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奶、面包和亲爱的你(GL)》HowShouldIKnow

49、C3—意料之外的二度重逢2

　　我沉思了一会儿，眉头舒展开，淡淡地说：“艾琳，我是做青春杂志的，我给‘星尘’写的东西都是这种格调的，如果你随便翻一篇出来都能看出点什么，我只能说，那是你自寻烦恼。”
　　艾琳眉毛一挑，对我的回答不置可否，丢下一句：“好吧。”就走了。
　　目送她走出我的办公室轻悄悄关上门，我的目光又移回到那本摊开的杂志上，叹了口气，心想：至于么，那是我高中时候的随笔了，跟哪个她也没关系啊。只是不能承认那是我偷懒拿了以前的作品凑数的真相罢了，放在‘星尘’总编偶尔才上一次的专栏里当然受欢迎了。

　　下午，我随便视察了一下新人们的工作，看着他们对我毕恭毕敬的样子，我不禁在心里苦恼着，看来我的“面瘫患者”形象太深入人心，已经不是一次私人聚会就能改观的问题了。不过换个角度想，我不苟言笑不怒自威的形象经营地成功才比较有利于我的工作嘛。
　　回首这两年来的道路，我简直在飞速往艾琳的道路靠拢，工作上的生活上的。
　　但是感情上，还是找不到归属的。
　　当我知道小颜早就回国，月饼根本没有给我只言片语的时候，真的感到了绝望。反复抚摸着左手的戒指，那是两年前我让常晟帮忙把那对黑色菱形水晶耳钉改造成了一只开口戒指戴在了食指上。当时常晟问我好好的耳钉要改成戒指干嘛，我回答说戴在耳朵上我自己看不见。
　　我反复抚摸着那只戒指，原本用来支撑着我默默等待下去的物件，变成了触目可及的痛，终于体会到了思念可以有多伤，无谓的等待有多令人绝望。
　　而今那只精致的戒指依然在我的左手上灿然生辉，然而物是人非。

　　随意闲逛着竟然逛到了楼上艾琳的办公室，信手推开门，看到艾琳正斜躺在沙发上，腹部放着一只暖水袋。
　　我几大步跨过去，关切地问：“艾琳，你，痛经？”
　　艾琳眉头紧锁，点点头。
　　我让艾琳的助理出门去买点药，看她随手关上了门，马上坐到沙发边伸手抚上了艾琳的小腹，另一只手轻轻用那只烫手的暖水袋来回移动着。
　　“很痛么？”我说，“那下午的工作就推迟吧。”
　　艾琳摇了摇头，说：“不好推迟，是即将要和‘星尘’合作的服装广告刊登方案，半个多小时以后那边就派人来商谈了，我这边突发状况……”

　　我想了想，说：“就是那个叫D-Sign的服饰品牌？我有次听你说过，还算熟悉，我去就好。”
　　艾琳有些迟疑道：“小逸，你确定你熟悉？”
　　我自信满满地说：“放心了，你的广告我是不大熟悉，我的‘星尘’我是再熟悉不过了，绝对顺利能解决这个小Case。”
　　留下艾琳窝在沙发上休息，我走到隔壁的会议室，坐下开始翻阅资料，临时恶补当然不会准备地很充分，到时候随机应变好了。

　　很快到了约定的时间，助理迎进来一位身穿黑色及膝短裙和白色绸缎飘逸上衣的年轻女士，待她款款走近，我终于看清了助理身边站着的是连蓉歆。
　　两年不见，她依然留着一头长直的黑发，随意披散在肩上，温婉静宜，除了眼角眉梢曾经些许的稚气被别样的成熟和沉稳所取代了以外，似乎并没有其他的变化。
　　当然还有一个引起了我的注意的小细节，她那件有着复古的反复花边的领结上别着那只小熊胸针，晶莹地闪着光。
　　我微微一笑，嘴角上扬成再适合不过的弧度，礼貌周全地自我介绍：“你好，欢迎，我是《星尘》杂志的总编，我姓凌。”然后伸出右手示意她落座。

　　月饼看见是我，明显怔了怔，端坐在座位上，还是有些掩饰不住的意外和局促。不过她很快恢复了平稳，点点头，说：“你好，我姓连，我代表D-Sign广告部来和贵杂志社商讨关于新一季D-Sign学院派秋装在《星尘》上刊登广告的合作方案，我今天向贵杂志社介绍的服饰系列的特点是青春、爱与阳光，非常贴合贵刊的风格——”
　　“行了别背书了，方案拿来我看下。”我目光紧盯着她，伸出右手接过她讪讪递来的文件夹。

　　会议室里安静非常，我左手撑着额头，翻阅着方案，看似认真仔细地在翻阅，其实思绪早就乱了，对这次洽谈更加没有把握。想要忘记的一直记得，想念早就成了习惯，再见的场景也因为设想过太多次而失去了新意，根本预料不到会在这种场合下重逢。所以我一点准备都没有，脑袋被各式各样的疑问充满，但是一心想着不能流露出一点软弱的情绪。
　　“广告策划非常新颖。”我合上根本没有一个字进了我的脑子的文件，递给助理请她送去复印一个副本，“不好意思，我暂时还不能全权做主，留下一份供我方好好研究研究可以吧。”
　　全都是现编的托辞，我做足了表面功夫，希望不要露出破绽。
　　月饼好像也有些走神，只轻声应道：“可以。”
　　助理走后，会议室里的安谧气氛里又多了几丝怪异的气息。

　　“你什么时候转战广告部了？”月饼终于忍不住打破了诡异的沉默。
　　“哦，我女朋友病了，刚好除了她就是我比较熟悉这个案子。”我按捺下七上八下的纷乱心情，保持着微笑，“她病倒了我当然要义不容辞地分担下了。”
　　“是，艾琳？”月饼细眉微蹙，猜测道。
　　“是啊，交往时最近半年的事情。我们非常合拍。”我点点头，继续保持着“沈韩枫式”的伪笑，心下默默祈祷：今天说了太多假话，上帝啊请原谅我。

　　月饼的神色明显黯然了下去，我又不解了，好像狠心的人是我，但是——
　　“她人很好么？”月饼坐在我对面，突然抬眼直视过来。
　　望着那双深茶色的大眼睛，那眼波流转的温暖依旧是我最深的眷恋。跌进了那水晶般通透的瞳仁里，一时半会我有些缓不过神来。可是脑海里另一个不太光明的念头生成了，想要堵回都来不及。
　　我收回凝望的视线，飞快地灿然一笑，无比清晰地说：“没得挑。不过你知道，恋爱中的人眼睛往往是瞎的，总以为对方什么都好，甘愿为对方做任何事情哪怕到头来发现完全不值得。我就觉得我女朋友就是完美的化身，不过她坚持认为我才是。”

　　月饼娇柔的面容沉了沉，继而挤出一个不浓不淡的笑，说：“那她很爱你啊。”
　　“我也很爱她啊，爱到可以放弃一切过往云烟的程度。”我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月饼更加惨淡的神情，表面上维持着笑，内心并没有报复的快感依照意料而来，反而空落落的，像凭空出现一个大洞，不断有风猎猎灌进来，尽是空洞的失落。
　　月饼沉默着，我也无话可说了，突然会议室的门开了，助理走了进来，身后站着面无表情的艾琳。

　　我和月饼都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两种节奏的高跟鞋敲击地板的声音渐渐近了，助理为艾琳拉开一张椅子，艾琳并没有马上坐下，而是静静地看着月饼，嘴角扬起了一个可以称之为笑的弧度，轻声说道：“Miss Lian？没想到啊。”然后稍稍提高了音量，有条不紊地解释道：“非常抱歉，连小姐，本该是我在这里和你谈这个案子，但是有些突发状况给耽误了，现在重新开始可以么？”
　　“可以，并没有耽误多少时间，真正的负责人来了的话，今天能谈妥是最好了。”月饼不卑不亢地点点头，又重新坐了下来。
　　接下来的短短一个小时里，我的脑子在她们你一言我一句的充满了我不大明白的术语的对话里彻底迷糊了，不过第六感的直觉还很清晰，眼见着她俩低垂着眼只是对话并不对视速战速决就解决了案子，总觉得嗅到了其他讯息。

　　“合作愉快。”程式上的结语和握手以后她们站了起来，开始整理着各自的文件和合同。我跟着也站了起来，掩着口打了个呵欠，真诚地说：“终于处理好了么真好啊，其实早就没我什么事了吧，艾琳我先走了啊。连小姐最近带领D-Sign和我们‘星尘’合作会很辛苦吧，有什么需要请尽管提出来不要客气。拜拜~”说罢我塞上MP3的耳机，迈着相当懒散的步子走出了会议室。
　　我站在对面走廊遥望着会议室大门，很快艾琳的助理夹着文件袋出来了，又过了约莫十分钟另外两个才一前一后地走了出来，月饼挎着包步履飞快地离开了，艾琳紧随其后转了一个方向往办公室走去。我扯起一侧的嘴角轻轻地笑了，然后步履悠闲地回到了会议室。

　　抽出我之前坐的座椅，椅面上空空如也。我一愣神，四下张望，我没记错啊，那就是我之前坐的位置啊，怎么不见了？正在这时，门口传来一个有些戏谑意味的慵懒嗓音：“是在找手机么？”不用看也知道是谁了，我硬着头皮走向门口，干笑着：“哈，我不小心手机落下了，谢谢啊。”
　　“不客气，下次注意点就好了。”艾琳不动声色地把手机交还给我，又提醒了一句，“还有，下次没事不要把手机开到录音状态，挺费电的。”
　　“嗯，你说的很对。”我目送世事洞明的女王回到她的办公室，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以后，转身又走进了会议室。A计划失败还有B计划备案嘛，跟艾琳在一起，手段不高明一点怎么行？

　　空旷安静的会议室里，只余我一人的脚步声回响。我走到那张拉开的椅子跟前，蹲了下来，取出了插在椅面背面扁平的铁条和真皮包面之间的空隙里的MP3，关掉了录音，插进挂在我耳朵里刚刚一直没工作的耳机，手指有些颤抖地调出了那个录音文件，开足了音量细细听着。
　　气流涌动的轻微的沙沙声里，先是椅子曳地的吱呀一声以后，我的声音朗朗传来：“终于处理好了么真好啊，其实早就没我什么事了吧，艾琳我先走了啊。连小姐最近带领D-Sign和我们‘星尘’合作会很辛苦吧，有什么需要请尽管提出来不要客气。拜拜~”

　　悉悉索索的纸张摩擦声中，助理的声音：“艾总编，你刚交代的我先去处理了。”然后是一阵高跟鞋敲打地面渐行渐远的声音。
　　不敢猜想接下来会听到怎样或许无关紧要或许意义重大的对话，只是隐隐地预感到，无论对话内容是什么，都会让我感到惊讶。我的心跳声渐渐放大了，自己都难以理解何来那么密集的不安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