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杀人闹市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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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
屋子的边角有些许响动，似乎是人的脚步声。刀剑破空之声跟随而去，紧接着，又听到陶瓷碎裂声。
有个人奇怪地说：“咦？是酒？”
下一秒，熊熊火光便从地面的酒液一路燃上那人的身体，仿佛暗夜里盘旋了一条火龙！！火光蔓延的速度太快，以至于根本没有时间反抗！！！
原来，有人故意在酒坛旁边弄出脚步声诱使瞎子出手，当酒坛被砍碎时，立即点火，好去烧死他！！！
酒楼里充满了痛苦的嚎叫声，不过这一次，发声的是一直蹲在暗处狩猎他人的人。
火光重重，光亮和阴影把瞎子的身影拉扯的犹如鬼魅。我清楚地看到他脸上该是眼睛的地方只剩两个黑洞。和他一起行动的人大概也是瞎子，所以在袭击之前先把火光熄灭——毕竟瞎子的其他四感总是比一般人敏感的多。
楼上有个瞎子听到这惨叫，立刻大声问：“老六！你怎么了？”
他刚一发声，便有细入牛毛的亮光一闪，一枚白骨丧门钉飞速扎入他空洞的眼睛，又从他后脑钻出，带出一蓬鲜血。
他从楼上直直掉在我面前，头先着地，脑袋磕的粉碎。
浓稠猩红的血液在木头地板上慢慢流动，流到我的脚下。
我就像中箭了一样，整个人跳起来，脊背都撞在楼板上。幸好双手捂住了嘴巴，没有发声。
身上着火的瞎子在地上滚来滚去，嘶哑地啊啊叫着，但地面上溢满酒液，火光蔓延犹如炼狱。
他不一会就被烧的没了声息。
火光燃着了木板，曲荷楼被烧的噼里啪啦作响。
趁着光亮，我看到江元霸站在屋子角落，肩膀上挂了彩。他对身后的几个侍卫做了几个古怪的手势，又分别指了楼中几处。仔细观察，就不难发现那正是几个瞎子藏身的处所。最近的那一处离我不过两米。
光亮中他们无处遁形，而这燃烧的醇酒，又是没办法扑灭的。
我看着离我最近那个瞎子，他没有面无表情地环顾四周，像是用空洞的眼睛在看，又像是在仔细聆听着什么。天下堡的侍卫静悄悄地接近，在他一米之外停住，袖子一抬，一段细的犹如蛛丝的丝线盘绕而出，准确地套住瞎子的喉咙，再猛地收紧！！！
出手的侍卫神情专注，额头青筋直跳，脸上肌肉都绷紧了。动作之迅捷，力道之大，以至于丝线被勒得入肉三分，瞎子的舌头吐出一大截，两脚无力地踢了几下，无声无息地就没了命。
这一招确实很绝，因为若是刀剑砍出，难免带起风声，若是用丝线则会更加难以抵抗更加致命。
有几个瞎子藏身在二楼和三楼，手脚并用如壁虎般攀援在墙壁上，他们所处的位置高，若是侍卫贸然发出攻击，很容易被敌人居高临下所乘。
十几个侍卫口中衔枚，小心翼翼地攀上高楼，一旦接近，立即狙杀，出手如电，轻功如鸟。
没多久，包围圈逐渐缩小，只余三个黑衣人。他们目不能视，脑袋疯狂地转动，却又听不到响声，不敢妄动。
转眼间，侍卫又干掉两个。
所有人都聚精会神地看着屋顶，我也不例外。
但就在那么一瞬间，可能甚至没有千分之一秒，我心中毫无预兆地警铃大作。下意识把头往旁边偏了半寸，与此同时，耳边响起衣袂掠过风声。
再慌忙逃窜，运气就没那么好了。一只手捏住我的脖子，大拇指一按，立刻让我全身麻软动弹不得，连叫声也是微弱地。
“救……救命……”
最糟糕的是，曲荷楼里瞬间混乱起来，但不是因为我。
没人注意到我。
当我被捉住的时候，楼上的侍卫即将擒住最后一个黑衣人，他们离他根本不足一米。而就在此时，黑衣人抬起头，口中含着细小的吹管，吹出毒烟。而他一扬手，一把暗青子便扎入周围人的身体，指甲是黑色的。
楼下混乱作一团。“他是唐门的人！”
黑衣人轻巧地从天花板上翻下来，轻盈地犹若毫无依凭，“我可没说自己也是瞎子。”
并没有什么刀剑碰撞声，唐门的那人云袖一摆，身边便围绕了阵阵毒烟，天下堡的侍卫如割稻草一般倒下。
与此同时，我被点了穴道，脑袋向下被扛到一个人的肩膀上，这人很高，四肢非常瘦长，让我想起蜘蛛。看起来明明很弱不禁风，但很奇怪的是就算肩上扛着个人，也是举重若轻。
还好，江元霸在打斗之余看到了这边，震惊地全身都抖了抖。
“他们要把夏姑娘带走了！！！守住大门！！！”
不出一秒，门口便被侍卫牢牢堵住。
抱着我的那男人丝毫也不慌张，反倒“哈，哈，哈”大笑三声，径直朝相反的方向跑，曲荷楼里的所有人都忍不住叫出声来，露出惊恐的表情。
我头朝下，脸贴着那人的后背，腿被他抱在胸前，眼前都是金星。
但尚且清醒的头脑告诉我，似乎，那人想要冲出去的方向，是一面墙。
幸好，在我们即将和墙壁亲密接触之前，曲荷楼外传来惊天动地的巨响，砖石碎落，墙壁被开了个大洞。蜘蛛男抱着我从洞中跃出，接着月光，我隐约看到墙外守着一个铁塔一样的汉子，此人面目凶恶，发如短针，胳膊有我的大腿粗。他手里提着一个酒桶一样大的锤子，应该就是用它砸烂了墙壁。
蜘蛛男带着我一路狂奔，跳上跃下。
有些天下堡的侍卫追出来，但铁塔男就守在曲荷楼外断后，他们显然没能讨了好。
跑了一会，只有一个人还紧紧跟着我们。
一开始我还以为是救援的人，但没多久，蜘蛛男居然停下来等他，还恭恭敬敬叫了一声“大哥”，彻底熄灭了我最后一丝希望。
我勉强仰起头，瞧见一个和蜘蛛男长得差不多的男人，背着另一个女人。那女人穿着和我一模一样的衣服。
背着我的男人焦躁地问：“三弟和四弟怎么还没跟来？”
“三弟带着那女人从窗户出来，四弟殿后，说好了去坟地集合。”
“怎么还有一个女人？到底谁是夏雪瑶？”
“别急，你和三弟背着的女人，其中一个便是夏雪瑶。”
“大哥此话可当真？”
大哥指了指自己背上背着的女人，“刚刚好运气，一下就逮住了她。她求我饶命，还给我指了两个女人，说夏雪瑶比较高，一定就是她们其中之一，要是让她面对面地看看，就一定能认出谁是夏雪瑶。”
“哈哈，大哥可真是好运气。要是能找到夏雪瑶，我们兄弟四人可就发财啦……”
我听的浑身发凉。
一团厚重的乌云将月亮笼罩其中，只露银亮的镶边。
妖冶，又说不出的诡异。
坟场里都是杂乱的石碑，杂草足有半人高。
这两个长得像蜘蛛的兄弟寻了一处僻静的地方，让我平躺在地上。杂草掩盖了行迹，若没有人靠近，在夜里根本不会发现异常。
等了不多久，另外两个男人出现了。其中一个正是拿着大锤子的铁塔男，另一个长得也很像蜘蛛，他怀里抱着一个惊慌不已的女人。
那女人被放在我身边，显然和我一样被点住了穴道，身不能动，口不能言。
被大哥带来的那女人坐在我俩对面。她仍然被大哥搂在怀中，头发和衣裳都杂乱，下巴被猥亵地捏着，大眼睛里盈满泪水。
“小娘子，你刚才说……她们两个之中，有一个定是夏雪瑶？”
那女人点点头。随着她的动作，一枚发簪从乱发里滑下落在地上，我清清楚楚地看到，是朵荷花形状。
难道是小莲？
对面的女人垂着头，脸笼罩在阴影中。
“你瞧瞧，哪个是夏雪瑶？”
那张脸终于缓缓抬起来，真的是小莲姑娘！！！
我脸色巨变，想对小莲大叫“千万别说谁才是夏雪瑶！”但面对凶神恶煞的几个壮汉，根本喊不出口，焦躁地就像有一串鞭炮在心口炸开。
江元霸说的不错，在敌人不知道夏雪瑶是谁的时候，对女子不会下杀手，但若知道了……其余的女人对四兄弟无用，说不准就会被杀，连小莲自己也不能幸免！！！
小莲剪水双眸扫视几眼，又埋下头，低低地问：“我告诉了你们，你们就会放我走是吗？”
四兄弟一听有戏，立刻面露喜色，手脚放干净不少，称呼也恭敬了一些：“那是自然。不但让姑娘安然离去，若是我兄弟四人日后得了好处，还会大大酬谢……”
小莲睫毛颤动，思索了好一会才开口。
她唱歌好听，说出来的话也如璞玉撞击，清脆惹人怜。
“……可若是我说出谁是夏雪瑶，日后被柳堡主知道了，该如何是好……”
蜘蛛男大哥嘿嘿一笑，“我兄弟四人自不会说，夏雪瑶也会由我们押去寻找宝藏，嘿嘿，恐怕再也见不着柳展颜啦！”
“可是……可是……除了你们知道，还有……”小莲眼睛垂得低低的，突然又抬头向我撇了一眼。虽然她很快垂下眼帘，我却在一瞬间捕捉到了一丝狠毒。
四兄弟马上明白了她的意思，急忙说：“另一个无用的女子，我们自然不会放过。姑娘今后一定高枕无忧。”
躺在我身边的女子闻言，立即全身颤抖。
小莲说，“……如此甚好，只是……”
“……只是什么？姑娘赶紧说，若是能力所及，我兄弟四人一定办到。”
小莲凄凉一笑，“天下堡柳公子乃是当世豪杰，但诸位大哥应该都听说过，那夏雪瑶乃是狐妖投胎，长得一副妖媚模样，一双妖眼，但凡跟男子对视，便能瞬间迷惑了那人的心魂。柳公子正人君子，质本高洁，不料着了这妖女的道，为她正邪不分六亲不认……我自小卖身给天下堡，柳公子就是我半个主人，我指望今日能取了这妖女一双眼睛，为公子讨回公道！！！”
我瘫在草地上，又是怕，又是气，鼻子都快歪了。
这个小莲好不要脸！不但视他人性命为草芥，还黑白颠倒，借刀杀人，用如此阴损的方法对付我！
大哥不乐意了，“小娘子，这事可不能依你。夏雪瑶要是眼瞎了，怎么带我们去找宝藏？”
小莲银牙紧咬，“我只要她一只眼睛！！！”
那四兄弟闻言脸色微变，低声交谈几句，“……好吧。”
小莲拿起落在地上的簪子，居高临下站在我面前。
“你就是夏雪瑶姐姐吧？。”
那大哥情不自禁站起来，“她就是夏雪瑶？你确定？”
小莲冷笑说：“这双眼睛我认得……灰色的，和别人都不一样……若我不是个女人，只怕魂也被勾了去呢。”
大哥道：“你慢着，我再将她的穴道点重一些，再缚住她的手脚。夏雪瑶能用内力召唤鬼影，那东西邪门的很，万万不可被她伤着了。”
他们兄弟几人闻言都纷纷称是，
那几个男人重手重脚的，麻绳在我手脚上缠了一圈又一圈，勒得快要流血。
我自从前天开始，气海就一片空虚，身体也虚弱，此时更感觉眼前一片漆黑，金星环绕，似乎就要晕过去。
小莲又站到我面前，真是当戏子当惯了，到哪里都不忘做戏。明明手里的簪子尖端就抵在我脸前，还惺惺作态，一副痛心疾首不忍心的模样，“姐姐不要怪我，要怪就怪自己引诱了柳公子。”
我在那几秒钟之内，拼命向上帝菩萨释迦牟尼大神以及所有我能想到的大神祷告，但那根簪子还是落到我脸上。
小莲握着簪子的手狠狠落下，扎在我脸上。我只感觉天翻地覆的剧痛，嘴里闷哼一声，都是腥味，背也忍不住弓起来。
不过痛的地方并不是眼睛，而是左边的脸颊。
凭感觉，她手里那根又尖又长的东西扎到了我眼角下方、颧骨的部位，又恶狠狠地一路向下划了几厘米，因为扎的深，小莲又是个力气不算太大的女子，再往下划就不容易了。她拔出簪子，温热的血液立刻从伤口喷溅出来。
小莲惊讶地道：“呀，不好，居然偏了一些，毁了姐姐的花容月貌，我可不是故意的……唉，看来还要再……”
小莲这句话没说完，另一个人却在不远处接口道：
“——鸿哥，你瞧这女人婆婆妈妈的，要扎还不扎，再耽误下去，柳家三兄弟可就要赶过来了呢~~~”
说话的这人声音清脆非常，不笑也带着三分亲切的笑意，小莲的嗓子本来很好，但和她比起来，就仿佛是鹦鹉与夜莺的天差地别了。
本来在对面看好戏的四兄弟如同屁股被针扎了一样跳起来，“谁？谁？”
他们甚至还没说出第三个字，就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倒下。不仅是他们，小莲也软倒在地。
两米外的草丛中站起一男一女。
男子像一个擎天巨人，比刚才四兄弟中拿大锤的那人还要魁梧一圈。
女子的身段却小巧玲珑。上身的衣服又紧又短，蜜色的腰肢露出了一截，下身穿着肥肥的裤子，在脚踝处收口，胳膊上和脚腕上带了无数粗细不一的银镯，互相碰撞清脆作响，整个人像极了壁画里的飞天罗刹。她的笑声也如银铃。
“你们想折磨夏雪瑶，我们本来也没有打断的意思，只可惜柳三马上就要来了，我们不得不带她走。不过你们放心，夏雪瑶在我们这儿只会更痛苦，毕竟……”她声音陡然降下来，仿佛带着一层寒霜，“毕竟在金沙河上，她的脸就该被我师妹毁掉了……”
她说到此时，我才注意到她黑色的指甲。
唐门的人！！！
擎天的壮汉将我背到肩膀上，我被石头似的肌肉撞得生疼。他们换了个方向，带我在乱葬岗上奔驰了起来。但还没跑几步，就一个急刹车，齐齐停住，发出短促的惊呼：
“白乙涵！！！！！”
乱葬岗的尽头，一个人轻轻巧巧立在一块歪斜的石碑上，微微侧着头。一头长发缎子一样披在肩上，雪白如银丝。
明明发色已经雪白了，但远远看去，身段和脸都很年轻。
他并不说话，但萧索的眼神看过来，杀气就已在空气中杀的鬼哭狼嚎，风云变色！！
唐门的这对男女连呼吸都停滞了。
片刻后，罗刹女似乎不敢发声地从牙缝中发出声音：“鸿哥，赶紧把夏雪瑶放下！！！”
那壮汉捏着我的手一紧，似乎并不甘心。
“快！！！放下！！！”
壮汉没有回答，只是扭头就跑。
他刚踏出第一步，一条灵蛇一样的鞭子就直戳他腰间的死穴，大汉立即萎顿栽倒。
犹如一个全身坚不可摧穿着盔甲的武士，突然被人抽走了骨骼，整个人都散了，瘫痪于地。
罗刹女尖叫一声扑过来，鞭子又是一扫，她如一片落叶，被拂出了十几丈远。
尹莲舟把我稳稳接在怀里。
他朝白发少年走过去，但没走几步，却又被一阵马蹄声吸引了注意力。
旷野中来了一骑。
黑色的骏马，骑马的人一袭黑衣，下摆柔软地在风中漂浮，淡淡的月华在丝绸上流动。
距离他一百米之外，又有另外四匹马，载着四个人飞驰而来。
骑马的人姿态很美，似乎一点也不急，实则来的飞快。
俊秀的面容，转眼就到眼前。
有人说，世界上有三样事无法掩饰：喷嚏，贫穷，爱意。
正如我看到他的时候，再也抑制不住，一片清泪模糊了双眼。
作者有话说
第89章 杀人闹市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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