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危反派小仙尊》霁弥

13、退还礼物

　　“一派胡言。”

　　还不等蔺怀雪有所反应，谢云寒已经先一步替他关上了匣子，命下人进来，冷声吩咐，

　　“去将此物还给沈世子，只说我谢家无福消受，还请他自己留着罢。”

　　兄长急转直下的态度来得莫名，蔺怀雪还来不及思索他这微妙的反常，就见原本光华满室的炽仙骨已被重新锁进匣子里，落进下人手中。

　　眼看那人答应一声转身便走，蔺怀雪觉得眼皮一跳，隐约中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在渐渐被他忽视，情急之下也忘了谢云寒的冷淡神色，连忙大喊道，

　　“等等！”

　　谢云寒骤然抬眼，原本清冷淡然的狭长凤眸犹如含霜利刃，似乎想将他层层剥开一探究竟。

　　蔺怀雪与这样的眼神对视一瞬，人已不知不觉的先软了。

　　小美人方才的惊怒消散，此刻理智回笼，看看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仆人，又看看眼前面沉如水却一言不发的谢云寒，有些无措地眨了眨眼。

　　只是兄长既然不语，被宠溺惯了的小美人愣了一小会儿，先大着胆子在谢云寒眼皮底下朝下人伸手要回来自己的生日礼物，小心翼翼地像一只正在尝试说服猎人的小动物，

　　“我，我，今日我生辰，这到底是沈隽送我的一片心意……哥哥你直接让下人还回去也太让人难堪了……”

　　蔺怀雪错开谢云寒锐利的双眸，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再说沈隽虽说找了许多东西，听说与修仙有关，但……这仙骨哪是凡人随意可得，不然岂不是天下人人都可以去修仙啦？说不定这只是他趁我生辰，搞得一场恶作剧，就是想看我被他骗得团团转而已。”

　　蔺怀雪低头瞥一眼自己手里的那只匣子，咬着唇，纤长漂亮的眼睫微微垂下来，

　　“哥哥，你不知道，沈隽这人在学里向来讨厌得紧，惯会戏弄人。”

　　谢云寒一直静静地看着他。

　　小美人神情不似作假，只是说话间却无意识地将手心里的匣子越攥越紧。

　　他沉默的时间太长，以至于蔺怀雪说着说着都忍不住抬头小心翼翼觑他神色。

　　见他沉吟不语，心里愈发没底，小美人忐忑地轻轻拽了他袖子一下，歪着脑袋怯怯道，

　　“哥哥？”

　　谢云寒这会儿的神色蔺怀雪格外看不懂，半晌才觉得手中一滑，原来哥哥已经将自己的衣袖从他手中抽出，冷淡平静道，

　　“既然如此，那你自己去将东西还给沈隽。”

　　蔺怀雪万万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说，登时呆若木鸡。

　　“你说下人去还，恐失我谢家体面，叫他难堪，那你就亲手去将东西交还，想来他以后不会再妄加思索，生出不该有的事端。”

　　“况且你也说这只是沈世子的一场恶作剧，是么？”

　　似乎是觉得蔺怀雪眼睛越睁越大，谢云寒的语气听来终于和缓了一分，

　　“区区一份生辰礼，”他原想说，我也早就给你准备好了今日的贺礼，话到嘴边，垂眸斟酌，“怀雪，你想要什么，哥哥都可以送来给你。”

　　他身为兄长，身为谢家儿郎，向来持身清正，多少次教导蔺怀雪时也是严肃冷淡，鲜少有这样明晃晃示好的时候，

　　“那年你生辰，你躲在被褥里哭得哽咽难言，说你要吃糖桂花，我寻遍京城，后来在宫里为太后娘娘专僻的膳房里才寻到一点，千方百计拿出来了，才哄得你肯吃药。”

　　“你我母亲去世都早，父亲亦曾经得罪人被陷害外任多年，是我在府里陪你过的一年又一年生日，”

　　谢云寒冷冽清冷的凤眸掠过蔺怀雪手中的匣子，又一寸寸移到他的手指，胸腹，锁骨，脖颈，眉眼……

　　每一处，每一天，每一年。

　　就连蔺怀雪自己都不会完全察觉到自己与前日相比多了点什么变化，但谢云寒的眼神就是尺，只消一瞥，就知道他的幼弟又长高了一点。

　　稚嫩可爱的面容也在一日一日愈发褪去稚气显得光华夺目。

　　谢云寒若是一心向上的松柏，蔺怀雪便如薜荔藤萝，藤萝系甲，兄弟两人就这样依偎在深冷华贵的门庭里默默长养了十七年。

　　谢云寒收回视线，垂下眼睑，放缓语气，

　　“这些年来沈隽的叔父沈国师一直在为陛下寻修仙秘法，求之四海而不得，反倒这些年劳民伤财，惹得民怨四起。甚至前些日子赵地，殷地，晋地都接连出现一些人声称自己是修士，用所谓‘仙法’蛊惑人心，动乱不已，令陛下十分烦恼，对沈国师已经渐渐有了厌弃的迹象。”

　　“其他世家眼见如此，早已见缝插针将自家搜罗来的高人大士送进宫里，想尽办法要讨陛下的喜欢。沈隽之父，当朝安王显然知晓他沈家如今的处境，近来愈发频繁地在晋地有所动作，甚至连连写信给父亲，他希冀我谢家能以帝师之名，为沈家在陛下面前做背书。”

　　“父亲一直不愿告诉你这些事，是怕你知道以后在学里呆的不自在。正因如此，我也一直不愿你与沈隽私下走得太近，如今看来，恐怕来日生变，还是将这些事告诉你的好。”

　　“人尽皆知沈世子是京中少有的纨绔子弟，狐朋狗友多得数不过来，你们不过在学里同窗几日，他为何三番五次主动与你结交，又独独送你一份生辰礼物呢，想来你已明白了。”

　　“将他的东西送回去吧。”

　　谢云寒淡淡道，

　　“沈家如今正是大厦将倾，我怎能眼睁睁看着你趟进泥潭里。”

　　蔺怀雪一时听得愣住了，手里原本攥紧的盒子微微松开了一点儿，炽仙骨的微光从他指缝里流泻出来，像无人在意的明月倾入碧溪。

　　小美人茫然地低声道，“哥哥……”

　　他想起沈隽，心头好像有点发软，又有点不知所措的疲累。

　　他被谢宪安和谢云寒保护得太好，偶尔触到的一点恶意，足以让他茫然很久，像是来不及愤怒，只是完全反应不过来为何要如此对他。

　　若沈家当真需要求助，学里明明有比他蔺怀雪家世更好，更适合攀附的子弟。

　　为什么偏偏是他？

　　……

　　天边阴云低垂，明朝想来不会是个晴日。

　　谢云寒迎着蔺怀雪微微黯淡几分的眼眸，叹息一声，语气软和了几分，“要我与你同去吗？”

　　蔺怀雪张口结舌，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

　　一瞬间炽仙骨的光芒似乎扫过他脑海神识，令他隐隐觉得有哪里还有几分没有被自己注意到的地方。

　　只是过了好半日，那感觉依旧飘渺得抓不住，像是正在一场幻梦之中，边做梦边忘却，小美人才摇了摇头，蔫哒哒道，

　　“还是我自己去罢，毕竟沈隽和我同窗一场，想来不会太生气。”

　　蔺怀雪窸窸窣窣的换了阵衣服，而后终于捧着匣子出门去了。

　　他的背影渐渐变小，最终在目力所及的远处成为小小的一个点，看起来很乖很可爱。

　　谢云寒一直静静立在正门口，恰逢西南风起，满身衣冠如雪。

　　他头顶依旧悬着蔺怀雪进来时瞧见的“儒雪山庄”四个大字。

　　字若惊鸿，笔走龙蛇，是谢云寒少年所书，谢宪安很喜欢，当天就命人贴了起来。

　　谢云寒忽然低声轻笑，随即面无表情。

　　儒者，士也。

　　雪者，明亮洁净也。

　　也不知哪一个字能与他谢云寒此刻卑劣的心相近。

　　他笑自己振振有词怕沈隽利用蔺怀雪，可自己又何尝不是在利用蔺怀雪对自己的信任与爱意，迫他去做不愿做的事。

　　蔺怀雪心性单纯，多年如一日无条件地仰慕他，喜欢他，他眼中的哥哥谦谦君子，皎月皓雪，从来不染一尘。

　　谢云寒又有些想笑，却发觉自己已笑不出来了。

　　“这几个字也旧得很了，你们且摘下来罢。”

　　谢云寒静静吩咐完下人，逃也似的转身进去了。

　　-

　　安王府。

　　沈隽将茶盏拍飞，又急又怒，指着桌上一个匣子咬牙道，“是你们谁接下来的，为什么不先来禀告我？”

　　几个衣着光鲜的仆人跪在地上，显见得是府里的一等下人，平日里不做粗活，只跟着服侍主子，原是有些脸面的。

　　只是这会儿沈隽盛怒，他们少不得一个个老老实实跪下，半日，才有一个敢战战兢兢道，

　　“是，是小人接的。”他吓得狠了，说话都有些不利索，“小人原以为只是谢府打发了寻常下人来回礼，便没有多想，吩咐小子们将东西收下就好……待，待人已走了，后，后来才知道是谢府二公子亲自来了一趟。”

　　“小人知道时谢公子已经走了……您尚未回府，所以没敢兴师动众回禀您。”

　　他越说声音越低，心里暗暗叫苦，只道这叫什么事，自家公子自打幼时就极为顽劣高傲，亲朋好友同辈兄弟没有一个能看得上眼的，如今好不容易头一次赠生辰礼物给别人，竟还叫人家给退还回来了？

　　想这位谢二公子也是个厉害人物。

　　下人低着头，自然瞧不见沈隽这会儿气得脸色都已经变了。

　　他冷笑一声，气得胸口起伏半晌，愈发瞧见地上跪着的这些蠢货可厌，蔺怀雪还他东西，这些人竟也不闻不问就收下了。

　　他气怒交加，索性将他们统统都赶了出去。

　　待屋内空无一人，他才拿起那只匣子，内里微光盈盈，显见得就是他赠给蔺怀雪的那颗“炽仙骨”，

　　“好，好，好。”

　　少年赌气将盒子扔开，自言自语道，“你如今既然不需要，等来日到了鸠灵山……可不要再来求我，哼。”

　　他沉着脸，满肚子怒气无处发泄，恨恨地踢了一脚桌案，一摞往来信件雪崩似的飞落满地，最上面一封墨痕未干，显见得才收到不久，

　　“隽儿，我已将毕生心血凝聚在这次炼制炽仙骨……先前有你相助，实在是顺利许多，只是如今陛下已经对我起疑，我不能再继续……我已举荐你代我亲身前往鸠灵山，寻到真正的法器，才能让我们沈家……莫让旁人看我们沈家笑话……”

　　因被其他书信遮挡，信上的字迹断断续续，并不完整。

　　沈隽盯着地上那信许久，待脸上的怒容消散时，站起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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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小沈：【您的快件已被对方拒收】
小沈：？
小沈：？？？
怀雪宝宝：不好意思，我哥哥说你学习不好，不让我跟你玩儿QAQ
小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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