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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八章 苏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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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很轻,很轻,他好像飘起来了。
风好像吹走了他的身体,什么都不用做,软绵绵的,很舒服。
睁开眼睛,不认识的地方,输液管、点滴、监控器、金属杆,这里—好像是医院。
老妈在哭,哭的很伤心,怎么觉得老妈的白头发多了好多呢。
姐姐的眼眶很红,鼻子也很红,嘴巴不停的再喊,喊什么,太远了,听不见。
又飘起来了,太远了,近一点,近一点,他想看看出了什么事。
老妈好像很激动,不断摇床上那个人。
很多医生在旁边,看不见里面。
旁边的监护仪上是一条绿色的直线,哦,是有人死掉了。
谁呢,数数,老妈在,姐姐在,姐夫在,小丫头在,爷爷奶奶在,还有…恩…都在啊。
17……34……47……55……63……89……96……
心跳好像恢复了,老妈也哭的不厉害了,医生陆陆续续走了,病房里好像变的安静些了。
可以飘的近一些,看看那个害老妈哭的混蛋是谁。
是谁……
……
…………
苏清流猛的睁开眼睛!
“醒了?”
耳朵旁边有股热气。身边有人?苏清流忙坐起身来,一时间有些迷糊,他居然靠着一个男的睡着了?
“……你等一下。”脑袋不太清醒,得洗把脸。
苏清流站起身来,跑到阶梯下,瞅瞅,恩,这湖水的水质还算可以。
双手捧起清水开始哗啦哗啦往脸上扑,水从手掌上流到袖子管里,苏清流不在意的甩甩,拍拍脸,清爽些了。
低头看看,水里的那张脸,年轻干净。
他明明二十八了,不对,还要再加上三年半,他快三十二了,已经不再年轻。
他就这么看着水里的那个“自己”,很陌生,却也很熟悉。
起身拍拍衣服,然后走回去。
展文煜站在那里不说话。
苏清流杵在哪里,也有些尴尬,在想用什么开场白才好。
“等下把水端我房里,伺候我梳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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伺候——
“……好的,少爷。”声音很平缓,其实内心很挣扎。
摸摸胸口,现在那具身体的心脏也在跳动着吧。
那他在这里,到底算什么呢。
苏清流现在有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要做,但是却没有时间。
他得形影不离的跟着他家少爷,少爷叫他往东他就得往东,少爷叫他往西他就得往西。少爷要吃红烧肉,他没法子厚着脸皮叫人家做,于是只能自己买了去厨房烧;少爷手臂酸,他二话不说就开始揉捏,还附送一次肩膀按摩;少爷洗澡喜欢泡很长时间,他特地借了三大水壶烧热水,一壶接着一壶换,只把少爷泡的舒服的差点睡在浴桶里。
好在少爷被伺候的舒服了,睡的又香又沉。
苏清流看看外面的夜色,再看看少爷的睡容,恩,差不多了,于是掀开被子,轻手轻脚的下了床。
紫木果树下,一个人影站在那里,看到来人,急忙迎了上来。
“你这么早就来了?”
“不是你约我来的么。”还晚上十二点,靠,他又没有表,哪知道什么时间。
“你看懂纸条了?”他从左往右写,用的是阿拉伯数字。
“废话,要不你见的是鬼啊。”
“过去坐,我们好好聊聊。”
老树的树根很粗,从地面上突起,而且盘根错节,他们走过去,靠着树干坐下来,两边的树根正好能把他们半个身体挡住。
“你怎么忽然就想起来了,不是失忆了么。”
“不知道,昨天我做了个奇怪的梦,我看到我的身体躺在医院里,我妈我姐都在,我看到我差点就死了,但后来没死成,醒过来后就什么都记起来了。”
“做梦,你该不会是灵魂出窍吧?”
苏清流想了想,可能性挺大。
之前听那女鬼也说他是阴魄之体,那也就是说他现在这个灵魂是生灵,本体还没有死透?这也就可以解释为何他一个正常人能够看见魂魄,还可以触摸的缘故。因为他本来就应该属于他们那一类,而这个身体不是他的本体,只是个借尸还魂的躯壳而已。
既然他现在已经理出头绪,那接下来咋办?
回到那具身体里——这好像不太好办。
第一,他不知道怎么灵魂出窍。第二,就算出窍成功,他也不知道怎么回那个世界。
找到七灵石,延长寿命——貌似这个任务更加艰巨。
扶额,头痛。
他对这些完全没经验。
老天爷这个后妈!穿越好玩吗!死了又活好玩吗!母子离散好玩吗!
真是TMD火大!
阿昊小心翼翼伸出一只手指戳戳苏清流的肩膀:“哎,哎,炸毛了你。”
“炸毛?我还炸鸡腿呢。”苏清流比阿昊早来几年,不晓得这句网络用语,“对了,你到这儿几年了。”
“我?先告诉你件事,我原本是个男生,魂穿穿错了性别,千万别把我当娘们儿啊。”他说出来了,说出来了,憋死了,憋死了,憋了差不多一年,他终于把秘密说出来了。
宽面条泪——
“男穿女?你好倒霉,以后你得生孩子。”
阿昊表情凝固……身体僵化……
生孩子生孩子生孩子生孩子……
抱头!
妈呀!这绝对是餐具!!!
一只手把那人的衣领扯过来:“你妈才生孩子!你妈才生孩子!你妈全家都生孩子!”敢让他生孩子,我——呸!
“我妈是生了,还生了两个,我和我姐,龙凤胎。”伸出两根手指头,在阿昊眼前比了比,非常淡定的说道。
“你妈才龙凤胎!”松开手,猛的一推。
“我舅舅和我妈是龙凤胎。”苏清流整整领子,也不生气。
“……”用眼神杀死你!
“眼神杀不死我,眼珠子当心瞪出来。”拍拍肩膀。这人真是小孩子脾气。
阿昊‘呿’了声,翻了个大白眼。过了好一会儿,才转过头:“说真的,我很高兴你能恢复记忆。”因为有个可以说话的人,他不再那么寂寞了。
“谢谢。”有个能说话的人,这种感觉,再好不过。
两人相视一笑。
“我死的时候读大四,马上就要毕业了,我有个很可爱的女朋友,本来还打算结婚的(眼底流露出的是幸福),嘿嘿,羡慕吧。我父母很喜欢她,说她看着很乖巧(很满足的笑)。你不知道,我老爸看见我带女朋友回家,居然出门去买了只甲鱼回来!还亲自下厨,他是个老古板,老说君子远庖厨君子远庖厨的,还不是为了自家媳妇下厨房了。”说到这里,阿昊有些得意扬扬的晃着身体。
“阿昊,你这副样子……”
“怎么?”继续摇晃。
“我会觉得你是同性恋。”这样的脸这样的声音,代入无能,得把阿昊现在的脸自动转换成男人,但是没有样子,无法想象,无法想象啊。
阿昊没稳住,‘啪’的一下倒地上了,两手一撑立马坐好。“老子一掌拍死你!”找个苍蝇拍,拍死你!
“别说我了,说说你,你死…不对…你还没…你出事的时候多大?”
苏清流往后靠了靠,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我啊。”
阿昊也有样学样,背靠大树,脸朝天。
“出事的时候刚过二十八(现在要三十二了),比你大些。我学程序设计的,工作么和游戏有点关系。我挺宅(自嘲的笑了下),朋友不多,但是关系好的几个都是从小玩到大的。”
“我平时一个人住,可以一整天都不说话。一个人玩游戏,一个人看片子,一个人睡,我习惯了(有些淡漠的表情)。不过偶尔会去我妈那儿,她烧的红烧肘子很好吃(怀念),我姐,龙凤胎哦(看着阿昊的脸变臭后低笑)。”
“她很凶,我们俩小时候没少打架,没见过那么粗鲁的姐姐,拿着扫把追着弟弟打。还有我侄女,和妞儿一样五岁鳌...现在应该八岁了吧。调皮捣蛋的紧,不过有时候又可爱的不行,她总是把飞念成灰,把穷念成熊。有次我姐拿着她那个很重的小猪存钱罐说她是个小富婆,她老紧张,抱过那头猪就说‘我很熊的我很熊的’,老妈他们笑得不行。”苏清流的眼睛笑的弯弯的,露出白白的牙。
“你还有个姐,我老爸老妈却只有我一个,我没了,他们怎么过。”阿昊抱住膝盖,把下巴搁手臂上。
“……我也想回去,我的身体在那儿好像算是植物人,医院费用那么高,他们承担不起的。而且我妈她哭了,我就没见她哭过。”
“哥们儿,来,借个肩膀给我。”憋了那么久,老难受了。
苏清流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阿昊来了个熊抱,感觉到肩头的湿润。真是的,男子汉哭什么。安慰的拍拍身上人的背。
阿昊觉得伤心够了,放开手,抹了把鼻子,把眼泪擦干。
“对了,你怎么死……呸!(说错话)…….怎么那什么的?”
“车祸。我还记得那天是二月十八号,和我年龄一样。”这么一回忆,好像他当时走的是人行道,也没有闯红灯,那么应该是那个开奥迪的人负全责,会赔偿一大笔钱吧,这样老妈老姐的负担就轻多了。
“……二……二月十八?你确定?”阿昊的表情严肃了几分。
“恩。”不可能记错。
阿昊沉默了一下下:“你知道我什么时候死的,”顿了顿,“二月十八,和你一样。”
“你说巧不巧。”他有些发怵。
苏清流没有说话,他明白对方的意思。
他们同月同日死,来到同一个世界,然后相遇。
这让他联想到两个字——操控。
“你生日是什么时候?”
“十二月二十一。”
“……”
“该不会……”
苏清流点头:“我也是。”
阿昊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现在的心情,抿着嘴摸摸鼻子:“总不可能连时间也一样对不对,你知道你出生时间么?”
“只知道是早上八点左右,具体不清楚。”
阿昊朝一旁低声咒骂了句,“你知道我几点,八点零八分,我老爸还说这数字吉利,吉利个屁!”
两个同月同日同时同分出生的人居然,居然死后穿到一块儿去了,这绝对是诅咒!诅咒!
“不可思议。”
“大哥,什么不可思议,是诡异!诡异!”总觉得自己像是被人蓄谋喀嚓掉的而不是意外死亡,要不怎么会打工第一天就嗝屁。
“……”
“如果现在有人跳出来和我说他是神仙我都会相信。”
苏清流看着阿昊,犹豫了半响,终于开口:“你有没有听过灵石?”
“灵石?没有。什么东西?”
苏清流有些失望:“我也不清楚,但是我要找到七颗。”
“该不会是赤橙黄绿青蓝紫,七种颜色的石头。”
苏清流没好气的一笑:“哪有那么简单。”
“虽然我帮不上你什么忙,不过我可以陪你的。咱们俩可是难兄难弟。”说着,很义气的拍拍苏清流的肩膀。
“难兄难弟——”把阿昊从上往下看了一遍,“你现在怎么看都是妹妹吧。”
阿昊神色一僵,收起手,坐在一旁:“我不是女人。”语气有些不悦。
“……对不起。”他一时嘴快。
阿昊转过头来,看着苏清流,直视着他的眼睛,问道:“我是男人…对不对?”
苏清流点头,毋庸置疑。
阿昊抬头看着天空,喃喃自语:“男人。”
苏清流看着阿昊,他的样子有些悲伤,有些苍凉。
“我是男人。”阿昊把脸埋在手臂之间,呢喃着。
一条手臂搂住他的肩膀,“你一直都是。”
阿昊微微抬起头,看着那人。
只有你知道又有什么用呢,别人眼里,他一样还是个女的,这样的性别或许得背一辈子,一辈子,太长了。
同在异时空的两人,有着各自的烦恼。但相比之下,苏清流的负担更轻一些,大不了再英年早逝一次,至于别的,该怎么活还怎么活。对于阿昊,他虽然无法感同身受,却能够明白他内心的苦楚,还有什么可以比一睁开眼,发觉自己变了性更加悲剧的。想想女人每个月的那几天,就绝对比导弹轰炸更恐怖。至少后者是一枪头就没了的。
阿昊还算扛得住,没怎么崩溃,这让苏清流着实有些佩服。佩服之后又开始庆幸,还好自己俯身的是个男娃,要是女的,怎么的也得自我了断重新来过,最坏也就是死死透,当个鬼魂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