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破晓》北楼关耳

57、第五十章

　　“哎呀呀，小小邪神我可跑累了！”祝语笙说着便一顿身形停了下来，淡淡扫了已经满眼戒备和紧张的欧阳厉。
　　沈怀弃只顾看崔亦笑，没有注意到欧阳厉的手微微有些颤，然后往沈怀弃的背后站了站。
　　崔亦笑停下来，走到沈怀弃旁边对他点了点头，然后转头冷冷问祝语笙道：“欧阳升你等我到底是要做什么？”
　　“什么‘欧阳升’，姐姐我叫‘祝语笙’！”祝语笙瞪了崔亦笑一眼，“小心再让你吃一巴掌！”
　　崔亦笑冷笑一声：“你可以试试看，你方才那一掌我可是记在账上的！”
　　“哎呀呀，小小邪神果然和你那个臭鬼老爹一个德性，跟女人都那么计较！”祝语笙做了个害怕的姿势。
　　崔亦笑“嘁”了声：“我最讨厌你们女人这一点，平时叫嚷着不准男人小看你们，成天把‘巾国不让须眉’挂在嘴边，但一到了这时候，又要摆出‘女人’这层来逼着男人让着你们，真是可笑至极！”
　　祝语笙一见崔亦笑跟孩子赌气似的模样，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小小邪神你可比你家老爹可爱多了！”
　　崔亦笑眼中冷光一闪，挑眉继续道：“何况对你这种不知道真实面貌老成何种模样的怪物，似乎我更没有必要当你是女人吧！”
　　“祝姑娘！”忽然一个带着清雅之气的男声响起，不知什么时候掠身到了崔亦笑跟前的祝语笙瞬间收住了即将击出的一掌。
　　一直在试欧阳升功力的崔亦笑心中一凛：好快！看来这个欧阳升果然深不可测，自己方才真的是太冒险了！若不是那一声“祝姑娘”，这一掌自己十有八九是躲不开的！
　　祝语笙瞪了崔亦笑一眼，道：“你的脸我舍不得重伤，但是你的身子我可是狠得下心的！——崔亦笑，别再做这种自掘坟墓的蠢事！”
　　崔亦笑退了一步，却冷冷扬了下唇。
　　“陆大哥！”沈怀弃唤了声，同时警惕地盯着那个武功高得有些恐怖的陌生女人。
　　陆罪对沈怀弃淡淡点了下头，又转向祝语笙道：“祝姑娘什么时候回的洛阳？”
　　祝语笙一笑，道：“昨天夜里，和那个满嘴毒汁的臭小子一起回来的。”
　　崔亦笑“哼”了声，眼睛却盯着陆罪露出了怀疑的神色。
　　陆罪只是扫了崔亦笑一眼，然后道：“那在下就不打扰祝姑娘办正事了，我带欧阳厉先走一步。”说着，陆罪就拉了一直躲着祝语笙的欧阳厉要走。
　　欧阳厉一把拉住沈怀弃，道：“沈花糕，你跟我们一起走！”
　　沈怀弃这时也看出欧阳厉神色有异，于是疑惑道：“怎么了？你在害怕什么？”
　　崔亦笑看了欧阳厉一眼，忽然一个闪身上前伸手拦住了陆罪，问道：“你是什么人？”
　　“什么叫‘什么人’？”陆罪被迫停下，回头看着崔亦笑。
　　沈怀弃连忙道：“二哥，这位是欧阳厉的义兄——陆罪，陆大哥……”
　　“陆罪？”崔亦笑看了一眼陆罪左边面颊上的“罪”字，“你叫陆罪？”
　　陆罪微微一笑：“沈少侠刚才不是都说了吗？——崔公子若是没有别的事，那在下可要带人告辞了。”说着，陆罪绕过崔亦笑准备继续前进。
　　“慢！”崔亦笑盯着陆罪的背影立刻皱眉，直接问道：“陆罪，你会不会下棋？”
　　“会。”陆罪顿了顿，“崔公子，告辞！”说完，陆罪头也不回地迈开步子往远处走去。
　　崔亦笑正要上前去追，却只见一个蓝色身影闪至眼前，盯着自己道：“小小邪神，你真要插手第十楼？”
　　“那是自然。”崔亦笑往前走了一步，却又被祝语笙给扯了回来，于是只好放弃了追人。
　　“绝不容半点商量？”
　　“没有必要。”
　　祝语笙点了点头，没有打算放开手的样子，转头望向沈怀弃道：“你是沈怀弃吧？你也要找第十楼？”
　　“是！”沈怀弃语气坚决。
　　祝语笙见状一笑：“你说‘是’的模样，还真有几分像你的死鬼老爹！——不过你比他好看，你的眼睛像你娘。”
　　沈怀弃迷惑道：“祝姑娘你又没见过我爹，你怎么知道我像不像？”
　　祝语笙抬抬眉毛：“谁说我没见过？我还和你爹过过招，和你娘喝过酒呢！”
　　崔亦笑将祝语笙的手甩开，冷笑了声：“你生怕别人不知道你的底细是吧？”
　　“哎呀，我怎么又说漏嘴了！”祝语笙轻拍了自己的嘴巴一下，转头对崔亦笑笑眯眯道：“你这小子还是有乖的时候嘛！”
　　“二哥你刚说祝姑娘有什么‘底细’？”沈怀弃不解地问，“祝姑娘你真的认得我爹娘？”
　　祝语笙指着自己道：“你看我的模样像四五十岁吗？”
　　沈怀弃立刻摇头。
　　祝语笙随即笑容满面道：“这不就是了，我怎么会认得你爹娘？我刚才逗你玩呢！”
　　沈怀弃一皱眉，却没再说什么。他沈怀弃不是傻子，这个祝语笙是什么身份，他心中已经猜得个七八分了。
　　崔亦笑望了一眼见陆罪跟欧阳厉已经走老远，于是皱皱眉回过头来道：“你一直阴魂不散的到底是想做什么？”
　　祝语笙笑了起来：“刚才是谁阴魂不散一直追着我过来的？”
　　崔亦笑挑眉道：“你不是说你在洛阳等了我一天了吗？你等我做甚？”
　　祝语笙耸耸肩：“不告诉你。”
　　崔亦笑扬唇一笑，带着些讥屑：“不要以为你卖关子我就会一直缠着你说。”
　　“我又没想要你缠，”祝语笙横了崔亦笑一眼，忽而一笑，“不过我不介意小小邪神你缠！”
　　“我对老女人没兴趣。”崔亦笑话音未落便几步退了老远，一巴掌击空的祝语笙不怒反笑：“好你个‘毒舌’崔亦笑，姐姐是越来越舍不得要你的命了！”
　　崔亦笑远远看着祝语笙，淡淡道：“过奖。不过你要杀我，怕也不是想象中的那么容易。”
　　祝语笙摇头笑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若是姐姐真要你的命，你早见阎王了！”
　　崔亦笑却“嘁”了声：“你我交手我的确可能是必死无疑，但你也绝不可能毫发无伤全身而退。”
　　祝语笙眼中一亮：“那我们试试？”
　　“没空。”崔亦笑扬唇。
　　“那你什么时候有空？”
　　“找到一个东西之后。”
　　祝语笙眯起眼：“什么东西？”
　　崔亦笑摊开手掌：“玉坠子。”
　　欧阳厉见状心中立刻道：她果然是欧阳家的前辈！
　　祝语笙走上前“啪”地一声拍开崔亦笑的手，笑着说：“原来你以为玉坠子在我这里呀？”
　　“哦？难道没在？”崔亦笑挑眉。
　　祝语笙摇摇头：“没在。怎么你们这些小家伙都认为玉坠子在我们欧阳家呢？——就因为老瞎子在给我们看门？”
　　崔亦笑皱眉：“你的意思是，玉坠子在韩归章手里？”
　　祝语笙耸耸肩：“我可没有这样说喔！”
　　崔亦笑思索了一阵，对沈怀弃唤道：“怀弃，带我去跟大哥会合！”
　　“哎呀，知道玉坠子不在人家这里，小小邪神你就把人家晾在一边境，打算不理人家了？”祝语笙挑眉道。
　　崔亦笑淡淡扬唇：“正是。我们就此别过吧！”
　　祝语笙笑眯了眼：“你这小子，姐姐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崔亦笑不带温度地轻笑一声，领了沈怀弃朝城中走去。祝语笙盯着一白一紫两道背影一阵之后，一个转身便霎时不见了踪影。

　　正午刚过，古狂鸣摸了一把光头，走到坐在门槛上准备打盹儿的韩归章面前道：“欧阳升那个老太婆到底什么时候来？”
　　韩归章淡淡道：“后天才到比试的时间，你瞎着急什么？”
　　古狂鸣不满道：“我能不急吗？！我他娘不想再当和尚了！——难道你还想帮那婆娘看十年年门？！”
　　韩归章咧嘴笑道：“愿赌服输嘛！”
　　古狂鸣“哼”了声：“说到这个老子就有气！以后你比武最好别再把老子扯进去，否则师兄弟的情面老子也不认！这次比试你最好是胜了，老子要欧阳升去当十年尼姑！”
　　韩归章笑道：“我可没打算让她当尼姑，我只要沈楚尸体的下落——或者说，是沈楚的下落！”
　　古狂鸣皱皱眉，他对曾经陪着韩归章那疯子挖沈楚坟的事还有些耿耿于怀，一想起来就浑身不自在。
　　“你不是和沈楚打成了平手吗，为什么非要找到他分个胜负不可？”
　　“平手？”韩归章冷笑一声，“沈楚当年根本就没有认真跟我打，这‘平手’一说也是他放出去的话，我可不认！”
　　古狂鸣一愣：“你是说，那个沈楚当年故意让着你，你都花了七天时间换了个假平手？！”
　　“总之他没有尽全力，你想想看，二十年前陇右道那一战，江湖上的高手可以说差不多都死在里头了——他们一齐联手，我敢说我绝对不敌，而沈楚却活下来了！”说完，韩归章摆了下手道，“这些也没什么多说的必要了，你忙去吧，我要睡了。”
　　古狂鸣啐了口唾沫：“睡睡睡，一辈子都睡下去得了！”
　　韩归章却是不说话了。
　　过了一阵，一紫一白两道身影来到了破庙边的一处树下。
　　方仰有些犹豫道：“真的不等季少庄主醒了再去会那韩归章？”
　　崔亦笑摇头：“我又不是来找韩归章此武的，我们三个一起来，岂不是要大打一场？”
　　方仰疑惑道：“……那你是？”
　　“探探他的深浅，好让明天我们三个一起来有个准备……”崔亦笑皱眉道，“我猜大哥应该已经探过一次，但是没有亲自试探看看，我终究不放心。”
　　“那你冒然探他，会不会有危险？”
　　“按这个老家伙的脾气，绝对不会动我分毫——如果我猜得没错，恐怕他也想一一把我们试探一番。”
　　方仰点点头，朝那边望了望，道：“按沈公子说的，那个靠着门槛打盹儿的就该是韩归章了……”
　　“恩。”崔亦笑一手持了扇子，一手背在身后，撇下方仰独自缓缓走上前去。
　　古狂鸣正欲进庙，忽见一个身穿紫衣、眉眼冷傲带着戾气的年轻人走近，心中顿生警觉，于是高声问道：“来者何人？”
　　崔亦笑走到门前，淡淡道：“虫楼义字号分舵，崔亦笑。”声音是用内力传去的，古狂鸣只感觉那声音在耳中打转，听不出来的方向，绕了好几圈后，那声音才全部散去。
　　“好！”古狂鸣赞了声，眯起眼看着崔亦笑和远处的方仰道：“怎么就你们两人？”
　　崔亦笑微微一笑：“是我一个人——不过也足够了。”
　　古狂鸣脸色一沉：“狂妄！”
　　崔亦笑面不改色：“‘狂’是有点，‘妄’不敢当。”
　　话音未落，原本沉睡的韩归章却突然一动，将地上的竹竿盲拐扔给了古狂鸣。古狂鸣眼中一亮，双手将竹竿转了数圈横在胸前，道：“老瞎子，可是你让我动手的！”
　　韩归章没有动，似乎一直睡着没有醒过。
　　古狂鸣笑了一声，一招“横空出世”腾身而起，然后一记“劈水取鱼”直直落下。
　　崔亦笑冷冷扬唇，侧身贴着那道劲风避开了那一棍，同时手中扇子横着一割，让古狂鸣一只手被迫放开竹竿，一个转身跃开。
　　“好家伙！”古狂鸣舔舔嘴唇，“你这小子够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