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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硫磺与火Ⅶ ...

  •   7月14日

      刚过午夜,泷川飞鸟熟练地打开手电筒,把暗号打在工藤宅窗帘上。工藤新一从门口跑出来的时候看起来心思重重,但是还算有精神。

      “晚上好,工藤君。”泷川飞鸟说,“带雨具了吗?后半夜有50%的降水概率。还有,电视没关哦。”

      “雨衣在背包里……电视?”工藤新一下意识地回头看客厅,果然隐约有颜色变化的光从窗帘后照出来,“哇、我忘记了。我回去关一下。”

      “嗯,快去快回。”泷川飞鸟笑笑,“我在这里等。”

      工藤新一跑回家中。电视里正在放今天下午的新闻录播,那时他正和毛利兰一起在毛利侦探事务所写作业;记者温和而凛然的声音传到他耳中:

      “……高楼密室杀人案、游乐园杀人案等九桩案件,实为连环杀人案。据悉,此连环案件与去年一月七日的爆炸案件息息相关……具体情况和嫌疑人仍在调查中……”

      毛利兰紧张地注视着电视,连笔掉了都没发现:“怎么会这样……真可怕……”

      毛利小五郎的关注点则不在这里:“这个美女调查记者好眼熟啊?怎么感觉好像在英理的案子里见过她?”

      从回忆中抽身,年龄尚小的侦探盯着电视机,关掉了屏幕;他重新跑下楼。泷川飞鸟看起来一如往常,不嫌热似的、从脖子到脚包在黑色作战服里,一手按在重型机车的车头发呆。他经常在说话的间隙长时间发呆,工藤新一有时怀疑他其实在和一个自己听不见的声音说话——比如说他的第二人格,因为他经常在发呆结束后突然提供一些好像自己原本不知道的信息。当然只是怀疑。

      “这回没问题了吗?”泷川飞鸟善意地开玩笑,“水龙头也关了吧?”

      “拜托,又不是小孩子了。”工藤新一半月眼吐槽。他戴上头盔、爬上车后座,犹豫了一下,还是环住了驾驶员,感觉到泷川飞鸟的后背轻轻震动了一下——他在闷笑。

      机车缓缓启动。夏夜,工藤新一穿着短袖短裤,闷热的夜风被泷川飞鸟挡去大半,掠过他骑在车两侧的小腿上。路上他们并不多话,断断续续地聊着工藤新一的学校、作业和社团,他的青梅竹马和推理故事,他的父亲新出版的小说;而泷川飞鸟很少主动提起他的过去。

      午夜的东京港也不是完全空无一人,不过由于他们特意挑了货物吞/吐量不大的时间,大井码头还算寂静。排列在港边的集装箱沉默着投下比夜色更暗几分的阴影,除了远处偶尔的人声,只有海浪的声音和风声。以防摩托车引擎暴露自己,泷川飞鸟早早停下车藏好,和工藤新一一起偷偷地溜到目的地——泷川飞鸟租下的仓库比目标地点先到,他打算先把小侦探送过去再折返,反正也浪费不了多少时间。

      距离目标地点门口还有五十米,泷川飞鸟脚步一顿。工藤新一扯扯他的袖子,指地上:“车辙。”

      轮胎印记的变化可以通过其花纹的完整程度来体现,进而判断出是否急刹等车体的运动状态。仓库门口的轮胎橡胶印痕迹表明,有一辆中型或重型卡车在这里停留过一段时间并继续行驶:反复轧过轮胎痕迹的其中一条从两侧清晰突兀地变成了中间清晰,也就是说其中一个轮胎气压骤降——导致这点的原因倒是很多,不过足以说明其在此停留了一段时间,否则除了炸胎,不会有这么快的气压变化。

      泷川飞鸟说:“看来,里面一定有人在等着我。”

      工藤新一抬头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的表情意外地平静,甚至还有余裕对他笑一下:“走吧,我先送你到安全的地方去。”

      “这明显是陷阱吧!”工藤新一压低声音道,“报警就好了、为什么还要去?”

      “我不想卷入更多的人了。”泷川飞鸟说,目视前方,“这是我的事情。……我也本不该把你卷进来的,小侦探。”

      他们拐了个弯绕开那个压抑着未知的阴霾的地方。西比尔定的仓库距离目标地点约有一千八百米,是电动门,内部空空荡荡,灯光明亮,没有窗户。泷川飞鸟俯身问他:“你应该不害怕一个人呆着吧?”

      工藤新一摇摇头。泷川飞鸟给他指:“那个按钮可以控制开关门,但是最好还是不要过去。你带手机了吧?保持和外界联络。如果一切正常,我在结束后会过来送你回去;不然的话,给你信任的大人打电话,让他们接你回去。……嘛,虽然在这里睡一觉也不是不行,但是可能会生病。”

      工藤新一眉头皱着,不安地眨眼:“……好,我知道了。”

      泷川飞鸟站起身,准备走进室外辽阔而静谧的黑夜之中,却在转身的一刹那被拉住衣袖。他回头,看见小侦探低着头,说:“……不要杀了他们。”

      一瞬间如此寂静,只有遥远的、海浪扑打钢筋混凝土码头的声音。工藤新一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如此剧烈地撞着耳膜,在这个空旷而通明的长方体空间内部回荡;他忐忑地、却坚定地等待着。

      半晌,泷川飞鸟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啊。”

      “新闻里有播报。”工藤新一说,“已经有九个与炸弹相关的人已经死了。警察有专门的调查组在推进这件事。如果你单打独斗,那就只能说明……”你是凶手。

      泷川飞鸟重新蹲下来,室内的灯光打在他的身上,拖出很长的影子。“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他吓唬道,“但是不要当面戳破犯罪分子的罪行,他们往往会恼羞成怒……我以为你知道的。”

      “那你就是承认了?”年轻而大胆的侦探说,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这是私刑,泷川君!你完全可以报警抓住他们;现在自首也来得及。”

      “……情况比较复杂,工藤君。”泷川飞鸟头痛地说,“但我确实没办法求助——或者去把自己关进监狱。但是我向你保证,我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我不会试图去杀死他们。如果可以的话,我会限制他们的行动,然后报警。”

      工藤新一怀疑道:“你最好是。”

      “噗。”泷川飞鸟没忍住笑了,“好吧,我答应你。但是记住,以后不要给可疑的人暴露自己的家庭地址和人际关系,藏好自己,也不要和对方单独相处,更不要激怒他,不要随便放窃听器。等到安全的时候,立刻报警。也包括我,好吗?”

      “这些我知道啦。”工藤新一不满地说,“我又不是小孩子。”

      “嗯,那我走了。”泷川飞鸟起身摆手。在他和工藤新一之间,电动门缓缓下降,将明亮的灯光阻隔在门内。黑暗像深海,无声无息又汹涌澎湃地涌向码头,淹没门外的一切。

      工藤新一突然说:“你也小心!”

      “我会的。”泷川飞鸟答道,他的声音淹没在和水泥地面磕碰的咔哒一声中——门关上了。于是他转身走向宽广深沉的夜晚。

      门的另一侧,工藤新一迅速拿出背包,完全不嫌脏地坐在地上,布设实时窃听装备——准确来说应该是明目张胆地听。调试了几分钟后,略带杂音的声音从泷川飞鸟放在防弹背心夹层的窃听器传来。只有衣物的摩擦声和安静的呼吸声——直到他听见仓库的电动门升起的声音。

      有那么短暂的一段时间,工藤新一误以为那是人间地狱——男女老少的声音突兀而绝望地顺着无线电传过来,尖叫此起彼伏、撕心裂肺,简直能够撕裂人的鼓膜:“救命——救救我!别杀我!别杀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别过来——!”

      呼吸声顿时变重。他听见踏地的顿响,接着是不祥的碎裂声,泷川飞鸟用一种他从未听过的低沉而可怕的声音,说:“回答我——”

      他话音未落,爆炸声轰然炸响,吞没了一切刺耳的喊叫和求救——戛然而止。工藤新一下意识拍了两下耳机,反应过来频道里只剩下白噪音的原因是那个精密的窃听器停止了工作。

      他猛地站起身来,向门跑去。

      =

      泷川飞鸟在五分钟前抵达目标仓库门口。这个仓库也同样没有天窗或窗户,唯一的方法是从门进入;电动门的遥控只是简单的无线电编码,通过一部加装变频无线电功能的手机就足以让西比尔顺利解决。

      在门升起的刹那,他疑心自己的眼睛出了差错——等待他的不是狂轰滥炸或者当面一颗子弹,而是五个戴着机械项圈、被绑在门一侧的墙上、奄奄一息的人;甚至不需要问“谁是普罗米亚”,因为他能够轻而易举地辨认出,这五个人就是他本来接下来的行动目标,而他清楚无比,这些人在三年之内都没有去过俄罗斯。

      他们背后的墙上是一幅布满了整座墙的巨大东京地图,被街头常见的喷漆涂鸦粗糙地分成了五大块,透明的管道代替了街道的位置蜿蜒,这些管道甚至一直延伸到地面以下,泷川飞鸟注意到仓库的水泥地面上架空了一层钢化玻璃,在它的下面也遍布扭曲的透明水管。

      可能是门的升起触发了装置,引擎似的机器声突然响起,惊醒了几近昏厥的那五个人。第一个醒来的是离门第二近的女性,她抬起头,辨认出泷川飞鸟的同时发出一声惊呼——然后剩下的四个人也都抬头、睁开眼睛。泷川飞鸟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五人就同时开始不分先后地爆发出求饶和尖叫。

      颜色妖冶的蓝色和紫色的液体分别从仓库顶部左端和右端的两个容器中开始缓缓滴落。像是演示似的,离门最近的男人的项圈突然发出蓝紫交替闪烁的光。

      无业,四十二岁,未婚。六次作案,造成死亡的人数为七十五人。

      他发出很难想象是中年男人的声音的、近似于噎住的一声号泣。与此同时,泷川飞鸟本能地大步奔过去;同时联想到:这五人脖子上的、以及正在滴下的,恐怕都是某种炸/弹。光闪烁的频率在几秒间变得极高,几乎到了眼花缭乱的程度——恐怕马上就要爆炸了!没有时间也没有其他解决的办法,泷川飞鸟不作他想,双手握住项圈的两边、单靠蛮力生生将之扯开——除去闪烁火花的电线以外,从两侧豁口倾泻出的却也是蓝色液体和紫色的液体,二者由于惯性而泼到中年男人的颈部与肩膀的交界处。泷川飞鸟心中警钟大作,想问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回答我——”

      对方却露出了极度绝望的表情。下一秒,相融的两种液体轰然爆/炸!

      泷川飞鸟猝不及防地被爆/炸/袭/击、向后倒飞、勉强刹车,还是撞上了墙;好在他的意识是连续的,足以让他一秒钟都没花在晕眩中,直接深呼吸两下,确认肺和肋骨都没受损——但或许防弹功能的有机材料碎了一块,他听见了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把视线重新投回爆炸中心的男人身上,他的脖子已经被炸碎了一半,另一半也仅是只有皮在藕断丝连,血和碎肉泼在钢化玻璃上,脑袋以活人绝无可能做到的姿势折在肩膀上,显然已经死了;与此同时,他背后的那五分之一东京地图上的闸门全部打开,蓝色的液体尽数滑进地板之下,盘踞在泷川飞鸟的脚下。

      啜泣声响起。剩下的四人显然被吓得不轻,他们的脸上充满恐惧、后悔和绝望,却唯独没有意外的神色。他们或许知道详情。泷川飞鸟厉声问道:“发生了什么?”

      “普罗米亚……是普罗米亚……”离他最远的年长男人满脸泪痕,“那家伙……说要杀了你来报仇,他骗了我们!”

      化工厂员工。五十六岁,离异,妻子再婚。有一个儿子,由前妻抚养。作案七次,总计造成死亡人数五十二人。其中三人是爆处组警察。

      这种事情他一看就知道,不需要再听一遍!泷川飞鸟:“东京地图代表着什么?这两种颜色的液体是新型接触爆/炸的炸/弹吗?”

      他旁边的年轻男性开口了,他戴着一副无框眼镜,精英气质被灰败的脸色所遮盖:“这两种液体一旦接触就会爆/炸,是普罗米亚的配方,具体物质类型不得而知……检测到失去体征,项圈就会爆/炸;一旦它被毁,我们背后的液体就会……落下来。”

      东京大学机械系硕士研究生在读。二十四岁,单身。作案四次,总计造成死亡人数三十人。

      “东京地图呢?”泷川飞鸟道,看见除去死亡的第一人,其他四部分的液体都堆积在墙侧的水管里,而没有进入到地面的钢化玻璃下,“普罗米亚在东京的都心地区也设置了炸弹?”

      “对……是的。”四人中唯一的女性说,她脸上的妆哭花了,眼线像晕开的墨水,“如果把我们都杀死,这座仓库就会同时爆炸……”

      化妆品公司销售员。三十岁,未婚,有一个男友。作案两次,总计造成死亡人数七人。

      当然。所有人都死了,这两种液体就会在地板下交融——管道中仅设有一个阻隔的阀门,显然五个项圈都爆炸后就会打开。依照刚才如此微量的材料都发生了能够把他掀到墙边的冲击波来计算,一整个地板的液体//炸//弹足以把整个仓库夷为废墟。

      “如果不杀你们,”泷川飞鸟说,“你们背后对应的地区就会发生爆/炸,对不对?”

      没有人肯定,也没有人否定。泷川飞鸟收起护目镜,露出他一双绿色的眼睛,用杀人般的眼神扫过,四人中无一人敢与他对视。

      最后一直没有开口的高中生说:“对。”他抬头看了一眼泷川飞鸟,声音颤抖:“……如果,如果液体到了刻度线,就会炸。”

      工学院大学附属高中就读,十七岁,单亲。作案零次,有预备作案嫌疑。

      泷川飞鸟抬头扫视,看见了所谓“刻度线”;五人刻度线的高度有所不同,杀人数量为七十五者、也就是刚被炸死的男人最低,大概只有几十厘米;没杀过人的高中生刻度线最高,足有两米。刚才那蓝紫灯闪烁并不是项圈爆/炸的前兆,而是液体即将达到刻度线的提示——泷川飞鸟猛然一阵心悸,意识到如果不是他动作够快,差点导致涉谷区的大爆炸!

      “西比尔,通知爆处组。”泷川飞鸟立刻在心里说,“还有,这管子是什么材质的、你能认出来吗?我能不能破坏?”

      “已经报警了。”西比尔冷静地说,“不能。你仔细看,这材料看似是实心玻璃,其中其实是液态;明显是压力不均衡、具有裂纹拓展的特性,效果类似于鲁伯特之泪——一处破坏,全部粉碎——你也会碎成渣。”

      说话间那位化工厂员工的项圈也开始蓝紫交替闪烁。没时间感到悲哀或者做更多的思考,泷川飞鸟拔出匕首,两步向前;他试图从电子线路更多的那一侧切开项圈,但仍然引发了爆炸——这次炸的比较整齐,中年男人的头滚到了东大机械硕士生的脚边。

      “……看来,我也难逃一死了,对吗?”年轻人自嘲地笑笑,“要么被炸死,要么被杀死……哈哈,早知今日……”

      泷川飞鸟为了躲冲击波而滚到一边,折返回去捡起项圈为数不多的残骸。他浅薄的拆弹知识只能判断在哪里炸了,而不能给出爆炸的原因和如何避开——储存液体的空室是显然的,但它们之间的阻隔厚度似乎并不存在,或者说,薄到肉眼不可见的地步。思考间,那个年轻人脖子上的炸/弹发出闪烁的光芒。

      “遗言?”泷川飞鸟拔出匕/首,道。

      “能不能瞒着我奶奶,”年轻人的声音颤抖,“我死掉的这件事……?就告诉她,我出国读博士了……可以吗?”

      “……我会转告。可是,你当初做出这些事的时候,为什么不想想,”泷川飞鸟低声说,同时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悲哀,“她难道会为你骄傲吗?”

      他把刀尖送进了年轻男子的心脏;他的头颅和眼泪一起掉落。地面填充的液体变为五分之三。

      “我不想死……”那女性突然说,抽噎着,“我、下个月就要结婚了……我还没有和森君选好戒指……”

      她的时间其实还有半小时左右。泷川飞鸟把匕首抵在她胸口,突然犹豫了——他本确信自己能完成这项工作,他甚至庆幸自己还好没有报警,否则警察就会陷入极端的两难困境;如果整件事被捅给媒体,那么舆论的压力可能会将政府机关压垮。还好来到这里的是寇修。

      他已经极力地封闭了自己的感情,包括违背了对工藤新一的承诺。可是,他身体里、作为泷川飞鸟的那部分说,非常难过地,难道没有其他的办法吗?法律不会轻易地杀死任何一个人,而你真的自诩为神,能够决定谁的生死吗?

      人的生命价值可以简单地由他杀死过的人来定量吗?你呢,泷川飞鸟?当你的生命来到尽头,谁手执天平来称量你的心脏,你的灵魂又将轻重几何?

      “这是有必要的。”泷川飞鸟喃喃道,“如果你不死的话,会有更多的人死去。”

      “那么我就该死吗、我就罪无可恕吗?!那些人就全然清白无辜吗?!”她凄厉地提高声音,“只不过是你想这么做罢了!你这——刽子手!”

      在泷川飞鸟反驳之前,她猛地向前一撞,让匕首穿过了她的胸膛。泷川飞鸟及时后退,看见她的头在地上滚了两圈,仍然死不瞑目地怒视着他。

      五分之四。

      “我也会死,对吧。”高中生平静地说,他似乎已经不再害怕了,只是带着哭腔的声音暴露了他,“快一点,麻烦了。告诉我妈妈我对不起她。”

      泷川飞鸟愣愣地站立两秒,走到他面前。手起刀落——绑着他的绳子尽数断裂。“跟我走。”泷川飞鸟命令道,“我送你去警视厅。那群人一定有办法。”

      “……为什么?”少年站起来,却没有动,他回头看了一眼他的刻度线,“还有……最多两个小时。”

      “如果足够快,中央区应该勉强能做到民众撤离。”泷川飞鸟说,“排/爆的话,现在的爆//炸//物/处理班的能力很强。两个小时应该够了。”

      “不、但是,为什么……?”

      “快跟上。”泷川飞鸟转身迈步,“你是【Π】吧?以后别在暗网上乱讲话,也别随便和不认识的网友见面,太危险了……你的人生还很长,我也没有判断谁的生命更有价值的权力,刚才只是……迫不得已。”

      他快走到仓库门口了,都没有听见脚步声。泷川飞鸟扭头欲催,却看到那少年脸上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普罗米亚、也是把我当成你最不可能杀的那个吧。”他颤抖着说,“中央区的炸弹一定很复杂。我妈妈、我妈妈还在圣路加医院……她不可能撤的走的。”

      他手里赫然握着一把美工刀——怪不得绳子上有微小的裂痕——然后、毫不犹豫地,他刺进了自己的心脏。

      “杀了那个人!”他大吼,用变声期尚未完全过去的嘶哑的嗓音,破音地绝望地大喊,仿佛泣血,号哭出一个年轻生命最后的哀求,“杀了普罗米亚!”

      泷川飞鸟看见紫色的液体朝着地面滑落。他的大脑一片空白,触目间还是少年狰狞的表情和喷溅的血,却只能无能为力地向仓库外的方向拔腿狂奔。只有短短的几秒时间。

      “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把他掀飞出去十几米,落地又身不由己地在地上滚了五圈;泷川飞鸟连滚带爬地勉强支起身,眼前闪着晕眩的强光和燃烧的光焰,耳鸣轰隆作响——不,那不仅仅是幻觉。他听见由远及近的直升飞机声,从上至下的直射光柱打在他身上,而他匍匐在地,无路可逃,无处可躲;他看见工藤新一的神色痛苦、悲伤而决绝,站在离他二十米开外的地方。直升机的机翼太响,响到吞没了他的话语;但泷川飞鸟还是看清了。年轻的侦探的嘴唇开合,执拗地看着他,问:

      “——为什么?”

      持盾的SAT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把工藤新一小小的身影和质问的眼神全都挡在身后。他们沉默,缓步,坚定,保护者的姿态,一步步向他靠近,收缩包围圈。泷川飞鸟不知道自己断了几根骨头,或者爆炸正烧灼着他的哪块皮肤。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反抗毫无意义。

      他抬头仰望天空,过曝的强光把他的影子连同黑暗一起照得无处遁形,刺得他眼角冒出泪花。他逆着光看见高悬在头顶的直升机,有人抛下两张边角坠着铅块的防爆捕捉网。

      就这样吧。他绝望地想,这何尝不是一种罪有应得的结局?

      在两张密密匝匝的网扑住他之前,泷川飞鸟突然感觉到大地在震颤。炙热得仿佛将一切烧灼为乌有的风,强势而宛如重拳似的抛飞一切的气浪——普罗米亚在这里安排了二次爆炸!

      再次被爆炸波冲击、滞空的时刻显得无比漫长,一瞬间许多念头闪过他的脑海:触发点是什么?他第二次踏出仓库之后?还是SAT的震动引发了爆炸?或者仅仅是有人在看着一切、遥控这场戏剧?工藤新一在哪里、他还好吗?

      然而,来得及做的唯一一件事情却只有护住要害。最后的画面犹如电影快放闪过脑海,为数不少的反/恐/部队警察尽管持盾、也被掀得倒飞出去;火焰熊熊燃烧,附近的仓库轰然崩塌,码头地面裂开,直升机的绳梯摇晃着远离爆炸中心;一处又一处点位炸开,仿佛有谁设计了一出伤亡惨重的焰火戏,正在幕后放声嘲笑演员的拙劣与蹩脚。

      泷川飞鸟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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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硫磺与火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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