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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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
周二，孟桥，婷婷，晓晓一起在公司对面的火锅店吃饭，婷婷一边嚼着嘴里的牛肚一边劝孟桥，“这就是个拍脑瓜的策略，学生家长又不傻，对着学习机一天两天还行，这不是长久之计，没学生续费，项目破产，老师们照样被遣散。”
“所以我想着辞职。本来昨天就想跟组长聊辞职，结果被岔开了话题。”
“还是先不要辞职的好，至少有给你交保险的地方。”
“但是，寒假没有课的话，工资都被社保扣光了。”
“哎，这也是个问题。”
“你周末就要走了，以后打算干啥？”
“我要考公。”
婷婷再说这话时态度坚决、目光坚定的样子给孟桥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心想‘有目标的人，真好。’
“我感觉我可能要转行了……就连待在机构里都被边缘化，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胜任‘老师’这份工作。”
“就是这样的，”婷婷夹起一直想吃的小香肠就往嘴里送。
“你注意哦，我刚新放进去几根，可能还没熟。”晓晓提醒婷婷。
“没事，你看它变弯了，证明可以吃了，”婷婷给晓晓解释道，然后接着跟孟桥说，“在机构里，再高学历的人都有可能被边缘化，因为可替代性太强了，就像组长她上次跟咱们说的‘初中英语，是个人就能教！’真的，她说出这话来，我都有点惊讶，原来她一直都是这样看咱们初中老师的。”
“以前，她就经常‘你们初中，你们初中’地这样在磨课的时候称呼大家，感觉她就一直没把大家当一个团队来看，明明大家都是一个部门，却把自己高中英语的阶级抬得那么高。”
“我就感觉她这个人情商很低，你说你刚坐在这个职位上，但凡情商高点的都懂得要拉拢人心，哎，她就偏不。所以以前李老师那波人都还在的时候，只要教室里有组长，他们都不说话的，组长走了才开始聊天。我刚来的时候还奇怪来着，大家都这么安静吗？原来大家不是不交流，是只要组长在就不交流，你说这人的为人得差到什么地步！”婷婷愤愤地说。
孟桥开始回忆上半年刚来的时候，对于已经待在组里3年的李老师来说，刚从别的省份调来的孟桥还算是个新瓜蛋子，打听完孟桥的基本情况之后就对孟桥失去了兴趣。加上孟桥本身慢热的性格，平时交流也好说笑也好，孟桥都融入不进这个对她来说算是陌生的新团。
平时孟桥也都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做着自己的事情，既然融不进去，就少插嘴好了，直到雪晴的出现，才打破了僵局。是她让孟桥觉得，原来在职场，也是可以这样直率地表达自己的。
现在想想，好像确实跟婷婷说的一样，大家都不喜欢和组长待在一起。
“孟桥，你刚才说你想转行，你打算做什么呀？”晓晓问。
“文员？内勤？其实真照我来说，服务员就挺好的，端端盘子，做体力劳动就好，工资也不低，我看地铁口的xx招聘都写着4000起。”说着说着孟桥笑了，发自内心地。
“我也觉得搬砖挺不错的，不用费脑子。”婷婷应和道。
“我还是打算继续当老师，如果不当老师，真的不知道干什么了。”
“我也还想再坚持坚持，35岁之前进不了学校，我就转行。”
“这边想进学校好难的。”孟桥叹气。
“是的，所以我打算考老家的学校，这边我是不敢想了。”
“婷婷，你老家哪的来着？”晓晓问。
“xx。”
“哎，那跟静文是不是一个地方？”晓晓眼前一亮。
“对的，当时我一听静文说她回xx当老师我也才知道我俩是一个地方的。”
孟桥笑而不语，她喜欢静静地听别人说话，除非有自己想了解的信息她才会打开话题。
“孟桥又发呆了，”婷婷示意晓晓看孟桥，“我发现孟桥可喜欢发呆了，还皱着眉头，感觉‘忧郁’这两个字就写在脸上。”
“是吗？”孟桥惊讶。
婷婷疯狂点头，“是的。”
“就是喜欢放空吧，可能嘴上没说，但是心里已经走出去两公里了。”孟桥自我调侃道。
“哈哈哈哈哈哈！”婷婷跟晓晓都笑起来，孟桥也跟着笑出声。
“其实你们都年轻，不要把自己的未来局限了，多尝试尝试。”婷婷安慰孟桥。
“你多大？”
“我应该比你们都大，我91年的。我知道你是93年的，对吧，我记得你说过，但是总感觉你是94的。”婷婷说。
“那咱俩一样大。”晓晓说。
“已经比不上刚毕业的了，静文99年的都出来工作了，你敢信？”
“哎，一茬又一茬。”
“虽然已经毕业4年了，但是感觉还是像刚毕业一样，应付不来这社会。”孟桥感叹。
“一直跟学生待在一块闹得，心态就会年轻。”
“我觉得我是幼稚，心理年龄还未成年。”
“孟桥，你在做老师之前是做什么工作的？外贸是吧？”
“是的。”
“外贸咋样？”
“我待的那地方就是个‘二道贩子’，中间商，没实体工厂，待了半年，啥也没学到，虽然交流有需要英语的地方，但是跟单啊，进出口啊，专业性太强，又没人教，搞不来。”
婷婷点头，“我本来也想转行搞外贸来着，但是一想到这些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你们有想过考研吗？”
婷婷摇头，指指身边的晓晓说，“这位就是研究生，”孟桥惊讶得张大了嘴巴，“看不出来吧？这就是你不经常跟大家交流，我也是比较八卦，了解的就多一些。”
孟桥真的没想到晓晓是研究生出身，还是211，心里立马把晓晓上抬了一个档次。不得不说，孟桥还是有一些学历崇拜的，毕竟当时尝试过考研，但没考上。
前阵子，孟桥又联系上了大学的宿舍长，孟桥跟舍长聊起近况，吐露了近期职业生涯上的迷茫。也不知怎的，毕业后，孟桥就到了培训机构，当上了英语老师，这是当时孟桥最不想选择的职业。“大学的时候也没好好学习。”“唉快别说了，你那时候成绩是真的烂。”舍长吐槽。当时学习不好的，却当上了老师，真的讽刺。
孟桥多少也认清了些现实，专业的事情就交给专业的人来做吧。
‘我就接纳自己的普通’孟桥安慰自己。
“考研之后面临的也是现实，也要找工作。”
是啊，研究生也是要进培训机构当老师的。
但是，孟桥之前搞不懂的，现在一切就能说得通了。因为晓晓是研究生，所以才没被边缘化，所以寒假才有排课，所以才被高看一眼。而她自己，只能是在公司一再的无视下，自动选择退出。
“太难了。”
也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饭桌上的氛围又跌落至谷底。孟桥转头看着窗户外面灰蒙蒙的天，这几天，好像总是阴天。
“要是我有2000万，我就自己留下500万，我们把房贷还了，还能剩下200万，我们就都辞职，开个小店。”
“那1500万呢？”
“给我爸妈，就当还这些年把我养大供我读书的费用。”
“你这么值钱呢！”麦一话里夹杂着些许嘲讽。
“嘻嘻……”孟桥依然嬉皮笑脸。
“行了，快醒醒吧，昨天做梦有100万，今天就2000万了。”
“昨天是做梦吗？我们不是抓了彩票吗？”孟桥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弹簧床垫被震得吱吱作响。
麦一扭过头，看着孟桥，笑而不语。那表情在告诉孟桥‘你在想屁吃’。
“那我有没有……”
将要说出口的‘辞职’两个字被麦一打断，硬生生又被孟桥咽回了肚子里。
“没有！你别瞎寻思了，都有点不正常了，快去洗吧。”麦一不耐烦地催促孟桥去洗漱。
早上，孟桥给已经离职大半年的前同事发了消息，询问近况，现在收到了回复。
同事说，她现在过得很开心，在小机构里带课，虽然挣得不如政策下来之前在以前的机构里一样挣得多，但是充实，被老板当人看。
孟桥表示很羡慕，也想开心地工作。
哪怕累一点，但是通过自己的努力，能被领导重视，想进入到一个像家人一样的团队中。
孟桥用手抹了一下镜子上的雾气，看着自己憔悴泛黄的脸，告诉自己，‘再等一等，再等一等’。
像婷婷说的，“万一有奇迹呢！说不定寒假前一天就给你排课了”。
‘万一……’孟桥在心里默念，‘真的有万一吗？’
孟桥的心情，每天就在这反反复复的肯定又否定中摇摆不定，心情也起伏不定。每天咬牙的坚持最终能换来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
“老师，在这这几个月为了转高中而磨课、刷题，现在让我去带录播课，心理上还是有些无法接受。感谢您为我争取的机会，我还是想和其他老师一样带高中课。”
这是孟桥和组长最后的聊天记录，在2021年的最后一天。
作者有话说第2章 第二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