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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   死时被毒酒浸透而止不住的疼痛好像又卷土重来,像夏日里的惊雷一般席卷了乔映瑶的身体,若有似无的痛感让乔映瑶霎时失声。

      冷静了好一会儿,乔映瑶才深深吸了一口气,摆出了一副十分淡然的模样,缓缓地移开了视线。
      她也不再去管谢呈会做出什么反应,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与张慈慈说起话来。

      谢呈坐在太子这个位置上,自然是生了一颗七窍玲珑心,乔映瑶又是个没有什么城府的姑娘,情绪统统都放在了自个的脸上,他只一眼便能瞧出来小姑娘的不对劲。

      谢呈想了想,却想不到自己有什么地方得罪了这将军府的二姑娘。
      他可是堂堂的太子殿下,要他去给一个小姑娘赔礼谢罪那断然是不能的。

      再说了,乔映瑶这小姑娘的气性向来是比别人大一些,却也好哄得不行,明日他差人送来些什么新奇的玩意,小姑娘便又会巴巴地缠着他了。

      谢呈露出一个势在必得的笑意,也不再将心思放在乔映瑶身上了,只当是小姑娘无端地闹小脾气罢了。

      这角落的位置是乔映瑶特地挑选的,临靠着一扇窗户。
      虽说时不时会有寒冷的北风呼哧呼哧地吹进来,可屋内炭火燃得足,这股儿风也不过是解去了屋内的闷热罢了,并不会带来多少的寒意。

      金盏却还是担心,也不知从哪个屋子中找来一件乔映瑶曾穿过的小袄,不由分说地就要给自家姑娘穿上。

      乔映瑶不愿让小丫鬟担心,也没有多说什么便乖巧地穿上了。

      张慈慈瞧着仿佛是有几分羡慕的样子,感慨道:“瑶瑶家中的人都十分关心瑶瑶呢。”

      乔映瑶唔了一声,从张慈慈的眉目之中瞧出了一些若有似无的忧愁,这一下便明白了,张慈慈是家中庶女,又是在幼时就被送往了江南,这一下回来,家中那些看人下菜碟的下人自然不会给她什么好脸色。

      “慈慈可是喜欢我这小袄?”乔映瑶笑得眯起了眼睛,作势就要将小袄脱下来送给她似的,打趣道,“若是慈慈喜欢只管与我说便好了,我送给慈慈呀。”

      小姑娘的声音软糯,甜得像是刚从蜜糖罐子中滚了一圈出来似的。
      张慈慈明白乔映瑶不过是与她开玩笑,也眯了眯眼睛:“瑶瑶只会打趣我,这是瑶瑶的小袄,我又哪里能横刀夺爱?”

      乔映瑶这个姑娘,不能说是多么敏感细腻,可到底也是将军府教出来的姑娘,待人接物自然也是面面俱到。
      张慈慈心中明白,方才乔映瑶定然是听出了自己话中的愁意,只不过是出于礼节,她并没有表露出多少不恰当的好奇心来,更是十分妥当地转移开了话题。

      张慈慈望向乔映瑶的目光更是真诚与温和了。

      自方才发现了谢呈之后,乔映瑶便时刻觉得有一道视线若有似无地黏在了自己的身上,像一条阴冷湿滑的毒蛇,紧紧地缠着自己。
      这道视线让乔映瑶觉得自己无处遁形,自然是没有什么玩乐的心思了。

      这么难受了一阵子,乔映瑶又与张慈慈谈笑了几句,便借口身子不适提前离席了。

      今日是自家兄长的接风宴,乔映瑶提前离席似乎并不妥当,倒显得她是什么不懂礼数的姑娘了。

      可大多数人还是知晓乔映瑶幼时曾生过一场大病,那之后身子便差了些,尤其是在气候冷一些的冬日,总是一个小病接着一个小病。
      虽说都不严重,好歹也是为乔映瑶这番提前离席提供了些合理的解释。

      金盏也担心着乔映瑶的身子,一边小心仔细地搀扶着自家姑娘,一边低声地念叨着:“姑娘,金盏早些时候便与你说了,若是身子不适早早地就要叫郎中进府来瞧上一瞧。”

      顿了顿,金盏像是想起了什么,哀怨道,“想来是姑娘这几年身子好了,便忘记了疼。您可还记着幼时 ,也是这样一个十分严寒的冬日,您贪玩摔进了冰湖中去,足足发了小半个月的热,险些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回来的。”

      念叨了好一会儿,金盏才恨铁不成钢地落下一个总结:“姑娘是许久不曾生什么大病了,可这人终究是肉体凡胎,姑娘若是不好好爱惜着,日后怎么着还说不定呢。”

      金盏边走边说,说话便慢了些,悠悠地说完这些话的时候,已经走了有好一段路了。
      乔映瑶就也安静地听着,一句话也不打岔,十分乖巧。

      直到金盏全部说完,乔映瑶才应了一声:“知道啦。”

      金盏见自家姑娘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也不说什么了,只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总觉着,自家姑娘自昨夜从梦魇中惊醒后,便有些不一样了。

      可到底是哪里不一样,金盏也说不上来。

      乔映瑶看着山茶花上的积雪,一时间有些出神。
      思绪在乔映瑶的面前晃晃悠悠,最后莫名地飘到了谢裴的头上,霎时间,乔映瑶的脑海中就又浮现出了谢裴那张苍白的脸。

      ……为何总是能想起谢裴来呢?

      乔映瑶自己也说不明白。

      或许是上一世她死后,化作一缕幽魂,莫名地游离在谢裴的身边,眼看着谢裴为自己报了仇。
      人么,总是要有些好奇心的。

      前世乔映瑶不曾变作鬼魂之前与谢裴见面的次数也并不算多,那少数的几次也不过是因着皇家的盛宴,乔映瑶作为将军府的嫡女、将来的太子妃,自然是要出席的。而那时候的谢裴已经是十三殿下了,他自然也是要出席的。

      充其量,他们之间的交流也不过只是几个无意间撞上的眼神罢了。

      乔映瑶想了许久也不明白,为何自己的魂魄会莫名地跟在谢裴的身边。

      彼时的谢裴还是权倾朝野的十三皇子,对于乔映瑶来说,是一个活在传闻之中的人物。
      传闻中,谢裴性情阴晴不定,明明上一秒笑意柔和,下一秒却能不动声色地用利刃划开旁人的咽喉,再笑嘻嘻地瞧着温热的鲜血在地上淌成一条小溪。

      自家的兄长也曾说过,谢裴是这上京城中最不好惹的人。

      可这样穷凶极恶的一个人,却在自己死后,十分妥善地安置了自己父兄的遗体,还亲手推翻了将军府的冤案,为自己报了仇。
      明明……明明谢裴在旁人口中是那样坏的一个人。

      乔映瑶垂眸盯着有些微微湿润的鞋面,忍不住地鼻酸。
      可最后却是这样坏的一个人,为这偌大的将军府争来了一个最好的结局,也为自己的父兄换来最后的体面。

      他为何要帮自己?
      明明不过是几面之缘……

      这样想着,乔映瑶又走回了原先遇见谢裴的那个拐角。

      乔映瑶停下了脚步,缓缓地抬眸望去。
      谢裴竟然还跪在那儿,自己方才叫金盏为他送去地斗篷,被他好好地折了起来,抱在了怀中。

      谢裴的身上已经覆上了一层厚厚的雪,他低垂着眉眼,肩膀十分颓然地耷拉着,微微躬着身子跪在一从山茶花之中,像是承受不住这积雪的重量被压弯的枝条一般。

      像是察觉到了乔映瑶的存在,在小姑娘停下脚步的那一瞬间,谢裴便抬起了眸子。

      四目相对之间,乔映瑶仿佛在谢裴的眼中瞧见了一丝别样的情绪,再一眨眼便又消失不见。
      或许是看错了罢,乔映瑶抿了抿唇,抬脚朝谢裴走去。

      谢裴的肤色带着病态的苍白,在雪地里跪得久了,嘴唇泛着不健康的紫。
      偏那山茶花还开的好,一朵又一朵地簇拥在一起,红得连成了一片,与谢裴苍白脆弱的脸相映在一起,是一种对比强烈的、病态诡谲的美丽。

      乔映瑶蹲下身,与谢裴直视,软声道:“小世子,你莫要嫌我对你无礼。只是今年冬日着实是有些冷得过分了,待得久了,是要染病的。”

      谢裴紧紧抿着唇,又垂下了眉眼,没有应乔映瑶的话。

      好半晌,谢裴才哑声道:“你不讨厌我么?”

      乔映瑶一怔,似乎是不明白谢裴为会说出这句话来,沉默了有一会儿才不解地问道:“我为何要讨厌小世子?”
      “我自然是不讨厌小世子你的。”

      谢裴张了张口,好像还想说些什么。
      可最后他还是没能说出口,只是轻轻地闭上了眼,将眼中所有隐晦的情绪都掩藏起来。

      “小世子可是嫌弃我的斗篷不好看?”乔映瑶眨巴眨巴眼睛,指了指被谢裴抱在怀中的斗篷,“想来也是,这上京城中确实甚少有郎君着大红色斗篷。”

      谢裴垂落在身侧的双手不自觉握紧,他想说的,明明不是这个。

      乔映瑶做的这些事说起来并不合礼数。
      金盏在一旁看得提心吊胆,生怕是从哪儿冒出来一个人来,将这一切都瞧进眼里去,到时候自家姑娘还不知道会被怎么编排呢。

      谢裴这会儿却又不再言语了。

      乔映瑶轻叹一声,直起身来,一点儿没有因为谢裴的冷漠寡言而生气,“谢小世子,你……”

      话说到这儿,乔映瑶却又顿住了。

      应该要说些什么?
      说些什么才合适?

      对于自己来说,谢裴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小世子还是要多注意些自己的身子才好。”乔映瑶垂着眸光,将视线落在谢裴微微颤动的睫羽之上,看着掉落在上面的雪粒子慢慢融化,变成水滴从他苍白的脸上滑过。

      谢裴依旧一言不发。

      乔映瑶也不勉强,不管谢裴能不能瞧见,倒是也十分守规矩的行了个礼才转身离开。

      “我怕……”身后的谢裴忽然出声,“我怕弄脏了乔二姑娘的斗篷。”

      谢裴的声音粗粝得像是含了一口沙子,低沉又沙哑,甚至夹杂着一些十分明显的、微妙的委屈。

      这样的谢裴太过卑微了,乔映瑶一时间竟然有些不敢回头。
      最终乔映瑶还是什么都没说便逃也似的跑了。

      走出了好远,金盏才有些怪异地问道:“姑娘,您为何忽然对这小世子这样亲切?”

      乔映瑶哑然,她盯着开得正好的山茶花看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叹了口气。
      大约是谢裴的模样太过于可怜,总是让她想起……类似于幼犬之类的,令她不自觉就会心软的东西罢。

      “我也不知晓。”最后乔映瑶这样应了金盏的话。

      十分糊弄。
      可乔映瑶自己也着实是没能搞清楚。
      或许不过只是好奇。

      好奇谢裴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好奇上一世谢裴为何要帮自己报仇,好奇……

      好奇谢裴为何会认识自己。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6-09 01:19:07~2022-06-13 02:29: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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