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5、第二十五章 ...
-
曲直将出了方府后发生过的事细细回想了一遍,细线系着的钱袋还挂着应该不是碰上了小贼,那就只有一个可能——纸片不小心从衣襟的缝隙间落了出来。
嗯,多半是之前被小贩缠住时被人群挤着挤着不慎滑出,头痛忽然间发作故没注意到地上的纸片……理清脉络之后,曲直立即掉转头,一路小跑回到原地。
“小伙子,有没看见这儿落了张纸?”曲直弯腰,仔细将四周搜了个遍,不雅的动作引路过的年轻姑娘们大多嘀咕着绕道而行,弄得他好不尴尬,于是直接出声询问小贩。
小贩正忙着作生意,曲直叫了几声都不见对方理睬自己,便上前低声下气又问了一遍。
这回,小贩终于正眼看向曲直,眼皮眨了眨,终于认出对方的他大呼一声“是你!”。曲直将那纸大小比划给小贩看,说是很重要的救命单子。了结了手头最后一笔生意,小贩边收拾东西边回忆道:
“看你这么一比划,我倒有些印象了……唔,你是方府的?”
曲直忙点头,大喜道,小哥你捡着了?
“我这么忙怎么可能去帮你捡东西!喏,刚才我收钱时看见秦二爷从地上捡起一东西,对,就你说的那样大小,阳光照着白花花挺闪眼的。我以为是银子所以多看了几眼,恰好见二少爷偏过头去与身后侍从交代了什么,遗憾我耳力一般,只听见‘方绍德’三字。”
“你要秦二爷要东西的话,他往这边走了。这方向……大概去他祖上传下来的‘醉乡楼’酒楼了。总之,我只知道这些,回头你再问问别人吧。”
搜寻了半天总算有了点头绪。知道是被一叫秦二爷的人给捡了去,曲直给了小贩几个铜钱作为感谢,健步如飞赶往“醉乡楼”。
“掌柜的,秦二少爷可在此地?”
数账目数得不耐烦的掌柜连头也不抬起,模糊回了句“在楼上”。事不宜迟,曲直三步并作两步上了楼,在人群中茫然张望了一小会儿,扯住上菜的伙计问人在哪。
伙计大声喊“秦二爷,有人找你!”。曲直顺着指点的方向看去,薄帘中有人探身出来,一双黑眼珠对了个正着,视线飘开左右晃了晃,又汇集到曲直脸盯着瞧:“在下就是秦佑怀,请问阁下有何事?”
曲直不禁张大了嘴失声叫道:“你就是秦二爷?”
那人皱眉走近,但见其身上衣饰华贵,腰间的玉佩随着步伐前后摆动,俨然是位家底殷实、教养甚好的公子哥。
秦佑怀在曲直面前站定,再次确认自己并不认识眼前这人,故这次问话口气中有着困惑:“你找我?”
“啊?噢噢,那、那个抓药单子……听说秦二爷刚才在市集上捡着了张方府单子?”
这人眉眼间与曲蘅有着几分相似,身形也相仿。乍一看曲直呼吸猛地一滞,还以为是曲蘅换了身行头从那帘子里出了来。惊慌过后他再定睛一看,找出不少细微区别来,却也不得不承认这秦二爷生了张极其漂亮的脸蛋。
曲直平静下来,拱手作揖垂首道:“那是贫道不当心掉的,如果秦二爷捡着的话还望能及时还来。”
“贫道?”秦佑怀又重复了一遍,“阁下是道士?”
曲直知其见自己不着道袍有所怀疑,苦笑道:“有事出来得匆忙,未着道袍,贫道乃清云观正一派道士是也。”
秦佑怀微笑着说了句“得罪”,一招手让下人上前。“我原先预备让人送过去,既然道长你亲自上门来拿,在下就直接物归原主了。”曲直接过纸片,确认方府的标志之后他将之贴身收着,隔着衣服一拍,“谢谢秦二爷了。如果这东西掉了可就坏大事了。”
秦佑怀挥退侍从,趁四下无人低声问道:“绍德怎又病了?”
虽然曲直打从心底就不喜欢那个方绍德,但是就这么当着不认识人的面直呼一位世家公子的名字又似乎过于随便了,毕竟再怎么说那人也算是备受皇上关怀的“外戚”,沾亲带故的,份额少了些血统里却也依旧带着那么些“龙血”。
曲直脸上的不快被秦佑怀看在眼里,他“扑哧”一声笑了,请曲直去雅室里坐坐。
曲直刚想以要去帮人抓药的理由拒绝,“耽搁不了多少时间的”,秦佑怀如此劝道,拉着曲直袖管,将之按在椅凳上,“道长莫心急,我有话要与你说。”
.
“这般说来,秦二爷你与方公子曾经差点作了亲家?怪不得对方公子的事了解得这么清楚。”
三言两语将秦府与方府之间的关系交代完,秦佑怀喝了口茶水润嗓子:“正是。要不是两年前绍德生了那场大病,我妹妹早已进了方府当太太了。”
方绍德得重病一事,说来曲直还是听官爷那日在大殿上说的。那人三言两语带了过去,语焉不详,故对此事脉络也说不上来怎么清楚。来方府前的路上,自己与曲蘅、元肖讨论过,这病大夫说不出症结,之后又莫名痊愈,怎么看都不寻常。那时曲蘅的意思是到了方府,实地勘察之后再作定论也不迟。元肖也说,或许是那方绍德自个儿体弱得了啥当地罕见的怪病,大夫查不出来也是自然。曲直问那府中流出的鬼魅之说又作何解释,被曲蘅稍拔高的嗓音给盖过,扯了其他话题去。
想到这,曲直起了念头问这位秦佑怀:“秦二爷怎么看那场病?贫道听说这病来无影去无踪,大夫都找不出病因。”
秦佑怀点头:“这病极为蹊跷,来势凶狠,绍德兄那会儿被折磨得……甚惨,现在身子骨大不如从前。我不是大夫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
“只是?”
秦佑怀冲曲直一笑:“既然请了道士住进方府,那必然是那方面的原因咯?道长若发现了什么可否与我一说。”
“恐怕得让秦二爷你失望了。”曲直表示对此一无所获,秦佑怀微微一笑并不介意,提起手边的茶壶往曲直碗里添热水,“说起来,方府请道士作法不是第一回了,没多大起色。绍德兄还是那副病弱的模样,真让我这作小舅子的瞧着挂念哪。”
方府之前也请过其他道士,没成效吗?既然如此皇上还执意让清云观来接这桩差使……莫非是有心为难?曲直暗道不好,得尽快与曲蘅好好商量对策。秦佑怀单手撑颊盯着曲直看,嘴边显出一抹玩味的笑:“说了这么久的话都忘记问道长你怎么称呼?”
“贫道姓曲,单字……啊啊,不用这么麻烦了,就叫我曲直吧。”
“曲道长……”
“别,叫我曲直即可,方府里还有个曲道长呢。”
秦佑怀感兴趣地问这话怎讲,曲直便跟他说了一共有三位清云观的道士进了方府,自己与曲蘅同姓,旁人一开口喊“曲道长”时总是搞不清到底是在叫曲蘅还是自己。
“我俩年纪相仿,如果秦二爷你不介意的话,私下里以名字相称可好?省去那些繁文缛节,聊起天来才快活。”
秦佑怀一举茶碗:“曲直你一看就是个痛快人,我是恭敬不如从命了。”
“哈哈,好说好说。”曲直将手中茶碗递去碰了碰,“改天有空时与你再好好聊聊,眼下我得先去替方公子把药材给抓了,免得耽误病情。”
“的确,这事要紧。”
秦佑怀起身送曲直下了楼,“我还有事要与掌柜商量,就不陪曲直你去药铺了。回头替我给绍德兄带句问候,就说改天我会亲自上府去探望他。”
曲直与秦佑怀约定明日再聚,双方爽快地分了手。在去药铺的路上曲直心中一直想着这位秦佑怀秦二爷,赞叹其举止大方得体,好客善谈却又不令人觉得烦闷。如此人物与同为世家公子的方绍德公子相比,当真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真不晓得那位秦小姐看中了方绍德什么,听说当初还是女方这边请人提亲的。那时方绍德母亲杨氏还健在,见两人门当户对,一高兴便作主订下了这门婚事。方绍德天可怜见的,偏赶在成亲前三日开始卧病不起,为不拖累女方才写了一封书信断绝来往。
没福分哪!
将药包交予张总管后,得知曲蘅早已回府的消息,曲直匆匆赶去厢房去找人。叩门进了屋里,桌边两人抬头看向他,曲直还没来得及问曲蘅先前去了哪儿,元肖竖手指作了个噤声的手势。
曲蘅招手让他走近些,桌中间放了个手掌大小的镂空竹笼子,里面黑乎乎的一团看不清。曲直伸手想去拿,曲蘅及时捉了他手按下,摇摇头。里头那东西本不知是死是活,或许是这一连串动作引了些许空气流动,一霎间只听“嗡嗡”声大作,竹笼子也跟着开始剧烈前后摇摆了起来。
“坏了!这东西想要挣脱!曲师兄这下怎么办?”
既然已然惊醒笼中物,那也就没有必要再互相以眼神对话。曲蘅瞥了眼肇事者轻叹了口气,面色凝重道,“这竹笼子困不了它多久……元肖你去床边翻出法器替我护法。至于曲直——你不懂法术,暂时帮不上忙。出去后带上门,听见任何声响都不准开门,清楚了麽?”
自觉有愧,原本到嘴边的疑问又吞了下去,曲直一言不发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