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不要和我告白！》嬉游

16、第十六章

　　因着高考时间越来越近，高二的期末考试氛围也被带着紧张起来。

　　许言一早来到班级的时候，教室里明显已经多了不少起了“危机意识”的同学。

　　他安静地坐到自己的位置，打开书包。

　　张奶奶知道他的习惯，照例给他装了一盒牛奶。许言叼着吸管，一边吸溜牛奶，一边看着自己写的计划表。

　　满打满算，他也就一年的时间。如果照目前的学习进度来看，压力倒是也没那么大，不过他要是分些时间搞程序，就有点危险了。

　　许言心里默默盘算着，冷不防地，有人靠近他，伸手将另一盒牛奶放在他的桌面上，许言叼着同款的空牛奶盒回头。

　　叶呈文放下书包，看也不看许言，仿佛刚才的行为和自己没关系一样。

　　自从打架事件之后，叶呈文再也没缺过课了，许言表示很欣慰。

　　他歪头问：“干嘛？”

　　叶呈文低头翻着书包，状似随意地说：“我奶奶给我装进书包的，我不爱喝牛奶。”

　　许言瞧了一眼他伸长的双腿，心道：你不喝正好，到时候我肯定长得比你高。

　　“那就谢了。”他拿过那牛奶，拆开吸管接着吸溜吸溜，觉得这纯牛奶喝着就是比自己那罐甜，心情不错下，他不忘提醒叶呈文，“这个周末不要忘了。”

　　叶呈文抬头：“什么？”

　　许言黝黑清亮的眼睛微微一弯：“叶同学得开始补习了。”

　　叶呈文没说什么，只是收回和许言对视的目光，默默拿出自己的课本。

　　许言追加威胁：“你要是不去，我就只能跟着你去你家了。”

　　哼，以彼之道谁还不会呢。

　　不知是不是许言的威胁起了作用，叶呈文对无端被拉着补习这事并没有太大的抵触情绪。许言想着能有一个合适又安静的学习环境，干脆将补习地点从图书馆改成了他家里，这样余贞贞从他家去补习班还近一些。

　　周末的时候，许言怕余贞贞这个路痴变成失踪人口，特地在附近的公交车站接她。

　　好巧不巧，叶呈文和她一起下了车。

　　三人走在路上，余贞贞像是进了大观园的刘姥姥，瞪着杏眼惊奇道：“许言，没想到你住这么高档的小区诶，传言你是有钱人家的少爷看来果真不假。”

　　许言像看傻子一样看她：“传言还说我喜欢你呢。”

　　余贞贞一愣，似是没想到这话能从他口中说出，抿了一下嘴，也不顾旁边还有叶呈文，便问：“那你真的是喜欢我吗？”

　　高成和叶呈文打架之后没过几天，学校里就有了新的传言。

　　传言道，转校生许言看上了同桌余贞贞，被余贞贞的青梅竹马高成知道了，后来许言的新同桌换成了叶呈文，两人成了好朋友，高成说许言的坏话，被叶呈文听到，两人才打了起来的。

　　新来的转校生显然太过“风流”，而体育生高成“争风吃醋”，最后只有帅气的校草叶呈文讲义气，为朋友两肋插刀。

　　许言从前桌那里听到这样传言的时候，着实有些感慨，这个时候的孩子，想象力显然还很匮乏，这样的台言剧情多少有些俗套了。

　　但余贞贞大约是多少也受了一点影响，心里有疑虑也不奇怪。

　　许言停下脚步，上下打量起余贞贞：“我喜欢你什么？喜欢你个子矮，脸盘大？还是喜欢你吃得多，好八卦？”

　　余贞贞本来还有点紧张的神色，见许言否认也就算了，竟然还毫不留情地剖析自己，顿时脸色一变，抬腿就踢了许言的小腿一脚：“许言你算什么朋友，你说的分明是猪八戒，才不是我！”

　　一直走在许言身边的叶呈文，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攻击和防守的两人同时向他看去，叶呈文这样放声大笑的时候可是头一次见，余贞贞只恨自己没带傻瓜相机，不然拍下来只怕学校里的女生要争相传阅这画面不可。

　　叶呈文扭头笑了半天，才一扯许言T恤的半截袖子道：“快走吧，你俩在这儿浪费什么时间。”

　　余贞贞看着两人在前面并排而行的身影，暗暗舒了口气。高成不知中了什么邪，非说许言和她交朋友目的不纯，为此变着花样地作妖，气得自己哭了好几场不说，还非要去招惹叶呈文，如此一番下来，搞得余贞贞都有点动摇了。

　　就说都是他们对许言的偏见，见人家长得周正漂亮，就觉得人一定不好相处，见人家认真学习又乐于助人，就觉得肯定有什么猫腻。其实许言虽不爱说话，但是一旦相熟起来，比谁都爱贫嘴呢，自己只是幸运，先和许言做了同桌，离许言近一些，比别人早了解他而已。

　　就看叶呈文不就是第二个例子吗？这位平日里高高在上孤傲高冷的校草，如今不也是服服帖帖跟在许言身边吗？

　　只是……余贞贞回想起刚才她一句话问出口后，许言倒是没什么反应，可叶呈文却瞬间难看的脸色，她一眼瞟过去，几乎以为自己活不过今天了。

　　她想了又想，一定是高成说了什么难听的话，才让叶呈文这样生气的。

　　肯定是。

　　三人到了许言家，在家里等了许久的张奶奶几乎笑得合不拢嘴。她家的小少爷从小就是秦家人的心头宝，慢慢长大后生的越发俊俏好看，更是让人哄着照顾。即便是性子挑剔些，却哪里吃过什么苦。

　　听闻许文庆要让许言回老家H市读书的时候，老爷夫人便整日在家里忧愁不解，猜测一定是敏小姐和姑爷生了矛盾。但敏小姐一直要强，她不说，谁也不好硬去干涉夫妻俩的事儿。

　　她在秦家许多年，被敏小姐请来照顾小少爷读书生活，自然是愿意的。但她印象里，小少爷很少露出笑容，眼里是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致的冷漠，甚至有时候有些让人不敢靠近。

　　但是她到了这里，小少爷一口一个“张奶奶”，小少爷每天早起读书按时上学，甚至吃过晚饭又要学习到很晚，这些她看在眼里，心里不知道有多高兴，如今更是有了带到家里学习的朋友们。

　　要她说呀，小少爷来了这里可比待在B市的时候好多了，简直像是换了一个人。

　　要是老爷夫人见到了小少爷如今的样子，还不知道有多高兴。

　　叶呈文进了门，先开口问好。余贞贞一脸问号地看着他，随后才嘴甜地道：“张奶奶好。”

　　慈祥的老人连连点头：“快进来快进来，别客气，快坐，我给你们切了水果，想吃什么尽管和我说，学累了中午就在这儿吃饭。”

　　她还想说什么，许言急忙拦住她把学习会开成party：“张奶奶，就我们三个人，您可别大显身手了，回头他们俩再说我天天在家吃满汉全席可就糟了，就按您平常的样子做就是大餐了。”

　　张奶奶笑得合不拢嘴：“就你这小嘴甜。”

　　张奶奶去了厨房，这三人才开始坐在客厅的长桌上学习。

　　三人学习倒是十分和谐，余贞贞不会的所有题都问许言，许言叫不准的物理知识就问叶呈文，而叶呈文是想起来什么就问许言什么。

　　余贞贞算是每科都不突出，没有特别好却也没有特别短腿的学科，只除了英语。叶呈文比起余贞贞也好不到哪儿去，只不过他数学、物理和化学这几科的成绩要相对好一些，而许言，如果说其他科目的成绩都在高原和丘陵上，那物理的成绩简直是吐鲁番盆地。

　　叶呈文在接连给许言讲了四道题后，一旁余贞贞实在有些担忧：“许言，你这是天生和物理相克吧，别说高考了，以后但凡有了孩子，辅导物理功课这事，你是一点没有话语权了，可怜了你以后的儿子。”

　　余贞贞有口无心，只是在开他的玩笑，许言扯了下嘴角，随意地说：“你怎么知道我不会找个物理学家呢？”

　　他认真地计算着习题，并没有看到叶呈文和余贞贞各自不同的神色。

　　之后，三人便安安静静的开始学习，期间叶呈文的手机突然响起了音乐声，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犹豫了一下才走到阳台低声接起电话。

　　趁此刻只有她和许言，余贞贞突然探着身子低声问：“许言，你之前邀请叶呈文来过你家了？”

　　许言依旧埋头苦学，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

　　余贞贞视线在阳台那边低头不知在说什么的叶呈文的身上转了一圈又回到许言身上，她真心替许言高兴：“你们俩关系这么好，我倒是没想到，也难怪叶呈文替你出手教训高成了。”

　　许言手里还握着笔，闻言慢慢抬头。

　　似是想起什么，余贞贞仍旧愤愤不平道：“高成那个傻子非得认定你不怀好意，大概是在篮球场上说了你的坏话，被听见的叶呈文教训了。”

　　末了余贞贞呸了一声：“他活该。”

　　许言观察她的神色，审视中带着揶揄：“说的好像和你无关一样。”

　　高成那小子向来把贞贞当成挂在身上的饰品，有一段时间许言也以为高成的占有欲是因为喜欢贞贞，可后来高成女朋友一个接一个地换，却从来没看过挂在身上的那个。

　　而余贞贞隐忍又卑微的爱，能持续那么多年，许言觉得也是因为她付出的太多太多，相信了那句付出总有回报的鬼话。

　　余贞贞从许言的眼中看到了他对自己的质疑，立即道：“以后就和我无关了，我决定让高成自生自灭再也不管他了。”

　　高成实在是太过分了，她不想理他了。

　　这话许言前世可没少听，他下意识地掏了掏耳朵，把注意力重新回到自己的练习题上，末了他还不忘道出自己的好意提醒：“余贞贞你要不要拿个本子将这话写下来，方便你以后反思自己。”

　　余贞贞瞪了他一眼：“我说到做到的。”

　　上午的时间很快过去了，余贞贞和叶呈文也没有和许言客气，在他家里吃了午饭，短暂的休息后，他们又继续学了一会儿，余贞贞便要先离开去上她的补习班。

　　许言将人送走回来的时候，叶呈文果然在和张奶奶聊天。

　　许言有时候挺佩服叶呈文的，他虽然与人疏离，不爱亲近人，但是在敬老爱老这方面却没的说，十分谦和懂礼貌，也懂得讨老人家欢心。

　　不，应该说，叶呈文想要讨人欢心的时候，没人能招架得住，只看他愿不愿意，难怪能当上大红大紫的明星，长盛不衰了。

　　张奶奶年纪不小了，又忙了一天，许言便让她先去休息会儿。剩下他们两人，许言本来想说帮他复习一下英语，谁知叶呈文却主动道：“能去你的房间看看吗？”

　　这倒不是什么过分要求，许言坦然地打开卧室门，顺便将地上的跳绳往角落里踢了踢。

　　许言的房间其实没什么，一张双人床上叠的整齐的天蓝色被褥，床角靠墙的位置是一排衣柜，窗户对着的那面墙则靠着一张书桌，书桌上放着一台台式的电脑，电脑旁摞着高高的一排书，桌面上也摆着几本半合半开的书，一眼扫去没有一本是和日常学习有关的。

　　窗台摆着一盆绿植，是这房间里唯一的亮色。

　　许言率先坐在床边，道：“我来这里也不过才一个多月，东西少，房间里能有什么？”

　　叶呈文盯着他那台电脑瞧了半天，问道：“你现在还去网上搞破坏吗？”

　　许言无语地看着他：“叶同学，你怕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许言给叶呈文解释了计算机只是人类的辅助工具而不是行凶工具后，又表明了这是自己的爱好，好不容易打消了叶呈文可怕的错误认识后，天色已经不早了。

　　叶呈文推辞了张奶奶极力让他留下吃完饭的邀请，背起书包也打算离开了。

　　张奶奶在叶呈文临出门时一拍脑袋：“哎呦，你看我这记性，今天高兴，竟然连家里没牛奶这事都给忘到脑后去了，明天我们小言可还得喝呢。”

　　她说着就要穿外套出门，许言立即拦住她：“我送叶呈文，一会儿正好捎回来，您就在家吧。”

　　他推着叶呈文出了门，深觉今天一天格外疲惫。

　　走在小区的林荫路上，傍晚的风十分舒服，许言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突然道：“我们在一起补习，对余贞贞来说压力还好，但是我们俩答应周老师期末要给她看成绩的，之后半个月，中午留一个小时的时间学习吧，你也别去玩球了。”

　　他这要求简直比教导主任的体罚还让人头痛，但叶呈文只是低头看着脚下的路，轻声道：“好。”

　　许言对他的态度十分满意，忍不住道：“叶同学，你一看就是可塑之才，好好学习不会错的。”

　　这话惹得叶呈文笑了起来，他歪头望着许言：“你说不会错的，那我可就信了。”

　　许言也笑，暗道，那当然了，你一个未来的大明星要是再有好的学历，简直是锦上添花，哪里错得了了。

　　天色渐暗，街边的路灯渐次亮了起来，晕黄的灯光将路边一个影子拉得老长，那人像是一尊雕像，不知站了多久，延伸开的影子似乎都带着萧瑟。

　　许言眉眼温和，说话间的浅笑是少年人最难得的写意。

　　路灯下的影子见了，久站的身子微微动了一下。

　　许言转过头，抬眼的瞬间，脸上的笑容便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