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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17话 酒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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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吃惊的看着眼前的白鸟。
居然只白色的火眉!
火眉鸟虽然很常见,但纯白的火眉鸟却异常的稀少,它眼睛上方似火一样的毛色既醒目又特别。而本身特有的不带一丝杂色的羽毛又让它成为火眉鸟中的异类,成为人们争相捕捉的珍禽。
只可惜他身受重伤,身边又没有铺网弹弓之类的东西,否则他一定会试着捕捉这只火眉鸟,然后卖个好价钱,这样他家的婆娘就不会再说他没用了。
男人生长在普通人家,以耕种为生,几乎没见过什么世面,所以他也不清楚这只白色的火眉鸟到底有多珍贵,他只是听村里的一些老人们说过,这种颜色的火眉鸟是几万只中才出一只的,就算想看也看不到,就算侥幸瞧见一只,也很难捉到,因为它们都很聪明,懂得远离人群。
“少主,这是什么鸟?”苏清流好奇的问。
展文煜瞧了眼,“没见过。”他只懂草药,不懂鸟兽。
就在他们谈话时,白鸟忽然朝他们飞了下来,轻拍了几下翅膀,最后停在了阿昊的肩上。
众人的视线一下子集中到她身上。
“…….”别看他,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转过头,和那只鸟大眼瞪小眼。白鸟左右左的走动了几下,爪子收了收,貌似是想站的更稳当些。
“呵呵,它可能是把我当树了。”肩膀上忽然多出一个东西,走路都有些不自然。
“你说它会不会在你身上拉屎?”苏清流很煞风景的来了这么一句。
“……”
“……”
“……”
不得不说,苏清流考虑事情的方向总是那么的……恩……符合事实常理。
“不准——在我衣服上——拉屎!”否则就拔光你身上的毛!阿昊转过头阴着脸对白鸟警告道,作为一个文明人,这点他绝不能容忍。
白鸟估计是被阿昊的眼神吓到,扑腾了几下翅膀,倒霉的阿昊无辜被挥了几下脸。
“安静,安静。”阿昊连忙伸手去安抚。
手摸到白鸟背上,意外的没有感到对方的躲避,反而真的静下来温顺的仍由他抚摸着。不说别人怎么看,就连阿昊自己都感到奇怪,他以前怎么没发觉自己原来这么有驯兽员的天赋。早知道这样,去建筑工地干什么,应该去做宠物饲养员的。
手指一伸,果真,白鸟似乎明白他的意思,乖乖的飞到他的左手上。
“真聪明。”除非是训练过,或者是从小被人类养大,否则怎么可能这么听话。如果前两者都不是,那么莫非这鸟?
抬起手,眯起眼,凑近脸,悄悄的低声的问道:“说!你是不是也是穿越来的!嗯?”
白鸟歪着脑袋不明所以的看着它,小眼睛眨眨,欢乐的上前蹭了蹭阿昊的鼻子。
阿昊被弄的痒痒的,不自在的揉了揉鼻头。
“它会不会把你当妈妈了。”正常来说,野生鸟类是不会同人类这么亲近的。
“……”妈你个妹,他顶多算个爸。不过貌似,另外两个人不晓得妈和老娘是一个意思,没多大反应。“张哥,你知不知道这鸟叫什么名儿?”一边逗弄白鸟一边问着走在最前边的男人。
“火眉,我们这儿还挺多的。”张三存有私心的不告诉他们,纯白色的火眉鸟是非常稀少的。有些嫉妒的看着那姑娘手中的白鸟,这东西可值钱了。
火眉?名字挺贴切的。火眉,火眉。阿昊摸着白鸟的羽毛,忽然心里有了主意:“以后就叫你阿火。”重新回到他肩膀上的白鸟没有理他。
“不喜欢?那么阿眉?”那圆溜溜的小眼睛瞧都不瞧他。
“还是不喜欢?大白?小白?白毛?火毛?”好吧,他承认他起名字很没有水准,白鸟叫了两声,直接转过身去把屁股对着阿豪的脸。
“啾什么啾,说,喜欢哪个?”
柳暮云在一旁看着,有些好笑:“师妹,你觉得一只鸟他它有可能听懂人话么。”
“……说的也是。”阿昊收起玩乐的心,然后看了一眼苏清流。哎,这人什么时候才能恢复记忆,他那些话憋在心里好难受哇!
阿昊郁闷了,不再说话。小家伙用小嘴啄了啄他脸,“别闹。”心不在焉的抚摸了一下。肩膀上的小家伙把头靠过去蹭蹭,还挥动了几下尾巴,很高兴的样子。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苏清流发觉周围的动物似乎多了起来,以他现在的眼力和耳力,他能够轻易的分别出周围聚集了多少数量,特别是树上,上上下下十几只,有些模样娇小隐藏在树叶后,就像是在偷窥。
“你们有没有发觉我们周围有些奇怪。”苏清流示意了一下四周,他们好像被围观了。
柳暮云听闻,驻足脚步细心聆听。没发现什么可疑。
展文煜拉住苏清流,把他往身边带了带,有些警惕,是那些人追上来了么。
“你们不觉得我们周围的鸟,多了些吗?”而且那感觉好像是在盯着他们看的样子。
“你说这个?还行吧,以前师妹院子里鸟也很多,也不晓得从哪里飞来的。”再说这种地方,绿意盎然,鸟兽多也是正常的。柳暮云觉得这没什么好奇怪的。
苏清流听了之后,有些汗颜,这都叫不多,那怎么才算多,成千上万?鬼使神差的,他看了一眼阿昊肩膀上那不请自来的小东西,它们会不会是冲着阿昊来的。
于是瞧着阿昊的眼光越加有了深意,他能看到鬼魂,那么阿昊会不会懂鸟语?要不就再厉害些?懂得兽语?
苏清流又开始天马行空的想象。
阿昊之前说过认识他,但又好像知道的不多,或许应该找个机会好好和她谈谈,说不定还真能打听到些什么。
“在想什么?”展文煜看苏清流低着头,眉头紧蹙,满怀心事的模样,忍不住问。
“没什么,少爷。”苏清流习惯性的回答。
展文煜没再追问,只是微不可微的皱了下眉。这个人,一直都这样,有心事儿了,就只会憋着闷着,问了,最多回句:没什么,再也套不出别的话了。
“你们看,前面不远就是百树村了。”张三向前指了指。
阿昊看了看,估摸着差不多还有三四百米的样子。小村子外面围着道石墙,从那砖块的空隙处隐隐约约可以看到里面有人走来走去。他好像听见狗叫声了,吠的还挺凶。那个不知道谁家的烟囱,白雾腾腾的,在做饭吧。
村口,竖着两块很高很大的石头,有些地方碎了,有缺角。
苏清流看着看着,忽然觉得胸口有些发闷,他越看越觉得它们像人,两个面对面的人。
他走在其他几人的后头。但是越接近那两座石像,他的心就噗通噗通跳的越快,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一般,就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清流,清流。”展文煜一连喊了几声不见对方有反应。
又把他的话当成耳旁风!
啪!
哎哟!苏清流本能的缩了下脖子,摸了摸被打到的地方,转过头就是一瞪眼,结果仔细一瞅,原来是自家少主,眉头立马松开,有些委屈:“少爷干嘛打我?”
“叫你好几遍了。”少爷皱眉,不爽。
苏清流摸着脑袋:“少爷叫我干嘛?”叫就叫呗,打什么头,下手那么重,会变成笨蛋的。
“……”
看着少爷那堪比锅底的脸色,苏清流忽然意识到自己刚说话的口气好像挺冲的,呃,简单的说就是——他以下犯上了。
“那个,少爷,他们都过去了。”苏清流变脸的挺快,下一秒就又恭恭敬敬的了。
展少爷也没再吭声,说起来,他也早习惯了这人偶尔的性格转变。
当两人走过石像的时候,忽然刮起一阵狂风,吹的周围的树叶刷刷作响。风来的突然,来的猛烈,吹到脸上竟然有些生疼,众人忙用衣袖遮住脸,紧紧的捂住眼睛。
风不停的吹着,甚至卷起地上的石子,众人的衣袂不停摆动,发丝乱舞。
等了好一会儿,周围才渐渐平静下来。
苏清流睁开眼,看着眼前的布料,有些呆愣,他何时跑到少爷的怀里?感觉到腰间的手,还有脑袋后的臂膀,他竟然被少爷护的严严实实,两人之间没有一点空隙。怪不得刚刚耳边没有听到风声,也感觉不到风吹。
推了推,貌似没有推开,少爷抱的有些紧了。“少爷,少爷。”苏清流喊了几声。
感觉到对方有些松手,苏清流向后退了退,声音淡淡:“少爷,风停了。”
展文煜看着近在咫尺的苏清流,眼睛对眼睛,鼻子对鼻子,刷的一下松开了手,别过脸去。暗想:这风停的真快。
苏清流整了整衣衫,却在想:这风吹的真怪。
苏清流转过身来,正好看见阿昊背靠着他师兄的胸膛,缩成一团,也是被搂的紧紧的。那个比她高半个头的师兄,一只手还抓着她的手腕。
有——奸——情!
师兄师妹什么的,最讨厌了。到头来,肯定有一方会日久生情。
苏清流八卦的猜测着到底谁会是陷进去的哪一方。
却不想刚刚他和少爷的动作在别人眼里也是那么的,呃,有问题。
“张哥!你回来啦!”一个模样朴素的小伙似乎刚刚砍柴回来,见到他们,立马放下扁担,飞奔过来。“张嫂在家都急死了!这些日子你都上哪儿去了?咦,张哥你受伤啦!”
张三其实已经远没有看上去的那样严重,苏清流的医术虽然不算高明,却也已经是很不错了。张三脸部手臂的伤已经开始收口,之前服下去的药丸也已起了作用,背后的大片伤口也已经稍微处理过,除了有些狼狈之外,别的都还算好。
“他们是?”
“他们是我的救命恩人,快去找你张嫂,说家里来客人,多准备些酒菜。”
“唉唉,我这就去,这就去。”
对他们这些乡野村夫来说,只有在特殊的日子才会这么破费,平时哪舍得。
苏清流虽然在这生活了几年,可骨子里还是那个不占他人一点便宜的三好青年,而且对于一个刚刚认识不久的人,他会觉得不太好意思:“不用了,张大哥,不用麻烦张嫂。”
“是啊,不用破费了。”阿昊同样在一旁说着客道话。他现在只想要几个肉包子填填五脏庙。今天都没怎么吃东西,实在是饿得慌。
“你们救了张哥,张嫂感激都来不及,怎么能说是麻烦呢。”小伙子一副你再推辞就是不给面子的架势。
再拒绝下去倒显得他们矫情了,苏清流上前一步,拱手一礼:“那就麻烦了。”
“麻烦了。”阿昊一旁笑得一脸和气。老天保佑,终于有热饭吃了。
有了这两句话,小伙子像得了特赦令一样,飞一般的跑了出去。
众人跟着张三,往他家的地方走去。
苏清流回过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两座石像。
这里应该是被什么东西守护着吧,不受外界侵扰,如同一个世外桃源。
世外桃源……
再看看阿昊的肩膀上,那只白鸟不知何时飞走了,微微感受了下,就连周围那群动物们都好像是一下子躲了起来,没了踪影。
张三的家不大,不过前有花后有树的,倒是显得生气十足。
张三的女儿才五岁,梳着两个可爱的小发髻,现在正睁着乌溜溜的眼睛盯着阿昊直瞧。
妞儿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姐姐,比村里的最好看的翠姐姐还好看,皮肤比翠姐姐白,眼睛比翠姐姐大,头发也比翠姐姐亮,身上也比翠姐姐好闻,就是衣服没有翠姐姐的好看,如果这个姐姐穿上翠姐姐的衣服肯定更漂亮。
而且这个姐姐的头上没有花花,人家翠姐姐的头上每天都会有好漂亮的花花,娘说,等她长大了,也帮她带花花。
这个姐姐家里肯定很穷,所以才买不起,买不起衣服,买不起花花。
阿昊在一旁被看的有些莫名其妙,这女娃到底在看什么。
张嫂一见到他家那个挨千刀的,就死命的哭,死命的哭,哭的眼泪鼻涕直流,然后死命的骂,死命的骂,骂到全家祖宗十八代,把自己也搭进去了。
张三似乎早就习惯了,边挨骂边安抚。结果他家婆娘一见到他身上狰狞的伤口,那哭声卡的一下卡在嗓子眼里,大叫一声妈呀,咋弄的!
张三还是头一回看到自己婆娘这么紧张自己,一下子有些受宠若惊,张着嘴一脸傻兮兮的被扶近了里屋。
等夫妻俩个好不容易折腾够了,这才想起来,外面还晾着四个人呢,于是再急急忙忙的再出来张罗着。
苏清流坐在展文煜的右侧,专心的夹菜吃饭,哪个好吃吃哪个。
阿昊则显得有些狼吞虎咽,筷子动的比谁都快,看的张嫂一愣愣的:这姑娘怕是饿坏了。
倒是柳暮云和展文煜吃相斯斯文文,不紧不慢,就是吃的不多,估计是从没吃过农家饭,没在这长凳上举过筷子。
“梁姐姐梁姐姐,娘说今晚你和我们睡一起。”妞儿拉着阿昊的手开心的直叫,梁姐姐的手指好长,好好看。
“……”和别人的老婆睡觉?这恐怕不太好吧。阿昊的嘴角有些抽抽。好歹他骨子里还是个男人。
“恩,那个,其实,我可以和别人挤一挤的。”万一看到不该看的,他会长针眼的。
“挤一挤?梁姐姐要和谁挤一挤?”妞儿眨眨眼,把头转向另外三个。娘说过,女孩子和男孩子是不能睡在一起的。
“……”
苏清流和展少爷识时务的同时把头转过去。天空很蓝云很白,喝茶喝茶,帮助消化。
阿昊看了眼柳暮云,想到之前那一幕——算了,到时候也不知道是谁长针眼。
低下身,摸摸小女娃的头:“妞儿,姐姐今晚要和你睡。”
“恩恩!”小女娃重重点下头,老开心的。
百树村的村长是个老的不能再老的老人,弯腰弓背,不足一米六的样子,撑着一根拐杖站在众人面前。厚厚粗粗的白眉毛遮住了眼睛,长的不能再长的白胡须遮住了嘴巴。
“Bearded Coll……”
“……长须……牧羊犬……”
阿昊和苏清流对视一眼:恩!果然很像!
“咳咳咳咳。”白胡子老头咳了几声,睁开了眼睛。
“!——!——!”苏清流看着老头的眼睛,脑子里只蹦出一个字——躲。
“呵呵呵呵,年轻人,真有活力。”刚刚四个人一进们,他就感受到一股诡异的气,看样子应该就是这个一身黑的小子了。
“清流,下来。”
在确认了对方确实不存在威胁之后,苏清流这才跳了下来,落地无声。不过仍旧是一脸的戒备。
“抱歉,少爷。”刚刚那个不是杀气。但,为何会感到恐惧。长长的睫毛垂下,掩盖住满心的疑惑。
这老头,不只是村长那么简单,到底是什么人!
“呵呵呵呵,年轻人,别紧张。”白胡子老头上前一步,“你们救了我们村的村民,我们都很感激,明天是我们村的树酒节,你们一起参加吧。”
树酒节?是用树酿的酒么?那个能喝?
结果事实证明,这东西不仅好喝,而且还会越喝越上瘾。
今夜篝火冉冉,众人狂欢,每个人都举杯痛饮,好不畅快。
“梁姑娘你的酒量真好。”鲁大叔第一次看到一个姑娘喝酒比男人还要豪爽。
阿昊回了个笑:“还行。”他以前和寝室里的哥们常喝的烂醉。这酒味道不错,又香又醇,而且不涩,对他胃口。
酿酒的果子只有村里才有,那是几棵百年老树,一年可结三次果,每当硕果累累的时候,村名们就纷纷采摘,然后浸泡压榨发酵,可以说,村里个个都是酿酒的好手。
全村上上下下几百来人,聚在一起也是挺了不得的。
在村里的“守护者”周围——一棵两百多年的紫木果树,摆着一坛又一坛的佳酿,
村民围着篝火,里三圈外三圈,坐地上的坐石头上坐树杈上的,反正是能坐的地方都给占了。
苏清流他们坐在最前头,看的也最清楚。
展文煜也难得放下少主的架子席地而坐,手里端着酒,看的起劲。
年轻俊小伙们一个个自告奋勇的上场,睁着在姑娘们的面前显示自己的看家本领,精彩程度一个胜过一个。当然也有比赛输了或是没准备好出丑了的,结果就是罚酒十碗,输了的人痛痛快快的把碗喝的底朝天,不带一丝含糊。
“翠姐姐,是翠姐姐!今天翠姐姐好漂亮。”妞儿在一旁不住的拍手,嘴巴里还塞了颗大红枣。
恩,果然很好看。苏清流眼中流露赞赏,眉似远山不描而黛,唇若涂砂不点而朱,眼睛水亮水亮的清秀小佳人一枚。
翠姑娘的声音低柔而富有磁性,听着酥麻酥麻的。
翠姑娘坐在给她特地搭做的高台之上,其实说是高台,也就两米不到而已。长发垂肩,十指抚琴,弹得委婉动听。
可是,他不喜欢,这样的曲子,这样的词他喜欢不起来。
于是,他还是喝酒好了。
“喂,咱俩干一杯。”阿昊把身子靠过来,这个唯一的老乡,应该也是个能喝酒的料。
“好。”
两个瓷碗撞了下,洒出不少酒水,两人相视一笑,仰起脖子一口闷掉。
夜晚的风特别凉爽,吹落了不少花瓣。
“你知道么,紫兰香的花瓣是甜的,我吃过,你尝尝?”阿昊忽然道。
真的?苏清流有些不信,可还是喝下了这带着花瓣的酒,花瓣没有顺水咽下,而是在嘴里慢慢的咀嚼。
眉头渐渐皱成流氓兔,扭过头,张嘴就吐。
慢慢回过头来,一脸仇视,说话的语调的都抽了,“甜你妹,苦到我想死……”
阿昊眨眼,看了看碗里的花瓣:“原来真是苦的,我还以为是我的味觉出了问题,也不知道谁告诉我说它甜的。”歪着脑袋,表情甚是无辜。
“……”这小子——
“嘿嘿,别那么小气嘛,开个玩笑而已。”严肃的家伙,和外表年龄一点都不搭。
苏清流没有做声,反而看着碗里的酒,过了半响,又喝了一口。
“哎?苦的你还喝?” 自虐是吧。
苏清流望着远处的篝火,沉默良久:“这花酒入肠,确实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味道。”说完,又是一口,然后意犹未尽的舔舔嘴唇。
“……?”阿昊皱眉,看着自己那碗飘着不少花瓣树酒,张嘴就是一大口,然后嚼嚼。
“呕——”哪有,明明就很苦!眼睛眉毛皱在一起,妈的,这东西苦的让他心肝脾肺肾都想吐出来。
“又没让你嚼。”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有些得逞的意味。
妈的,谁知道这该死的花瓣会苦成这样,他明白了,这人耍着他玩来着。
老乡就是老乡,耍人都不带转个弯的。
看着头顶的天空,一片繁星点点。
“哎,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想我思娇的情绪好比度~日~如~年~”阿昊的语调抑扬顿挫,末了还很沮丧的叹了下气。
喝口酒,打个嗝。
呼——痛快啊!
“噗!”喝进去的酒又给喷了出来。柳暮云咳了两声,然后抹了抹嘴。
苏清流他们周围忽然少了一圈人,变得空旷了。
“少见多怪,切!”就知道你们听不懂。也是,他现在是女的,说这话确实挺怪的。阿昊郁闷到了,咕噜咕噜的又喝了口花瓣树酒。要他醉,再等五百年。
“你喝醉了,师妹。”
醉你个头!不理那个所谓的师兄,之前在村口的时候抱他抱的死紧,要不是因为是帮他挡住那阵怪风,早一拳挥过去了。
被个男的搂在怀里,恶心。
“……梁姑娘,女人喜欢女人……是不对的。”展文煜忽然在一旁开口。火光映在他的脸上,一明一暗的跳跃着,平添了几分忧郁。
“噗——!”这下轮到阿昊喷了,喷的比他师兄还严重。
这是他这辈子听到的最好笑的一句话,他季明昊这辈子还就真只喜欢女人,不喜欢男人,如果喜欢男人,他老爸老妈还不得哭死。
算了,现在说什么都没意思了,老爸老妈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哎,再这样下去,这日子没法过了。
望天长叹ing——
他家少爷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直截了当一针见血,看着周围只多出一大圈空位子的苏清流,不说话,淡定。
但是——
“那个,人家姑娘那么认真的弹琴,我们还是少说话的好。”
周围的那些视线如果是利剑的话,早把他们穿出几百个窟窿了吧。
看那翠姑娘的脸色,怕是没遇到过他们这样那么不给面子的人。
一曲终了,掌声雷动。
阿昊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二十多双眼刀一下子射过来,眼珠子转了圈,配合的合上嘴巴。
“梁姐姐梁姐姐,唱首歌给妞儿听吧。”坐在一旁的妞儿扑到阿昊的怀里,撒娇似的摇了摇他的手臂。
“唱歌?”
“嗯!翠姐姐她们都唱的好好听,梁姐姐也唱一个吧。”
摸了摸妞儿的小脑袋:“呵呵,姐姐可不会这些。”
高高的篝火把天照得透亮,小孩子们嬉笑着追来追去,你争我抢的吃着零果。
周围吵吵闹闹,恢复了欢腾,人们且听且唱,好不欢愉。
“不嘛不嘛,我要听梁姐姐唱歌。”昨晚梁姐姐在窗口看着月亮哼小曲儿的时候她听见了,明明是很好听很好听的。
“乖,别闹了,姐姐真的不会。”淡淡的拒绝,有些排斥的抽出胳膊,小孩子就是会粘人,从昨天晚上就开始姐姐长姐姐短的。
五岁的妞儿在村里是个人见人爱的小活宝,人人疼着她,惯着她,护着她。
妞儿撅起嘴巴,鼓着小脸蛋,眼睛里开始泛泪花,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
“你就唱呗,那么闹,走调了也没人笑你。”苏清流一脸的不以为然。
啪嗒,小泪珠滚下来一颗。
“哭什么,屁大点的事就哭。”用手指擦掉妞儿脸上的泪痕,有些不知轻重,他就没怎么哄过小孩子。“坐下,乖乖听着,不好听也别笑话姐姐,知道没。”
妞儿立马点头,一屁股坐下来。
阿昊看着篝火,慢慢的唱起。
季明昊有个小女朋友,是他花了一年的时间才追到的,以他那帮哥们的说法就是花言巧语拐骗来的。
季明昊虽然平时喜欢瞎混,但却是个地地道道的保守派,两人谈了三年,还没有滚过床单。
他甚至已经想好,等到他毕业有了稳定的工作,存够钱就拿着钻石戒指和他的小女朋友求婚,然后办一场风风光光的婚礼。
他一边唱一边回想,小女朋友会给他做蛋炒饭,虽然她只会这个;小女朋友会陪着她看球赛,虽然她连规则都不懂;小女朋友会给他织围巾织手套,虽然她的手工活很差,小女朋友虽然很凶,但是温柔起来还是很温柔的。
唱着唱着就哀伤起来,三年的感情,一场事故,人死了,说没就没,说淡就淡了。
妞儿摸摸阿昊的脸,明明没有哭,却又好像在伤心的样子:“梁姐姐唱的妞儿听不懂。”
“听不懂没关系,我唱的好不好听?”
“好听。”妞儿马上点点头。”
“好听不就行了,好了,去玩吧。”摸摸妞儿的脸,阿昊瞬间又恢复成那个有些傲气,大大咧咧的性子。
小孩子通常对事情都是三分钟热度,一旦目的达成了,也就不再死缠烂打了,下一秒妞儿就欢乐的同伴们玩儿去了。
“师妹,我都不知道原来你还会唱歌?”以前师妹总说,她唱歌只会唱给任公子听,弹琴也只给任公子一个人弹,所以他从来没有听过师妹的歌声。他以为那些话都是随口说说的。一天到晚只知惹是生非好逸恶劳的师妹怎么可能会那些东西。
却原来,是那么动听,也无比的深情。
是因为任公子已经有了家室,所以才觉得那句话已经没有必要了么…
眼前这个人,到底还有多少地方是他所不了解的。
“你们先喝,他带他去醒醒酒。”展文煜扶起身边已经醉倒在他身上的苏清流,往人群稀少的地方走去。
“不是吧,这么点酒都能喝醉?酒精度很低哎。”阿昊的哥们可都是一等一的能喝,这点度数他还真不放在眼里。
“师妹?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能喝?”
“……”切,懒得理你。佛曰:不可说。
展文煜半搂着苏清流,坐在一块还算干净的阶梯上,此处应该没有什么人会来打扰。
那人安静的把头靠在他的肩上,已经完完全全的陷入沉睡。
“清流。”他唤了一声。
“……嗯。”轻轻的无意识的应了下,没有醒来,只是继续靠着。
平凡无奇的脸此刻泛着酡红,这样看着睫毛倒是更为细长、分明,嘴唇微张。
展文煜移开视线,不去看那张脸,耳朵有些微红。
他只是来带他来吹吹风,醒醒酒,可是这是做什么,应该摇醒他,做仆人的,怎么可以在主人身上睡着,简直就是不知礼数。
“……”可是看他样子,似乎很累。
伸出的手停在半空,然后握成拳,又慢慢的收回来。
算了,就这一次,下不为例。
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散发着朦胧的光晕。
睡意涌上。
头慢慢的靠过去,那人的头发还是那么软,然后渐渐地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