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穿越者的个人史诗》米筝

16、第 16 章

　　说完三个愿望，梁晗又自己暗自发笑：“我还真跟你认真起来了……你又不是阿拉伯神灯来着，我更没有擦你……”见赵正微微皱眉，她笑道，“年纪小小，皱眉多了就有皱纹了。好了好了，不跟你说笑了，我就一个要求，日后你继承秦国大统了，无论发生何事，保我一命就行了。”说完她也感觉确实累了，起身往自己房间去。
　　“贪心不足……”身后赵正的声音还带些稚嫩，却铿锵有力，“也罢，我赵正便保你梁晗一世安生稳乐，赐李斯半生荣华！”
　　虽然听起来确实感觉挺搞笑的，梁晗还是不自觉回头去看他。
　　他神色认真望着自己，梁晗忽然的一瞬间就想起了电视剧里那个上战场杀敌的小孩子，带着蒙昧的笑容，一眨眼就已经伸手砍杀了数个人。生在春秋战国乱世的人，往往都要被迫成熟得更早些，无论是不是揠苗助长抑或别的什么。
　　回房间后她蒙头就睡，睡得天昏地暗，仿佛忘记时间。一直到突然朦胧着听到了声响，她猛地从睡梦中惊醒，睁开眼睛看过去。
　　李斯微微摇头：“这时候你应该不动声色，查明周围再在心里计算一道。”
　　梁晗起床气不小，又本来就憋了一肚子气，这时候更不肯给李斯好脸色看，只不耐烦道：“半夜三更就算是在现代你也不能随便跑我房间吧？！”
　　“我们要动身了。”李斯淡淡说。
　　梁晗一愣，一时也忘了生气，问：“动身？”她扭头去望窗外月牙高悬，“现在啊？”
　　“对。”李斯说完，转身出去。

　　接下来又是披星戴月连夜赶路，因为事迹败露，赵王已经密派人手誓要追得赵姬与赵正回去，谁都知道如果被抓回去会是什么下场，于是都不敢有懈怠丝毫。
　　终于咸阳就在眼前，此时却出了不大不小一件事情：赵正生病了。
　　也许是连日来的辛苦赶路，赵正原本就只是个小孩子，哪里受得这种颠簸？进入秦国边境不久就有些不舒服，第一个发现的是梁晗，正准备大呼小叫，被赵正一把捂住嘴给堵住了，不得已帮他隐瞒起来。
　　因为还未回到咸阳，而容青担忧有各方人士对赵正虎视眈眈，于是即便已回秦国，也并不做声张，一切等到了吕不韦面前再说。
　　就算容青不说，李斯不说，梁晗也能猜到一二：看寻秦记的时候，那个成峤就有个集团，和嬴政这边的集团斗争嘛，争那个秦国的继承权……
　　她对成峤什么的丝毫没有兴趣，眼看着就要把嬴政送回秦国去，一切各归各位，完成了这么一个目标，她猛然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该干嘛了。原本就应该是一直思索如何回到现代的，可是又不经意便莫名其妙招惹了大麻烦，为图保身只能帮忙，如今忙也帮完了，姑且相信这赵正所说以后会保自己性命。李斯也决心已下，要留在秦国成立大功业，梁晗思索回去的方法不得，一时反而愁眉苦脸起来。
　　于是相比起众人的喜悦，梁晗越发忧愁起来的样子更显突出。
　　赵姬曾拉了她的手细细问过，梁晗自然不能照盘说实话，只能委婉道：“我……我不知道接下来能去哪里。”
　　结果赵姬会错意，微微笑道：“我道是什么事情让你如此难以展颜，梁姑娘你护送我与正儿回秦，功劳极高，吕相爷……秦王定然不会亏待于你的。”
　　梁晗挠头笑道：“其实我没什么……我只惟愿师父能有施展才华之地就可以了。”
　　赵姬自然与众人一般认定了梁晗与李斯的关系，当下只是笑了笑，也不多问更不鄙视，淡淡说：“李先生也功居志伟，才华横溢，自然会有大展宏图一日。”
　　有了她和赵正的双重保证，又有历史书上的保证，梁晗才强自放下心来，突然又想起自己根本不是为了这件事而烦恼，不由得又垂下头了。
　　赵姬见她这样，微微扬眉，并不多问。
　　过了许久，梁晗轻声说：“我是不能一直就这么跟着师父的……可是我真的没有地方去。”
　　这是实话，她想回到现代，可是天大地大，谁知道在哪里找得到回去的方法？
　　赵姬摇摇头，说：“如果没有地方可去，你大可以与我一同入宫，你立了大功，入秦宫并不是难事，再不然，吕相爷府上也定然有梁姑娘如此少年巾帼的一席之地。”
　　梁晗只是抬头朝她笑，也不再多说。

　　而接下来赵正的病却渐渐重了，终于有一日脸颊绯红，冷汗迭出，身体一软朝前扑去，幸亏被容青一把接住，忙请了大夫来，说是风寒侵体劳累过度水土不服……被梁晗内心就总结为一句话：感冒了没及时治好所以发高烧了。
　　赵姬急得不行，安婷在一旁忙加劝慰，却其实自己也急得眼眶都红了，看样子是以前没经历过这样子……
　　梁晗反而镇定许多，想着自己在现代也曾发过高烧，吃点药过两天就好了，也就没有多么紧张，但一想起自己前两天也是觉得感冒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没有嚷嚷了，这才让赵正小病酿成大病，不由得心里又有些不舒服。
　　走出屋子，看李斯模样似乎忧心忡忡，梁晗不解，询问原因，李斯低声说：“发烧在现代是没什么大不了，但是这古代什么药都没有，医疗设备太低了，稍不留神就能出意外。”
　　梁晗忽然觉得一切都很容易，笑道：“没事的没事的，你相信我啦，赵正长那么帅，一看就是主角的长相，现在又回到秦国了，肯定没事的，按照历史发展来说，他反正就是秦始皇了，不会出意外的，这些意外都不是意外嘛！”
　　李斯转头望她一眼，莫名道：“难道你觉得从现在开始就没有我们的事情了？”
　　梁晗到底是个不负责任的，耸耸肩：“不关我事了，至于你的……随便好了。”
　　“小晗，我知道你一心想要回去，并且不屑于我的追求。”李斯的语音有些沉了下来，“但人各有志，你不应该因为这一点而和我生分了。”
　　梁晗当下就有些又急又怒，想自己背地里为了他说了那么多好话，到头来却换来这么一句话，实在是枉自做了好人！不由得急火攻心，一口气提不上来，眼前一黑，晕了。
　　于是，添加高烧患者一个。

　　这下子容青实在有些头疼，他已经和吕不韦飞鸽传书预计好回去时间，吕不韦更早早暗地里将这个好消息告知了秦王，现下抛开梁晗生病不说，最重要的赵正居然就一病不起了。
　　梁晗这下子是彻底感觉到了世态炎凉，赵正生病之后，整队人马都把中心扑到他身上，而当她生病之后，除了安婷奉赵姬之令，来看过一次，随后大夫每天看完赵正之后会顺道来看看她，还有个李斯会来两次之外……谁也不理她了。
　　她躺在矮榻上，望着屋顶，又开始心理不平衡，接着自我安慰“这就是命”，然后继续心理不平衡……
　　就这么昏昏沉沉的，倒也就过了几日，好在毕竟梁晗的底子在那里，也不至于太严重，想来也是前段时间舟车劳顿导致的，休息了几天，又胡乱吃了些黑乎乎的药，也就好了大半，一打听——呵，那被众星拱月的赵正居然还没有好。
　　她顿时又在一时间油然而生一种优越感。随即被自己强压下去，连连道：“不厚道不厚道不厚道……”
　　她去看过赵正，见他体表发热，恹恹躺在那里，一贯有些光辉的眼睛都似乎是蒙了层灰。这才觉察出事情严重性，想来他和自己大概一样是发高烧，怎么就这么严重了……急得在原地转圈圈，猛然惊出一身冷汗，倒把她最后一丝残留的病根都给吓跑了，她倒是从此好了个完完全全。
　　再过几日，赵姬等不得，急怒于色：“正儿本就体弱，如有个万一，你如何向吕相爷交代？！”
　　梁晗晚上喝多了水，半夜赖了半天的床才决定起床小解，就听到赵正屋子里传来赵姬的训斥声，不由一愣，侧身一旁听。
　　容青的声音依旧进退得度：“夫人不必担忧，王子福大，定会没事的。”
　　“你说就知道说！”安婷护住心切，一时也顾及不得那么多，叱道，“你迟迟拖着不肯让夫人与王子回咸阳，又是所为何事？！莫不是另有图谋？找了这乡野大夫来治王子，还用那古怪的方子！若王子有了好歹，吕相爷断然饶不得你！”
　　待她说完，赵姬才厉声呵斥她，由此也可见其中赵姬心思，并不是要呵斥安婷，只是借了安婷来说话而已。
　　那容青的声音不慌不忙：“夫人明鉴，容青护送您与王子回秦，绝无私心，但王子体弱有疾在身，并不宜再加赶路劳累。那大夫是容青所请，梁姑娘后来患了与王子相同病症，亦是此人以奇方所治，近日已经痊愈，想来是容青害怕药效过猛，所以只许大夫对王子用药轻微所致。但如今看梁姑娘无碍，容青定然知会大夫，对王子用相同剂量，相信王子不日便可康复。”
　　这话说完，赵姬与安婷方稍稍安心，又宽慰容青几句。
　　梁晗已经听不下去。她心里直发凉——这些人敢情是把自己当做试药的呢？那什么奇方……万一就是个庸医乱用药的，就这么吃死了！说起来，自己无缘无故怎么就会生病……原来这古代还真的只有一个李斯可以信赖。至于旁人，你对她再好，她终究还是要害你。
　　心里只要有了一个怀疑，就千头万绪全都涌上心头，她一时气急了，头脑发晕，不由得往后退一步，碰动了廊上的花盆。
　　“谁？！”屋内赵姬忙叱道。
　　已经有人快步走到门口一把打开门，左右查看，看到了月光下一脸惨白望着自己的梁晗，他不由得也微微有些发愣。
　　梁晗望着他，气到了极限，反而无声笑起来。
　　赵姬又在屋内问：“是谁在外面？”
　　李斯淡淡扫过梁晗一眼，眯了眯眼睛，似乎在示意些什么，然后很快望向别处，回身去关住门，说：“夫人不必担忧，想来只是夜间野猫而已。”
　　梁晗站在屋外，早已泪流满面，她顾不上擦，转身快步回自己房间。
　　——原来一切他都知道，可是他却没有阻止，甚至不对自己说出丝毫真相。
　　原来一切感情，最终都抵不过一个“功名利禄”“功业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