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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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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道顶一盏小灯亮起,昏黄灯光有限的照亮狭窄楼道。
江晚提着纸袋闲适的向上走,这个月来第一笔进项让他嘴角轻松,刚美餐了一顿,虽然只是一个最简单的椰子鸡套餐,但对他最近的伙食情况已经是质的飞跃,吃得他从胃暖到心,觉得这个冬天也还能再熬熬。
手里提着路过面包店买的一大盒面包,分装好的药盒也在里面慢悠悠晃荡。
楼层不高,很快晃到门口,感应灯亮起的一瞬间,江晚嘴角僵住。
“老李?”
中年男人站在门口,套着厚厚的驼色风衣,因为太厚,没显出该有的风雅,倒像个臃肿的老面包。
看见他望过来的眼神隐隐带着斥责和不认可以及冷得青白的嘴唇江晚就头疼。
这是他的班主任。
接下来有得说了,但也不能把他顺楼梯道踢下去,江晚认命的掏出钥匙开门,随口找了个话题:“画展这么快就结束了?进屋坐一会吧。”
“我来家访。”老面包的神情严肃:“我本来不想找你的家长的,我考虑过你肯定也不想这样,但我们之间既然沟通无效,我认为我必须得和你的家长谈一谈了。”
江晚走进家门,把钥匙扔在空荡的茶几上,金属环撞击厚玻璃闷闷响了一声,整个屋子只有这一个声响。
他回头,对上了老李四处张望的疑惑双眼。
“你父母呢?”
“他们不住这里。”
“哦……你……不是刚回家吗?怎么一个人住?”
江晚看他每个字都说得无比踌躇的样子,生怕说到他伤心处的样子。
学校里有些人是知道他近况的,但细节也谈不上更多,只知道他是被养父母家放逐的那个少爷。
“他们不管我的事情,不上课的时间我想自己安排,老李你没必要再劝我了,这样挺烦的。”
班主任看他像个可怜没人爱的小孩,孤零零的形单影只,识趣的转开话题。
“我认为团体活动还是很有必要的,团结感情,四处走走散心,总比你一个人好,或许你现在和班上同学感情还不怎么样,但感情都是相处出来的。”
“我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什么事呢?”
“私事,你们管不着吧。” 江晚不打算把自己在外面做兼职的事情告诉学校里的任何人。
学校里虽然有对他有善意的人,但心怀嘲讽的人更多,他懒得应对。
何况今天的画展,按照原定的发展,如果他去了就会遇到白洛,如今白洛顶着名师之子的名号,十七年的人生互换被视为曲折的命运和离奇的经历,都为他的艺术生涯蒙上了一层神秘的白纱,他在白家师门中正十分受捧,他俩一旦碰上面,纯属江晚自取其辱。
老李吃了个瘪,正想说他别这么倔,余光落在客厅角落的画板上,剩下的长篇大论梗在喉咙里,惊讶的回过头看他。
“你还想画画?!”
老李迅速改口:“我的意思是,现在已经高三了,这个时候开始画画太得不偿失了。”
“况且……很多事情不适合就是不适合,你没必要强求。”
江晚看他欲言又止,知道他想说什么,老李肯定认为,他是为了讨好养父母一家,为了能回到白家,才开始画画的。
可他只是想找个能上岸的途径,毕竟现在的世界对于他太不友好了。
……
送走老李,江晚已经像泄了气的皮球,软塌塌坐在沙发上,两手撑着脸颊发呆。
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有力而克制,凿了几下就停了下来。
江晚连忙起身去开门:“是落什么……”剩下的话卡在喉咙里。
站在门外的是个陌生男人,脸型方正轮廓有力,穿着一身标准的黑西装,从头黑到尾。
“是江晚先生吗。”
“是……”
“林寒先生有事找您。”
“这大晚上的……”江晚默默后退了一步,对方毫无自觉的跟了进来,他想马上合上门,但考虑到对方力量型的体型,合上门之前他会被直接踢爆吧?
江晚真切的意识到。他捡了一个大麻烦回家。
“江先生放心,不会耽搁您明天上学。”
知道他在上学,楚寂寒应该已经把他的信息都掌握在手里了。
江晚认命的点头:“好吧……我收拾点东西。”同时悄悄的侧眸观察。
保镖巍然不动站在门口,用一个无懈可击的姿态,站在进退有度的位置,丝毫没有给他留逃跑的机会。
这家伙绝对的专业的,而且有备而来,江晚一看半点机会都没有,认命的提起进门刚放下的袋子。
“走吧。”
车已经等候在了楼下,都是黑色的外壳,但不是白天那辆,车身线条流畅,坚硬的烤漆层像层层包裹的黑珍珠,在路灯下闪耀着金属内敛的光泽。
几个傍晚散步回来的阿姨正远远看着这边,路过的看了看江晚,看这辆车似乎是等他的,试探的问:“这大晚上的去哪里啊?”
“出去补课。”江晚随口胡诌,想了想又指了指面前的车:“打的滴滴。”
大妈大惊失色:“这么好的车还跑滴滴呢?”
江晚连连点头表示惋惜:“生活不易啊。”
随即抬脚跨上车,车门在身后合上———保镖替他合上的。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快到差点打到江晚脚后跟,保镖在外面三步并做两步绕上驾驶位,步步生风,干脆果断。
看得大妈一愣一愣的,直到车已经驶出小区才反应过来。
他哪来的这个钱?!
四周景色后退,江晚坐在车上看着眼熟的地标,直到车停在了一栋楼下。
下了车江晚环视了一圈周围的环境,明亮的灯光从远处漫照扩散,将四周的建筑照出冰冷朦胧的轮廓,高大的建筑大半隐在阴影之中。
是白天那个地方。
“请。”保镖上前拉开门。
江晚慢吞吞迈开步子,一路随着他的指引再次向内走去,一直到了电梯内。
“十一楼吗?”江晚话音落下,余光看见保镖已经按下了二十八,没有任何对他解释的打算。
好吧……
电梯上升,一直到电梯门向两边打开,保镖才吭声:“您暂时先住这里,有什么需要的可以对前台说,桌上有内部电话,您可以拨号。”
“什么意思???”
“你解释一下什么意思?”
“喂?你们这是囚.禁你们知不知道?喂……?!别走!这是不合法的!”
看着保镖毫不犹豫离去的速度,江晚傻眼了。
这……这?
这是把他关起来了吗?
鹅黄的顶灯光线轻柔的落下,江晚傻眼的前后看了看,这像一个待客厅,和左边的廊道连接,摆放了软布沙发和一个白瓷矮几。
他转头,狠狠按了几下电梯按键,又忽然想起大楼入口处的门进出都是用门禁卡打开的,江晚眼尖看见两次进出时门禁卡边角还印着他们各自的身份照。
电梯门打开,江晚丧气的垂下了肩,长长叹了一口气。
早知道会这样,他就是冷死,!冻死!从四楼跳下去!他也不该和楚寂寒睡在一张床上!
脚边铺设了短毛毯,江晚踩着柔软的地毯,像条咸鱼一样把自己风干在了沙发上。
好倒霉……
凭什么啊……
江晚憋屈得厉害,揉了揉眼睛,又坐起了身,微微发红的眼眶往四处看,攒足了劲站起身。
这里暖气很足很暖和,但也不能过夜。
他得找个新出路。
江晚在走廊上徘徊了一会,余光看见红色的微光在跳动,定睛一看。
电梯在运作!
正从楼下升上来,江晚惊呆了的看着快速跳动的数字。
难道楼上有人。
楚寂寒?
想到这三个字江晚简直倒吸了一口凉气,手指狠狠按在了电梯按键上。
他要和这个人好好理论一番,到底还讲不讲道理,就算他不该躺在他身边,但他可是连他一根手指都没动,不能仗着自己是坏人就这样理直气壮的恩将仇报吧。
电梯门滑动向两旁打开,江晚走了进去,后背肌肉微微紧绷,按下关闭键的时候心跳都加快了两拍。
他不擅长吵架。
楚寂寒看起来是个很难对付的人。
深呼吸。
又一个深呼吸。说不定会动手,他得做好被楚寂寒打一顿的准备。
再不济他也得梆梆给楚寂寒两拳。
叮———
电梯门向两边打开,江晚抬起眼,看向对方的,一列整齐的垃圾车出现在视线中,缓缓推进来。
江晚侧开身,差点被挤出电梯,心情还在震惊于这里收拾卫生的阿姨都这么贵妇:“等等……楚……林寒在这里吗?”
收拾卫生的阿姨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疑惑的目光从江晚的头发丝看到鞋尖,似乎在奇怪怎么会有人出现在这里,随即眼神里闪过一丝了然,指了指电梯外的一个方向:“林总在里面休息。”
江晚道了一声谢,快步走出电梯,又听见阿姨在背后嘱咐:“他受了伤还没好,你……不要闹得太过分。”
江晚回身连连点头,他尽量不和楚寂寒打架,毕竟他打不过。
顺着阿姨指的方向一直向前,江晚很快便站在一扇门扉前,抬手试图敲门,手指又默默蜷缩了回来。
楚寂寒怎么可能给他开门。
手掌落在金属门把手上,握紧试探的推了一下。
门锁丝滑的错开,江晚面前出现一道缝隙。
然后对上了一双眼眸,眸底冰冷,带着打量,侧眸看了过来。
啪的一声,江晚关上了门。
门就在客厅的对面,楚寂寒正坐在客厅里。
江晚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再次推开了门,梗着脖子看进去,对上楚寂寒再次侧过来的眼眸:“我有话要和你谈谈。”
“坐。”楚寂寒眼神扫过侧面的沙发,示意他进入。
“不用!”江晚站在门口,脚下生钉:“就几句话!”
“首先,我救了你……”
“其次,你这样对我是没道理的,就算我做错了,但我没有伤害到你,而你却影响了我的生活,我明天还要上学。”
楚寂寒微颌首,淡淡看着他:“明早汪叔会送你去学校,七点半第一节课?”
“我们六点五十就要早读!”
霸总果然不识人间疾苦!
楚寂寒微凝目,少年愤愤的神情,跟个委屈又愤怒的松鼠一样:“知道了。”
“重点不是这个!”江晚差点被带偏,忘记自己上来的诉求!
楚寂寒依然淡淡看着他,即使他坐在沙发上,居高临下的俯视感依然强烈,像一种冷酷的洞悉,放下水杯随意的问:“家里不冷吗。”
江晚咋舌,如果死鸭子嘴硬说不冷,未免太有苦守寒窑内味了。
“还……还好吧。”
“先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养病吧。”
江晚彻底被捏住了鸭嘴。
他居然还记得他生病了,真不可思议。
这里的确暖和,更宜居,考究的装潢和精心设计的陈列摆设,和寒窑比起来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唯一的定时炸弹就是门里面的男人。
江晚目光落在他身上,微敞的黑色浴袍领口微敞,锁骨和胸骨间的细微凹陷有力。
领口上端露出一小片白色绷带。
想起楚寂寒衣服下摆上沾染的血污,已经干涸的痕迹和泛白的唇色,江晚突然想起来,他其实没查看过他是不是受伤了。
“你的伤……还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