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雪夜》子夜鼠

17、生日

　　洗漱过后，将浴室清理干净，半个小时过后，王文庭从浴室出来，本想跟郑知艺打声招呼，但床上的人显然已经熟睡，站在门口看了会儿，放轻动作走进去，在灯柜上拿起手机跟证件夹，放回兜里抬头时，看见床上的人翻了个身，但是却没醒。

　　他驻足盯着郑知艺看了许久，女人的睡颜温和恬静，是老天爷给美人的偏爱，叫人看了，忍不住心生爱怜。

　　昨晚他确实喝到断片，记忆只停留在上了郑知艺的车，后来是怎么被她带回家的，一丁点印象都没有，但经郑知艺的提醒，他确实想起一些在车上的片段，或许因为太深刻，所以才没能忘记。

　　想起那些，王文庭懊恼的捶了下头，深觉酒后误事。

　　再看一眼床上熟睡的人，心境便更加复杂难言。

　　走前，他帮郑知艺盖好了被子，并顺带着将压在她睫毛上的一缕发丝拨开塞到耳后。

　　退出这个房子后，检查房门确实已经上锁，才放心离开。

　　……

　　那天是郑知艺和王文庭近两个月来的最后一次见面，四月初，王文庭带着施工队去了外地工作，据说工期要一个月。

　　这些是她在微信上主动问王文庭近况时了解到的。

　　不见面的日子，他们有在聊天，虽然从来都是郑知艺主动给他发消息，但好在，她发出的消息永远不会落空，不管多晚，都会等到男人的回复。

　　不过毕竟不是恋爱中的关系，所以聊天频率并不高，再加上王文庭确实忙，郑知艺也不好总去打扰。

　　王文庭不在家，郑知艺可以堂而皇之的登门找王文妤，知道小姑娘快要高考，每天吃外卖对身体不好，不忙的时候，她就会过去做一点家常菜，两人一起吃顿饭，顺便关照一下小姑娘的生活，然后再离开，有时候遇上天气不好，王文妤执意留她，她就在那住上一夜，睡的是王文庭的房间。

　　开始的时候，是瞒着王文庭的，后来有一次，王文妤和王文庭视频通话，不知情的郑知艺从洗手间出来，说话的时候被电话那边的男人听到，由此暴露。

　　郑知艺自然不会告诉他，其实她跟王文妤很早之前就有联系，她只说是因为知道他不在家，所以偶尔过来陪陪王文妤，毕竟高中还没毕业的小姑娘，总是一个人在家，她不放心。

　　王文庭跟她道谢，郑知艺哼笑声说：“别口头道谢呀，没诚意。”

　　“回去请你吃饭。”

　　“不。”郑知艺摇头，“我过生日的时候，你陪我吧，还记得我的生日是什么时候吗？”

　　那个时候他应该已经从外地回来了，她对自己提出的要求相当满意。

　　“四月初一，生日很好记，想忘记都难。”

　　郑知艺冷脸，“记得我生日是很丢人的事情吗？解释那么多。”

　　那天她生气的挂断了电话，最终并没有等到王文庭肯定的回答，但她还是早早的就开始期待。

　　一直到生日前一天，王文庭都没有主动联系过她。

　　生日当天早晨，郑知艺睁开眼睛的那一刻，率先拿过手机，她每晚睡觉时有将手机静音的习惯，微信上此刻已经有很多联系人发来消息，都是生日祝福和家人朋友发的红包。

　　爸爸妈妈的红包最大，她开心的收下后，回复一个蹦蹦跳跳的表情包，之后又依次回复其他人。

　　在众多消息当中，依旧没有王文庭发来的。

　　失望，心冷，在这一刻几乎胜过所有。

　　收到她的回复之后，妈妈打来电话问她今天有什么安排，要不要回家和他们一起过生日，郑知艺在电话里吞吞吐吐，拿不定主意，她承认，哪怕是这一刻，她还是在心底对王文庭抱有一丝期待。

　　“有朋友提前约我了，今天先不回。”

　　“行，那你开开心心玩，回来提前打招呼，让刘姨做你爱吃的菜。”

　　“知道了妈妈。”

　　要挂电话时，她妈忽然又问：“关路明没联系你？”

　　“他问我今天什么安排，想请我吃饭，但我拒绝了，这不是有约了么，而且，妈，你是不是也觉得，关路明对我有意思？”

　　郑妈在电话那端笑了声，“嗯，上次他来家里，我就有这种感觉，但我总觉得你俩不太合适，所以想问你来着，后来一忙就给忘了，现在看，你对他是没那意思，我倒放心了。”

　　“你说别人家的妈在我这个年龄都开始催婚了，怎么你这么佛系啊？关路明条件不是挺好的么，按理说我俩从小认识，知根知底，你们做父母的，不都喜欢这样的女婿么？怎么到你这里，反倒觉得我俩不合适呢？”郑知艺见她妈妈没有撮合他俩的意思，反倒开始打趣起来。

　　“那小子条件是还行，但功利心太重，什么事情都要精打细算，衡量到位，缺少点人情味儿，所以，我不喜欢他。”

　　听她妈妈这番言论，郑知艺在电话这端笑起来。

　　母女俩都不是那种多愁善感的性格，妈妈又是事业上的女强人，一年四季，几乎都在外面忙，所以，她们几乎不谈心。

　　但今天话题聊到这，郑妈妈倒是想起些什么，笑着说：“要说这些年，出现在你身边的男孩子，妈妈最喜欢，最看好的就是你那个高中同学，长的白白净净的，个子高高的，眼睛非常有神，可帅气了，叫什么来着……这年头久了，倒是忘记了。”

　　郑知艺听到这里眼睫垂下去，鼻子开始泛酸。

　　她知道妈妈说的是谁。

　　她跟王文庭的这段恋情并没有叫家里人知晓，曾经想过等到时机成熟，就带他回家的，可很多事情，总是等着等着，就没有以后了。

　　就像今天，她的生日。

　　那天挂断电话开始，她掐着时间等待。

　　可最终等来的就只是失望。

　　……

　　她早早收拾好就去店里了，店员们见她今天兴致不高，都不敢在她跟前转悠。

　　到了下午六点钟，郑知艺正准备叫人帮她打包一个蛋糕回家找爸妈时，店门口的机械女声在这时响起：您好，欢迎光临~

　　吴可看到进来的男人，眼睛一亮，心里暗叫，好帅好有味道的男人啊，面上却还故作镇定询问：“您好帅哥，有什么需要的，可以跟我说……”

　　“我昨天在手机上订了一个生日蛋糕……”

　　话说一半，他将手机上的付款凭证拿给吴可看，吴可点头，“好的，您稍等。”

　　郑知艺听到男人说话的声音时，还以为是自己幻听，甚至都想给自己一个耳光，谁叫她没出息，都这个时候了，竟然还在对他有期待，然而当她转身看过去时，却愣住了。

　　春夏交替的时节，男人穿了一件杏色的圆领卫衣，深灰色直筒工装裤，衣服裤子都是崭新的，一整套穿在他身上很有男大学生的青春活力，等待蛋糕的时间，他不停的看腕上的手表，看上去很着急。

　　浮在郑知艺头顶一整天的乌云散去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心酸和委屈。

　　“你的蛋糕，是买给我的吗？”

　　听到声音，王文庭朝右侧看去一眼，惊讶的看着走到他面前的女人。

　　“你怎么在这？买蛋糕？”

　　郑知艺压抑着心里的情绪，淡淡的说：“蛋糕店是我开的。”

　　显然，这种情况是王文庭从未设想过的。

　　重逢之后，他从未问过郑知艺的工作，她的朋友圈只分享生活，配上诗情画意的图片，看上去文艺极了，在那些片段中，无法分析出一点她工作的痕迹。

　　他想过郑知艺现在可能没有从事专业相关的工作，但开蛋糕店，是让他非常意外的，甚至和他了解的郑知艺非常不搭边。

　　“开蛋糕店？”

　　“是呀，很意外吗？”

　　“嗯，很意外。”

　　蛋糕店的店名是艺倍甜蛋糕屋，他当初看到那个艺字时，就下意识的想到她，但他又怎么可能将蛋糕店和她联系起来呢？

　　这于他而言，是几乎没可能有任何关联的。

　　可事情竟然就是这样巧。

　　男人忽然自嘲般的笑了声，郑知艺疑心问：“怎么了，笑什么？”

　　王文庭看了她一眼，目光晦涩，却只摇头，什么都没说。

　　吴可将蛋糕拿给王文庭，郑知艺盯着蛋糕问：“你还没说，这是不是给我买的呢？”

　　“是。”

　　郑知艺终于露出笑容，“你回来陪我过生日，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工程延期，不确定什么时候结束，没办法提前跟你说。”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天下午。”

　　郑知艺的心瞬间软成了棉花，最后那点阴霾也彻底消失，连说话的声音都带着一丝小女生似的娇嗔，“还以为你不会陪我过了呢。”

　　“想吃什么？”

　　“不想在外面吃，去我家吧，我做饭。”

　　“不嫌麻烦？”

　　郑知艺笑着摇头。

　　开车回家的这一路，王文庭都异常沉默，郑知艺猜想他或许是舟车劳顿疲乏所致，便说：“你睡一觉吧，这一段路容易堵车，到了我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