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篇武侠文》悖论青春

26、且听霜叹声

　　陆小凤不知道去哪野了好久，选花宴结束了三四天，他才回到了小楼。

　　主要是，陆思酒当时署名“寻花”在选花宴上的留下的画，被传开了。

　　当时因为花满楼主动提出来看眼睛的事，陆思酒当场提出了告辞，拉着花满楼就要回去。还好李清欢是自己人，不但不会生气，还反问用不用他提供场地和药材，比花满楼这个当事人上心多了。

　　他们离开的早，后来的文会自然也没有参与。但陆思酒留下的那副画却让才子们惊为天人，当场要奉“寻花”大师为上师。

　　而按照惯例，选花文会上的佳作都要公开传看的。又因为举办文会的是洛阳城主，因此只需一天，洛阳城内有头脸的人物都见到了这幅画。

　　从笔触到构图到用色，无一不精；用心工巧的同时又处处透着作画者潇洒的心境。而画中的凭栏人，更是让无数看到画的人沉迷——正是因为没有五官，才更加让人想入非非。

　　仅仅是一个身影就这样让人移不开眼，那真人又是怎样的风华绝代？

　　甚至有不少豪强放话，愿出重金，只求问得凭栏人身份！

　　只是这位大师没有露面，只留下了一幅画；知道内情的城主也不说话，只是露出讳莫如深的表情。

　　画者和画中人都是一样的神秘，这种半遮半掩的美，更是激起了很多人的斗志。

　　因此连陆小凤都听说了这件事，机缘巧合下看了一眼那副画。

　　真的只看了一眼。

　　因为只一眼，他就认出来了——这凭栏人，不是花满楼吗！

　　因此他赶紧告别请他看画的红颜，一路跑回了小楼。

　　等他再回来的时候，惊讶的发现——

　　陆思酒已经开始给花满楼治眼睛了？！

　　四条眉毛的傻蛋从窗户跳进房间，然后张大了嘴：“小酒？花满楼？你们这是……”

　　在花满楼小楼的二楼茶室里，花满楼安静的躺在藤编椅上，双眼敷着颜色诡异的巾子，露出来的嘴唇噙着笑容，显得很是乖巧。

　　陆思酒坐在藤椅旁边，低头摆弄着摊开的一卷金针。旁边是装着不知道什么东西的木盆——颜色诡异，冒着热气，散发出难以言喻的药味，把陆小凤熏得够呛。

　　“如你所见，我在给花满楼治眼睛。”陆思酒头也不抬的回答。

　　“我竟然不知道！”陆小凤不可思议的说，“这么重要的事，你们都不告诉我？”

　　“怎么告诉你？”陆思酒反而嘲笑他，“我倒是想跟你说，然而这么大的洛阳城，谁知道你这个浪子又飞到了哪个红颜的屋檐下，上哪里去找你？”

　　陆小凤摸摸小胡子，略有心虚：“我不是去找薛冰了么？”

　　“哎呀，你说巧不巧，我前天去如归客栈找五爷和小玉他们，正好看到一个漂亮姑娘气呼呼的退房。”陆思酒感叹着说，“我一问，原来人家是薛神针的后人，薛冰大小姐，被某人气着了才退房回家的。哎，真是想不到啊陆小凤……”

　　“不对啊，薛冰不是前天被她家人叫回去的吗？”陆小凤下意识的反驳，然后意识到不对劲，“好啊，你诈我！”

　　“那没办法，谁让小凤哥心里有鬼呢？”陆思酒闲闲的说，“哎呀原来是前天呀，那这两天，小凤哥去哪里了呢？”

　　陆小凤：“……”

　　“噗。”花满楼忍不住笑了，柔声道，“我想，像陆小凤这样的大侠，定然是干不出前一天送别红颜知己，后一天就去见其他姑娘这样的事情的，对不对？”

　　陆思酒“嘶”了一声：“有道理。那我们面前这个干出这种事儿的，又是谁呢？”

　　花满楼一本正经的道：“是陆小鸡。”

　　还是一只长着四条眉毛的小鸡。

　　陆思酒“哎呀”了一声：“难道是从陆三蛋里孵出来的小鸡吗？”

　　陆小凤清清嗓子：“停！”

　　“咦？为什么要停？”陆思酒奇道，“难道我们说错了。”

　　“你们自然说错了。”陆小凤一本正经的道，“陆三蛋既然叫三蛋，当然不会只孵出一只小鸡。”

　　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花满楼和陆思酒都怔住了。

　　陆小凤继续道：“其实，最先从陆三蛋里孵出来的，是江湖上那个什么四条眉毛的大侠陆小凤，‘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说的就是他。”

　　陆思酒若有所思：“那第二个孵出来的，就是你陆小鸡了？”

　　“是的，小凤出来以后，就是小鸡。”陆小凤说的眉飞色舞，“陆小鸡虽然是一只小鸡，但他英俊又迷人，还有很多好朋友，虽然总会被麻烦找上，但他还是很快乐。”

　　“这陆小鸡一定又爱喝酒，又很贪吃。”花满楼微笑着说，“这一定是一只醉鸡。”

　　“随你们怎么说，接下来说老三。”陆小凤清清嗓子，陆思酒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这家伙露出一副好像很得意的表情道：“老大老二都是男孩，老三却不一样，她偏要做女孩。她和陆小鸡一样受欢迎，却整天欺负她的哥哥陆小鸡。她就是，陆小酒！”

　　陆思酒：“……”

　　好、好冷。

　　花满楼却很是捧场的笑了：“我还好奇什么叫做异父异母的亲兄妹呢，原来是因为陆小凤和陆小酒，是从一个蛋里孵出来的！”

　　陆思酒想了想，也笑了：“好吧，老三就老三了。那么小鸡哥，你还要不要知道花满楼的情况了？”

　　陆小凤咳了一声：“你还是叫我小凤哥吧……快说，花满楼的眼睛怎么样？”

　　别看他总是给人不靠谱的感觉，其实却是生了颗七窍玲珑的心。进来时，花满楼也好，陆思酒也好，都是很轻松的样子，居然还联合起来打趣他，陆小凤就明白，情况不会很糟糕了。

　　这个认知让他也放松了下来，和两人逗趣了一番。

　　不过猜想归猜想，具体的情况当然还是要问清楚的。

　　陆思酒也不吊着他的胃口，说了没有辜负他期望的话：“花满楼的眼睛，还有救。”

　　“呼！”陆小凤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然后快乐的跳了起来，当场翻了十个跟头。

　　陆思酒当场就翻脸了：“轻点，不要碰翻了我的药！”

　　“碰不翻，我可是和司空摘星打赌翻了上千个跟头的，可熟练了。”下意识反驳了陆思酒，陆小凤停下动作，催促她道，“然后呢？具体怎么样？”

　　“花满楼的眼睛其实是完好的——最起码，在七岁刚失明的时候，定然是完好的。是因为发烧烧坏了眼睛后面的经络，他才看不见的。”陆思酒说道，“其实这经络没有彻底坏死，还留着一丝生机。但因为这生机太过浅薄，无法被发现，大夫们才认为没有办法了。”

　　陆小凤连连点头。

　　“后来，大概因为花满楼后来习武健体，这丝生机留了下来，还逐渐深厚了，这次才能被我发现。而我恰好身负七剑传承，内力独特，可以彻底激起生机，把经络修复好。”陆思酒指指木桶，又指指金针，“配合这些就可以，我已经开始做了。”

　　“恢复好以后，花满楼就能看见了？”陆小凤兴奋的问。

　　“很遗憾，我也不确定经络恢复以后，花满楼到底能看到多少。”陆思酒却泼了陆小凤的冷水，“因为，这些年，经络虽然生机尚存，其实还是死的——不然也不会看不见了。所以，这些年，没有经络滋养的眼睛，可能已经……”

　　没有水的人会饿死，那眼睛呢？

　　明白过来的陆小凤涩声道：“所以，还是有可能看不到……”

　　他和花满楼多年情谊，也见过花满楼曾经因为眼睛是多么难过。现在知道这样的结果，他怎能不失落？

　　“小酒，你不要吓唬他了。”一直安静听着他们议论自己病情的花满楼终于出声，“怎么不说完呢？”

　　“这不是他自己想差了嘛。”陆思酒清清嗓子，“你先别急着失望，听我说完。虽然我不确定花满楼的眼睛怎么样，但就算有损伤，后续也不是没办法。”

　　少女笃定道：“只要经络能恢复，就一定有办法。就算是最差的结果，他也能看到光了。”

　　——他可以看到光了。

　　这是花满楼多少年来遥不可及的梦。

　　他可以听到花开雨落的声音，触摸到春夏秋冬的变换，他这样爱着这个世界，哪怕失去视觉，也不能让他少爱这个世界半分。

　　但若是可以，他当然也想亲眼看见那些美丽花，那些可爱的人。

　　而现在，这个双目虽盲却总是不忘给旅人点上一盏灯的人，终于能看到他亲手点亮的光了。

　　真好啊。

　　陆小凤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瘫到了另一边的椅子上。也顾不上和陆思酒计较吓唬他的事，只是喃喃的说到：“太好了，太好了……”

　　“好了，我要开始施针了。”陆思酒起身，把花满楼眼睛上敷着的布巾取了下来，扔进了木桶里，“连续施针一个月，就有效果了。”

　　“好好好，我不打搅你。”陆小凤鲤鱼打挺跳了起来，“我等会就回来！”

　　披着红披风的青年又从窗户跳了出去，眨眼就不见了，当真成了无翼的飞鸟。

　　快乐的陆小凤在外面飞了好几圈，才带着另一个消息回来。

　　“我遇上白五爷了，他收到了英老爷子的回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