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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要吻096 ...

  •   伦敦街头一向是平坦的。贺连召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看着这条平坦宽敞的大路,不知道尽头是哪里、不知道该去哪里、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今夜很难得的没有下雨,他慢悠悠走着,几辆车从他身边经过,速度不快,和他一样散漫地经过。

      整条街上规规矩矩的,感觉往哪儿走都是低矮楼房店铺,各种店铺层出不穷,他根本无心观察。

      吸引他实现的是一家已经闭门的店铺。

      应该是倒闭了,或者暂时没人来经营,卷帘门落下,铁黑色的门上被人到处涂鸦,画着不知名的画,当然也有用黄色喷漆喷出来的脏字。

      和普通的fu**相比,显得更文艺一点——

      西班牙语脏话。

      为什么他会知道呢?他也不知道。

      可能哪个国家的人都是这样的,去到一个陌生环境,语言方面最快学会的除了衣食住行就是脏话了。

      贺连召轻嗤一声,慢慢悠悠抬起手,指腹在这些涂鸦上划过。

      冰凉的触感和他温热的体温形成强烈对比,他用手指轻轻划过那一块,然后看到某处角落有人用中文写着差不多的话。

      看来是个中国留学生写的。

      他沉默不语地看着那几个字,然后突然一时兴起,一字一句念出来。

      少年人身上带着骄傲与放纵的戾气,就连说话的嗓音都是高傲潇洒的,略带点少年气。

      因为还年少,只有十八九岁,身上侠气重,连骂人都很可爱。

      他已经来英国两个月了。

      这两个月,他其实并没有很适应。

      吃不惯英国的菜肴,更别说水质,总觉得和家乡的不一样,就连基本文化好像也根本没理解,总感觉无论走在哪里都很不适应。

      其实他本人没那么挑,这些都是吹毛求疵的结果,唯一困扰他的还是他的成绩。

      好吧,也不是唯一。

      但上面那些绝对不是让他不爽的理由,只是他不爽的时候的迁怒。

      贺连召看着这条陌生的街道,所有的店铺风格装修和家乡根本不同。要找到中国才不难,前面哪里有炸鸡店寿司店和火锅店。书店、酒铺、服装店都一应俱全。

      这是一条很齐全的街道。

      但他无心欣赏。

      同属北半球,新城现在是夏天,伦敦也是。

      而十一年前的这个时候,他父亲因公殉职。

      三年前的这个时候,他母亲因为过于思念父亲去世。

      他在这个时候,炎热、灼热、耀眼的季节,失去了家庭。

      一开始听说要来培训,他是很激动的。十九岁的少年也没多成熟,就连普普通通穿个衣服都能和顾烨打架——他俩脸上还留着伤口,刚刚贴了块纱布包裹着。

      他在国内读大学的时候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哪怕笔试考不过顾烨,在操作上也可以拿到第一。

      天生的外貌、得天独厚的才能、还有讲义气的性格,贺连召比谁都清楚他有多受欢迎——在男生里面,女生······他和女生没啥交集。

      母亲病弱,他除了照顾母亲之外根本没空和女人交往,也懒得去谈恋爱。

      他总觉得,他这么优秀,不好便宜了人家。

      可是现实在打击他,他的成绩一塌糊涂。

      英文,成了难关。

      回想起他英文名的来历,贺连召忍不住笑了下。

      他当时填表也不知道填什么,和郭鹏两个人站在前台想了半天,说了个“ask。”

      其实他当时只是想说,“我跟他说”这个短语,但是顾及口语太差给他填表的欧洲人没听懂,一听“ask”就想到“aske”的北欧名字,就给他这么写了。

      那写都写了,就这么叫吧。

      贺连召有些颓然地坐在路边的地上,地上一片冰凉,凉意刺透骨髓钻进心里。

      他知道这一关他得自己过,过不了就走人,过得了就留下。

      但骄傲如贺连召,不会让自己走。

      可骄傲如贺连召,找不到办法让自己振作起来——他苦读一个月,没什么效果。

      十九年来,贺连召很少有这样艰难的时候。

      恍惚间,他想到父亲。

      父亲从小就带他玩手工,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培养能力去动手,所以模型拆装他一直很好。

      如果父亲还在······

      如果贺挺还在,他大概会说,你这小子怎么还没弄好,这么简单的事情还做不到吗?

      然后和他一起学英语。

      他的父亲,是坚毅果敢的人,是可以为了公民利益牺牲自己的人。

      也是英雄、英勇无畏的人。

      想到这里,贺连召从地上站了起来。

      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感包裹着他。

      他知道他需要振作,可是人都知道不能熬夜,该熬还是熬。

      恍惚间,他看到一间刷上蓝色、黄色油漆的小门。

      门上的单词他看不懂,但是photography还是看得懂的。

      photo嘛。照片,摄影,谁都懂。

      还挺文艺。

      贺连召站在门口,盯着这件悠然深邃的小屋。

      不知道是不是受“西班牙文艺”影响,鬼使神差的,贺连召推开了那扇门。

      他总觉得,他如果不在今天做点什么,可能他这辈子的人生轨迹都会截然不同。

      门被突然推开,走过深邃幽暗的长廊,他来到了一个别用洞天的世界。

      灯光明亮通透,几乎是照亮了整片空间,四周的墙上贴满了海报,一堆英文看上去很文艺,但贺连召还是看见了一个中文。

      《荆棘》。

      异国他乡,偶遇两个中文字都让他有了回家的感觉。

      还真像条流浪狗。

      贺连召在心里唾弃自己,然后走进了摄影展。

      四周都是雪白的墙,被刷的干干净净,地面就是比较普通的灰色地面,好像水泥地一样。但灯光效果特别讲究,所有的高挂灯都离墙面有一定距离,在墙上透出一层渐变的阴影,衬托得阴影蜿蜒之下的摄影作品越发清晰。

      贺连召在四处逛逛,每幅作品都看过去。

      下意识的,所有人都会先从挂在c位的开始看起。

      估计是人气很高,周围贴满了便签。

      贺连召是英文没那么好,但不是没有审美,更不是文盲,多少能读懂一些摄影作品想要表达的感觉。

      大多数都是黑白作品,他兴趣不大,就一副一副看过去,顺便想看看自己国人的《荆棘》。

      室内太过安静,又是这个点根本没什么人在,他的脚步声回荡在水泥地面上,发出一声有一声沉闷的闷响。

      反正里面也没别人,他也无所谓声音大小,任由声音响着,心却怎么也静不下来。

      他怎么也没看见《荆棘》。

      最后绕了一会儿,贺连召终于在角落里看到《荆棘》。

      署名是“Mathilde”。

      四周空荡荡,甚至没有一张便签。

      平心而论,这是一副还不错的作品。

      但是要是和前面的大师相比,确实有些不够看。

      至少贺连召一个外行人看上去,觉得没有那么惊艳,没有那么顺眼。

      但是这绝对是一副会表达情感的作品。

      他被震撼到了。

      不是普普通通的植物荆棘,而是一个年轻人。

      她或他,坐在公园长椅上,灯光扑朔的阴影下,光线氤氲昏迷。

      她手中破了几个洞,几个已经结痂,几个还在淌血,手中却还是拿着自己的衣服用针线穿过缝补。

      她的脚边摆着一个行李箱,看上去是她全部的行李了。

      就这样一个人,这样一个片段,却好像震撼着他。

      她足够贫穷足够拮据,手上已经全是伤口,却还是坚持着给自己的衣服缝补。

      她低入尘埃,她卑微如蚁,她骄傲如阳,她尊严不屈。

      就像荆棘。

      刺人,也被人刺。

      贺连召想到母亲,她也是这样在灯光下给他缝校服。

      他想到自己,他的条件比他或她优越得多,但似乎没有她这样虚心。

      他想到很多很多,但不得不说,是震撼的。

      被那种尊严、自尊、不屈与骄傲所震撼。

      他也是骄傲的人,但似乎没有她做得好。

      沉默、沉默、还是沉默。

      长久的反思中,贺连召提笔,在便签贴上写下一句话,贴在墙面旁边。

      “人生最不缺的就是骄傲,但很少人坚韧不屈。”

      “愿你,永远不屈,野心勃勃。”

      ——Aske

      如火燎原,所向披靡,永不畏惧。

      回途,他再一次走过那条长长的走廊。

      明明是一样的路,一样的昏暗,可心境却不同。

      好像用个人从外而来,风尘仆仆。

      黑暗里连男女都看不清。

      贺连召侧身给对方让路,转身出了这扇门。

      他想,他骨子里,应该也是不屈的。

      那,就解决问题,绝不臣服。

      -

      孟见瑶接到电话的时候,正急匆匆套上鞋子准备出门。

      她的手还有些微颤,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冲击着她的脑海,让她整个人都没法思考。

      唯一想到的东西,是雪。

      那一年伦敦的冬天下雪,下得很大,街上到处都是雪花,草地上堆积了厚厚一层,夜风吹过来的时候跟北海道落下的樱花一模一样。

      雪花的速度很慢,一点一点砸在她的肩上、她的心上。

      临近圣诞节,街上几乎没什么人。

      到处都是绿的红的颜色,绿树、红灯、小彩灯,每个人哦阻碍街上都是喜气洋洋的,就连路上的店铺都挂着各种颜色的丝带彩带,有的还用喷灯画出圣诞老人的模样。

      孟见瑶对圣诞节没有特殊情感,比起这个她还是更希望回到祖国过新年,窝在奶奶爸爸的身边过春节。

      在一片,“We Wish You A Merry Christmas And A Happy New Year”的歌声中,她兀自开始哼陈奕迅。

      脚步不自觉地又走到那扇深蓝色的小门前。

      这里的尽头,是摄影展。

      她人生第一次办展、毫无人气的摄影展。

      不用想都知道进去之后没有任何人会关注她——这太正常了,她还是新人,在一种大佬们面前根本没得看的。

      哪怕她已经能够上展,哪怕她已经在同龄人中算不错的,但她还是觉得自己,做得不够好。

      兜里已经没剩几张钞票,她已经濒临拮据的生活水平,就连衣服都要自己缝缝补补——孟见瑶从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到手上破了好几个洞也要自己修补衣服,其实也只过了短短两个月。

      她很难适应,真的很难很难。

      放弃吗?

      说实话,没想过放弃,是不可能的。

      她跨越8120公里从帝都到伦敦,在青苔草地上跪了一夜,苦行数十年最后决定忤逆母亲异国他乡开始求学——只是因为热爱。

      而现在,要选择放弃吗?

      她不知道,但好像也知道。

      孟见瑶觉得她不会放弃。

      哪怕她死在街上,都是要因为摄影而死,而不是做别人。

      不想做别人、不想向生活妥协,她想战斗,想更努力一点——再努力一点,又不是缺胳膊少腿很难赚钱,多接工作多努力,不就坚持下来了吗?

      像是想给自己台阶下一样,她深深吸一口气,推开了这扇深蓝色的小门。

      下电梯时,孟见瑶的思绪逐渐从回忆中剥离出来。

      她想起十分钟前朱棠给她打的电话。

      大致意思就是,他很重要的电脑放在摄影展里了,问她现在能不能帮他取一下。

      孟见瑶的心乱得不行,本想回绝他去找贺连召,可是一想到贺连召现在在基地工作,也没空和她讲事情,最后只能答应了。

      车子开出地下车库的时候,她收回自己的目光。

      唯独脖颈上,一条银质项链被反光照得闪闪发亮。

      车窗下摇,冷风从外头灌进来,冷得她整个人都冻住,像是肢体关节都难以活动开,身体除了冷还是冷。

      那天,也是这么冷的。

      她哼着陈奕迅的《圣诞结》走进黑而幽深的长廊,有人从里面出去,她认不清这人的模样,只知道身量大约是挺高的。

      当她走进那间宽阔而明亮的摄影展时,她的心情是前所未有的舒畅。

      大概就是,想明白了吧。

      想明白无论如何,她都要坚持做下去,所以很高兴。

      所以——

      会在看到那张明黄色的、贴在她相片旁边的便签贴时,眼泪倏然落下。

      那上面简简单单的写着中文:

      “人生最不缺的就是骄傲,但很少人坚韧不屈。”

      “愿你,永远不屈,野心勃勃。”

      ——Aske

      有那么一瞬,孟见瑶觉得室内在下雪。

      她好冷好冷,可是也好暖好暖。

      前所未有的感觉,前所未有的肯定。

      不同于老师朋友对她的鼓励和肯定,这是来自于一个陌生人,一个不认识的人,他或她看懂了她的构思,看懂了她的情感,看懂了······她的骄傲。

      眼泪滴下,孟见瑶面前视线一片模糊。

      她在那一天,找回了自己的骄傲。

      她曾觉得,那一天有光照进她的摄影展,可未曾想,她人生中两道光,竟都来自于同一个人。

      贺连召,Aske。

      怎么会,怎么会,怎么会。

      原来他们在不认识的时候,他就已经成为了她的甘霖,成为了她的药。

      孟见瑶轻颤了一下。

      现在的夜风也很冷,孟见瑶开车上街,感觉总有冷风灌进她的喉咙,让她整个人都呛住,又酸又疼的,还有点淡淡的血腥味,跟当年跑800米简直一模一样。

      怎么会这样巧,怎么会这样巧。

      就像做时间轴一样,她的记忆开始成点状地回忆着。

      前段时间,英国伦敦,他站在她身边,脱口而出她的英文名是Mathilde;因为她俯身下去看他的咖啡杯而抖了一下,换只手把咖啡杯上的英文名遮掉。

      他说,“百度啊。”

      还是伦敦,他娴熟地告诉对方,往左走。然后漫不经心地说他以前也在这里生活过。

      在一起那天,他在她身后初见,像“第一次”见面那样,踩到草皮,她惊慌回眸,然后看见他那副意气风发的面容。

      他说,“待在我这,让我爱你。”

      顾方发布会那夜,他格外激动,对她的动作也多了很多,绝不似平常,她当时还以为他只是因为礼服,却未曾想是因为别的。

      他说,“谢谢你,从一而终地热爱、坚持摄影。”

      南州那夜,她跟他闹,面无表情、出言伤人,而他只是为她这下腰,以吻唤她,以血救她。

      他说,“你觉得我是为了让你爱我?”

      他说,“可我不是。”

      她面临各种危机的时候,他坐在她病床边,他站在她身边,替她吹头发。

      他说,“我是你的甘霖。”

      还有······

      她在南州小巷里初见他真容时,他倚靠在墙边,下颌线锋利清晰,一身西装被他穿得吊儿郎当,见着她,也只是懒洋洋地开口。

      他问,“女烟?”

      原来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原来这世上本没有这样多的巧合。

      他们不是巧合的。

      他们是隔了好多好多年,才相见的。

      是隔了好多年,跨越好多人好多事,却还能,再相见,再重逢,再······相爱的。

      原来不是惊鸿一瞥三次,而是四次。

      他们的相遇,是上天给的四次机会。

      孟见瑶咽了咽口水,嗓子干涩发热,眼眶也开始发红,心跳跳得很快,脑子里一片乱。

      下车后,她静静站在自己的展览门前。

      这座展览,她精心布置,和十年前第一次展览一样——走过长长的走廊,然后抵达别有洞天的内部。

      想起前几天的采访,孟见瑶甚至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呆呆站在展览前,一言不发。

      有那么一瞬,她觉得自己出现幻觉——鼻腔里闯入熟悉的檀木香与鼠尾草。

      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电话号码,是打了很多次的人。

      她颤抖着手接通,没有说话。

      “你在哪儿?”

      男人的声音一如既往的磁性,又有些漫不经心。

      “摄影展门口。”孟见瑶觉得喉咙都发疼,黏糊糊的,“朱棠让我来帮忙拿个东西。”

      “嗯,那你先去吧。”

      贺连召轻声说。

      出奇的,两个人都没有挂电话。

      孟见瑶只觉得自己的脑中一片空白,她很想努力去回忆什么,想要去说点什么,可是也说不出。

      直到孟见瑶走到摄影展的门口,她刚想开口直抒胸臆,可是贺连召先她一步。

      “孟见瑶,你看看大衣口袋。”

      她照做。

      大衣口袋里,是一张黑色的摄影展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放进去的。

      因为是全黑白摄影展,出票设计也是全黑白的。

      已经有些泛黄,连展出的名字都被摩挲过很多次的样子,字迹已经有些模糊。

      她用力翻过面来,背面上写着所有展出摄影师的名字——

      其他都平平无奇,唯独“Mathilde”这个名字被黑色水笔圈出来,笔迹清晰不变,好想随时光别人定格在那一瞬。

      孟见瑶整个人都呆住,眼角强力遏制的眼泪瞬间低落下来,砸在那张票上。

      她深吸一口气,听见电话里的男人说,“M小姐,现在有空,到摄影展一趟吗?”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

      朱棠突如其来的拥抱、奇奇怪怪的忘带电脑······

      “·······”

      久久,孟见瑶听到自己的声音。

      此时她已经走过长长走廊。

      像是做好万全准备,想说尽心中话语一样。

      她说,“A先生,我也在等你。”

      展馆里一片昏暗,刷得发白的墙上投影着孟见瑶从17岁开始的所有作品。

      有些只是小展出,她甚至都不知道贺连召是怎么找到的。

      空旷而宏阔的展览馆里,孟见瑶看见贺连召从楼梯上缓缓下来。他穿了一身黑色西装,步子迈得大,闲庭信步向她而来。

      这个身影和很久以前的模样重合了。

      可能是那夜走廊里不见面容的人影、可能是南州雨中那个惊鸿一瞥的男人、可能是······很多很多模样,可无论哪种模样,她都记在心里,她都很喜欢。

      她知道贺连召为什么选这里,因为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真正第一次见面的地方,是梦开始的地方,也是十年前见面的地方。

      她好像也知道贺连召的意图——他是想求婚吗?

      哪怕,她已经向她求过婚,他也要做一遍。

      因为以前,她对他说,选个好日子向她求婚。

      摄影展第一天,当然是个好日子。

      她对他说的,他都做到了。他的承诺从来做数。

      两个人静静地对视着,孟见瑶努力控制住自己的表情。

      沉默中,两个人几乎同时开口。

      “我——”

      “我——”

      三年的默契在现在展现的淋漓尽致。

      “你先说。”

      孟见瑶平静道。

      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贺连召并未推辞,开口说道。

      “2013年的冬天,我遇见了一场摄影展。”

      “从此我的世界变得更加敞亮。”

      他学会了不屈、学会了坚守、学会了父亲那样,可以为信仰牺牲奉献自我。

      孟见瑶屏住呼吸。

      她没想过,原来他也······

      因为那副《荆棘》,改变了一些东西。

      贺连召那人天然如此,不太喜欢说那么多矫情的话,所以也只是对简简单单的说到这里。

      但孟见瑶不是。

      她忽然捏紧手中的票,看向贺连召,“那你还骗我说你是查百度才知道的我——”

      “没骗你。”贺连召轻扯了下嘴角,“我查过Mathilde,刚好查到你的名字,才知道你的本名是孟见瑶。”

      伦敦那次,只是因为,他觉得,她可能不记得他了。

      很正常,很少有人能记得十年前一张纸条,Aske。

      所以没有说。

      今天要说出来,也只是为了······更好的相见。

      也正因为知道本名——

      所以,才会在楼梯间,给她打火机。

      她曾照亮过他的前路,所以这一次,可以由他来照亮。

      所以,才会不厌其烦地想要蹭她的车,看看她过得怎么样。

      所以,才会在街头,送给她一瓶橘子汽水。

      所以才会那么多次······

      孟见瑶深吸一口气,喉间发涩,“那你喜欢的到底是Mathilde还是孟见瑶啊。”

      这很重要诶。

      她也已经不是十七岁的Mathilde了。

      贺连召的目光闪过一丝无奈笑意,上前揉了一把她的头发,“只有你。”

      从头到尾,都只有你。

      Mathilde是感谢,感谢她所表达的东西改变了他,所以才会在遇见她的时候帮助她,可真正喜欢,确确实实是她。

      不屈、坚韧、骄傲。

      “是我喜欢你的点,但也不只这些。”

      “你无论什么样,我都爱你。”

      “······”

      在沉默中,孟见瑶感受到贺连召突然打了个响指。

      不知道受什么控制,还是他设定好的程序,孟见瑶看见四周的白墙上展现着的作品消失,只在她的面前,他的背后那面墙上,投着《荆棘》。

      不是后来成名的《荆棘》,而是第一次相见,第一次相遇,那幅无人问津、只有他发现的作品。

      照片上的人物看不出性别脸孔,拿着针在缝补衣服。

      别人不知道,孟见瑶是知道的。

      这人就是她。

      17岁的,坚强不屈的她。

      孟见瑶轻颤了一下,瞳孔有些涣散。

      她在贺连召开口之前说,“你有看我前几天的采访吗?”

      他肯定是没看过的,因为采访还没出。

      “没有。”

      “那我跟你说。”

      她的语调轻轻的,慢慢地道来。

      “记者问我,人生的高光时刻是什么时候。”

      “那个回答很官方,但实际上我想是有两次。”

      “一次是17岁,英国伦敦,我站在空荡荡的摄影展里,面对一张鼓励的便签贴泣不成声,从此重拾信心。”

      她感受到贺连召呼吸的轻微停滞。

      她继续往下说:

      “一次是25岁,中国南州,我在弄堂民宿里与你接吻。从那之后我重获新生。”

      孟见瑶看着面前的男人,一字一句道:

      “贺连召,你也曾照亮过我。”

      “我们都在彼此不知晓的是哦呼成为了对方的光。”

      “所以,这是上天给的四次机会,让我抓住你。”

      她慢悠悠地说完最后一句话,眼眶却已灼热。

      贺连召慢条斯理地递过她这次摄影展的票。

      也是黑与白的色调,上面却写着刚劲有力的字,“和我结婚吗?”

      两张摄影票隔了十年,被她捏在手里。

      她抬头,一句好还没说完,就看着面前的男人向她单膝跪了下去。

      他还是穿着如同初见一样的西装,领口松松垮垮的,一条领带挂在胸前。

      他的面容意气风发,眉眼坚定冷傲,轻扯嘴角的时候勾着放荡不羁的笑。

      他抓住她的手,像变魔术一样掏出戒指盒。

      孟见瑶直勾勾地看着他,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在她最热爱的展出中,在她平生最高光的作品中,他从黑暗中抬起头来。

      光线不暗不亮,洒在他的脸上,在明暗交织之下更显得五官立体。男人的眉目冷淡桀骜,唯独那双漆黑的眼眸中占有着独属于她一个人的温柔。

      他问她,“孟见瑶,和我结婚吗?”

      “好。”

      她说。

      她看着贺连召把那枚银色的戒指戴上她的无名指,好像那条银色的项链,带着责任、带着使命、带着爱,扣住了她,也扣住了他。

      他们的一生,从十年前开始交织,分离后,又再重逢。

      而她的爱人,是英雄,是勇士,是她最坚韧的后盾,是她不可或缺的药。

      孟见瑶忍住哭腔,把他拉起来,像以前很多次那样叫住他:

      “贺连召。”

      “我要你吻我。”

      他的吻倏然落下,与从前很多次一样,也不一样。

      唇齿的触碰撞出一滴眼泪,孟见瑶的泪滴在他的手背上,滚烫的、灼热的,却不再是孤独的。

      那是2019年的秋末,冬初,她在烟雨迷蒙中遇见了一个男人。

      她在雨中静静地看着他,问他,“来一根?”

      他的嗓音如风,“女烟?”

      好像他们都在不经意的时光里,坚强不屈地向上生长,等着那天的再次相遇。

      也是这样的季节,这样的温度,她和他在热爱中接吻。

      就此,那个童年里什么也不能有的女孩子,什么都有了。

      而未来,还有很多个十年,让他继续吻她。

      --正文完

  • 作者有话要说:  至此,《要吻》正文完结啦~接下来会陆续更新番外,并且解锁被锁章节~完整部分在老地方(翻翻评论区就可以找到答案啦~)
    对于《要吻》,我倾注了许多心血,想来大家也能从文章的细微处get到。“成年男女之间在拉扯中相互救赎,勇敢去爱”是我写它的灵感和源泉,同时,“坚韧是人类最美好的品德之一”也是我想表达的理念。
    对于爱,对于人生,对于一切,都不要怯懦,勇敢地做,坚韧地做。我希望我是如此,你们也是如此。挣开社会的束缚和枷锁,用心去奔向未来,收获爱,享受人生吧!
    from:应瑶
    -
    小孟:到这里就正文完结啦~
    贺机长:但是我们的故事不会结束!
    小孟:期待番外!
    贺机长:我想要情侣100问!(疯狂暗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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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接下来写哪本,我需要休息一段时间来考虑和构思,期待下次相遇~【可以!关注我的!作者号!!!!关注瑶瑶不迷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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