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响馆》Kuso san

17、【2】

　　“讨厌！！怎么会沾到这种东西！！！”
　　伴随着惊人的尖叫之后，又传来了一阵刺耳的高分贝抱怨声，我偏头揉了揉耳膜，这才跟上阿昶靠近楼道。
　　视野里，一个身材微胖、身穿红格子套裙的女孩站在楼梯口，正皱紧了眉头搓自己裙子上的东西，满脸的厌恶。
　　我抿了抿嘴抱手靠墙，扬了扬头笑着示意阿昶过去问问情况，谁知那家伙居然斜了我一眼——不动？！我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阿昶似乎还在为我前几天的话（详见“仓库小鬼”篇）生闷气，怪不得刚才连碰碰她反应都这么大……没办法，只好尴尬地清清嗓子自己去跑腿了。
　　走近那女孩，我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人畜无害，摸着鼻梁笑道：“那个……你没事吧？怎么了？”
　　谁知那女孩的注意力全在自己的漂亮裙子上，根本就懒得理我，继续抱怨着和搓裙子，搓了一手粘稠的暗红色液体。
　　不到两分钟第二次碰钉子，我只好闭嘴，低头打量着那女孩裙子上的“脏东西”。
　　那条红格子的短裙上印着一个手印，显然跟支意裙子上的那个出自同一只手，颜色很深，并做着奇怪的蜷缩姿势——像是一个人伸出手想要抓住某件东西，却在还没抓住之前就印在了裙子上，而且这手印的四周，还弥漫着一股不应该在“恶作剧事件”里出现的味道。
　　我深吸了口气，看着那女孩跑去厕所的背影，惯性地眯起了眼睛。
　　“有什么不对的？”
　　伸手搭在我肩上，阿昶发挥着自己“只准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的专制主义套消息，弄得我除了无奈再找不到别的心情可以使用，只好吐气道：“还真是‘血手印’啊，有股很浓烈的血腥气……味道应该不错吧。”
　　阿昶满眼鄙视地斜眼扫了我一眼：“你那把刀往自己身上割开个口，就能满足你那种恶趣味了。”
　　我侧头笑了笑，捋袖子道：“小可爱，我觉得你的味道应该比我的好～”
　　“……滚……”
　　“真伤人……”
　　“懒得跟你说这些。”
　　自以为潇洒地甩我一记卫生球，阿昶一把拽住我手腕，二话不说拖着我就往校外走：“说正事，你真要插手这件事？”
　　“嗯。”
　　被阿昶拽着踉踉跄跄地从楼道口蹦下来，我一边低头看着脚下的路，一边补充道：“这肯定不是恶作剧那么简单，手印每次都会有变化：颜色加深、逐渐握紧、血腥味越浓……就光这些你能想到什么？”
　　“……找替死鬼？”
　　“如果是就好了……”
　　“什么意思？”
　　我沉默片刻，搔了搔头道：“是那些不懂事的小鬼找替身的话好办得多，凭你的能耐直接打得魂飞魄散就好，但这只不行。”
　　听到这话的阿昶顿了顿，蓦地停下了脚步，回头道：“为什么？”
　　我一时没刹住车，硬生生撞上阿昶，抱着她直往前跌了好几步，等稳住身形后一边拍着胸口一边抱怨：“我说你停下来前先知会一声成不？大庭广众的我要亲上你了怎么办？本来就到处疯传咱俩的事了，我多想就着倾盆大雨朝天大喊‘我是冤枉的’……”
　　“你就不能说正事？再说就你那身高亲得到我吗？”
　　“小昶昶，我那还不是为了给你以非凡的自信？要不然姐姐我会这么大无畏地不长个就为了陪衬你好让你容易找个富贵娘家嫁了？”
　　“多谢哥们你这么器重我。”
　　“哟呵那是必须的，你要嫁出去了我这儿好歹能收到点随礼钱。”
　　“你不如直接卖了我？”
　　“我是不介意的啊～当然如果小昶昶你这么希望我对你动用非常手段的话姐姐是不会拒绝的喃”
　　“……你滚去死好吗？”
　　“你舍得？”
　　“当然，还为天下除一大害。”
　　“这多让人伤心，何况谁都知道‘祸害遗千年’。”
　　看着阿昶憋得青紫的脸，我笑着双手合十拜了拜，补充道：“得得，咱说正事。你也知道，魂魄找替死鬼一般得具备两个条件：一是要死于非命；二是总守在死所，这样才需要抓走新来者的魂灵替代自己，从而得以超脱孽海对吧？”
　　阿昶想了想，点头。
　　“嗯……其实阿昶你给我的资料少了一部分，没发觉吗？”
　　看着阿昶茫然的神色，我抿了抿嘴开口：“所有裙子上有血手印的女孩，都有一个共同点——走过南楼一到二楼的楼道。”
　　阿昶一愣，反驳道：“北楼有三个女生裙子上有手印，她们不可能都走过这边吧？”
　　“你别忙着质疑我嘛，至少我现在知道的是：支意走过，她裙子上有手印；刚才那个女孩走过，她裙子上也有手印；隔壁班以及楼上高三的其他几个女孩子也走过，她们裙子上同样有手印；但是我们班有个女孩，是从北楼绕过来的——为了送她的亲亲男朋友——她裙子上就没手印。按照这样的规律，我只能猜想北楼那三个女孩也是因为走过这边的楼梯才沾上血手印的咯。”
　　“你也只是猜测啊。”
　　“嘛，猜是猜，不过也有一定根据啊——南楼中招的女生人数大大超过北楼的女生，这一点你不能否认吧？下午的时候你再去查查具体情况，如果真的是我猜想的那样，那么这次的事情就稍微有点麻烦了。刚才我也说过魂魄要找替死鬼需要两个条件，我不清楚那段楼梯是不是死过人，至少我不知道，就算死过，那里也绝对不是个容易长期寄居的地点，不仅每天正午时分的太阳光直射，而且那段楼道怎么看也不像是用什么高档石料修建的，阴气、灵性都达不到寄居条件，就算这样也能让魂魄住下来，但找替死鬼是为了超度自己，魂魄会在短时间内完成这件事，让自己能安全地转世投胎，南城建校少说也有几十年历史了，要找替死鬼根本不会现在才开始。”
　　“那说不定人只是几年前才死的，现在才有能力找替身呢？”
　　“好好，就当你说的对，反正我也只是猜想，现在最重要的是查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中午不吃饭了，你记得问问那三个女孩的情况。”
　　抽回被阿昶一直拽着的手，也不管她脸上是什么表情，我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回教室，然后一屁股坐在座位上，仰着头长吁了口气。
　　我是不是把神经绷得太紧了点？
　　脑海里的念头魔障般挥之不去，我瘪着嘴拨通了某人的号码，拎着电话悬在耳边：“喂，妖精？”
　　“是我，有事？”
　　“嗯，你们下午不上课吧。”
　　“不上啊。”
　　“来我这儿一趟吧。”
　　“你家？”
　　“……学校。”
　　那边愣了愣，好一会儿才有回应：“南城啊？怎么了？”
　　“出了点事，想借你的咒术帮帮忙。”
　　“闹鬼了？不要，你知道我最讨厌那种东西，你自己一个人又不是做不到，何况不还有周昶在吗。”
　　“……我就是怕自己做不到……”
　　叹了口气，我抿着嘴看向窗外，继续开口：“我啊，最近有点感情用事了……”
　　很长时间的沉默之后，对方终于说了话：“真想不到你这个伪装狂会跟我说这些。”
　　“别误会，不是你想的那种，只是好像压力太大了点。”
　　妖精突然就笑出了声，电波的另一头，传来了她莫名放缓的声音：“徐笑，还记得以前我跟你说过的吗？我是感性的，你是理性的。你总是把自己伪装起来，不让别人看透自己，就像颗炸弹一样，成亦言是这样，‘小旭’也是这样，而这种压抑的情绪，总会有爆发的一天，那时候你一定会陷进沼泽里，永远翻不了身。”
　　我移开手机，看着“通话中”的屏幕良久，然后笑着对准话筒开口：“嘶……我说大小姐，你为什么总能联想得那么多？妹妹我只是压力大了点而已，帮个忙吧，跑一趟不会挺尸的。”
　　“知道了。”
　　挂断电话，我低头摆弄着手机键盘，一遍遍地重复打着某个名字，过了好一会儿才缓和过来，随即拨了另一通电话。
　　“喂？谁？”
　　“你姐。”
　　“哎呀老姐啊～啥事找你可爱无比温柔善良美丽无双的好妹妹？”
　　“还好我早饭中饭都没吃……咳，你没在上课对吧？家里没人对吧？好的，帮我查查南城校史和一种尾戒，戒指的宽度大约1厘米，应该是定做的情侣戒。”
　　“定做的我怎么找？！”
　　“上向兴天桥那个专卖定做饰品的地方看看，贵阳能定做这种特殊戒指的地方不多，我知道你人脉广，套点话出来不是大问题。嗯……时间不多了，最好下午5点之前给我资料。”
　　“老姐你赶着去投胎啊？行行行～我努力～有报酬没？”
　　“上次的1500别告诉我你花光了！”
　　“那就是没报酬咯……”
　　我抿了抿嘴，扯出个笑容用最甜的嗓音回答：“是的宝贝～那你做不做呢？”
　　“马上去！！！嘟……嘟……嘟……”
　　秋季的阳光，依旧干燥而灿烂地铺撒在四面八方，我看着天边的金黄色软到在座位上，伸手搔着头有些疲倦。
　　“……阿昶，当初邀你进馆，到底是对是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