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下的幸福》Syibl

7、第 7 章

　　接下来的两天，两人又去了一趟市里的宾馆好好洗了个澡，还到了坝上去拍了点照片，接着就离开内蒙向甘肃出发。
　　旅程不再因为尴尬的气氛而变得无聊，吴溪还是很少开口，态度却已然缓和不少。况且冷彦青原本就是个善谈的人，所以两人之间的关系改善了很多。
　　到了甘肃东部，两人去了一趟崆峒山，山不高，爬上山顶后发现，连绵的山群环绕在周围。在山顶见到一对情侣，俩人手拉着手站在一棵树下，彼此依偎。男生的耳语引得女孩儿低低的笑，抿着薄唇，显得腼腆而矜持。在两人面对面微笑时，吴溪按下了快门。幸福可以这样的简单。
　　在继续往西去的途中，冷彦青带着吴溪来到一所希望小学。冷彦青和学校的孩子们一副很熟的样子，校长告诉吴溪，这所小学是冷彦青捐资建造的，曾带着他的女朋友一块儿来看孩子们，和孩子们相处的很好。
　　吴溪远远地看着冷彦青和那群孩子，每个人的脸上都是那种最纯净的笑容。冷彦青握着孩子的小手，亲亲孩子的脸颊，拍拍孩子的头，这些动作做的这样自然，吴溪又想起父亲这个字眼，心里空空的。吴溪自然地提起相机。
　　哥哥，姐姐为什么没和你一起来？一个被冷彦青抱在手里的孩子问。
　　观察力极其强的吴溪发现了冷彦青一下就变得暗淡的脸。
　　啊，姐姐忙啊！哥哥来不好吗？冷彦青依旧笑着问。
　　可姐姐上次来明明答应我要给我带红领巾的。孩子有些失落地看着冷彦青。
　　冷彦青没来得及回答，就听见一个女孩儿老远地喊着，彦青哥哥！彦青哥哥！
　　吴溪顺着声音看去，是个扎着羊角辫儿的女孩儿，瘦削的身影在阳光下摇摇晃晃，手上抱着一个洋娃娃。她的后面还跟着一条远比她高大很多的狗。
　　冷彦青笑着答应着，跑过去一把抱住孩子。
　　孩子是个孤儿，被校长领养，和梦一很是投缘。冷彦青还记得俩人最初到这个刚健不久的学校时，女孩儿一个人静静地呆在一边，带着胆怯的眼神看着他们和那群吵闹的孩子们。梦一拿着一个娃娃走到孩子面前，浅浅地笑着，轻声说，小妹妹，拿去玩儿吧。女孩儿怯生生地伸出手，揪着娃娃的手，眼睛还是盯着梦一。笑容由浅逐深，梦一伸手抱住孩子，吻轻轻地落在孩子的额头上，冷彦青记下了那个瞬间，那个两个人的身上都有带着光晕的瞬间。
　　吴溪看着冷彦青笑得虽然灿烂却带着某种伤感的脸，不禁有些疑惑。
　　由于行程的安排，俩人计划在第二天就前往甘肃西部。这天晚上，大家聚在校长家的院子里，为冷彦青和吴溪送行。看着与人说笑的冷彦青，吴溪的心里却感到一种莫名的失落，为什么会失落？为什么这样满面笑容的冷彦青会让自己产生一种叫做心疼的感觉？为什么这个貌似没心没肺的人，心里似乎总有一种忧伤？
　　诶？校长，妮子呢？冷彦青发现女孩儿没在身边。
　　是啊，刚还在呢！哪儿去了？发现女孩儿不见了，校长也担心起来。
　　天已经黑了，可怎么也找不到妮子。
　　“汪汪~”冷彦青低头一看，是妮子的狗，正朝着他叫，还咬着他的裤管往院外拖。
　　冷彦青一惊，跟着那条狗后面就向外跑。吴溪一时没反应过来，看着冷彦青急急地跑出去，连忙也跟了上去。院子里剩下的人也都陆陆续续地跟跑出去。
　　大家跟着跑向村子后面的那座山，狗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朝着半山腰跑去。最后停在了一段窄窄的山路上，冷彦青在村民们手电的光中发现了妮子的娃娃。
　　在那儿！有人冲着下面喊。吴溪隐约看见了妮子躺在山路下的一段废弃的小路上。
　　快回去拿绳子！冷彦青冲后喊，不一会儿就有人送了绳来。
　　冷彦青顺着绳怕了下去，手颤颤巍巍地想要抚上妮子的脸，却在村民们手电的光中看见
　　有暗色的东西在妮子的头部蔓延。
　　小心翼翼地抱起妮子，村民们把他俩拉了上来。
　　吴溪倒吸了一口凉气，粘稠的液体让他毛骨悚然。
　　冷彦青抱着妮子就往回跑。吴溪来不及多想就和校长一起跟在后面。
　　来到车旁边，冷彦青把孩子递给校长。校长抹了一把眼泪，接过孩子。三人一起去了县医院。
　　吴溪坐在副驾驶的位子上，时不时地看着旁边的男人。他眉头紧锁，眼里似乎在压抑着什么，一声不吭。握着方向盘的手上还有那触目惊心的颜色，随着手的颤抖，那颜色似乎又要滴出来似的。吴溪伸出自己的手，轻轻地握了一下男人的手，冰凉的触感，让吴溪心里一惊。冷彦青感激地看了一眼吴溪。吴溪心里那种心疼又涌了出来。
　　不是很长的一段路，却在令人窒息的空间里显得尤为远。到了医院，冷彦青抱过孩子就往急诊跑，医生！医生！冷彦青颤抖的声音在小小的急诊室里显得有些绝望。
　　把孩子放下，家属可以出去了。护士关上急救室的门，门上的灯亮了起来，冷彦青愣愣地看着那盏灯，仿佛它就是那个脆弱的生命。
　　冷彦青，吴溪看着发愣的男人忍不住叫道，坐着等吧，孩子不会有事的。抓住他的手，依旧是冰凉，将他拉到一边的椅子上。冷彦青一言不发，用手捂住自己的脸，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
　　你们谁是孩子的家属？护士从急救室里出来。
　　校长站了起来，我是。
　　孩子失血过多，她血型很少见，是A型阴性血，医院血库里已经没有了，需要家属献血，你们的血型相匹配吗？
　　我不是她亲爸，先验验吧！
　　不用，抽我的，我是A型阴性。站在一边的吴溪说道。
　　吴溪，一直没说话的冷彦青开了口，担心地看着身体单薄的吴溪。
　　孩子不会有事的，相信我。吴溪朝着冷彦青微笑，第一次，冷彦青看见吴溪的笑容，像孩子一样干净的笑容。
　　孩子不会有事的，相信我。这句话在很久以前也有谁和自己说过，也伴着这样干净的笑容，一直融化在自己的心里。是梦一！是梦一在妮子烧的神志不清时告诉自己，孩子不会有事的，相信我。
　　我信！冷彦青伸出手，眼前的吴溪一下子像极了那个面孔。吴溪看着伸向自己的手，不知该不该躲。即将碰触到时，冷彦青却一下子清醒过来，把手从脸的位子移到了吴溪的额头，揉了揉他的头发。谢谢。
　　冷彦青看着原本透明的管子渐渐被深红色填充，胸口闷闷的。
　　输完血的吴溪脸色愈加苍白，冷彦青看着摇摇欲坠的吴溪，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你没事吧？关心地问着。
　　没，没什么。说话间，吴溪却有些脚步不稳，一个踉跄，向前倒去。
　　小心！冷彦青拥住吴溪。
　　又是这种温暖的感觉，吴溪觉得身体有些冷，向这个温暖的胸膛靠过去。
　　冷彦青低头看着怀里昏昏欲睡的人，苍白的面孔没有血色，身体透着让人心疼的凉气。将吴溪打横抱起，冷彦青找了一个走廊上的空床位，把吴溪轻轻放下。刚想起身离开，却发现衣襟被吴溪拽着，紧紧的，像是一松手就会失去宝贵东西一样拽着。无奈的笑笑，掰开吴溪的手指，冷彦青将被单拉到吴溪身上。
　　转身，却又听见吴溪的喃喃声，爸爸……
　　回头，瘦弱的人已经在被单里蜷缩起来，像个熟睡的婴儿，让人忍不住想要疼他。
　　妮子在第二天一早醒了过来，记不清是怎么在河边受的伤。冷彦青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落了下来，出病房看吴溪，发现他还在睡，沉沉的，不忍叫醒，于是出去买了早餐。
　　回来的时候，吴溪已经坐在床沿边了，睡眼惺忪。
　　给。冷彦青递过早饭。
　　恩？吴溪低头看看冷彦青手上的东西，又抬头看看冷彦青，显然没睡醒。眼睛对上冷彦青的目光时，冷彦青的心里一乱。吴溪一脸没睡够的样子，眼神迷离，头发有点乱乱的，却足够可爱。冷彦青盯着吴溪的脸发了愣，发现之后连忙将目光转向别处。
　　早饭，努力掩饰起自己刚才的失态，冷彦青边说边递上去。
　　我不饿。吴溪揉了揉眼睛。
　　你昨天输了那么多血给妮子，得好好补补。冷彦青硬是将早饭塞进吴溪的手里。
　　哦，我先去洗把脸。把早饭放在旁边，吴溪又晃晃悠悠地向洗手间走去。
　　你真的没事？冷彦青一脸担心。
　　恩？吴溪回头，清晨的阳光透过玻璃射进来，照亮了吴溪的半边脸，似乎还有一些浮尘在他身边，身体薄薄的，散着某种气息。
　　没事，冷彦青走上前，我扶你。
　　不，不用，我自己可以。
　　别逞强。
　　简单的漱了口，吴溪捧了一把凉水向脸泼去，很快清醒过来了。走吧，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冷彦青说道。
　　冷彦青的手又伸了过来，吴溪傻傻地站着，把因为水贴在脸颊上的头发撩到一边，暖暖的手指已经没有昨天那冰凉的触感，轻轻划过自己的脸颊，吴溪感到自己好像脸红了。
　　走吧。
　　恩。
　　跟在冷彦青后面，吴溪想到昨天晚上冷彦青也这样直直地伸出手像是要摸上自己的脸，最后改成揉了自己的头发，可为什么那么害怕和人身体接触的他对于冷彦青却没有厌恶感呢？看着走在前面的男人，吴溪又想起刚才自己脸上的温度，没出息，暗自骂自己。
　　孩子脱离了危险，两个人也要继续自己的旅程。
　　妮子，以后自己要注意，不可以那么晚了一个人去河边，知道不？冷彦青在病床前细心地叮嘱着。要按时吃药，赶快好起来。哥哥还有很多事，今天就要走了，你要听爸爸的话……
　　等他出来的时候，吴溪已经在车上打瞌睡了。
　　开门声惊醒了吴溪，你昨天没睡饱？冷彦青边发动车子边问到。
　　也不是，就是有点累。
　　你昨天抽了那么多血，身子太虚了。先睡吧。
　　恩。调整了一下姿势，吴溪安心地闭上眼睛。
　　安静的驾驶室，冷彦青一边开车，一边想着吴溪昨晚说的哪句话。想着想着眼前就浮出梦一的脸，先是自己向她示爱时那张羞得红彤彤的脸，接着是告诉自己要相信她时的笑脸，然后，就是那张冷漠的脸。
　　唉……轻叹一口气，冷彦青不愿再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