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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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剑
仙门世族之间的宴会，总是枯燥的。
慕容寂和白重锦坐在左边第二排的位置，看剑圣和极渊乔氏寒暄客套。
慕容寂瞟了一眼那位戴着魔鳞王冠的女子，很快收回目光。
乔妍彼时面上戴了面纱，安静地坐在父亲身侧。她垂眸敛目，一举手投足均充满贵族风范。
虽还未窥见真容，但因为那优雅柔和的教养，底下宾客已然啧啧称奇。
白重锦有点不大自在。
他本来打定主意，要来这府南盛宴好好吃一顿，但是此时，剑圣少主数次举起筷著，又别扭放下。
“令爱倾国倾城，姿容卓绝。”
剑圣举杯敬道：“果真名不虚传。有这等才貌双全的女儿，可真是莫大的福气，令人羡艳哪！”
“哪里，哪里。”
乔氏家主微微带笑，客气道：“令公子少年英才，我远居北方雪原，也时常听闻剑圣少主的剿魔除邪的美谈哪！”
剑圣说：“重锦，过来给你乔叔父敬杯酒！”
白重锦坐在慕容寂身侧，一动不动。慕容寂看了他一眼，才见这人沉着脸，脚步僵硬地上去。
剑圣和乔氏家主许多年前曾见过一面，乔家主此时见到白重锦，惊讶拂须，感叹时光不饶人，小辈们竟眨眼间长到这么大了。
白重锦夹在两个老头子之间，面色不愉地陪他们回忆了一把过去岁月，这才给放下来。
晚宴上的菜肴，果然珍馐美味。
但是尽管如此，参宴的绝大多数人，注意力全不在美食上，都在拿目光悄悄地瞥那座首的美人。
乔妍全程没有说过一句话，只安静地听着自己父亲和剑圣交谈。
时不时地，她会悄悄伸手去摸一下那头顶的小冠，好像很喜欢、珍惜的样子。
“阿妍，你近来不是新练成了一套剑法么？”
直到盛宴临近尾声，乔氏家主才倏然点到自己女儿，和蔼笑着说：“你白伯父可是习剑的行家，剑修巅峰。不若趁着这次机会，你练给白伯父看看，也请他指点指点。”
乔妍穿着一身月色的长裙，闻言起身行礼，称“是”。
慕容寂感觉整个大殿的目光都要在乔妍身上烧出洞了。
侍从自大殿外搬上来一口巨大的皮鼓，又奉上一柄雪白的软剑。
乔妍“唰——”地抽剑。
座下修士，能受邀来参加剑圣和乔氏一族的晚宴，自然是修真界的佼佼者。他们什么样的大风大雨没见过，什么样的偏门剑法没见过，偏偏此时，竟都显出一副“看呆了”的傻样。
慕容寂脸上浮起一个嘲讽的笑，自顾自夹起一著菜，继续吃东西。
半晌，鼓点歇，乔妍也婉然收剑。
她气息有些不稳，朝四周行了一个女子的礼，胸腔微微起伏。
见此，慕容寂眉头微微蹙起。
四周静了静，过了片刻，众人才像终于回过神来似的，爆发出一阵剧烈的掌声。
“好——”
“好啊！！”
“乔姑娘剑艺卓绝，令我等佩服！！”
......
乔家主也微微含笑，很有几分自得的意思，朝白剑圣问道：“白兄，你看如何？”
剑圣回答：“令爱天资聪颖，虽为女郎，但亦不输男儿。”
白重锦转过头去喝了口酒，一脸无语模样。
“白兄你太客气了！你这般说，小女可要自满了。”
乔家主大笑道：“她平常在家，就是掌上明珠，现在出行一趟，也尽是夸赞，回去该无法无天了！......座上英豪，你们可有什么意见？多多指点，不要吝啬！！”
话虽这么说，但是其实没有人敢“批评”、“指点”。
毕竟，这可是乔氏一族的嫡女，北修仙界响当当的第一美人。众多修士想亲近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去说让美人不快的话。
殿中数百人，从右到左，每个人开口，都说三四句溢美之词。
白重锦在慕容寂右手边，轮到他时，白重锦眉头抽抽两下，说道：
“不错。”
——这两个字，已经是他竭尽所能能说出来的了。
白剑圣拧了下眉头，觉得独子说的有些敷衍。但也无法。
可是，令人没想到的是，接下来，坐在白重锦左手边的慕容寂，才是真的让他一口气差点没呼出来。
“重锦贤侄身侧的这位年轻修士，倒是第一次见。阁下气质不凡，不知是哪位大能的亲徒？”
乔家主微微含笑道：“请评下高见罢。”
白重锦以酒杯掩唇，在心中说道：你们嫌我话少，殊不知我这位好友比我更话少。等他评完，你们才知道我那“不错”两个字，已经算态度端正的了。
“真的要说么？”
慕容寂微微抬起眼，朝乔氏家主望去：“我心中拙见，恐不足外道。”
乔家主摆手道：“哎，不妨不妨，直说就是。”
慕容寂默了默，而后开口道：
“乔小姐不是练剑的胚子，我不知乔小姐为何要习剑。”
“......”
白重锦一口的酒水差点没喷出来。
......坦诚。
太坦诚了！
他这慕容好友怎么什么都敢说！！
白重锦险些在大殿上给慕容寂拍手叫好起来了——
是的，乔氏众星拱月的明珠，乔妍，其实并不适合习剑。她的根骨让她天生注定无法在剑术上有所造诣。
但是，这满大殿的大能修士，宗主长辈，竟一直装聋作哑，捡着好话不停说。
——包括他的父亲也是如此。
直到慕容寂平平淡淡地点破。
“乔小姐骨骼轻盈、细瘦，与剑修的骨骼全然相反。”
慕容寂说：“长期习剑，不仅很难进步，而且对身体伤害也大。刚才乔小姐在鼓上舞的剑招，也华而不实，不知是何人所教——虽然看着优美雅致，但实则在遇到妖魔时，没有用武之地。在使完之前，恐就落入妖腹。”
“放肆——！”
白剑圣与乔家主还未说话，但是殿内的另一名修士就已经拍桌而起，喝道：“你是哪里来的稚嫩小儿，敢在此地胡言乱语？方才乔妍小姐使的剑法，分明已是仙府女修中的上乘水准了，你竟敢说乔妍小姐不擅使剑？”
“——名门嫡女，习剑只为修身养性。你以为人人都如你一般，需要去荒蛮野地，与妖魔搏杀？”
因情绪激动，修士的脖颈都涨的通红了。一副极其为乔妍打抱不平的模样。
“安静。”
一片寂静中，剑圣出声。
他微微笑了笑，朝乔家主道：“乔门主见谅，我忘了同你介绍。这位是犬子新交的挚友，慕容寂。他的名字近来也在各处提得很多，人们口中的‘不弃不离’绝世双剑，就是指犬子与慕容公子了。”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近半年来，没有人没听说过慕容寂的名字。只是，他们都以为“慕容寂”会是一个壮硕刻板的男子。
未想到他会是这样年少、这样意气风发、这样恣意风流......
那名刚才对慕容寂高声大喊的修士骤然涨红了脸。因为不久前，他也曾在廊檐下听着慕容寂的“野史传闻”，一脸向往。
说如果能得到慕容公子的半式剑式相传，即便做他慕容寂的“门下走狗”，也是愿意。
乔家主原本心中也有些不悦。
但是，在听到慕容寂这个名字之后，他的好奇心一下子把那点不愉压过了。
慕容寂？
那不正是他一度寻找，却行踪缥缈的少年剑客？
乔妍最喜爱的一件首饰用材，便是从他杀死的百年魔物身上取下来的。
乔家主一直赞叹那一招一式都精准狠决，没有一丝多余动作的剑客该是何等天赋卓绝。
今日，总算有机会亲眼见到。
清了清嗓子，再开口，乔家主脸上已是截然不同的表情。
“慕容贤侄，”他和蔼唤道：“坐那么远做什么？来，靠近些。你可知道我们乔家也寻你许久？下次若有空，也去北方雪原玩玩，我们十二月的雪夜极光，可是美得很哪！”
接下来的局面，就演变成了乔家主盛情相邀，不停介绍北方雪原有何等奇珍花草，良景美食，一定要慕容寂也去看看的神奇走向了。
其实，乔妍所修习的剑术，确实只是花架子。
她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不仅是乔妍，还是乔家的嫡女、北方雪原未来的家主。
父亲不相信她能凭自己的能力护佑家族，一直和乔妍强调，她未来一定要找一个强大显赫的夫家。
仰仗夫家荫蔽，照顾好族人。
乔妍习剑，也从来不是为了防身或卫道，仅仅是因为那样看起来能和未来夫君有些共同话题，但又不至于丧失娇弱。
她修习的贵族剑法，流畅柔美，但都只是花架子而已。
有时候，乔妍甚至觉得自己和那好看不中用的花瓶一样，摆放在那里，也只是为了任人观赏，待价而沽。
她舞剑，满座宗主高声夸赞，睁眼说出瞎话，更是荒诞至极。
可是，倏然间，在这荒谬滑稽的场所，突然出现了一个不荒谬的人。
看着一众宗门修士，均在顷刻间对一名少年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一直安静坐着的乔妍，倏然露出一个笑。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剑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