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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百一十 浅威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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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荆和的话,桑原十分不爽,还没等邱岚出声,他便率先发话。
“怎么就得嫁人了?岚姐现在事业如日中天,凭什么要回去相夫教子?你们这也太爹了吧!”他愤愤地说,“她跳得多好,你们是没看见吗?!”
对面两人听不太懂他的话,茫然地眨了眨眼,但康祺仍然道:“女子最好的归宿就是嫁个好官人,这有什么不对?!”
一直沉默的张夜明也忍不住道:“小岚有自己的想法,为父伸冤又有什么不对?这跟嫁人并不冲突。邱大叔是你们两位的好朋友,你们为什么就不能出手帮他一把?!”
“怎么这还成了我们的错了?”康祺被说得面上无光,有些恼羞成怒,“我们两个当年也遭受牵连,失去了许多!我俩现在都是为了小岚好,若是你们不领情,那便罢了!荆和,我们走!”
说罢两人便非常不悦地转身离开。
邱岚示意丁雪月不必拦着他们,而且对他俩的背影喊道:“康伯伯、荆伯伯,你们别生气,我明白你们是好意!”
想必康祺荆和二人气得狠了,头也没回地大步远去。
一旁屋顶上,沈北雁将他们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他避开丁雪月的目光,施展轻功离去,回到了施粥摊上,将情况告诉了尹溶风。
其实早先他们已经查到了这两人的下落,出手将他们带去盘问并不难,但睿王知道邱岚肯定想自己去查,便一直按兵不动。
康祺荆和两人的答复也差不多在尹溶风的意料之中,他们若是真的有十成把握翻案,当年就不会坐以待毙,也不会逃跑出京,毕竟皇家是最想知道真相的,不可能被任何人收买。
可他俩并没有这么做,一来说明他们没有翻案把握,二来也证明两人并非义薄云天的性子——这倒也不能苛责什么,毕竟他们都有家人,又都是普通老百姓,亲眼见到自己的好兄弟被栽赃至此,他们也不会有对抗的勇气,只能步步后退。
没人能要求别人做孤胆英雄。
当年趁热打铁都没做的事,现在时过境迁,他们自然更希望能有多远躲多远。
片刻后,尹溶风果然看见邱岚失落地回到了摊子里,便关怀地问道:“如何?”
邱岚也据实相告:“他俩怕惹麻烦,不想再介入此事。”
“别气馁,不如给他们一些时间再考虑考虑。”尹溶风温声道,“毕竟时隔二十年,对他们而言,安稳的生活更重要。”
“嗯,我能明白他们的想法。”邱岚惆怅地点了点头。
但她不能说不急,必须要在春节御前献艺之前找到强有力的翻案证据才行,不然就会浪费了这个面见皇帝的机会。
康祺说得没错,睿王把控不了整件事,话语权还是在皇帝手里,她得当着文武大臣的面“逼迫”皇帝为自己伸冤才行。
施粥结束后,尹溶风先将邱岚送回了住处,而后便匆匆离开,宫里也要过腊八节,他得去陪自家母后。
桑原、张夜明几个人把现场清理干净,这才赶回了他们住的小巷。
“岚姐!”桑原放心不下邱岚,连近在咫尺的自己家门都没进,先去推她的院门。
跟在后边的张夜明很不爽——这小子走得也太顺腿了吧?!
“好香,做什么好吃的了?!”在外边就闻到菜香味儿,进院之后味道更浓,桑原立刻跑进厨房,“累一天了你怎么不歇会儿?”
邱岚已经换下了白天穿的华服,换上了普通衣裳,正拿着盘子往外盛菜:“有什么累的,活儿都是你们在干,我有点焦虑,做饭正好能解解压。”
“要不这两天咱们再去登门拜访?”厨房并不大,桑原便靠在门框边上和她说话,没进去碍事,“他们的心情我能理解,多劝几次,至少也能把他们知道的事给套出来。”
张夜明也跟了过来:“不如我去吧,你俩不是还得准备比赛吗?”
“还是我亲自上门的好。”邱岚将灶上的大锅刷了刷,将刷锅水盛出来,等着火把锅里的水靠干,“不然也太没有诚意了。”
桑原抱着双臂,想了想:“没有别人可问了吗?”
“在松茂团我不太敢大范围地打听,孙时波和郑茂二十年前也在,他俩肯定知道些什么,但不让大家讨论这事儿,我也怕问得太多被他俩察觉。”说到这里,邱岚顿了顿,“诶,那是之前,现在我应该不用怕了吧?”随即她又自我否定,“不过也没什么用,当年在队中的人也不是人人都知道,而且,问得多了,万一打草惊蛇怎么办?”
张夜明也道:“我觉得当年要是有人从中做手脚,肯定会做得很隐秘,顶多会有贴身的人注意到问题,其他队友肯定发现不了什么。”
“对,我觉得也是,那会儿只有邱大伯跟君里南的技手比试,候场也在船里,应该是闲人免进,估计康祺和荆和两位是邱前辈的好友才能进去陪他,免得他紧张。”桑原想了想,提议道,“既然不好在松茂团打听,不如我回峭云团问问?可能我们团首能知道些什么呢?毕竟你也不能去问孔恕之。”
道理很简单,他已经推断是松茂团的人干的,不然没法如此近水楼台。
估计孔恕之也能猜到,所以他必定不愿再提已经过去了二十年的这件事,反正就算查出真相也对他没有任何好处。
锅已经干了,邱岚正往里边倒油,听到他这么说,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头:“行,那你去问问,但是讲究点技巧,别让他听出什么来。”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桑原愉快地五指并拢,指尖抵在太阳穴,向她敬了个礼。
邱岚看着他俏皮的模样,心里轻松了一些,忍不住勾了勾唇角,转身往锅里丢入葱花,锅铲翻炒几下,立刻满室生香。
桑原伸长脖子张望:“这又要炒什么?醋溜白菜?!我爱吃!”
“我管你爱不爱吃!”邱岚顺口道,“反正我做什么你就吃什么。”
桑原嘿嘿直乐:“你做什么我就爱吃什么。”
张夜明站在门口,看着他俩你一眼我一语的,好像分外熟稔,而且这气氛仿佛把别人都能排除在外,顿时觉得不太妙。
他俩什么时候这么熟的?
小岚难道真的对桑技手有意思?
他不想让邱岚嫁给睿王去当金丝雀,可也不想让她嫁给桑原这个不靠谱的水秋千技手。
可是这些事也不由他一个外姓大哥说了算,想来想去,朴实的汉子退到院子里,无奈地长叹了一声。
今天的事对康祺而言,确实有着不小的冲击。
跟荆和分开之后,他回了自己家,家里上有六十多岁的老母亲,还有自己的妻子女儿、儿子儿媳,以及一个四岁的小孙子。
“爷爷!你去哪儿了,怎么才回来?”小孩活泼可爱地跑过来,一把抱住他的腿,“阿娘做的七宝粥可好喝啦,你快来尝尝!”
康祺见到孙子便喜笑颜开,弯腰将他抱起来:“好嘞!”
家人欢聚一堂冲散了他心中拒绝邱岚后产生的一些负罪感,但晚上躺在床上,他还是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折腾了半宿才勉强睡去。
“我也是心里过意不去,但是看着妻儿,我又觉得自己得保护好他们才成。”
第二天上工时,荆和跟他如是说。
两人现在都在一个小瓷窑里工作,收入还算不错,能够养家糊口。
当年因为那案子,荆和说好的亲事吹了,后来搬离赫都才娶上媳妇,是以他的儿子今年才十七,尚未婚配,没有康祺的儿子大。
“这些年都躲过来了,对于是不是能洗清冤屈,我没有多大想法。”荆和道,“我可不想再摊上什么事。”
康祺点点头:“我也是,毕竟现在咱们都一大家子人。”然而他顿了顿,又道,“就是我爹当年因为这事被气死,我多少有些不甘心,要是能查清真相,也好给他老人家有个交代。”
荆和有些紧张地看了看他:“你要说吗?我觉得还是不说的好。”
“不说了吧。”康祺无奈道,“不甘心归不甘心,但也不能让全家人跟着一起冒险。”
“就是就是。”荆和松了口气。
然而两人刚走到巷子口,就被两个人拦住了去路。
沈北雁沉着脸,对他俩道:“康祺,荆和?”
康祺看出他们身穿的是侍卫制服,自然不敢撒谎,声音颤抖:“是……”
“别怕,只是睿王殿下想见你俩一面,派我们来接你,瓷窑那边已经派人去打过招呼,给你们请了半天假。”顾南云神情和蔼一些,“现在跟我们走吧。”
鹭影茶楼的雅间中,尹溶风慢慢品着一盏茶,一边欣赏着窗外的街景。
冬日暖阳越过窗棂,在他身旁的地面上洒下一片光影,入目是一片金灿灿,仿佛一张毛绒绒的金黄毯子铺在地面上,看着也令人觉得暖融融的。
外边虽然不是赫都最繁华的街道,但仍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常,看着这百姓安居乐业的盛景,身为亲王,他自然也是欢喜的。
屏风外的房门被人敲响,他缓声道:“进来。”
“吱哟”一声,门开了,传来了沈北雁的声音:“殿下,人带到了。”
“让他们进来吧。”
康祺、荆和怯生生地跟在顾南云身后,低着头走进了雅间,绕过绣着君子兰的大屏风,站在了睿王面前。
俩人根本不敢抬头,余光看到那双穿着华贵靴子的脚,立刻跪下行礼。
“草民康祺、荆和,叩见睿王殿下!”
对面传来温润的嗓音:“免礼,请起。”
俩人哆哆嗦嗦地起来,仍是垂着头,不敢对面的贵人一眼。
“两位莫怕。”尹溶风看着他俩紧张的样子,温声道,“本王只是请你们来帮一个忙。”
康祺连忙道:“殿下有什么要吩咐的尽管说,我们一定照做!”
“对对对,一定照做!”荆和也赶紧附和。
尹溶风勾起唇角笑了笑:“岚儿在查她父亲当年一案的真相,但她不想依靠本王的力量,想自己搜集证据。本王欣赏她的独立和聪慧,却不忍让她太过伤神——你们也知道,她马上就要参加水秋千的半决赛和决赛,这对她而言同样很重要,所以本王希望她在搜集证据方面能够轻松一些。”
“因此,两位能不能在方便的时候,主动去找她一趟,把你们知道的情况毫不保留地告诉她,帮她减轻一些负担?”
康祺荆和两人也差不多猜到了是这件事,两人紧张地对视一眼,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殿下虽然轻言慢语,但显然并没有给他俩留下选择的余地。
“本王知道你俩跟邱念远的关系,也清楚你们当年的尴尬处境,本王向你们保证,不管这案子将来会怎样,都不会牵连你们全家人的身家性命。”尹溶风淡淡笑着,“不然岚儿定会伤心的。”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如果再不答应,那便是不识抬举,殿下未必保得住他们,但是拿捏他们则是轻而易举的事。
康祺一咬牙,低头道:“草民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俩现在就可以说!”
“这倒不必,你们可以好好想想,多想起一些细节,隔日直接去找岚儿说便好,她听后会转述给本王。”尹溶风转着手指上的扳指,看起来有些漫不经心,“今日相见一事,就没必要再对她提起了,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