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篇武侠文》悖论青春

24、且听霜叹声

　　陆小凤跟着跑出来当然不是真的要送陆思酒一程。

　　看这位异父异母的亲妹妹拳打傻土匪，脚踢百宝轩的架势吧，这等人物去个少林寺，哪里需要他跟着啊？

　　他是为了之前陆思酒没说完的话来的。玉天宝走了另一条路，陆思酒慢悠悠的站在路边，看来早就料到陆小凤会追出来了。

　　“小酒妹子！你之前说的，花满楼的眼睛……”确认这是花满楼听不到的位置，陆小凤小声道。

　　“昂。”陆思酒应了一声，“就是，你明白吧？这种事，在没真正研究之前，我也没法说有没有把握。但是，我今天才认识花满楼，也没法开口啊。”

　　“就算认识久了，也不好开口啊。”陆小凤愁眉苦脸，“早些年，花家一直没有放弃给花满楼找大夫。全天下的名医，能请到的基本上都请了一遍，而等来的都是摇头叹息……”

　　一次一次的给人希望，但每次的结果都只有失望……

　　以至于后来，花满楼坚定的阻止了家人们继续寻医。花家多年来搜集的药材也被用来开义诊了，花满楼说，与其让这些好药白白浪费到他身上，不如把它们交给更需要的人。

　　陆小凤是很清楚花满楼过去的这些事的，因此他才会为此而发愁：该怎么又一次把不知道能不能落到实地的希望带到花满楼面前呢？

　　“你先跟我说说他的眼睛是怎么回事吧。”陆思酒提醒道。

　　“在花满楼七岁的时候，生了一场大病，之后就看不见了。”陆小凤唉声叹气。

　　陆思酒愣了一下，这个……这不是和原随云那个经历差不多吗？

　　巧的是，因为知道了原随云的事，在那天见了原随云之后陆思酒就仔细思考了这种情况能不能解决。

　　“如果因为发烧而失明的话，其实还是有希望的。”陆思酒低声说，“还是那句话，我需要做一些检查，看看他具体是哪一种。”

　　“那……我去和花满楼说？”陆小凤搓搓手。

　　“还是我自己来吧。”陆思酒思索了片刻，“毕竟是我提出来的这件事。放心吧小凤哥，我有数的。”

　　陆小凤点点头：“说起来，小酒，你到底为什么对花满楼这么……”他张了张嘴，没想出合适的词儿来。主要是他突然想到，陆思酒毕竟是个女孩子，他说的太直接好像不太好？

　　陆思酒倒是没有发现他的奇妙心思，少女很是坦然：“因为花满楼很像我，又不像我。他的存在，就是在肯定我。”

　　陆小凤静静的等着她往下说。

　　“小凤哥知道吗，我的剑，是不杀人的剑。”陆思酒握住了剑柄，“因为生命是重要的，我不觉得自己有权力去夺走其他人的生命。谁不是就活一辈子呢？我活着，是为了看到一切美好的事物的；我热爱我的生命，也热爱其他生命。”

　　她思索了一下，继续说道：“但我又是也会去想——是不是因为我的生活太美好，才会有这样的想法呢？换句话说，要是我失去了一些东西，还能不能保持这样的心态呢？”

　　陆小凤明悟：“花满楼。”

　　失去了视力，但仍然热爱生活的花满楼，岂不就是陆思酒问题的“答案”？

　　“是啊，即使是我，也难免有质疑自己的时候。而这种时候，我就会想——世界上还有花满楼。”

　　陆思酒仰头看着太阳，唇角露出了洒脱又温柔的笑意。

　　“吾道不孤。”

　　虽然并不害怕走孤单的路，但是，要是有同行者，岂不是更美好吗？

　　——

　　陆思酒厚着脸皮在花满楼家住了下来。

　　每天看看花，喝喝茶，和花满楼聊聊天，日子过的那叫一个滋润，直把看眼的事情抛在脑后。

　　直到选花宴那天。

　　这位城主确实是个妙人，选花虽是雅事，但这宴席却并没有过分附庸风雅。牡丹虽艳，却不孤高；也是为了表达此意，选花宴办了内外两场。

　　内场是在酒楼内，是有请帖的人才能进入的；外场则是在这大半条街上摆的流水席，还请来了戏班登台唱戏。高雅和热闹皆不缺，寻常百姓也能体验到节日的快乐。

　　石板大街上摆满了桌椅，帮工们来来回回的上菜，粉墨还未登场，自由杂耍艺人、江湖游侠大显神通，百姓们的欢呼叫好声和酒肉的香气一同盈满了这条街。

　　陆思酒混在人群中，和其他看客冲着一个耍剑的小剑客呱唧呱唧的鼓掌。外场实在太热闹，要不是为了和花满楼一起去看花，陆思酒都不想去内场了。

　　花满楼已经提前带着他那盆魏紫进去了，陆思酒在外面磨蹭了一会儿，才去往酒楼。

　　花满楼一身广袖儒衫，唇角含笑，静静立在酒楼边等待。陆思酒赶紧跑过去：“花满楼！我来晚了！”

　　她没问什么怎么不进去的傻话，花满楼摆明了是怕她被拦住才等在门口的。

　　“无妨，很久没听到这样热闹的声音了。”花满楼今天的心情真的很好，“小酒要不要留在外面玩？里面可能会有些无聊。”

　　感觉被当成小孩子了……

　　真实年龄不详的老年少女陆思酒不好意思的笑了下：“热闹什么时候都有，我和你一起进去看选花，走啦。”

　　花满楼颔首。

　　有他出示请帖，两人顺利的进入了酒楼。

　　内场比外面要安静的多。

　　一楼的普通桌椅都被收走了，只留了十二张围成圈的圆桌。桌子上放着的，正是这次参加选美的牡丹。

　　桌子边上都有护卫守护，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木质的箱子。每张桌子旁都围着三三两两的人，低声讨论着什么。

　　“花满楼，牡丹花旁边的箱子是做什么的？”陆思酒小声问，也不怕花满楼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

　　花满楼果然很清楚。他把刚刚展示的请帖拿了出来，递给陆思酒。

　　特质的厚实纸张，洒金的字迹，落款处则贴了一支竹制的花签。

　　“交给小酒了。”花满楼微笑着道，“把花签投到最喜欢的牡丹旁边的箱子里吧。”

　　“原来是投票。”陆思酒取下那支花签，摆弄了一番，“可是，我不懂牡丹花的品相什么的……”

　　“没关系。”花满楼仍然笑的温暖，“重要的是喜欢，不是吗？”

　　“那我就拿着啦。”陆思酒也不和他客气，收起花签一扯他的袖子，“走走走，我们去看花。那盆白色的好好看。”

　　少女跑在前面，刻意没有放轻脚步声，好让花满楼能听到她的位置。

　　花满楼慢悠悠的跟在后面，不时在某一盆花旁边驻足，低头细细闻香。

　　陆思酒是第一次来选花宴，新奇的把这层逛了个遍。她虽然只能看个热闹，但说白了，看花不就是为了好看吗？

　　“陆剑主。”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陆思酒正把手中花签投入唯一一盆魏紫旁边的木箱，听到声音回头看去，正是妙僧无花。

　　素衣白袜的僧人轻盈的走来，室内浓郁的牡丹花香都掩盖不住他身上清浅的佛香。

　　“无花大师居然也来了？”陆思酒讶然。

　　无花念了声佛号：“即使是无花，也是可以赏花的。”

　　他微晃袖子，素白的手指中就多了一支花签。再一晃，那花签就轻飘飘的飞到了箱子里。

　　陆思酒挑眉——传言无花得少林真传，武功高深，今日一看，果然不假。

　　“无花大师也喜欢这盆魏紫吗？”陆思酒好奇的问。

　　无花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扔完花签，重新看向陆思酒：“既然花已选完，那无花先告退了。”

　　原来他只是来投个花签的？

　　陆思酒正想说什么，却被打断了。

　　“无花大师竟是在这里，可是让某好找。”说着，一个峨冠博带，风流雅致的中年人带着几个随从走了过来。

　　“李大人。”无花低头行礼。

　　“这可使不得。”中年人弯弯眼睛笑了。他虽然年纪不小，却生了一双温柔的眼睛，看谁都像含着笑，“无花大师这是要半途而去吗？可是李某这花会入不了大师的眼？”

　　“城主言重了。”无花淡淡的道，“非是无花不喜花会，实是红尘纷扰，不适修行之人留恋。”

　　“罢了罢了，还以为一会儿的文会能得到无花大师的高作呢。” 李姓城主叹了一口气，“在下送大师……”

　　“不必如此，城主留步，无花一人离去就好。”无花道，“贫僧失礼了。”

　　“谁敢责难无花大师呢？让您这样的人来我这俗地，是我思考不周了。”李城主微微苦笑。

　　“那么，无花告辞。陆施主，有缘再会。”无花轻飘飘的一挥袖子，就这么离开了。

　　“这个妙僧无花，真是……”一个随从小声嘟哝起来。

　　“噤声。”城主一皱眉，“不得对无花大师无礼。啊，不知这位陆侠士……”

　　“咦，城主怎知我是江湖人？”陆思酒眨眨眼睛。

　　“这样洒脱英气的女子，可不是闺阁能养出来的。”李城主狡黠的眨眨眼睛。

　　他虽然年纪不小了，却没有蓄须，而且面色偏白，身体看着也单薄，似有不足之症，也无武功在身。这样的人能身居高位，定然不是易于之辈，但他一笑之下，居然显得十分可爱。

　　甚至还有小梨涡！

　　陆思酒心里啧啧称奇，面上则潇洒一抱拳：“在下陆思酒。”

　　“陆……”城主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可是，江湖上盛传的那位？”

　　“咳，要是没有另一个在江湖上有点名气的陆思酒的话，那大概就是我了。”陆思酒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其实完全没有不好意思的说道，“没想到城主也会关注江湖事？”

　　“李城主可比小酒你想的更关注江湖事。”却是花满楼走过来了，“好久不见，李大哥！”

　　“七童！可算见到你了，来可好？”看到花满楼过来，李城主眼睛一亮。

　　“好的不能再好。”花满楼站到了陆思酒身侧笑道，“小酒，你可知咱们这洛阳城主的来历？”

　　“这倒是不知道。”陆思酒已经看出他们的关系不一般，因此也开起来玩笑，“不过，看城主这般风流雅致，当年殿前取士，莫不是探花郎？”

　　城主一脸苦笑，花满楼少见的笑出了声音：“小酒猜对了，是不是，大李探花？”

　　“你们啊……”李城主摇了摇头，“在下李清欢。”

　　大李探花……

　　陆思酒懂了。

　　一门七进士，父子三探花。小李飞刀李寻欢，也被称为“小李探花”。

　　所以这位大李探花，原来是小李飞刀的兄长！

---

作者有话要说：
　　——
　　注：原著没说花满楼的眼睛是怎么回事，只说了七岁。铁鞋大盗是影视原创剧情，这里不采用。
感谢在2022-01-22 17:28:48~2022-01-24 17:45: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胡椒花椒辣椒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