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闷骚是一种性格缺陷》半目琳琅

3、第二章

　　“你！”水缃抚着伤处，挣扎着爬了过来，以剑横在胸前，惨然涩道，“只要你放过他，你要什么我都、我都……答应。”
　　“你把自己看的高了。”雷煖推开水缃缓步踏上，蹲身抚上男子的咽喉，细细摩挲他命门笑道，“同自江南霍家来，这位兄台实在面生的紧啊，我好奇嘛。”
　　“在下，在下乃是郎锦木。”自称郎锦木的男子被锁住咽喉，虽腿部伤处痛彻心扉，却不敢乱动。
　　“哦，原来是珠光宝气楼的木少君，真是失敬了。”雷煖满嘴久仰，拇指却渐渐用力，郎锦木呼吸愈难，挣扎转弱。
　　“是我等有眼不识泰山，”一见情郎命在旦夕，水缃也顾不得体统，扑上来急急哭叫道，“可是卫天荒催逼太甚，情非得已还请前辈念在同为江南一脉高抬贵手！”
　　此时郎锦木察觉咽喉处压力一松，以为雷煖真为之所动，缓过气力忙辩解道，“巫门鬼宗行事邪毒，愚夫妇也是无计可施，听闻霍少爷到了洛阳，才想借其盛名退敌。他侠名在外，如果眼见此事想必也不会袖手旁观！”
　　“小霍到洛阳来了？”雷煖松开手，他似乎怔了怔，又自问了一句，“他也会出门？”猛然醒悟跳了起来，“糟了！”
　　不过眨眼之间，雷煖整个人如箭离弦窜了出去，身至半途一手甩出药箱上的布绳绕住车辕，借力一个鹞子翻身已跃上了郎锦木夫妇的马车。他左手夹住药箱，右手一抖鞭，那驾车的马吃痛一声长嘶，当下背着洛阳的方向，夺路狂奔而去。
　　留下郎锦木夫妇面面相觑，不知所谓，也顾不得失了马车，叹了一声晦气便相扶起身出门去寻大夫。此去又生出几多波折，那是后话了。
　　且说雷煖如此行了一程，见前路林木森然，渐趋偏僻，也就将之前的插曲抛至脑后，慢慢放缓了马速。
　　“逃命都这么能享受，”他从车厢里摸出两壶好酒，掀开闻了闻，不由摇头道，“果然是江湖少侠侠女们的做派。命都没了，还藏什么酒。”
　　这本来是个惬意的午后，他刚刚顺了一瓶好酒，抢了辆舒服的马车，但当他抬起头时，他发现之前的一切其实这只不过是一点补充，对他即将注定开始倒霉的日子的一种小小的补偿。
　　前方的树林里突然间多出了一辆马车，在距离十步处停了下来。
　　车上挂着七重珠帘，隐隐绰绰间端坐着一个身形窈窕的女子。
　　雷煖开始后悔走这条路，眼前这副架势分明是个麻烦，而且是个非常大的麻烦。
　　此时车中女子撩开珠帘，露出半张俏脸，美如春园。
　　“昔有阮籍，率意独驾，不由径路，车迹所穷，辄恸哭而返。”那女子檀口轻启，呵气如兰，“你也是胸中有垒块，故须酒浇之？”
　　雷煖执着缰绳，颇为踌躇，眼见避无可避，只能叹气。
　　男人遇见女人，总是吃亏一点。
　　车内的女子显然也明白当男人决定吃亏时，女人就该识趣点，所以她嫣然一笑。“我请你喝酒，好酒。”
　　酒的确是好酒，一滴一金的秋露白。
　　而装酒的壶也是好壶。九转玲珑壶，妙手桥娘的杰作。
　　酒在壶中，连壶带酒被搁在一张小几上，螺钿紫檀的圆几，在一座雕梁画栋的临街小楼中。
　　醇酒美人自古是绝配。倒酒执壶的，正是先前马车内的绝代佳人，她广袖华美，比壶更矜贵，比酒更醉人。七层金丝叠牡丹的袖口，露出皓腕如藕，十指如笋，纤巧而秀润，如白玉雕琢似的，指甲上染了一点鲜红的凤仙花汁。这无疑是双挑不出毛病的手。
　　男人看见漂亮的女人，明知上当，也比较容易心甘情愿。所以，雷煖已经像待宰的死鱼一样躺在女人的床上。
　　“如今，你总该知道，”那双手的主人剥了颗葡萄喂到年轻人嘴里，吃吃的笑道，“女人对男人的弱点总有种天生的直觉。”
　　“常大小姐，相思姑娘。”黑色的骨牌被夹在两根修长白皙的手指之间，雷煖一手支着头叹道，“常家也是大世家，用迷药已经失了身份，你能不能用点入流的？大费周章折腾了几天，难道你只是想告诉我这句话？”
　　“呀，你难道不知道女人都是天生都是喜欢欺负男人的吗？”常相思眼波流转娇嗔道，“尤其是像我这样漂亮的女人，看到你像这样的美男子时，就更加忍不住了。”
　　雷煖生的的确不错，连“福禄双全”辛老太太都曾经开玩笑说过她若年轻六十岁，绝不会放过这个小伙子。而此时他一双桃花眼里，讥诮之意浓重，宛如春寒料峭。“那你现在折腾完了？我是不是已经可以走了？”
　　“当然不行！”常相思眼珠转了转，故意板起脸道，“你起码该再赞扬我两声。”话未说完，眼里已有了笑意，她嬉笑道，“之前只是小宴，现在我请的客人已经来了，保证比我的迷药入流。”
　　雷煖挑起眉，伸了个懒腰，倦然道，“戏不好，我可是要退票的。”
　　“保证你满意。”常相思又剥了颗葡萄塞入雷煖的口里，别有深意地笑道，“可是相当不容易请的贵客呢。”
　　十里长街。
　　正是晨曦初散，街上人影寂寂时。
　　尽头一顶黑色的小轿突然呼啸着横空飞过，碰的一声巨响，轿子从中裂开，碎裂的木屑暴雨般射向四周，绝不逊于强力机括弹射的暗器。轿子解体，碎了一地的木屑中现出一张木椅，一位巧笑倩兮的盛装丽人侧身坐于其上，翘起的纤足上精致的红绣鞋转了转，“父命难违，请恕天娇这厢失礼了。”
　　武林名门好像总是盛产两种女人，一种是美人，一种是泼妇。本来一个也许只是深闺寂寞，一个只是闺房乐趣，但是万一不幸出生在数一数二的江湖世家，那自然是要被放大到名动天下的地步。所以，武林中有很多胭脂虎，其实也许没有那么泼辣，也未必真的那么美。
　　雷火堂现任当家雷霆的爱女“火凤凰”雷天娇就是一个江湖上十分有名的胭脂虎。她很美，她很泼，所以，她更有名。
　　雷天娇足尖一点，当先跃入掌阵方位，随侍八名丽姝一字排开，同时水袖一抖，各有八根火线自袖中滑出。雷天娇左手一甩雷火弹，八八六十四根排列成阵的引线立时有火苗沿线窜起，眨眼就形成包围之势，瞬间延烧的红莲，燃起肃杀的红光。火势遇风，越发炽烈，红中带蓝，皆是毒火。
　　此时火中陡然冲出一匹红绸，直取雷天娇面门而来！如浪起伏的红布带起星火点点，旋即一扭，顿时罩住雷天娇周身要害，欲封雷火神威。红绸轻软，贯力却如棍如鞭，卷起的满地木屑纷飞，恰如梨花暴雨，疾打雷火阵引线。
　　一时木屑铺天盖地，风向逆转，火势由强转弱。
　　雷天娇长袖再抖，急速滑出金链如蛇，轻轻一荡，瞬时缩小攻击圈，紧缠红绸，势如附骨，如影随形。
　　金链绞红绸，漫天碎屑如雨落。
　　霹雳雷火阵再开，刹那间一路长街形同火海。
　　火光冲天，银枪顿地。
　　阵中惊现一少年。
　　来人背手而立，一身红衣胜火，微侧过脸，热浪扭曲着他俊烈的姿颜，星眸淡漠半垂，掌心一翻，银枪划开火圈，“请赐教。”
　　“你说，这是不是好戏？”小楼上，常相思气定神闲抚着裙摆的刺绣，从上望下去，“你在你爹面前胡诌跟他有断袖分桃之谊，现在人家可是找上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