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释》半目琳琅

12、尾声

　　绣帏罗帐，绮靡满眼。珍馐满桌，酒香四溢。
　　巧姬不过眨了下眼的功夫，恍然一行四人竟已回到噙红小酌的一画斋内了。
　　“巧夫人满意否？”浅酌一杯，丹元子眨眨眼，无事人一般闲闲调侃道，“奇人奇琴，非是轻易得享的。”
　　“妾身的琴！”惊魂未定的巧姬见丹元子欲起身告辞，猛然醒悟，一把抓住他的道袍，“我可以不管发生了何事，但是道者曾答应妾身的琴绝不能赖账！”
　　“诶诶诶，巧夫人真是心心念念啊，”原以为要费力解释，想不到巧姬一心只有生意经，丹元子错愕之余，摇头大叹无奈道，“山人何时骗过夫人？琴不就在那里吗？”
　　“咦？”巧姬这才注意到桌上多出一张古琴，见丹元子倚桌慢拨，那琴音宏亮如钟，激荡之余波震耳欲聋。
　　“如何？”丹元子漫笑道，“虽然毁了人世不存的帝女琴，但是有紧那罗遗骸所制成的号钟琴，也同样可使世人仙客俱心醉神迷。”
　　“齐桓公的名琴，的确可以与楚庄王的神品相提并论，只是可惜了妾身为它特地命名的绕梁馆。”巧姬见琴心喜，假装叹息却是掩不住嘴角上挑，“妾身答应道者的事，不日自会办妥。蜚语，送客吧。”
　　“诶呀，过河拆桥，巧夫人果然是商贾重利。”丹元子借了一支木钗勉强挽起发，摇头道，“只可怜山人是又做了赔本买卖。”
　　“道君真是说笑了。”抿嘴送客的蜚语站在门口欠身，“请。”
　　“请。”
　　丹元子告别了巧姬与蜚语，便一人独自步行回双花坊，来到家门口，眼见门楣倾圮，荒草遍生，不由长叹道，“果然是处坏风水。财源不进门，福气倒是散个精光。”
　　吱呀推开几成装饰的大门，静寂的宅第与不远处碗行街的喧嚣格格不入，丹元子眯眼怔怔在门口立了一会儿，流泻的月光在他周身镀了一层银辉，夜深露重，他的道袍吸附了水气越发沉重。
　　一振袖，庭内暗藏于杂草颓花的法阵隐隐开始发光，丹元子又恢复了一贯的散慢，仿佛刚才的落寞只是错觉。他一路行，一路随手添画，嘴里喋喋不休道，“师弟啊，山人还是认为应该早日搬家才是。”
　　“嗷嗷嗷！”小兽的凄惨地叫声在空荡荡的庭院里回响，丹元子闻声立定，轻笑自语道，“山人差点忘记了，尚有位客人不请自来啊。”他往旁边走了几步，拨开荒草细查，但见野草杂蔓中窝着只小狐狸，眨着黑溜溜无辜的眼睛，一团火红的皮毛似蓬松的球。
　　“真是好生贪嘴的狐狸仔，”丹元子伸手拎起那一团毛的后颈脖子，那毛团略露出尖利细小的牙齿，张嘴就要咬，扯着丹元子的衣袖发出呜呜的细微声音。“咿呀，谁让你要吃山人的鸡呢？教你一句话：自作孽不可活也。”他用手指摸了摸小狐狸的肚子，笑道，“下次偷吃可要记住哦。”
　　此时天际渐泛起露出一线天光，金乌东升，天大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