出发了。省点心啊,哥!”柳妹一边叨叨一边盯着手机刷屏,神情特专注,“今天没有瓜吃,好无聊啊。”
“哎,哥,别磨蹭了,伸脖子是一刀,缩脖子也是一刀,快出来走啦!”柳妹说得挺豪迈,敢情衣服不是穿她身上,丢的不是她的人。
祁宇曦瞅瞅镜子里那一身紫里紫气的自己,把眼一闭,心一横,门一开,从洗手间出来,准备接受外面的暴风雨。
嗯,没动静。他睁开眼,瞄着柳妹小嘴张着,吃惊状。
紫衣印衬下,个高大长腿,宽肩小窄腰,肤白脸盘靓,柳小妹一下看得痴了。
“不是吧,丑成这样!”祁宇曦再次哀嚎,“我拿件外套盖盖。”说着,他就去找外套。
“别别别!”柳妹回过神,拉着他衣服,“别动!我先拍一张。”说着手机一晃,“咔咔咔”连拍好几张。
“别拍,丑死了,说好,给我删了啊!”祁宇曦嘴里这么说,也没啥实质性阻止动作,小女生,总是这么一惊一乍的,他不以为意。
“谁说丑的?”柳妹立马反驳,“天呀,这么......”她又离了远点,接着拍,眼珠斜瞟瞟,找了找词,“这么又妖...对,这么又妖又仙、又帅又禁欲的,谁能穿得出这效果!”
“真的很娘吧。”祁宇曦颇为认同,“太丢人,能不能不穿啊?”
柳妹睁大眼睛,“这么仙帅,为什么不穿?这紫色是贵色,普通人穿不出这气质!”她扭头寻求支持,“鹏哥,你说是吧?”
鹏哥一直没说话,只是站在边上等他们。听见自己大名,立刻点点头,脸上有些讪讪,他刚才走神了。回过神来才看见一身紫衣的祁朗,说实话,有时候,他觉得老天爷挺偏心的,塑个这么俊俏的胚子,人还不坏,真真难得。
他真心诚意地说道:“真的挺帅的。”
鹏哥昨晚到现在都在想:昨晚,那个点,金姐打电话给他,让他立即去保护祁朗,他才能在第一时间去支援祁朗。问题是他就住在隔壁都没发现异常,金姐是怎么知道有事情的?她现在在上海,有千里眼?还是说,还有人在暗中24小时监控,实时汇报行踪,发现异常,汇报到金姐这里,她才让他出面处理?他这个保镖是明面上的,还有他不知道的暗哨在运作?
想到这,看着正在房里整理要用的东西的祁朗,自然、坦彻、明净,应该不知情。宋鹏有点卡壳了:祁朗并不是流量明星,也不是个腕角儿,没有背景,这样明暗哨待遇,是保护还是监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