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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第三十五章 ...


  •   到了天恒峰,临沧依旧焦心于荼炎的事,未曾发现他已跟着音琼和南烛进了大殿,一不留神便撞到了一张书案,疼得他惊呼出声。

      “怎如此粗心?”

      说话的是书案的主人缨兰,她正在坐在自己书案后读着书卷,冷不丁受到撞击,烦躁地放下书卷,怒视临沧。

      临沧猛然撞这一下,一时连话也说不出,他含着泪目视缨兰,眼中尽是妄想祈求师姐原谅的眼神。

      缨兰被他看得无语,便放过他,重新拿起书卷在眼前晃了晃,示意临沧赶紧走开。

      临沧单着一只脚,一跳一跳地坐在自己的书案后,歪过头便看到南烛在看着他这边,捂嘴偷笑。

      殊不知,后方的荼炎已将临沧进来后发生的事情都看在了眼里。

      他仿若无害至极的目光正注视着临沧,看着这个新来的师弟,虽只来了这里几月,却已经和许多弟子都有了不错的交情。

      “临沧。”荼炎鬼使神差地喊了一声,却见听到的人浑身一抖。

      嗯?这是何意?身体被吓得发抖,是害怕?

      临沧听到有人叫他,第一时间便听出了是谁,由此想到自己梦这人梦了一夜,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慢悠悠转过头,笑得十分勉强:“见过二师兄。”

      荼炎:“……”这副表情,是有多不情愿见到自己?昨日明明并非如此。

      “方才撞得疼吗?”他问。

      “……已好多了,多谢师兄关心。”临沧斟酌回答。

      荼炎越看越奇怪,怎何昨天判若两人?

      临沧怕荼炎看出些什么,急忙转回了头,不再看他。

      荼炎想了半天,想出了唯一可能的理由。那就是自己的幻形术被临沧发现了,然后其他人与临沧说了之前的一些往事。

      荼炎有些无奈。他收回望向临沧的目光,又转而望向窗外,依旧做回那副与世无争的模样。

      临沧心中忐忑,正在思考待会要如何与荼炎说,自己今日便想登门拜访。

      “师父来啦!”一旁的南烛忽然出声。

      可临沧却傻眉楞眼地只沉浸在自己的一方天地里,好似什么也听不见。就连南烛悄悄唤了他好几声,他都没有反应。

      “他这是怎么了?”南烛疑惑道。

      悦澜按时来到了众人面前,起手便是一张张书卷如飞鸟般有秩序地落在每位弟子的书案前。沉着的眼神在弟子间环绕了一圈,想看看有哪位弟子还未前来,发现都来了之后,视线忽然落在了临沧那边。

      众位弟子早已注意到了,一时之间,弟子们都停下了手中的事,或正襟危坐,或研究他批注过的题论。只有临沧盯着眼前,双眼呆滞无神,不知脑子里又在想些什么。

      “临沧?”悦澜轻声唤他。

      临沧没有反应,倒是弟子们听到这声,皆看向了临沧。

      悦澜十分耐心地,又唤了他一声。

      临沧还是没有反应。他此时正绞尽脑汁在脑海中模拟自己与荼炎的对话,虽听到有人在说话,却根本没反应过来这是在叫他的名字。

      叫了两声,在场所有弟子都已在心中替临沧捏了把汗,可他就是不为所动。

      南烛偷偷地伸出小手,想推临沧一把,一抬手便被师父用法术逼了回去,看到师父的眼神,她利落地将手缩回了自己衣服里。

      悦澜又看了一眼临沧,这回没有再叫他,而是对其他弟子说道:“昨日题论已批注过了,若还有疑问之处,接下来两刻钟的时间,给你们提问。”

      弟子们听了这话,都翻开自己眼前的书卷认真看了起来。

      悦澜坐在上方,低头看向临沧。一双好看的眉头微皱起来。不过,他不打算叫了,既然对此处不上心,待会便让他学会如何上心。

      过了一刻钟,临沧终于想好了如何与荼炎说话,喜滋滋地回过神来,却见自己昨日写的题论忽然出现在了眼前。

      他疑惑地拿起来看了看,上面多了许多的批注,脑中嗡地一声,急忙抬头看向上方。

      师父来了?什么时候来的?自己怎么都没有听到!

      临沧瞬间懊悔自己方才的胡思乱想,开始担心自己的失态有没有被师父发现。

      结果发现师父正好也在看着他,那眼中的冷意一览无余。

      完了。

      临沧急速低下头,装作什么也不曾发生的样子,小心翼翼观察周围弟子,也装模作样地开始研究自己被批注过的题论。

      同时他开始在心中祈祷,希望今日能平安的在师父眼皮底下度过。

      悦澜见他这副模样,嗤笑道:“方才睁着眼睡觉,这是才醒了?”

      临沧听到这冷漠的问话,又仿佛回到了那一日。他顿时不敢说话,只盯着自己的题论,似要盯出一个孔来。

      “师父,弟子有疑。”荼炎忽然站起身来。

      “但说无妨。”悦澜不再管临沧,转而看向荼炎。

      “批注中,谓君子诚之为贵,师父可否再解释一番?”荼炎问道。

      悦澜听完,若有所思地看着荼炎。

      这个批注,荼炎不会不知其义,能问出这个问题,想必是为了替临沧解围。

      可这并非他所喜闻乐见之事。

      “这道理并不难,不过你既提出来了,那便让其他人先来答一答,听听不同的说法。”悦澜挡回了这道问题,摆明了态度。

      “临沧,你来说。”他直接点了临沧的名字。

      荼炎知师父这是不打算放过临沧了,只好坐下,心中开始愧疚,似乎自己还帮了倒忙。

      临沧站起了身。

      他内心焦急万分,师兄的题论内容他还未曾看过,要是答错了该如何办?

      “为何不说话?说错了也无人会怪你。”悦澜冷声问他。

      临沧被吓得脸色似那苦瓜般,一边后悔自己不专心,一边后悔自己昨日为何要招惹二师兄。

      本来应是师徒情深的场面,硬是被自己折腾成了如今这个尴尬境地!

      “弟子……弟子方才未听清,烦请师父再同弟子说一遍。”临沧低头道。

      悦澜心中又气上半分。

      “自然可以,但若是重复问这一次,没有得到我满意的答案,那你今日便将方才的问题抄写万遍,直到想出我满意的答案为止。”

      掷地有声的话语将在坐的弟子都吓得不轻。但吓到他们的并非是那一万遍抄书,而是师父第一次在讲堂中生如此大的气。

      不愧是临沧啊,来了鸿宙天以后,都不知师父这是第几次和他剑拔弩张了。

      临沧更是痛苦,他手足无措地站在下方,视线飘忽不定,手指尖已经快将自己的掌心肉抓破了,最终看向自己的题论。

      低着头思考了许久,堂中静寂无声,所有弟子都看着临沧,有心疼的,有担心的,还有准备和他一起抄书的。

      算了,一鼓作气,错就错了!临沧掐着坚定的眼神望向师父。

      “诚者,物之终始,不诚无物。”

      他说完,惶惶不安地看着师父。

      “坐下吧。”悦澜深深看了他一眼,最后说了这么一句。

      临沧立即坐下,抬手用衣袖将额头上的冷汗擦掉。

      其实他是用了师父批注在他的题论上的话,觉得这句话正是那个问题的答案,没想到师父真的让他坐下了,真是庆幸方才自己看了一眼。

      “临沧的答案,荼炎以为如何?”悦澜此时眼神恢复平静,看向荼炎。

      荼炎立马答道:“师弟所言甚妙也。”

      既如此,悦澜也不再说其他,两刻钟早已在方才的风波中流走,他便结束了提问。之后,便对所有的弟子说道:

      “这个月便不设堂考了,有一任务需你们去做,三日后来此做准备。”

      任务!?

      临沧顿时来了精神,但惦记着师父可能还在生他的气,不敢太放肆,只激动地看着师父,期盼他再说些什么。

      悦澜似有所感,一说完便看向临沧,果然见到他那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哑然失笑。

      这真是对任务有着超乎寻常的兴趣。

      临沧等了许久未等到下文,师父只说了这一句,便又离开了。

      “不知道会是什么任务……”临沧想着。

      其他弟子有的继续研究题论,有的直接收拾东西离开,南烛也问临沧怎么还不走。

      临沧回答她:“我还有事……”对了!荼炎师兄呢?

      他想了半天师父说的任务,居然把今日最重要的一桩事给忘了!转过头去,见到荼炎正准备收拾东西离开,他急忙起身,跑到荼炎面前。

      “荼炎师兄!今日临沧可否去拜访?”

      脱口而出的请求让临沧紧了一颗心,本来在脑海中设想了无数种方式,没想到最后竟能如此干脆地问了出来,他一问完,便忐忑地看着荼炎。

      荼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神色惊讶,本以为临沧不会真的来拜访自己,谁知这么快便要登门拜访了。

      他微笑道:“师弟要来,师兄自然没有道理拒绝,也无需说什么拜访,只是同为弟子,一同聚聚罢了。”

      临沧心里已然平静:“师兄说得是。”

      于是,他跟着荼炎,到了他的住处,映月峰。

      映月峰的石头皆是白色,山峰间并无什么奇花异草,而是光秃秃一片。临沧跟着到了峰顶,然后看到一座十分雅致的庭院。
      庭院前是一大片池塘,种了许多水仙青荷,水中还有几只浑身通红的鸟兽正十分精准地在水中觅食。

      临沧欣赏着庭院风景,只觉得这里的一切都处处留着荼炎的影子,宁静安然,不受打扰,宛如与世隔绝。

      “到了。”

      荼炎领着临沧进了一处屋子,里面陈设简单,要说有何特别的地方,便是整间屋子的地上都铺满了绒毛毯。临沧照着师兄的做法,将鞋脱下放在门槛处,只穿了袜子跟着走进去。

      脚踩在软绵的绒毯上十分舒适,让临沧那如满弓弦般紧凑的心也跟着放松了下来。屋内并无客人用来坐的椅子,只有几张依旧铺设了绒毯的小榻。看得临沧心痒痒,想给秀竹峰也安排上这样一张让人看了便想躺的床榻。

      荼炎让临沧随意挑一张坐下,临沧便挑了一张看来最软的,荼炎见此忍俊不禁:“还以为师弟会有些拘束。”

      临沧道:“是师兄这里的绒毯实在舒服。”

      “师弟满意便好。”荼炎笑道。

      临沧:“匆忙拜访,未给师兄备礼,师兄可说一心愿,若是临沧能做到,必定帮师兄完成。”

      “当真?”
      “嗯。”

      临沧本来是备了一份礼,可那份礼忘记带了,他这样说,师兄应该不会怪罪他莽撞无礼了。

      荼炎的眼中尽是对临沧的探究,临沧也不怕他看,若是师兄突如其来捉弄自己,他以后只需同其他弟子一般,不与师兄来往便是。

      “其他的事,也不需你这最小的弟子来做,平日与我聊天之人不多,不如今日你便在这映月峰与我多说些话?”

      说话?这不是师兄本来就打算做的事情吗?这也算一个心愿吗……

      临沧呆愣地点头。他以为师兄会留着这个心愿让他做什么事,没想到竟随便想了个理由把心愿用了。

      傍晚,临沧要离开映月峰时,都还在意外今日的荼炎师兄。实在不像是南烛与他描述过的模样。

      “今日与师弟相谈甚欢,若喜欢我这里,随时都可以来。”
      “多谢师兄今日对临沧的照料。”

      这半日,荼炎与他说了许多话。临沧意外的是,师兄只是在说话。这就怪了,为何在南烛眼中,荼炎就成了一个喜欢捉弄人的师兄?

      难不成这是师兄第一次见面,想让他放下警惕心吗?可他观察了半日,师兄一丝想要捉弄人的心思都看不出来。

      临沧回忆这半日的体会,师兄不仅表现得喜欢聊天,还时常能逗自己开心,又教了许多道理,他也觉得和师兄聊天是一件舒服而又惬意的事。甚至想到了潼江,亦是这般,两人能够自由地聊上半日,还不觉得无聊。

      回到秀竹峰,临沧躺在自己的床上,还在回味这件事。若是荼炎师兄不是南烛说的那种人,那么与荼炎或许能成为在鸿宙天无话不谈的朋友。

      反过来想,师父昨日还替荼炎师兄说了好话,同样作为师父的弟子,荼炎怎么可能不好呢,师父的弟子,自然都是好的。

      临沧在心中对荼炎夸了一番,顺带夸了夸自己,便准备结束这跌宕起伏的一日,踏入美梦。

      可他忘了,他的师父今日对他动了气。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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