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不要和我告白！》嬉游

34、第三十四章

　　新的周一，叶呈文终于出现在了学校。

　　那些刚刚军训完，还没见到过传说中校园男神的高一新生们，在看到叶呈文的神颜后，晒黑的小脸肉眼可见地变红，每天假装不经意从门口经过的高一生如奔腾江水滔滔不绝。

　　但叶呈文显然没时间关注这些事，他埋头坐在座位上，正在跟一眼望不到头的试卷作斗争。

　　课间的时候，许言将那张报名表交到了周老师的手里。

　　他朝着周淑英恭恭敬敬地行礼，谨慎又认真地保证：“我会好好准备联赛的，到时候就麻烦周老师了。”

　　许言答应去参赛，反而是对他信心十足的周老师分外高兴，她拍了拍许言的胳膊：“我就知道你会参加的，没关系，尽力就好，要是能取得好成绩，可以加20分的，老师是想，也许这20分就能让你去一个更好学校的计算机专业呢。”

　　许言郑重点了点头。

　　许言要参加的这个竞赛名称为全国青少年信息学奥林匹克联赛，是面向全国青少年的一场信息学知识技能竞赛，除了为了普及青少年计算机科学知识，还旨在通过竞赛培养和选拔优秀的计算机人才。

　　起初许言对这个竞赛有些犹豫，他毕竟是学这个专业的，和一帮小朋友去比赛，赢了也胜之不武。

　　但就像周老师说的，如果能争取到20分的加分，那说不定他在高考的时候就可以拼一下他上一世过了20岁才拼命考上的学校。

　　研究生和本科生不同，考试的方向范围小，针对性强，高考千军万马，原本他没什么信心去考那所学校的。

　　如果拼一把的话，就算不成，也不算遗憾，不枉他重活一遭了。

　　初赛是在下个月的第二个星期六，只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留给许言复习。

　　许言买了不少和参赛相关的辅导书和题库，接下来的日子可谓是废寝忘食了，不光是他，还有落下许多课程的叶呈文，除了补学校的试卷，还在做许言送他的辅导书。

　　余贞贞看着两人，忍不住问道：“你们这种用功程度，会害我以为下个月就高考了。”

　　她不知道许言要去参加比赛，只以为两人受了什么刺激，决定在题海书山里双双“沉沦”了。

　　许言头也不抬：“你就是把下个月当成高考，也未尝不可。”

　　她上次考试成绩可不太好，这样下去英语过120分是没希望了。

　　余贞贞皱眉看着他：“许言，学习努力固然应该，但是你要劳逸结合呀。”

　　她瞟了一眼边上的叶呈文，见对方也仿佛屏蔽了她一般，砸了下嘴，又对许言道：“你这么拼命，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去考Q大呢。”

　　许言在重要的知识点上画了个圈，做了标注后，翻到了下一页，随后波澜不惊道：“我是要考Q大的。”

　　叶呈文的笔尖一顿，余贞贞切了一声，只觉得许言是敷衍她，起身走了。

　　上个学期的学习会，到了高三，因为只有半天的休息时间，再加上余贞贞还有两个补习班要上，暂时便也休业了。

　　许言正好趁着这个时间抓紧复习联赛的基础知识部分，时间可谓是占得满满当当。

　　在他喝水的功夫，桌子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先是有一条短信的提示音，没过多久，来电铃声就开始震动。

　　许言拿起手机，是磐石公司的于经理。

　　于经理这一次言语周密严谨，说是经过公司管理层研究商讨，认为许言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同意满足他的要求，不但愿意让他用艾瑞克的名字签合同，甚至只存在于网络背后也没关系。

　　许言之前收到的那条短信，就是银行卡入账的通知。

　　对方竟然在没看到后续内容的情况下，一次性地付清了五十万的全部款项。

　　许言也没想到对方竟然会动作如此快，原本他是想这次之后就不再搞兼职了。毕竟他之前的钱还没花出去，再者学习时间紧张，他确实也分不出那么多的心思。只平时有灵感的时候，敲一敲代码，全当是余贞贞嘴里的劳逸结合了。

　　卡里一下子突然进了这么多钱，让他妈知道了，还不知道怎么解释呢。

　　许言只觉得有些头疼，对方再说想要聘请他为信息技术安全顾问的话，便全被他拒绝了。

　　许言坚决要退回这笔钱，可于经理似乎也很执着，他大约是把艾瑞克这位神秘人物当成了什么了不起的大神，大有留不住这个人，只留下签名和代码也好的架势，两人坚持了许久。末了，于经理无法，只说一定要让许言在后续的测试和相关手续中保持联系。

　　然而，刚放下手机不一会儿，短信提示音又响了起来。

　　这回的人是许言之前学校的同桌，之前加过的聊天软件，一条条消息接连不断地跳了出来。

　　对方算的上是许言在过去学校里相对熟一点的人了，偶尔也能说上两句话，但是绝对不到主动聊天的程度。

　　对话框里先是发了几张照片，许言看到下面的文字前后都带着惊叹号：

　　【！！！！许言】

　　【你快看看，这是你姐吗？？？！！！】

　　【学校里都传开了，不知是谁把这些照片粘到学校公告栏上的，我拍这几张都是被人撕下不少后的了！】

　　【我的天！！！根本不敢相信，许诺在学校里可是美丽清纯的校园女神啊！！！】

　　【你看看这是不是她？该不会是长得像的人吧，那也太像了！】

　　许言往上翻了翻，对方发来的照片算不上有多么清晰，但是也不至于模糊到不分五官。

　　照片里的许诺画着浓妆，染着头发和艳丽的指甲，有两张甚至明晃晃地在吐烟圈。她对着镜头，扬着脸，肆意张狂的样子确实和学校里清纯甜美的人设反差强烈。

　　照片看着像是被剪裁过，能看出旁边还有一个人，但是却只露出一些暧昧又让人浮想联翩的边边角角。

　　说实话，许言确实也没在少年的时候见过许诺这副样子，她是在上了大学后才开始穿鲜艳的裙子，染五颜六色的头发的。

　　但那时候许文庆和秦书敏已经离婚，她又有了新的弟弟，许言一直以为她是在那之后才变成这样的。

　　没想到……

　　他皱了下眉，手指动了动，却什么也没回复，便放下了手机。

　　隔天晚上，许言坐在书桌前正在掐着时间做题的时候，电话响了起来，屏幕上陈九明三个字久违地又浮了出来。

　　许言静默了几秒，按停了计时器，接起了电话。

　　陈九明有一会儿才开口，他上来便道：“许诺的事，和我没关系。”

　　许言牵了下嘴角：“你难道以为，凭我和许诺的关系，我还会去帮她报仇不成？”

　　他看了一眼时间，手里的笔轻点了两下，“如果你想说的就是这个，不好意思，我要做题了。”

　　“等等，许言，等等……”陈九明有些惊慌和急切，“之前我脑袋不清，有些话说得太过了……你不要生我的气。”

　　他放轻了声音：“对不起，许言。”

　　计时器上几个数字零大小不一地排列着，许言犹豫了几秒，开口问：“你的身体好了吗？”

　　陈九明分外高兴，声音一下子雀跃起来：“好了，你放心，我都好了。”

　　许言将眼前的练习册翻到了目录页，目光在各个标题上一一巡过：“那就好，你帮我给姚阿姨带个好吧，就这样。”

　　见他要挂断电话，陈九明急忙道：“许言，国庆节假期你回来吗？要是不回来，我去找你玩好吗？”

　　电话里传来翻书的声音，这一次许言的话语既没有犹豫也没有停顿，自如地陈述道：“我没时间，国庆节后有个比赛要参加，要抓紧时间学习，你自己玩吧。”

　　陈九明觉得他话里尽是敷衍，追问起来：“比赛？是什么比赛？”

　　许言：“NOIP。”

　　——

　　九月末的北方，虽依旧晴空万里，艳阳高照，但早晚的温差也让人不得不穿上了长衣长裤。

　　余贞贞进了校门，远远地就看见许言走在前面。

　　她有些奇怪，许言自从这学期搬到了学校附近，听班里的同学讲，每天早上他都是第一个到班级的，余贞贞有的时候来的早一点，也能看到有同学去找许言问题。但今天他和自己一样踩着点到校，就有点稀奇了。

　　许言今天睡懒觉了？

　　余贞贞蹦蹦跳跳追上去，到了近前一拍许言的肩膀：“嘿，许老师，你今天怎么这么晚？”

　　许言被她拍得险些绊到自己的腿，余贞贞诧异地看着他，仔细打量一番后嘴巴一撇：“我就说吧，你学习太拼了，你看身子都搞虚了，这样下去可不行啊。”

　　许言忍不住白了她一眼，重新背好书包：“你身体结实，问题就是太结实了，脑袋好像也变结实了。“

　　余贞贞赌气地瞪着他：“许言，我发现了，你对我好苛刻，对别人顶多算是冷淡了点，但是对我怎么就总能恶语相向呢？”

　　“不对，你还给班级里其他同学们讲题呢，明明大家有口皆碑的，对了，你对叶呈文也比对我好，你还去他家住过呢。”余贞贞一跺脚，“为什么只有对我这么严厉？”

　　许言皱眉：“你怎么知道我去他家住过？”

　　余贞贞嘿嘿一笑：“你猜，我消息可是很灵通的。”

　　她脸色又是一变，不依不饶追问：“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对我？”

　　许言望着她，深思熟虑后得出结论：“……大概是，棍棒之下出孝子吧。”

　　余贞贞：“…………”

　　叶呈文进教室的时候，难得先看到了座位上的余贞贞高高撅起的嘴。

　　这个表情他熟悉，上次余贞贞来问题，许言不在座位，她向自己展示许言给她买的辅导书时，自己也给她展示了他的那本更厚的资料书，并且偷偷告诉她许言还在他家住过后，余贞贞也是这副表情离开的。

　　叶呈文走到座位坐下，问认真看书的许言：“余贞贞怎么了？”

　　能在这间教室给她造成如此伤害的，也没几个人。

　　许言今天罕见地带上了眼镜，金色的镜框在他白净肌肤的衬托下闪着细腻的色泽，似乎不停地散发着光亮，吸引人的目光。

　　大约是眼镜有些重，许言抬手推镜框的动作有些迟缓：“认清形势后的自我反思与自我审视吧。”

　　叶呈文伸头仔细看他，总觉得许言今天有些不一样，见他看书看得认真，便没再打扰。

　　但是等过了一节课，他越发觉得许言今日有些不对劲，许言垂着头的时间也太多了，好像没什么精神的样子。

　　下课铃响起，叶呈文立即伸手摸了一下许言的额头，异常高的温度吓了叶呈文一跳，他猛地起身：“许言，你发烧了。”

　　周围人听到声音，都朝许言看过来。然而许言只是哦了一声，眼睛仍盯着桌子上摊开的书，下意识抬手摸了一下额头道：“没关系，我早上吃了药了，昨晚上就有点发烧。”

　　叶呈文见他如此不放在心上，有些生气，拉着他的胳膊，想要拽他起身：“走，我送你回家，你得好好休息才行。”

　　难怪他一上午都穿着长袖的外套，教室里不热，只穿着短袖的叶呈文还在奇怪他怎么这么怕冷。

　　许言的凳子被扯得往后错了两下，班级里更多的同学看过来，许言只好把自己胳膊先从叶呈文大掌下拯救出来，安抚他道：“没事的，我带了装备来了。”

　　叶呈文眼见着他从书包里翻出一个退热贴，半天却连开口都撕不开。叶呈文只得没好气地从许言手里抢过退热贴，轻而易举地撕开包装，揭开薄膜，啪叽一声贴在了许言的额头。

　　许言被凉得嘶了一声，随后朝他笑了笑：“没事，要是真那么严重，我还能硬坐在这儿受罪？”

　　叶呈文不放心，只得在他身边又坐了下来，抱着手臂无奈地看着许言目光重新回到了面前的书上，他无法，只得开口嘱咐：“你要是难受，一定要告诉我。”

　　过了有一会儿，许言才从鼻子里嗯了一声算作回答。

　　接下来的两节课，叶呈文的注意力全都在一旁的许言身上，他动一下叶呈文就赶紧扭头去看，他长时间没动静，叶呈文还得去瞥一眼他的状态，等到中午放学的时候，叶呈文直接起身道：“走，我送你回家。”

　　因为离得近，许言中午是回家吃饭的。

　　然后许言却没起身，他还在纸上认真地计算着一道题，闻言头也没抬道：“不用，我算完这题自己就回去了，送我干什么，你快去食堂吃饭吧，一会儿没菜了。”

　　叶呈文还要坚持，许言哼唧一声：“哎呀，你怎么比张奶奶还爱念叨，我思路都被你打断了，我好着呢，一会儿就走了。”

　　没办法，和他干耗一会儿人就该生气了。叶呈文只得先出了教室，他也没什么心情去食堂吃饭，就去楼下的小超市买了面包和牛奶。

　　这么一会儿功夫，教学楼里大半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最后陆陆续续有人出来，却始终没有许言的身影。

　　叶呈文提着袋子又上了楼，他推门而入，空荡荡的教室里果然只剩下许言一个人了。

　　那个生了病脾气变得异常坚决固执的人，此刻闭着眼睛侧脸趴在桌子上，竟然睡着了。

　　叶呈文慢慢走过去，许言的身下还是他的那本《计算机基础知识大全》，从新旧程度上看，大概已经被许言至少翻过三遍了。

　　他有些后悔了，早知道会这么辛苦，他不应该推荐许言去参加这个比赛的。

　　许言的额头上还贴着退热贴，脸上因为发烧而显出的不正常的红晕此刻已经散开，使得他原本就白皙的脸庞透着淡淡的粉色。

　　他的嘴巴微张着，大约是因为呼出热气的烘烤，唇色要比往日深上不少，唇瓣看着也越发的柔软。

　　叶呈文站在桌旁，低垂着头，目光沉浸且专注。不知过了多久，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拇指在许言的下唇上轻轻地划过。

　　果然又烫又软。

　　教室门外，因为忘记饭卡而返身回来拿钱包的余贞贞捂着嘴巴，默默退到玻璃窗后。

　　她倚着墙，一时间思绪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