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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往情深深几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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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雨关注新搬来的那对父子很久了,父亲嗜酒,打人,仗着新搬来没人了解他的底,到处说好话赊账买烟买酒,等人来要账了就装晕装死,什么破烂账都甩给儿子。
他儿子叫许深,听说以前也上学,现在不上了,平时到处跑,不知道在干嘛,经常深更半夜才回来。
秋雨知道他去干嘛了。
他在工地搬砖。
最开始,秋雨以为许深是在攒钱还债,可有一次下大雨,隔壁传来酒瓶砸碎的声音,她当时在屋里吃饭,听到声响惊得脸都白了,什么都没想就跑去隔壁。
门推开,地上躺着一个人,他仰面躺在那,雨直直地冲刷他的脸,他却没有半点反应。
像死掉一样。
秋雨愣在原地,雨水渗透她的衣服贴在身体上,她感觉恐惧正顺着她的皮肤往每一个毛孔里钻。
“看什么?”屋檐下的少年粗声粗气,非常不耐烦的样子。
秋雨这才回神,她回神以后第一反应不是逃离,而是进屋,反手把门关上。
她站在门口,站在雨里,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和屋檐下的少年无声对视。
少年衣服也被淋湿,薄薄的布料包裹身体轮廓,他好像只有十六岁,却已经生出宽肩窄腰的好身材。
风迎面吹到他脸上,他随手耙一下头发,露出漆黑的眼睛。
风雨里,他像一头野狼。
秋雨舌根发麻,手脚也有点麻,可能是吓的。
但她还是主动开口,“你……先去报警?或者我去?”
许深闻声嘴角忽然扯出一抹笑,他轻轻歪头,看上去有点坏。
“怎么?是准备揭发我?”
秋雨没说话。
许深一挑眉,“哦,包庇我?”
秋雨盯着他的脸,半晌咬咬牙,大步走向他,直接拿起他的手,检查他手上有没有伤,有没有留下什么痕迹,以免一会儿处理的时候忘记处理指纹什么。
然后她刚抓住他的手,就被他反手用力推摁在墙上。
他个子很高,与她对视要弓起腰。
他脖子很长,人很瘦,但却有力,颈骨从很薄的皮肤下凸成龙骨一样的骨节。
“听说你爹就是被你害死的?”许深盯着秋雨的眼睛,院里没开灯,风雨加重黑暗,她眼睛却像清透的琥珀,有点亮。
秋雨本来被许深这猝不及防的行为弄得有点懵,听到他的话顿时防备起来,她企图挣开,却发现越挣越紧,眼看两个人都要贴一起了。
淋过雨的衣服都薄,紧紧贴的身体,所有轮廓一览无余。
秋雨感到羞耻,骂道:“混蛋!”
许深不怒反笑,他低头,逼得更近,呼吸几乎喷到秋雨脸上。
明明很冷,秋雨却激起一身滚烫。
她忍不住扭开脸躲开。
许深直接贴上她的耳朵,他声音很低,“听说警察没从你这查到半点问题,帮帮我,怎么样?”
他声音虽然低,但却字字都清清楚楚落进秋雨耳朵里,可他气息好浓,惹得秋雨晕晕乎乎,又好像半个字没听清。
没等到她的回答,许深又凑近一分,“嗯?”
秋雨一下子软了腿,她几乎带着哭腔说:“好,我帮你,你先放开我好不好?”
几秒后,耳边一声短促的嗤笑。
许深放开了她。
他力气太大,她又不够乖,手腕一圈红印。
“倒是娇气。”许深扫一眼她的手腕说。
秋雨有点委屈,微微噘嘴,抱怨道:“疼死了。”
许深觉得她挺有意思,各种表情信手拈来,他盯着她,讥讽道:“要不给你揉揉?”
没想到小姑娘二话没说把手递上来,“那你轻点啊。”
许深一愣,随后笑骂一声:“妈的。”
骂完不等秋雨再有反应,直接大手扣住秋雨的脖子将人重新摁在墙上,吻上去。
他嘴上很凶,手却真的在帮秋雨揉。
动作很轻,像揉在秋雨的心上。
她人都要化了,最后红着脸窝在许深怀里,小声说:“疼嘛。”
许深罩着她的后脑勺,声音带笑,“哪疼?”
秋雨更小声,“舌头。”
“操,”许深有点喘气,“骚/死你算了。”
秋雨装没听见,伸手抱住他精瘦的腰。
温情过后,雨势更大,秋天快来了,秋雨看向还在院里躺着的人,忽然觉得今后的人生可能就像这场雨一样。
茫然,浩大,却又极致浪漫。
就在她大脑空空时,地上的人忽然动了一下。
秋雨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她愣住,死死盯住地上的人。
几秒后,这人又动一下。
他像是不舒服,呻/吟一声,随后猛地坐起来,他还在懵,抹一把脸,扭头看向屋檐下相拥的两个人。
他眯眼,还没等完全看清,许深拉着秋雨走了。
门重重甩上,院子里才传出骂声:“许深!你他妈想冻死你老子!”
等秋雨被摁回自己屋的自己床上时,她还没回神。
许深累得够呛,随便把衣服裤子脱了,只穿一条内裤问:“毛巾?”
秋雨伸手指一个方向。
等许深把自己擦干净,又把秋雨捞进怀里,随便给人擦干,套件睡裙,要睡觉时,秋雨才愣愣地问:“他没死啊?”
许深声音已有睡意,低低沉沉,莫名性感,“谁说他死了。”
“?”
秋雨猛地坐起来,扭头看许深。
许深敷衍睁一只眼睛。
秋雨看着他,愣愣地回想刚刚经历的一切。
是哦,她只是听到有酒瓶碎就冲过去,看到人在地上就觉得人死了。
许深可什么都没说。
靠!
“你故意的吧!”秋雨气地踹他。
许深扣住人的脚踝,往身/下摁,他脸上没表情,看上去挺正经,“你故意的吧?”
故意每天在我家门口瞎转,时不时送两眼秋波。
柔软的脚掌贴到某处坚硬,秋雨猛地往回抽。
许深死死扣住,“睡觉?”
秋雨认怂,点头如捣蒜,“睡睡睡。”
许深松了脚踝,再次把人捞怀里。
秋雨侧躺着,盯着许深高高低低轮廓起伏明显的侧脸,良久,她抿唇一笑,紧紧搂住了许深的胳膊。
秋雨这才知道,许深搬砖不是还债,只是攒钱。
可能是“虎父无犬子”,他也不是个被欺负的主,就算是亲爹也不行,从小许父打他他就知道还手,这两年身高猛窜,力气猛增,他还手还得更简单直接。
有时候就是一推,就把人推得起不来。
那晚就是,许父喝多了酒,淋了雨,衣服不换就要上床,许深不让,许父指着许深的鼻子骂,许深直接把人丢了出去。
许父本来就喝了酒,摔到地上直接晕过去了。
然后秋雨就来了。
“那你要攒钱干嘛?”秋雨一边往许深碗里夹鸡蛋一边问。
搬砖时力气活,再加上这个年龄,许深一顿饭恨不得吃掉秋雨两天的量,秋雨疼他,怕他饿着,每天鸡蛋牛肉的喂。
她不缺钱,这些都是当初她爹死后保险公司赔的。
“攒钱还能干嘛?”许深扒饭快,让旁边人看着都想多吃两口,“娶媳妇呗。”
秋雨翻他白眼,“我才不嫁给你。”
许深也不生气,“那我就娶别人,红街区随便抓过来一个都比你身材好。”
啪!
秋雨摔筷子了。
许深吃完了,搁下碗,伸手端起秋雨的碗,把剩菜全扒她碗里,随便一拌,拿起筷子喂她。
“来,啊,张嘴。”大丈夫能屈能伸,不跟小女子计较。
秋雨恃宠而骄,“哼”一声,“不吃,饿死我算了。”
许深也不惯着,直接把人掰过来,捏开嘴把饭往里捣。
秋雨气地掐他拧他,他脸色都不变,“你现在掐,以后老了我就掐你氧气管。”
秋雨笑了,她笑眯眯搂住许深脖子,“哟,现在就想着老啦?”
许深故意反问:“你不会老?妖精啊?”
“是!专门吸你阳气的妖精!”秋雨气。
“你倒是吸啊怂货。”许深看她一眼。
秋雨沉默了。
她确实怂,她害怕。
许深也不多说,把碗筷往她手里一塞,“吃,吃完,别又给老子剩下。”
说完起身去刷锅。
秋雨咬着筷子看他忙前忙后,最后拿起外套,路过她的时候从她身后掰着她的头仰起脸,他低头亲一口,“走了。”
等许深走后,秋雨还在咬筷子,咬着咬着,她就放下碗,摸自己的腰,摸自己的胸。
她身材很差吗?
也没有吧?
冬天工地上的活就少了,许深闲着也是闲着,就随便找了个网管活儿,平时除了吃饭睡觉基本都在网吧混。
他不爱跟同龄人玩,比他大的混网吧又少,也就网吧老板平时有事没事跟他一起吃吃饭喝喝酒。
冬至那天,秋雨放了学就往家跑,她觉得许深肯定会给她包饺子吃。
却不想一进门,家里没许深,但许父在。
他明显喝了酒,把屋里翻得乱七八糟,看到秋雨回来,直接把人抓来问:“钱呢!”
秋雨抖着声音问:“什么钱?”
许父骂骂咧咧,“少他妈跟老子装傻,我儿子的钱不都在你那?他妈的小小年纪不学好学做婊/子,想骗老子儿子的钱?你做梦呢!把钱给我!”
秋雨脾气不好,也是,能从一开始就敢惦记许深这种混蛋的人脾气能好到哪里去?
好在许父醉着,并不能站稳,秋雨把人推开,骂道:“你他妈跟老娘要钱?你儿子有个屁钱!他都是老娘在养知道吗?他吃的喝的穿的哪样不是老娘的?你他妈还敢跟老娘要钱?”
话落,许父忽然不说话了,也不折腾了。
他盯着秋雨身后看,秋雨本来还在气头上,忽然就愣住了。
她不敢回头,又不敢不回头。
几秒后,她转身,看到院子里站着的许深。
许深脸上没什么表情,他身上穿着白色的羽绒袄,是秋雨上周刚给他买的,很厚,很暖和,也很干净。
可她刚在却在企图用言语弄脏他。
秋雨一下子慌了,“许、许深……”
许深没说话,径直走过来,然后路过了秋雨,去拎许父。
他一路把许父拎回家,全程没有看秋雨一眼。
等人去楼空,秋雨才后知后觉开始觉得冷。
平时下了晚自习她都有饭吃的,也不怕冷,今天什么都没有,她冻得想哭。
想哭就哭了。
她一直都这样。
想干嘛干嘛。
小时候别人骂她妈是婊/子,她生气,就骂回去,回来以后问她妈什么时候不做婊/子,她妈打她,之后别人再骂,她就不生气了,也不骂了。
人家实话实说,你生个什么气?
后来,她妈走了。
她爹也不是什么好货,以前她妈在的时候她爹装得乖,对他们母子好得不得了,后来长大了她才知道,她爹不是好,是窝囊。
窝囊到,要自己老婆去卖,花老婆的钱。
老婆走了,他变了人一样。
等秋雨长大,他又想故技重施。
他第一次让人来家里的时候,秋雨在洗澡,洗完澡看到自己床上有个陌生男人,吓得跑了。
跑一半,她又回来了。
手里拿着锄头,二话没说就往那人身上砸。
从那以后谁也不敢来了。
她爹气啊,就骂她,不给她钱,不让她上学。
去死好了!
秋雨拿砖头砸破她爹的脑袋,血流了一地,大雨倾盆,却淋不干净地上的血。
她吓得瘫软在地。
等天亮,她爹自己去了诊所。
那之后,父女俩突然就开始好好生活了。
秋雨该上学上学,她爹该干活干活。
后来,好像是过年的时候,她爹买了只活鸡,说要杀鸡,杀到一半不知怎么就发疯要杀她。
她一边躲一边问他是不是疯了,他说:“是啊!老子当初杀那么多鸡才娶一个媳妇!最后他妈的她去做鸡!”
秋雨也骂:“不是你他妈让她做的吗!”
“老子没有!”她爹喊累了把刀扔了,“她自己看不上老子,不花老子的钱,那老子就花她的钱!她想跟男人好,好啊!我找来一堆男人跟她好!臭婊/子!”
大过年的,别人喜气洋洋,期盼着更好的明年。
秋雨只想赶紧离开这里。
她本来想自己离开的话,肯定一毛钱也没有,可没想到她爹喝醉摔井里淹死了。
他们都说是她推的。
她没有。
她甚至还去捞他。
是他不让。
他说:“算了,早知道这样,当初就不生你了。”
秋雨愣了一下,失神之间,他就下去了。
警察当然问不出什么问题。
因为她根本没有问题。
她难道不想有个家人吗?
她已经没有妈妈了,她难道不想有个爹吗?
可他们都不想要她。
现在,连许深也不要她了。
那么多年,那么多年,秋雨从来没哭过。
可这会儿,眼泪却像攒了很多年攒不下去一样,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哭得脑子都懵了。
模模糊糊地,她好像看见有人推开门,他好白,手里拎着一个袋子,袋子也冒着白烟。
他蹲到她跟前,问她怎么哭了。
她哭得打嗝,说不出话。
但却死死抓住他的手。
她什么都没说,她求他别走。
“我去买饺子去了,”许深说,“别为难我了,我可不会包饺子。”
秋雨哭得更大声了。
她抱住他,大哭道:“许深,我不上学了,我们走吧,我们走吧!”
那天吃完饺子,他们就走了。
连夜收拾的东西,托网吧老板借的车,去了县城,坐火车。
网吧老板有亲戚在北京,做服装,许深带着秋雨去厂里,许深跟着跑市场,秋雨就留在厂里做衣服。
大城市是不一样,冬至不仅可以吃饺子,还可以吃火锅,羊肉火锅。
秋雨吃得小脸通红,还喝了酒。
北京的冬天比老家还冷,这里那么大,天地一体,他们在夹缝中,觉得实在。
上有天,下有地,他们在人间,好潇洒。
“许深,我们以后就在这里买房子。”
许深靠在桥栏上,他叼着烟,眯眼笑得痞。
秋雨抱住他,“好不好嘛。”
“别跟老子发/骚,”许深用力顶胯,“这火锅吃得老子顶得慌。”
大晚上,天桥没人,只有风,烟从许深嘴角溢出,飘向更高的天上。
可这也算大庭广众,秋雨被他顶得脸红,“流氓。”
许深伸手掐她的脸,“这就流氓了?我是不是对你太好了,啊?”
秋雨把脸埋进他怀里,声音小得不行,“也没让你对我啊。”
许深牙关狠狠咬着烟,腮帮子都紧得发疼。
“别招我。”他说。
秋雨安静很久,忽然从许深怀里出来,她看着许深,眼睛眨啊眨,一字一句,说得清清楚楚,“那我就要招呢?”
那就给老子受着。
旅馆里,许深单手把秋雨摁在床上,他在暴怒中长大,骨血里也沾染着暴力。
一手扒人的衣服,一手解自己的皮带。
他真的像头狼,咬得秋雨脖子疼。
“嘶。”秋雨疼得抽气。
说到底,俩人都是没经验,许深听她抽气立刻不动了,“疼?”他拧着眉,低头去看底下。
这都他妈还没开始。
秋雨“哼哼”着,要哭。
许深轻轻把她眼泪擦掉,半晌没有再继续。
但从他额头青筋也能看出,他忍得很辛苦。
他是个好人。
明明是她先勾/引他;他却一直对她很好。
他其实根本不花秋雨的钱,从小到大什么都没干过的人到秋雨生活里,开始做饭、刷锅,什么家务活都干。
很适合夏天,他都被火气顶得睡不着。
但他还是什么都没做,就那么忍着。
好不容易,忍到这一步,她才刚喊疼,他又下不去手了。
他怎么那么好。
秋雨又开始哭,哭着去亲许深,还要把人激怒,“干嘛啊?许深你是不是不行啊!”
许深被她气笑,扒拉一下头发,狠狠将人腿分开,“行,今晚疼死你也得做完。”
做完了。
也疼死了。
第二天秋雨都起不来,在床上瘫软得像没有骨头的。
许深看她难受,想续住一晚,但是秋雨怕花钱,不让他续。
“要攒钱买房子呢,老把钱花给别人房子算怎么回事。”
许深哧哧地笑。
他就穿了一条裤子,松松垮垮的,一条腿垂在床沿,一条腿屈起盘在床上,手里烟扔了,他连人带被子捞起床上的人,“看不出来,你还挺贤惠。”
秋雨趴人肩头,声音软软的,“那可不,你命好。”
许深笑。
好久,他才摸着秋雨的头发说,“还真是。”
这话搁以前,胆子顶破天他也不敢说,现在却觉得,确实,他命是真他妈好。
有了目标,突然就觉得浑身使不完的劲。
秋雨每天都想着多干,多拿钱,拿了钱什么也不买,跑去银行存着,然后看着存款傻笑。
他们后来从厂里的宿舍搬了出来,宿舍也不是免费,就一张床,多添点钱,能租一间小屋子。
本来秋雨是不太想搬的,许深直接算了一笔账。
开一次旅馆多少钱,做完还要在外面吃饭,又要花钱,一个月不说多,六次最基本了吧。
算完,秋雨二话没说,搬家!
后来许深笑,“你他妈就不想?”
秋雨把人往外推,“不想!”
行。
直接把人掀翻,一边做一边说:“妈的,嘴比老子几把都硬,有本事别发大水啊,老子都要淹死在你身上了。”
许深在床上一向爱说脏话,秋雨每次都捂耳朵装不好意思,其实比谁听得都来劲。
她也是故意装得不好意思,她知道许深就吃这一套。
“唉,现在老板套路太多了,我什么也能当老板啊。”
秋雨轻飘飘一句话,没多久,许深就让秋雨办了辞职,秋雨问:“辞职我干嘛啊?在家当富太太啊?”
许深笑着亲人一口,“现在还不行,以后有你这一天。”
原来是许深跑市场的时候看到有女模这一个职业,这个职业挑人,秋雨长得好看,身材现在被许深喂得也不错,再加上她本人戏多,什么表情都能做,气质多样,很快就在模特里占领一席之地。
做模特挣得多,也辛苦,常年穿反季衣服,冬天穿裙子吊带,夏天穿羽绒服,冷热交替,感冒就没好过。
后来许深看不下去,开始研究别的路子。
“开店吧。”秋雨说,“我偷了一堆导购的师,咱们自己干,自己当老板,反正你跑市场那么多年,肯定什么都知道。”
于是一个做搭配,一个做选品管理,店铺很快开起来。
因为有非常丰富的经验,俩人店铺开得很顺利,几乎不到三个月,他们收入就达到了六位数。
为了节约成本,许深开始研究开厂,自己投资开厂,自产自销。
投资简单,可管理呢?
他们谁都没学过管理。
于是秋雨让许深去学,许深学习期间,秋雨就一个人忙工厂,忙店铺,日夜不睡,亏损也咽下,有人员流失,她就去求人别走,就算求不回来她也绝不和人起冲突,她不想给以后的关系网留下任何隐患。
幸好,许深学成归来,工厂很快正常运营,而秋雨也从台前幕后,转为专职台前。
有人看中秋雨,要签她进娱乐圈做艺人,秋雨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许深为这事闷闷不乐好几天,秋雨勾人手指,摇摇晃晃,“怎么了啊?”
许深板着脸,“你前几天去跟那经纪人吃饭了?”
秋雨说:“不是跟,是我请人家吃饭,好歹人家也算欣赏我,我拒绝了总得情人吃顿饭吧?”
许深脸色还是不好看。
秋雨追问:“到底怎么了?”
许深挺僵硬别扭地问句:“还有别人?”
秋雨眯眼,“你听谁说的?”
许深不说话。
“哼,你不说我也知道是谁,就那谁谁呗,从学校追你到这,生怕一天看不见你,”秋雨阴阳怪气,“现在我有机会走,她肯定高兴的不得了吧?”
许深脸黑了,他一向不爱拐弯抹角,伸手掰住秋雨的脸,“我对她没兴趣,你别跟我整这一出。”
秋雨当然知道许深对那女的没兴趣,她就是故意的,“我就整!”
许深冷笑一声,抬手把灯全打开。
秋雨一愣。
许深把人推倒,“那就整。”
秋雨反应过来,挣扎:“关灯!关灯!”
许深掐着人的脖子,“关个屁,给老子好好看清楚,我是怎么整你的!”
操。
野死了。
但是没野多久,公司收益忽然直降砍半,秋雨和许深研究很久,才发现这时已经兴起了电商。
网店没有房租,成本更低。
秋雨一向果敢,立刻着手开网店。
乘着第一道风浪,秋雨和许深年收入突然就破了千万。
买房,简直轻轻松松。
秋雨真的过上了富太太的生活。
许深也从老板,变成了企业家。
他开始忙碌于各大商会,投资讨论会,和各种杂志访谈。
“你也是真放心,就许深这种,放在一种企业家里,他属于霸总知道吗?”好友于米安操心得不行,“多少小姑娘前仆后继啊。”
每次听到这种话,秋雨都笑,“不会的。”
于米安,“你可千万别这么说。”
秋雨笑,“真的,我们一路走过来的,我最清楚。”
“那也要个孩子吧,反正你都闲下来了。”
秋雨这才恍惚想起来,她和许深居然还没结婚。
每次做完,秋雨都爱跟许深讨论以后房子买哪,蜜月去哪,还会问许深孩子叫什么,许深每次都敷衍说:“叫喜兆。”
土死谁了。
一边埋怨土,一边想着,其实喜兆这个名字还不错,大名土,就做小名呗。
没多久,秋雨突然开始犯呕吐。
当时她和于米安在一起,于米安二话没说把人带去了医院。
那几天,许深一直在外地出差,他开会忙,电话都给得很少。
等许深回来第一天,不知道是太晚了还是什么,许深没回家。
第二天,还在睡着,酒店门被人打开。
秋雨一把扒开服务生,冲进屋里。
床上人还在睡着,一男一女,都没穿衣服。
男的是许深,女的是,于米安。
秋雨都气笑了,她问于米安:“搞了半天在这等着我呢?”
于米安懵得很。
许深醒得更晚,更懵,他甚至都没反应过来,秋雨就走了。
这些年,秋雨和许深的资产一直都是混着,但是名字房车公司名字基本都是秋雨。
看在过往的份上,秋雨把所有资产一分为二,然后自己从家里搬了出去。
她拒绝许深的一切联系,消失得无影无踪。
可能男人都这样,有错在先,愧疚自责,会不停地联系你,表现得好像很爱你一样,可一旦过了那个度,他觉得表演得差不多了,就会头也不回得消失得干干净净。
然后变成秋雨开始从各种渠道得知他的消息。
得知他进入了新的圈子,认识了新的人,和一个富二代千金出入各种场合。
升官发财死老婆。
秋雨笑了,“真他妈让他占全了。”
于米安把削好的苹果给她,“不是正合你意?”
秋雨沉默了。
医院病房里,她脸比墙还白。
苹果那么大一点,她拿着都觉得累手。
她看着新闻里的男人,西装革履,明明才本命年的年纪,却已经钱权皆有。
都过去八年了。
七年之痒都熬过去了。
最后,败在了遗传病上。
是遗传诶。
命里带的。
秋雨抹一把脸,笑得像哭,“是啊,这不正合我意。”
她呕吐,以为是喜兆,却没想到是大凶。
先天性囊性纤维化晚期。
她生病了,痊愈的概率很低很低。
她要化疗,要剃成光头,要渐渐地变成大小便失禁的人。
她会变成这个世界上最狼狈的人。
她不要许深看到。
可许深怎么才会走呢?
他不会走的,他那么好,那么那么好。
除非,他自己犯错了,他自己变得不干净了。
于是她求于米安帮忙,于米安说:“我不明白,就算再狼狈,他也不会介意的。”
“我介意!”秋雨眼泪掉出来,她难道愿意这样吗?她难道不是最不甘心的那个吗?
“米安,其实不管是狼狈,还是疼,我都可以忍,这么多年什么日子我过不来?什么我忍不了?”
“可是……”秋雨忽然哽咽得说不出话。
可是,她忍不了他痛苦啊。
他会因为她的痛苦变得好痛苦,他一向那么厉害,什么都能替她解决,可病痛他又没办法替她承担,他会无力,会难过。
这让她,怎么忍呢。
“那就要变成恨吗?”于米安问。
秋雨笑了,“恨可以被新的爱感化。”
遗憾怎么办?
所以,还是不要让他遗憾了。
大概就是北京太大了,断联以后,真的没有再见过面。
秋雨已经做了很多次化疗,大多数人都是不清醒的。
于米安没时间一直照顾她,就请了一个护工。
女护工照顾她生活,男护工推她遛弯。
秋雨不喜欢陌生人进入她的生活,为了适应这种变化,她只能要求护工戴口罩,戴帽子。
又一年,许深更上一层楼。
社交软件里有人说许深好像要结婚了,和那个千金。
秋雨那天依然去遛弯了,但是她让男护工把她推到河边,然后一个人待了一下午。
那天落日好漂亮,余晖像果酱,光仿佛能穿透人的皮肉,抵达灵魂最深处。
一个人最后的终点,是走向自己的灵魂。
而许深,是她人生中,最高荣耀的灵魂。
她的许深,如她所愿,见到了新的光。
真好。
晚上,秋雨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她和许深吵架,吵得厉害了,她什么话都往外说。
她说:“有本事你找别人过去!跟别人结婚!”
许深也气极,“你他妈先去!”
秋雨大喊:“去就去!”
她刚说完,许深就哭了。
那是第一次,秋雨见到许深哭。
这个好像一天到晚只会凶的狼,原来也有哭的那一天。
他哭了也凶,秋雨哄他,他脸还是很黑,语气恶狠狠,“你他妈敢跟别人结婚,老子就去抢婚!”
“嗯嗯嗯,你跟别人结婚我也去抢婚。”秋雨捧着人又亲又哄。
现在,许深真的要和别人结婚了。
如果,她是说如果,如果明天她的病情有好转,那她就去抢婚。
把她的少年,她的狼,抢回来。
“秋雨!秋雨!”
秋雨被人大力摇晃醒。
秋雨迷迷糊糊,问于米安,“怎么了?”
“靠!你他妈这次化疗结果非常好,病情好转了,只要好好治疗,今年说不定能出院过年!”
秋雨第一反应是愣住。
她愣了很久,愣到满脸泪。
一周后,听说许深承包了一片未完全开发的景区做婚礼场地,早上六点,于米安推门进屋,看到床上的人,愣了下。
秋雨不知从哪找来一顶假发,穿了裙子,高跟鞋,还化了妆。
她瘦了很多,但依然很好看。
她问:“怎么样?”
于米安愣愣,“好看。”
“那就行。”秋雨要走。
于米安拦住她,“你去哪?”
秋雨一笑,一字一句:“老娘去抢婚。”
婚礼现场居然无人阻拦秋雨,不仅没有阻拦,仿佛知道她会来一样。
她本来还有些懵,后来每走一步都紧张得心扑通扑通跳。
她隐隐约约,有意识到什么。
入场,一片荒草园,抵达一处入口,一片玫瑰花,走过去,石板路,石板路的两边铺满了各种花,花的尽头,是许深。
他一个人,穿一身正装,胸口别一支红花,手里一束捧花。
他是新郎。
新娘呢?
“还站在那做什么?”许深笑着,眼忽然红了,他唤她,“我的新娘。”
这个现场,没有其他任何人。
像是他只为她一个人准备的婚礼。
像,他早早就知道,她会来抢婚一样。
“行,你不来,我去接你。”
许深红着眼,一步步走到她面前。
他又哭了,他好凶,又好像好委屈,他说:“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要来的。”一张口,秋雨满脸泪。
她抱住他,“要来的,我们说好的,你只能娶我。”
整个病痛的过程,秋雨一共哭了两场。
一场是当初在医院,她在心里送许深走,一场是现在,她回到许深身边。
她抱着他,跟他说对不起,乞求他原谅她。
她知道错了,可如果重来,她还是会那么做。
因为她真的舍不得他疼。
她可以一直疼,却舍不得他疼一下。
“原谅你?等着吧!”许深还是恶狠狠。
秋雨笑了,“等多久?”
许深掐她的脸,“等一辈子吧你!”
秋雨摇头,“一辈子哪里够,下辈子也等你。”
生生世世都等你。
就算我先走,我也不过是先去下面为你妥帖安排好一切,然后乖乖等你。
婚后没多久,秋雨病愈。
病愈一年后,她怀孕了。
十月怀胎,是个男孩。
他取名叫:“许夕照。”
许夕照好可爱,秋雨每每看到他都好想哭,她跟许深说:“我好爱他啊。”
许深说:“那不行,你最爱我。”
是啊,我最爱你。
恍恍惚惚间,秋雨回忆过往种种,不知为何,她看着许深,看着许夕照,忽然意识到:她好像好久好久都没睡觉了。
从婚礼结婚,到现在,她一直在忙。
好忙好忙。
忙着病愈,忙着生孩子,忙着孩子长大。
好像,这一切都是提前安排好的。
好像,这一切都只是电视剧的内容。
那不用睡觉的吗?
窗户忽然被吹开,秋风阵阵,夜色里,秋雨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说好冷,许深抱着孩子,“那你要把窗户关了。”
秋雨看着那漆黑的窗户,忽然好害怕。
她不想去关,却又不自知地起身下床去关窗。
越走近,风越大,夜色也越浓,窗口像深渊,将她拖拽到梦里。
“许深!”
秋雨猛地惊醒,她睁开眼,想要坐起来,却后知后觉被全身的疼痛束缚。
剧烈的疼痛让她清醒又茫然,她扭头,看到于米安坐在旁边,问她:“怎么了?”
秋雨茫然地眨眼。
她左看右看,哪有什么许深,哪有什么孩子。
还是病房。
床头柜上有一本台历,年份已然比她住院时多了一年。
如她所愿,许深确实结婚了。
他在社交软件上分享了结婚日期,后来开始分享婚后日常。
婚后不久,他就有个孩子。
他给孩子取名叫许夕照。
未来的以后,他会像她梦里那样,看着他的孩子长大,而她,不是许深身边的那个人。
许深的新娘,一直都不是她。
一切,都是她太过于关注他的生活,而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窗户开着,有风吹来。
像梦里那般。
今天九月二十三号。
秋分。
秋天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