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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一章 ...

  •   “驾!驾!驾!”
      洛阳官道上一辆漆金马车急急狂奔而来。
      马急人更急!
      挥鞭打马的女子挽髻佩剑,一身红衣如怒,艳若五月榴火。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马车之内一男子声音沉沉道,“你也不必太在意。”
      “我自有主张!”红衣女子一咬下唇,厉声催马,“驾驾!”
      天色如墨,闷雷滚滚,骤雨将至。
      方圆十里,只有一家客栈。
      破败残旧的二层危楼,颓然欲倾的匾额,夜风呼啸卷起满地尘埃。
      咄!
      暗夜雾色中金芒一闪,竟是一锭十两金自外飞入,硬生生嵌入客栈木桌三分。
      门堂内三两面目狰狞的食客本是与一形容邋遢的老妓正在调笑,此时俱是一惊。
      “吁——”门口健马一声长嘶,一路疾奔的红衣女子勒马跃下,秋波一横,扬声道,“店家,今夜这店我全包了。”
      那老妓叼着管水烟正在吞云吐雾,此时乜眼放肆地将来人上下一阵打量,嘲弄道,“这位小娘子出手好生阔绰。”
      红衣女子眉头一轩,正欲发作,她身后却有人先低低劝了一句,“水缃。”
      众人初时惑于美色,这才注意到与红衣女子同行的,尚有一手提银枪的男子,虽面带病容,却是器宇不凡。
      老妓贪色,见那男子面相耀如朗月不由眼前一亮,转首往身后尖声叫了句,“掌柜的,生意上门了!”
      水缃和那男子这才注意到,老妓身后尚有两个赌徒,一个是虎背熊腰随处可见的闲汉,另一人则是个年轻人,背身而立看不清形貌。
      “去去去,别搅了老子发财!”闲汉满面通红,撩起袖子,往掌心各吐了口唾沫,一把骰子掷下去,嘴里犹自喃喃,“赵公元帅赖你看顾了!”
      水缃一路逃亡,时时忧心追兵不远,已是心神俱疲,此时遭此怠慢,又急又怒道,“全都给我滚出去!”她抬手扬鞭,客栈木桌早已腐旧不堪,哪经得起这般狠力,当下四分五裂。
      客栈内各色人等皆未料到这个看似身娇力小的女子竟这等悍猛,这些人平日里都是欺善怕恶贪生畏死之辈,除了那对眼里只有骨牌的赌徒,哪里还肯停留,纷纷夺门逃窜。
      人去楼空,客栈内转眼静下了声。
      寂静之中,本被忽略的细微声音却突然明晰起来。
      唧铃——
      夜半荒店忽起诡异摄魂铃音。
      唧铃——唧铃——
      “来不及了!”水缃身旁的男子听到铃音脸色大变,忙转身戒备望向门口。
      金色璎珞,朱红鬼铃,手执披纱的女童缓缓拖步前行,娇小的身影自幽暗夜色中一点点浮上来。
      水缃本有意先行在此部署,谁知追兵竟来得如此迅速,已知今日难以善了。她一步抢上,也不多言,提气扬鞭直击来人。
      “小夫人真是好大的火气。”稚龄女童却是口吐苍老男声,桀桀怪笑道,“若非虫长老有命,老夫倒想尝尝鲜。”语带轻薄,出招却是无半分迟疑,一抓一提欲夺马鞭。
      水缃虎口剧痛,再也握不住,手中马鞭滑脱,谁知柄部竟反撩她胸口,不由又羞又恼,娇叱道,“贼子找死!”虽是受辱,水缃出招却丝毫不乱转手拔剑出鞘,气势如虹。
      那提枪男子自不会袖手壁上观,银枪倒转,一击之下裂石碎金。
      “嗯?”一声沉吟,披纱童女急退,倒执所夺马鞭连挥三响,以阻去势,原本轻视之心大灭,悚然道,“金石裂!你竟是江南霍榭?!”旋即女童又忙不迭摇头否认,一叠声道,“不,你不会是他!你不可能是他!”
      “梅下近昏鸦,江南第一家。”男子横枪于胸,傲然而立,却是既不承认亦不否认。
      水缃持剑深深望了男子一眼,两人灵犀已通,她转首冷冷道,“水缃蒲柳之姿,蒙虫长老抬爱了,只是嘛,”水缃略顿了顿道,“是否要与霍家堡为难,还是三思得好。”
      江南三分尽姓霍,落梅岭霍家堡名声确实响亮,连先时美人当前都不曾匀出半分注意的年轻赌徒都不由侧目。
      女童自然也是清楚厉害,她看似心中百转,摇摆不定,实是细细打量四周境况,见在场不过是不谙武功的市井赌徒,暗暗定心。
      “霍家堡又如何?”披纱女童眼底阴狠一闪而过,诡笑道,“死人是无需名字的。江湖争道,强者为先。”先字出口,女童袖中猛然窜出一丛碧绿盈目,嘶嘶之声不绝,蛇信吞吐,昂然仰首直扑男子面门而来。
      男子眼露厌恶,舞动银枪护住面门,倒展梯云纵急急后掠。
      谁知那惨碧色的小蛇竟是灵活异常,忽左忽右,猛然弹起。
      女童手夹银梭已在其后。
      正是千钧一发之际。
      叮——吱——
      银梭中途转向竟是刺入蛇之七寸!
      女童经此惊变大为骇然,出手只求脱身,一蓬幽蓝淬毒的透骨钉不及思考尽数漫天洒出。等她稳住身形再定睛一看,却是只有一枚黑色骨牌犹自滴溜溜的原地转着。
      “少年家,你真要一挑我巫门鬼宗?”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赌桌上亦是风云再涌。
      先前粗鄙的闲汉突然变作娇声媚笑,掌中短剑卡入粗瓷杯身只露出一点银色剑尖,拔之不脱。
      半托酒盏,未语先笑,年轻人夹在指间的骨牌却已不见了。
      “路见不平我就不在行了。”年轻人虽生就一副好相貌,却是举止轻佻,眼露春态十分,大有风流意,“我只是不愿有人分食我的猎物。”
      语音未落,年轻人指节用力,力碎酒盏,不过是三两粗瓷碎片,转眼已成杀人利器。
      “少年家好俊的功夫。”眼见女童被逼退一尺,闲汉声如女子,音带缠绵,犹如曲意服软。他剑尖方递出半寸,又再度被年轻人夹住。“只是江湖弄险,年纪轻轻何必枉自送了性命?”
      “既入江湖,生死本就寻常事。”年轻人两指仍是牢牢夹住剑尖,只是意态浪荡随性,仿佛眼前的生死一刻与他无关。只见他空出的右手随手又摸出个瓷杯,提壶自斟,举杯至唇边,眨了眨一双桃花眼,调侃道,“孑然此身不过是逆旅途中一介潦倒行人,就不劳店东家替我忧虑身后名了。”
      “少年人倒是好气魄。”那闲汉拔剑不成,怯意顿生,徐徐道,“奴家真是愚昧,不知江湖中何时竟有了你这等少年英雄,倒是失敬了。”
      “好说了好说了,”年轻人不甚在意地抿了口劣酒,却眯起眼如同在享受极品佳酿一般惬意,先前看似只是随随便便这么一伸手,却始终如铁钳一般紧紧夹住那闲汉的剑锋,有意放出的半寸更突显戏耍之意,两者功力高下立见。偏这年轻人不修口舌,还要揶揄道,“几位都不在意开罪霍家堡了,又何必假惺惺挂怀我这等无知小辈呢?”
      “好好好!”那女童出师不利怒极反笑,连赞三声好叫道,“今日就让你等无知小辈见识我巫门鬼宗的厉害!”她怪笑一声,身形陡然暴长,发辫一甩,蓝汪汪的星点兜面罩来。
      而被夹住剑尖的闲汉也立时弃剑左腿弹出,猛踢年轻人下盘,同一时刻他袖中暴窜出一簇银光,于骤然间发难。
      手执银枪的男子见势不妙,忙挽枪花护住要害,他身旁那一身榴火美人同时娇叱一声,场上顿时光影翻飞。
      相形之下,年轻人气定神闲,更显游刃有余。
      “唉,何必呢。”他一甩已成累赘的青锋剑,整个人滑出一个半圈,借提起酒壶的动作肘部微抬,恰巧撞上闲汉虎口。闲汉吃痛一声叫,掌中短剑再握不住,应声掉落,此时年轻人倾倒的酒水仍高冲而下瓷杯内不过半分满。
      名叫水缃的女子动起手来虽漂亮至极,可惜到底功力远逊对手,不一会儿就娇喘连连。女童以一敌二,仍有余力分心,眼角猛然瞥见一片黑兜头罩面而来,她急扣铁蒺藜漫天洒下,人立时旋身后撤,蓦地感到腿上一麻,却原来是声东击西之计。
      “坏人姻缘,实在煞风景啊。”年轻人转了转手腕缓步上前,“是你自己出去,还是要我动手呢?”却原来他制住闲汉后,竟是将人整个掷了出去,趁女童一瞬分心之刻,以一枚骰子击中其环跳穴。
      “你!”女童虽气极,但审时度势也知情况对己方不利,当下冷哼一声道,“少年人,报上名来!”她出手如风,连点闲汉周身大穴解开年轻人所下禁制。
      “我嘛,不过无名小辈而已。”只见那年轻人眉眼如狐,顾盼生辉,连那已心有所属的红衣美人被他一望,都不由脸微红。他叹道,“告诉你也无妨。我姓雷,单名一个煖字。《庄子·大宗师》有云:凄然似秋,煖然似春。”
      “好!”女童自知再纠缠也是无果,撂下狠话道,“雷煖小子,巫门鬼宗今日承你大礼,来日必报!”说罢转身便走。
      “咯咯咯,少年家,”恢复行动的闲汉浑不将先前失手放在心上,临走学着女子款款福了一礼道,“奴家可是十分中意你,你可要多保重啊。”
      两人都是轻功卓绝,没一会儿便再不见踪影。
      “多谢前辈出手相救。”先前自称霍榭的男子上前拱手道,虽不知对方是敌是友,礼数总要周全。“霍家堡来日一定重谢。”
      “白马银枪,好个风流的少年郎。”雷煖似乎并未为霍家堡盛名所动,他只是徐徐打量这一对璧人,由衷赞叹。
      “前辈,”那持银枪的男子被他看的赧然。
      “只是,”雷煖眼神不置可否地在水缃身上绕了圈,哂笑道,“霍榭哪有你这样的桃花哟。”
      “惭愧。”那男子被一语道破,不由惨然。
      “愚夫妇这厢告罪。”那女子挽了挽发,慨然道,“只因得罪了魔教虫长老卫天荒,情非得已,只有借助霍家盛名以退追兵,不敢有辱。他日若能苟活,一定负荆请罪。”
      “负荆请罪吗?”雷煖收拾起店堂里落下的药箱,又自怀中摸出个摇铃,腕微晃,只听得叮一声,哂笑道,“路途遥远,怎敢劳烦?”
      话音刚落,只听那男子一声惨呼!
      “你做什么!”水缃眼见雷煖一个弹指竟是将摇铃硬嵌入男子腿骨,她心痛情郎立即欲拔剑,雷煖早已不耐,手一扬,另一枚骰子破空射出。
      “既有心赔罪,”解决了喋喋不休的水缃,雷煖缓缓踏上,步步进逼,仍是闲谈天地般的笑语,却是生死随念的危机。“我就先替霍榭领了你这份赔礼了。”
      “前、前辈,”摇铃嵌入了腿骨,鲜血涌出,痛彻心肺的男子不顾自己,喘息央求道,“还、还请、还请前辈……前辈放过、放过……我妻子。”
      “哦!怜香惜玉之心我就没有。”雷煖侧头想了想,“不过,”他顿了顿,笑道,“识时务者自能保平安康泰。”

  • 作者有话要说:  纯鄙视某人嘲笑我只有片段没有文!即使我已经改过三个版本的第一章,也不能改变我的确速度比某人快的事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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