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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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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海的冉郡在八月十六下起了纷飞的小雨,打湿了古老的布满青苔的石板路,也打湿了临窗眺望着远方墨色群山的夏倾晚有些失落的心。
窗微开着,细细的雨滴被海风吹进了窗里,洒落在夏倾晚白皙的面颊上,晶莹可人。“咳咳……"轻微的咳嗽,夏倾晚忙用素白的手帕掩住嘴。白色的中央突兀地现出一片嫣红,仿佛在雪地里悄然绽放的红莲一样,轰轰烈烈,不死不休。
夏倾晚擦尽嘴角的血渍,不以为意。昨天晚上动手前就应该想到会有这样的后果,本来勉强靠其他草药控制着的毒性经过昨天那番打斗必然势如破竹。好在南卓隐及时送来了九星海棠,要不自己恐怕是要死在求医的路上了。那个傻忽忽的小姑娘肯定不会想到她找到南卓隐后也断不会从他手中取得那朵九星海棠了——此时月笋正用紫砂炉合着文火慢慢炖着那棵救命用的草药。天下又有几人能知道堂堂中原南华宫少主沦为江洋大盗的隐情呢,为了掩护夏倾晚,他眼中的猎物可不只是九星海棠而已。
中秋过后天气渐渐凉去。在这年的尾声里有些事情应该也要有个了断了吧?虽然自己和南卓隐应的是指腹为婚,媒妁之言,可是自从三年前血流成河的那天起,很多事情已经脱离了原本的轨迹。唯一不变的恐怕就是当年那个白衣素衫的俊朗少年对着赤尾屿信誓旦旦的誓言和十年不变的痴情了。自己身上的顽症日益加重,夏倾晚不想再因为自己的拖累而继续葬送南卓隐本该辉煌得没有阴暗的前途。
而她自己也不清楚死亡是不是会在哪个黎明或者黄昏不期而至。倘若这样,她亏欠他的便是一生。与他已经两年未曾谋面,或许是应该去江南会晤一番了。打定了主意夏倾晚莞尔一笑。
“你不要命了吗?身子骨虚成这样,还大开着窗子淋雨。嗯?”月笋已经风风火火地从屋外一路奔来,走到夏倾晚近身,“啪“地一声把窗掩上,将一个装有汤药的白底红花小碗递到了她手中。“快把药喝了吧,马上就没事儿了。”看着自家主人紧抿着双唇,秀美的脸上布着淡淡的愁云,这个心直口快的女子又忍不住安慰道。
难得看见向来不温不火、胜券在握的夏倾晚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乖顺地接过小碗,埋头喝着。
“晚姑娘打算什么时候回岛?”本来应该是交易完成后连夜赶回赤尾屿的,可这次因为那个该死的青雪已经延迟了一天。
“你和月灼先回去吧,我要去一趟杭州。”
“晚姑娘的意思是,你不和我们一块回去了?”明明听得很清楚,但仍旧有些难以置信。晚姑娘单独在中原活动还是她当家三年来的头一遭啊,何况是在她身体最虚弱的时候。
“我去杭州找南公子。”夏倾晚替月笋说出了她心中的顾虑,看着她张嘴欲劝阻的神情又加了一句,“我非去不可。”
方才还眉飞色舞的月笋顿时委顿了下去。她知道这个平日里温和的晚姑娘一旦下定了什么决定可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的。
见自己搞定了这个快人快语的丫头,夏倾晚便柔声吩咐着:“你在家中为我打点好生意,月灼和月泉会帮助你的。”
“是。”事已至此月笋也只能一切听凭夏倾晚的嘱咐。
一刻钟后一个青衫翩然,玉冠束发的贵公子已经出现在了月笋面前。虽然平时也已经看惯了那个清丽绝尘的少女温婉动人的一面,可当这个清新得纤尘不染的“少年”霍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被“他”那温和清澈的眼神看得一眼,月笋不觉脸上发烫,继而笑着连声“啧啧”道:“晚姑娘这副打扮,不怕叫旁的小姑娘误会么?”说着故作揶揄地看着夏倾晚。
夏倾晚折扇一摆,道:“我叫夏子未,长年在东南沿海一带经商。祖籍乃闽南人氏,世代以珠宝营生,到得小生这代,已颇有小成。”夏倾晚干脆扯出了一套自己的身世背景,临出门时不忘回头道:“一个时辰内给我查到宗小鸯的行踪。”此次江南一行怕还有桩大买卖在等着她吧,也许会有意料之外的收获也不一定。
夏倾晚负手走在冉郡潮湿的石板路上,空气中有着海风带来的腥咸和雨后独特的清香。空气中浮动着沿街小店飘出的各色小吃让人觉得温暖的香味,隐约能听到不远处戏班热闹的杂耍。
一只信鸽在夏倾晚头顶打转,伺机落在她肩上,纯白的羽毛落在她稍微摊开的掌心。夏倾晚一把捉过信鸽,取了它脚上挂着的信筒。
“宗小鸯,兰蛮河堤。”
原来她和自己一样尚未离开冉郡。这会儿是想搭船北上去寻南隐了吧?夏倾晚满意地点点头,朝兰蛮河堤的方向加快了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