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女！妖女！》Mr.我很懒

96、还在路上呢

　　盛名之下其实难符，皇甫世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当时在金沙河上皇甫秋荻不就说么？皇甫世家做的是霸王生意，不讲究人情世故，江湖道义。
　　官眼见得胜无望，又玩起了阴招。
　　一个扫堂腿把地面上的沙土石子扬起来，袖子一挥，尘土洒向我们这边。
　　虽然杀伤力小，但攻击面积太大，还殃及无辜。
　　我作为站在前排的围观群众，眼睛里进了沙子，头发上都是灰，脸颊上也“啪”地被一颗小石子打中了。
　　虽然只是轻轻被打了一下，但脸丢的可是大大的呀~~
　　好衰……
　　眼里进了沙子，没几秒就开始热泪横流。
　　我揉揉眼睛，再抹掉眼泪，手放下来的时候才觉得有点不大对劲，凑近一看，居然满手是血，把自己都吓了一大跳。
　　别告诉我……这是所谓吹弹可破的皮肤？
　　站在旁边的青木更是一惊一乍地指着我：“姐姐你流血了！！！”
　　柳三往我这边看了一眼，不再恋战，毫不留情地一掌把皇甫官打飞出去，“雪瑶，你还好么？”
　　“啊……其实也没怎么……”
　　我摸着眼角下流血的部位，突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在扬州的时候脸颊上被人用簪子戳了道伤口，有白乙涵送的灵药在手，伤口消炎很快，这几天结了褐色的疤，等它自然掉落伤口就基本恢复了。但天算不如人算，柳三天天管着我不让我碰它，没想到被人用石子砸到，没长好的疮疤脱落，伤口又流了血。
　　柳三急急走过来，几乎是没犹豫地就把我横抱而起，边往房里走边对守在角落的侍卫道：“小刀，准备温水。”
　　柳三大步向前走，我从他肩膀上看着视野里不断后退的、呆站在院子里瞠目结舌的众人，弱弱地说：“柳三，我们……这样不太好吧……”毕竟我伤了又不是腿……
　　柳三垂头看我一眼，形状美好的嘴唇张开，刚开口准备说话，却被一个骂骂咧咧的声音打断。
　　原来摔倒在地皇甫官被人扶着站起来，一脸狼狈而又不甘心的样子骂道：
　　“柳展颜，你天下堡根基不稳，高楼起的快，塌的也快。别以为自己能娶到灵风郡主和碧玉楼的大小姐，就那么目中无人，总有一天……”
　　接下来的话就没听到了，柳风眠和柳末寒一左一右地走过去把皇甫官夹在中间，“请”出客栈大门。
　　我猛地抬起头，连撞到柳三的下巴都没来及道歉，“什么？他说什么郡主？”
　　柳三不愧是强人，这种时候还能腾出一只手揉揉我的额头，“别多想，他气急了，瞎胡说的。”
　　我虽然有些犹疑，最后只能半信半疑地点头。

　　侍卫井井有条地进屋，有的抱着木盆，有的提着凉水倒进桶里。
　　我泪眼朦胧地坐在床沿上，柳三坐在我身边，手指撑着我的眼皮，轻轻柔柔地把落在眼里的沙子吹走。
　　过了不久，侍卫提着盛有沸水的铜壶进门，兑进了木桶里。柳三伸手进去试了试温度，又绞了条手帕，坐在我旁边像家长给小孩子擦脸那样仔细擦拭脏的地方。
　　“展颜啊，皇甫官他……会不会再来报复我们？”
　　柳三仔细擦了我右半边脸，另一只手挑着我的下巴，示意我往左侧一些，“应该不会吧，我带的侍卫很多，再加上——”他把帕子放在木桶里洗了洗，绞干，继续擦我的脸，“他早上来这一次，我们之后都会有防备啊，不会让他得手的。”
　　我听了这话才放心。
　　柳三拿了药盒过来，盖子刚拧开，又想到了什么，把盖子重新拧紧，“头发上还有沙子，现在弄下来，不要过会落到伤口上。”
　　我闻言胡乱抖了抖头发，有些落下地面，有些沙砾顺势滑到脖子上。
　　柳三自然而然挨过来，呼吸温热，让我有点紧张。
　　他手指在我脖颈上轻轻一抹。
　　“呀！”
　　我怎么感觉沙子都从我领口滑进去了？
　　柳三眼光也往下滑，滑到领口，一脸尴尬地别开脸，“今天被那些人一耽误也走不了了，干脆叫伙计准备热水，你去洗个澡吧。”
　　说着他就要起身，我赶忙拉住他的袖口，“哎别走！我还想问个事！”
　　“嗯？”
　　一被那双宝石似的眼睛盯着，就觉得分外说不出口。我嗫嚅一会，还是挺不好意思地问：“那个灵风郡主是谁？”
　　一句话问的扭扭捏捏的，太不符合我神经大条的本性了，莫非，在我强悍的外表下，其实还隐藏着些逆流成河的小忧伤？
　　“啊，”柳三哑然失笑，又忍不住摸摸我的头发，“还想着这件事呐？”
　　“……嗯。她到底是谁啊？”
　　“她是当今圣上的表妹，芳龄十八岁，确实该是婚嫁的年龄了，不过，天下堡最近已经很久没与皇家接触过了，我也不知江湖中人怎么就空穴来风认定我要娶她。”
　　听柳三解释了那么多，我也放宽心。江湖里确实鱼龙混杂，无风也起三分浪。
　　嗯，柳三还是我的。
　　整个人都是我的。

　　澡水很快准备好了。
　　洗澡的大桶放在屋子里，侍卫搬来巨大的屏风围在桶周围，新衣服就搭在屏风上。
　　我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一件件捋平挂在架子上。
　　发簪解下来，又长又黑的头发垂到腰部。
　　浴盆里水温正合适，加了我叫不出名字的药材，坐在水里只感觉汗气微微蒸发出来，舒畅的就像毛孔在呼吸。
　　我把身体蜷起来，猛地往下一缩，把头也埋在了水里。
　　我在水下睁大眼睛，看起泡从嘴里咕嘟咕嘟冒出来，心里不知为什么突然有些发毛。脑子里好像电光火石间闪过了什么，但又什么都没闪起来。
　　总是觉得，这个场景好像很似曾相识似的。
　　我赶紧把头抬起来。
　　水从发顶向下流，流在脸上很不舒服，眼睛因为被水流刺痛而眯着，鼻子也屏住呼吸，害怕水因为吸气的动作倒灌到鼻腔里。
　　而就在这个瞬间，脖颈后面突然传来一股完全无法反抗的压迫力，一只手压着我的脖子，把我的头硬按入水里。
　　我自然是恐慌的不得了，本来鼻子里就没多少空气，惊慌失措之下起泡更是串珠似的往外跑，嘴里倒灌了不少水进来。徒劳地把双手伸到外面挥来舞去，也很快被那人抓住了，紧接着就一把扯掉了我右手腕上的定魂珠。
　　我此时的心情几乎可以由绝望来形容了。
　　四周都是黑暗，眼前有明亮的白圈，头脑渐渐空白，只觉得白圈越来越模糊，似乎是通往天堂。
　　胸腔里窒闷，只觉得喉咙被手扼着，渐渐地，一片白光把所有东西都给吞没了。

　　耳边有簌簌风声，又混杂着如鼓擂一样骇人的心跳。
　　我很难说自己是清醒还是晕倒着。
　　即使在昏沉的黑暗里，我仍然感到一种虚空的感觉，仿佛被云彩托着腾飞。周围似乎包围着未知的浓雾，内心的不安慢慢放大成恐惧，似乎有怪物蛰伏在离我很近而我却看不到的地方。这种认知让我哆哆嗦嗦手脚发颤，同时又心脏怦怦直跳。
　　喉咙之前被扼得太紧，连带嗓子都生疼。但我又分明觉得，原本带着杀意的手，此刻紧紧扣住我的一只手，手背贴在那人的脸颊上，眼泪顺着他的皮肤流到我手上。很难说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只是像突然能通灵了一样，我从皮肤相接的地方感觉到巨大的痛苦和无奈，让我也跟着难过起来，仿佛心脏被人揉捏，流在手背上的眼泪仿佛透过肌肉血液骨骼流进了我的心底。
　　过了片刻，那双手松开我的手，轻轻地拨开我垂在额前的头发，捧着我的脸。
　　此时，有个沙哑的声音冷冷说：“别碰我。”
　　我一下子糊涂了，还没搞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就觉得自己整个人都飘荡了起来，世界是一片黑色。

　　不知道多久，我感觉意识在一层一层苏醒，鼻端似乎闻到奇怪的味道，耳边有细碎的声音，其间似乎还有什么柔软湿热的东西不停碰触我的脸。
　　我仿佛是一片没有重量的灵魂，慢慢和一个沉重的□□融合在一起，黑色慢慢消退，猛然之间，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仰面朝天躺在柔软的草地上，迎接我的是无尽光明。
　　以及无尽的——
　　“哞~~~~~~~~”，“咩~~~~~~~~~~”
　　往侧面一转头，只见无数只牛腿羊腿。
　　直到一只小羔羊优雅地在我脸上舔了一下，流下一汪亮晶晶的口水之后，我才由呆若木鸡的状态慢慢转为浑身颤抖。
　　妈呀！！！老娘不会身处牛羊圈里吧？？？
　　我狠狠抹了把脸，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脑神经轰得一声全烧断了。
　　视野里，牛羊成群，少说有五六百只。
　　而视线尽头，柳末寒带着不少侍卫朝我的方向走来。
　　一起跟来的还有几个牧羊牧牛的农民，唿哨声一打，羊群全都听了命令似的挤挤嚷嚷地往旁边走开。
　　我像柱子似的尴尬地杵在原地，突然敏锐地感觉到有点不大对劲。
　　往脚下一看……我简直像被雷劈到一样定在原地，简直囧得快要暴毙了。
　　这里因为刚刚放牧了一大群牛羊，草都被啃光了，只有被我压着的那片还完好无损，整个就是一人形，恍若港片里警察给尸体边缘画的线一样分明。
　　没想到这群牛羊不仅早晨用口水招待了我，还完成这么个后现代作品。
　　到底谁那么缺德啊？把我放这儿！！！

　　我流着冷汗，默默地，挪的离那片青草尽可能远，与此同时，柳末寒来到我面前。
　　柳末寒就算穿着贵公子的衣服，浑身上下也一股浪荡江湖的侠士风范。额前一缕头发一直垂到嘴角，他不屑地吹了一下。那股痞痞的劲儿正对我胃口……怎么办？谁来拉住我奔向柳大哥的手？
　　“雪瑶，大家都快吓死了。”
　　“啊！……啊，抱歉……”我本来犹自沉浸在花痴的幻想中，听了这句话脸上一热，愧疚地连脖子都缩起来了。
　　柳末寒叹口气，“唉，这事不能怪你……先把衣服披上吧。”说罢，他解了自己的外衣搭在我肩膀上。
　　我这才注意到自己的穿着——半透不透的白色薄纱外衣，多亏长发披在身上才显得不那么暴露。脖子上挂着一个吊坠，抓在手里一看，一个银链子拴着一块洁净的海蓝宝石，不是我自己的东西。
　　“先回去吧。”
　　我点了点头，和众人一同往草场外的大路走，马匹就被栓在那里。风很大，我们迎着风往前走，我单薄的衣服被吹得往后，柳末寒给我的外套几乎飞起来，不得不用手紧紧把它紧紧按住。
　　柳末寒很自然地把手臂环在我肩膀上，保护的姿势。
　　“大哥，展颜呢？”
　　“他呀，之前在外面找你，不过我让侍卫通知他了，等我们回去差不多就能遇见他了。”
　　“啊……那，大哥你怎么找到我的？”
　　“尹莲舟告诉我的。”
　　这个答案挺出乎意料的，我还以为是天下堡的侍卫找到我的，“……尹莲舟？怎么会是他？”
　　“嗯。”柳末寒说到这个似乎很是郁闷，“你是被白乙涵那混蛋带走的。白乙涵他……还真有两下子，居然能从我们眼皮底下把你带走，估计是真的练了什么邪功。”
　　“啊……”我的心脏沉下去。
　　虽然隐隐约约有些印象，但却打心底不想承认这个事实。
　　白乙涵趁我洗澡的时候闯进来，差点把我摁在水里呛死。他的动机我反正是琢磨不出，不过他把我带走时我浑身赤裸，又是铁板钉钉的事实。想到这里，我禁不住把通红的脸埋进手臂里。虽然我性格挺豪放不拘小节的，但涉及感情，骨子里却端着非常保守的、近乎迂腐的自爱。这可能也和我以前的宅女心性有关，畏畏缩缩，情愿找个平淡但不会出轨的男朋友，也不愿找那种守不住的钻石王老五。
　　对于柳三，一开始他来提亲，我完全是抱着“天上掉馅饼，不吃白不吃”的轻松态度，虽然觉得他不错，但远远没到“爱上他”的程度。不过，相处了那么长时间之后，经历了大大小小那么多事情之后，已经身不由己被美□□惑（？），沉溺的有些不能自拔，简直不敢想象有一天他若是离开我，那该是何等天崩地裂飞沙走石的惨剧。
　　只希望，柳三心胸宽大些，不要为白乙涵把没穿衣服的我劫走这种事介怀。
　　我一边自我唾弃一边面红耳热，简直没勇气回去见柳三了。这种事摊谁身上，谁心里都会有个疙瘩。

作者有话说

　　今天体育课考800，我跑完后眼都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