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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二十四章 ...

  •   小厮喏喏应了,弓身掩上门。曲蘅关紧门窗,再一口气吹灭桌上灯盏。静候了一会儿,屋外没了动静,想是那小厮以为里头那人上床睡了,自以为没了自己的事也跑去休息。曲蘅闭眼坐在椅上耐心等着,过了约莫两炷香的时间,倏忽开口道:“这位兄台在旁看了贫道这么久,躲躲闪闪不是君子之道,贫道已驱散无关人等,兄台不如出来现个身,大家也可方便讲话。”

      静悄悄无人应答,于是曲蘅又道:“贫道寻思着,大概今夜你会出现在我房里。我且不问具体缘由,只希望阁下回答我一个问题——方绍德公子身上的咒与阁下有无关联?”

      帷幔无风自动,曲蘅睁开眼,只来得及逮到一抹白色衣角隐于帘后,耳边忽有人重重叹息了一声。

      “唉……”

      曲蘅立即回过头去,这次屋内却没了那人气息,那声叹息若有若无盘旋在横梁间,莫名添了不少阴冷。

      “走了麽?”曲蘅嘀咕道,凝神再度确认之后他终究还是放弃了。眼看干等一夜也不见得会有情况,他索性除了身上的衣裳,钻进被窝里美美睡了过去。

      “啊,曲道长您起得真早,”小厮敲过门后进屋送热水,见曲蘅早已穿戴完毕正坐桌边研读书卷,不由感慨道,“另一位曲道长今早一起床就在院子里舞剑,服侍他的丫鬟小翠路过时还被惊吓了一跳,手中脸盆里的水差点泼了一地。”

      曲蘅笑道,“是吗?曲直今儿倒认真起来了。”一边反手将册子压在桌面上,起身接过小厮递来的毛巾,“元肖师弟呢?他起床了没?”

      “元道长他……旅途劳累,多歇息一段时间也是自然。”

      曲蘅“嗯”了一声表示知道,刚将毛巾浸入水中,听那小厮又道:“各位道长此番远道而来是为老爷的事吧。老爷吩咐了,有啥要求请尽管提。我家老爷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明明年岁不大,却落得一身病根,我这个作下人的看在眼里都觉得痛心。曲道长,请务必帮帮我家老爷。”

      “就说昨晚吧。老爷明明只是在院子里吹了阵冷风,回头又卧床不起了,总管连夜派人请了大夫来,说是得了风寒。唉,真作孽!”

      “方公子病了?”曲蘅将毛巾交还给忠心耿耿的小厮,若有所思地反问了一句。

      “是呀,现在人还躺在榻上起不来呢。”

      “劳烦小哥你领个路,贫道想前去探望方公子一番。”

      .

      曲直手中这把剑随之练武已有四年载,说来还是去山脚王铁匠那里软磨硬泡买了来。兜里钱不够,问曲蘅借了些还是不够数目,好在清云观名声在外,王铁匠最终还是取下了墙上的剑卖给了曲直。

      “这剑给你用作练武已是绰绰有余,好心使着。”教剑术的元啶道长仔细看过后,拍拍曲直肩令其小心收着。木剑换成铁剑,练武时心情也有所变化。曲直按着剑谱忘我地挥舞着,风声呼呼围绕全身,隔绝了周遭的一切影响。

      戳、挑、劈、砍,深蓝色身影仿佛与剑融为一体,行云流水找不出破绽。

      在外行人眼中是如此,若是给懂剑术的人看了,必然会挑出一大堆毛病来。

      这也是自然。

      练武本就讲究天分与勤练,曲直本身没有根基,天分也不如元啶这个武痴,即便再刻苦,终究比不过那些自小苦练的武林中人。好在曲直有自知之明,在外不露声色,不求名声排位,练武也只是在道观后院不显眼的柴木房前。这次因需在这方府住上几日,他方才忍不住取了剑,趁清早来往人少占了块空地练了起来。

      曲直收了剑,旁观已久的丫鬟小翠忙上前行礼道:“曲道长,早膳已经准备好了。”

      曲直拿过毛巾擦汗,问曲蘅、元肖两人吃过没,得了回答说曲蘅道长在我家老爷房里吃过了,元道长则刚起床还未梳洗完毕。曲直一皱眉问曲蘅怎么去方公子房里了,小翠低头恭敬道,我家老爷昨夜寒气侵身,如今正卧病在床,曲道长得知消息一早去探望,便与老爷一齐在屋内用了餐。

      寒气?已经过了三月半,昨夜又没起风,哪里来的寒气?小翠看出曲直神色中的不解,继续解释道,我家老爷身子虚,经不起一点点凉意。昨夜各位道长退席后,老爷仍坐回上座喝酒。总管大人怕其纵酒伤身,上前劝阻了几句,发现老爷面色潮红似有异样。总管大人搀扶老爷回屋歇息时,感觉其身子外露部分滚烫吓人,忙唤人请了大夫,安排其喝下药汁,折腾了大半夜方才躺下。

      曲直嘴上一阵唏嘘,去元肖屋内说了这事。两人边吃早膳边琢磨着,单是看在礼节份上应去探视一下当家主子。三人中曲蘅已去问候过,他们俩不去的话似有些说不过去。本想在去之前再向曲蘅探听些情况,不料找遍大院都没见着人,拦住下人问说是出门了,去哪儿不晓得。

      曲直无奈,元肖已在主屋那处等着,却是哭丧着脸活像被硬塞了两大碟不爱吃的韭菜般。他身边站的是方府张总管,一大把年纪了却也一把鼻涕一把泪,左手扯着元肖袖管不放,喋喋不休哭诉着方绍德的病状。

      唉,这家伙明明就一世家公子,体弱多病也就算了,偏又色胆包天,见到曲蘅相貌好,也不顾对方修真之人身份,涎着脸就老想与人亲近。这等品性,方府上上下下几十口人怎还是个个对他忠心得不得了,换做是我,早收拾包裹走人了。

      元肖心中也存着这个疑问,他与曲直对视一眼,同时浮上了另一个念头:或许这方绍德并不似表现出来的这么窝囊?又或许这方绍德待人的确有一手,能让底下人服他敬他?

      暂且先不论方绍德这人究竟有何法子收买人心,总之曲直他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讲得唇干舌燥,才好不容易劝走了忧心忡忡的张总管。听里头方绍德高声问了句“谁啊”,服侍的丫鬟小厮纷纷出门迎客,曲直他们便只得硬着头皮,站在床榻前说些慰问话。

      所幸的是,此次会面并没有让他俩喉咙干燥的状况变得雪上加霜。方绍德发着寒热无心应付,双方说了没几句话他就开始大打哈欠说实在抱歉,不过大夫交代要我静养,多谢曲道长、元道长的关心。说罢,翻了个身红花棉被蒙住了头,全然不顾来者是客的规矩。

      刚一脚踏出门,曲直就咂嘴说早知道人家不欢迎咱,也不用大清早地跑去惺惺作态,自讨没趣真憋屈。原本默默跟着走的元肖忽垫起脚尖猛一拍曲直后背,惊得他跳起,顺着指尖方向看去,穿过几道石拱门,正大门边那位与张总管说话着的不是曲蘅又是谁?

      对了,不知曲蘅对方绍德这病有什么看法?我虽不懂药理,却也觉得貌似有些不寻常。这病来得极其蹊跷,说是受了风寒,在场的数十人除他之外毫无一人有相同病症。硬说是体虚的话……

      元肖人小腿短,曲直等不及,便撇下师弟自己一人往正门口跑去。无奈这点距离着实不算太近,待其气喘吁吁赶至门边,哪儿还有曲蘅的影子?倒是张总管还杵在花坛旁与下人说这话。

      曲直跑上前问曲蘅的去向。一提及曲蘅名字,张总管面上露出几分感激之色,连连夸奖道:“多亏曲蘅道长细心,发现药方单子上的小错误,与大夫商量过后他重新拿了新药方来。哎,我正预备派人去药铺重新抓药呢……对了,老王,今早见没见过高升?”

      王伯摇头说没见着过,大概又去哪儿偷懒歇着了吧。曲直见张总管一时找不着人选,摆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顿时生出助人之意,接口道:“反正我闲着无事,张总管不必再特意去找人了,我曲直代高升跑一趟就是。”

      张总管起初还有些犹豫,实在拗不过曲直的热情,最后便从兜里掏出抓药钱,叠了单子一同递去:“那就有劳道长您了。”

      曲直摆手表示不必多谢,他仔细问了药铺位置,将单子与铜钱小心收于怀中。

      .

      出了方府那又是另一片天地。曲直平日里时常下山采办物事,因而早习惯了熙熙攘攘、人来人往的集市风光,换作是足不出户的元宵、曲蘅……对了,刚才怎忘了继续打听曲蘅的事!可恶!被那总管两三句话一绕,竟忘了原先的目的。

      曲直一方面恼张总管唠叨,另一方面又恼自己定力不足,三言两语思路被人带了跑远。眼下再折回府中寻那人倒显得矫情了,曲直决定先把这帮人跑腿的活儿给干完,曲蘅多半也在这城里哪里晃悠着,说不定还能在路上碰上。

      如此一想,他便启程往那药铺方向走去。这扬州城比起他们那块小地方可来得繁荣多了,沿街小贩叫卖的东西也大多花俏,引年轻姑娘纷纷簇拥作一团,远远看去,红红绿绿着实鲜艳得很。曲直路过一叫卖簪子、手镯的小贩身旁时,也不禁好奇地瞅了一眼。

      “这位路小哥给夫人买一对吧?我这里的东西是全扬州城里最好的!”

      晨时练完剑后,曲直嫌弃身上的道袍被汗水湿了贴在身上,故换了一套便衣去见方绍德,之后也就这么出了方府。初时他对小贩这番兜售话语大吃一惊,之后想起自己确也打扮得不似道家之人,坦然之余又多了新鲜感,便不揭穿自己身份而是笑道,还未娶亲,哪来夫人一说?

      此言一说,周遭人都看了过来。年轻姑娘中有人掩嘴轻笑,小贩眼珠一转,又道:“小哥没娶亲也不要紧,相中的姑娘总有吧?喏,送这对翠玉镯子再加上一副情意绵绵的书信,包管明天就把她娶进门!”

      扑哧,娶亲?连相好对象都没影呢!再者,谁说对方就一定喜欢翠玉镯子了?送给他说不准还会被他揪住衣襟打一顿呢,就像那日在后院空地上被他骑在身上咬肩头肉……那次?哪次?清云观后院……我和哪位道兄弟打过架吗?

      隐约记得好像是有过这么一回事,却又回忆不起对方的脸。只有那手上的触感还在,软软的、温热的,一伸手就能圈之在怀里;还有那不由自主想让人去疼惜的别扭个性,总是骂我傻,还为了曲蘅的事……嘶!

      无来由的一阵头痛中断了思绪,曲直呲牙咧嘴奔去不远处的茶铺坐下,扶着脑袋一个劲地倒抽气。

      这时不时头痛的毛病怎么好不了了!早先没这毛病的,突然有一天开始发作出来,之后每当想正经事情时就会跳出来折磨一番。不过说也奇怪,这毛病来得突然去得也快,瞧,现在又不痛了,真搞不懂。

      茶铺老板见曲直不喝茶只是干坐着,心里些许有些不乐意,唤来小二赶他走。曲直心里烦也不与其计较,人家让他起身他就很快走了出去,绕过几个拐角,终于瞧见了药铺的旗帜。他加快步伐,顺手往怀里一摸,瞬间变了脸色。

      单、单子去哪儿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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