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吻》应瑶

55、要吻054

　　雷声越发响亮，闪电一闪而过，好像所有的痛苦都在这一瞬间被揭开皮肤，暴露出已经腐烂的骨肉，直击心脏和灵魂。

　　但无论再怎么腐烂，女战士的尊严不受损。

　　孟见瑶冷眼看着魏源。

　　她的表情是魏源从未见过的冷漠。

　　哪怕是以前，孟见瑶看他的时候始终是平和的，再冷淡也压不过她本人外貌的艳色，可是就这一瞬，魏源突然心生了一种害怕。

　　这种害怕不是对孟见瑶，而是对她的那种诡异的气质。

　　仿佛箭在弦上，崩了很久，随时都可以出鞘，将他一箭穿心。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魏源有些害怕：“我就是觉得，你该走出你妈给你的阴影的，你别生气·······”

　　孟见瑶冷眼看他，突然轻轻笑了一下。

　　穿着庄重黑裙的女人头上别了一朵黑色的纱质花朵。黑色不会让美人暗沉，反而衬托出美人骨子里那种端庄恬静的气质——当然，排除孟见瑶此时的笑容之外。

　　她笑得太过诡异而恐怖，像从墓地里爬出来的冤魂索命，让魏源往后退了一步。

　　要是他知道孟见瑶现在精神状态这么不稳定，他绝对不会来这么跟她说的！

　　也怪他忘了前段时间那个大事件，正常人遇到那种事不直接抑郁才怪，他就不该来碰孟见瑶的事啊······

　　“对、对不起，我——”

　　他一句我走了还没说完，就看见前面穿着庄重黑裙，打着大黑伞的女人转过身向小径正前方那个白衬衫黑西裤的男人走过去。

　　她的黑色高跟鞋踩在石板路上，很稳，发出“哒哒哒”的声音。

　　魏源就那样站在孟见瑶背后，看着她走过去，很自然地把手伸到那男人的手里，然后男人接过她手中的伞，两个人牵着手消失在他的视线范围内。

　　自她转身，没有再看他一眼。

　　魏源长舒一口气，摸着自己的心脏，突然觉得这么多年的纠结也没意义了。

　　他驾驭不了孟见瑶这样的女人，就更别提跟她说话。

　　他都快被她吓死了。

　　贺连召我住孟见瑶的手，发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手冰凉得仿佛被水淋过一遍。

　　“冷了？”

　　“没事。”孟见瑶摇了摇头，把贺连召的手握得更紧了。

　　他才淋过雨，却并不冷，手心依旧带着浅淡的暖气。

　　孟见瑶主动跟他说：“前男友。”

　　意料之中的答案。

　　男人的第六感偶尔也挺准，就更别说情侣之间的那点事。哪怕两个人什么也没发生过，再见面的时候总会有那么点不自然。

　　“······”

　　“就他？”

　　“嗯。”

　　贺连召看着孟见瑶，依旧是他那吊儿郎当的笑声，“你年轻时候眼光不好。”

　　“不对。”

　　孟见瑶面无表情地反驳他，“我现在也很年轻。”

　　不知道为什么，贺连召觉得现在的孟见瑶有一种随时欲碎的感觉。

　　他停了下来，孟见瑶牵着他的手晃了晃，似是有点不解，“怎么了？”

　　下一秒。

　　贺连召轻轻地松开握住伞柄的手，雨伞顺着重力往下落，在快要到贺连召的头顶之前，他再次握住了细细的伞骨。

　　黑伞倾斜着，遮住了孟见瑶的脸。

　　有雨水顺着伞檐倾斜而下。

　　贺连召在这样的雨声中，吻住了孟见瑶。

　　孟见瑶回应着贺连召。

　　周围的雨水淅淅沥沥，倏然间，变大。

　　良久，两个人分开。

　　孟见瑶随手掸了一下贺连召肩膀处的雨水，两个人再次牵起手往墓园外走。

　　在墓园门口，孟见瑶看到马路对面有一家小店，看上去是卖祭拜用品的，但左侧还松松垮垮挂着一个便利店的牌子。

　　“我想吃冰淇淋。”

　　孟见瑶说。

　　贺连召敛了敛眼睑去看她：“不冷？”

　　她摇摇头。

　　他还看她。

　　她就开始扯他的袖口。

　　他只是看着她，不说话。

　　良久，贺连召突然从口袋里掏出至今递给孟见瑶。

　　“拿着伞在这等。”

　　他再一次把伞递到孟见瑶的手里，然后退出伞下这片狭小的空间，亲了亲孟见瑶的嘴角，转身去往马路对面。

　　孟见瑶看着贺连召往马路对面走，匆匆地背过身，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脸，随后把那张纸巾捏在手心里。

　　贺连召那么懂她，不会很快就过来的。

　　她现在需要一点自己的空间来整理情绪。

　　有时候，孟见瑶真的很感谢贺连召。

　　他是那样理解她，又是那样······爱她。

　　这样的爱太过炽热和赤诚，捂热了孟见瑶的心。

　　不得不说，孟见瑶的脑子里还是魏源说的那句话。

　　他说，她从来没有摆脱母亲。

　　不是的，她都摆脱了的。

　　热爱争第一不是因为母亲，是因为她天生如此。谁不喜欢拿第一呢？那个骄傲的天才不想拿第一呢？

　　严于律己不是因为母亲，是因为她就是自律，就是自我要求高，这也不行吗？

　　不想浪费时间不是因为母亲，是因为她就是这样，不行吗······

　　孟见瑶的眼眶通红，有温热的暖流从眼角倾斜而下，混杂着雨水喷薄在她的脸上，她狼狈地用手背擦去脸上的水。

　　雷声在耳膜上作乱，视野里依旧晃荡着小时候的模样，孟见瑶头一次觉得自己呼吸不畅，甚至是要晕倒，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

　　冥冥之中，她听见有个男人说，所有的过去都塑造了你的人格，没必要忘记过去，继续前行就好了。

　　不要逃。

　　不要躲。

　　不要求。

　　她是女战士，天性如此，生来为赢，不会低头。

　　就算受到影响又如何，她该感谢所有的经历，才会有今天这个清醒冷静的她。

　　雨水飘也似的打在她的脸上，但孟见瑶觉得体内有一股燥热，一股火从她的体内开始烧起来。这些雨水越发滚烫越发灼热，直接满上她的整张脸，最后蔓延至全身。

　　血液好像在沸腾，孟见瑶看见很多年前的自己。

　　因为没考好被庄婉序骂的、因为是亚裔别赶出房子的、因为是女性被歧视的······

　　如果她能跟她说话，她一定会告诉她，没关系的，孩子。未来的你依然活得很好。别怕孩子，你可能现在觉得很压抑，觉得自己没有未来，觉得自己在泥泞中攀爬，觉得自己做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兴趣——

　　但是没关系的孩子，挺下去，坚持下去。

　　不要怕，坚持下去。

　　你是猛兽，是战士，是野火，你会燎原。

　　你的灵魂有火，你永远不会停下前进的步伐。

　　未来的你，一切都好。

　　你的事业很好已经翻盘，未来会步步高升；你的友情很好，你认识了顾方这个朋友；你的爱情很好，你······有了贺连召。

　　他会爱你灵魂有火，他会爱你一切如初，他会爱你······

　　他会爱我。

　　孟见瑶重复着这句话，只觉得眼泪不停地在往下流。

　　小时候孟见瑶不理解爱情，长大以后孟见瑶不相信爱情，但是就在这个瞬间，不，绝对不是这个瞬间，已经很长时间，她都在接受爱情。

　　脑中划过很多画面。

　　第一次见他，她羡慕他嫉妒他，第二次见他，他照亮了她的前路，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在大年初一收留她对她说新年快乐的贺连召，给她煮鸡蛋面的贺连召，跟她说往事的贺连召，和她一起拼乐高的贺连召，告诉她以前没有以后都会有的贺连召，始终相信她的贺连召，那么多次被她抛下依旧陪她的贺连召······

　　那么多贺连召，原来他的模样早就被她记在心里。

　　那么多次，他看着她闪闪发光，然后用一碗番茄鸡蛋面结束她的一天。

　　那么多次，他看着她陷入泥潭，伸出手告诉她他相信她。

　　是藏匿于人声鼎沸中的隐晦爱意，是展露于夜深人静时的光正爱意，但无论是哪一种——

　　她都喜欢他。

　　所以啊，孟见瑶。

　　无论是小时候的你，长大后的你，现在的我可以告诉你，爱情也会是真的。

　　她这辈子还可能喜欢别人吗？

　　不可能了。

　　不想也不能再等了。

　　孟见瑶用纸巾擦掉脸上的泪水，她觉得她的眼前不再是一片灰蒙蒙的雨水，而是亮如白昼的晴空。

　　身体的一切感知都消散，为她现在满脑子的汹涌爱意让路，孟见瑶转过身，看向站在马路对面低头看手机的贺连召，想都没想直接朝着他奔过去。

　　“刷——”有车子疾驰而过。

　　雨天路滑，车速更快，车主看着眼前突然冲出来的身影，迅速踩了急刹车——

　　孟见瑶落入了贺连召的怀抱。

　　他带离她，将她置于安全的位置。

　　身后的车主在她背后骂了几句脏话，但孟见瑶根本没听进去，她所思所想就是抱住他，然后告诉他——

　　“贺连召，对不起。”

　　很奇妙，在抱住贺连召的瞬间，孟见瑶感觉自己重活了一遍。不是前几天那种似有若无的活力，更不是刚才那种寒到灵魂的苦痛，是那种重新换血一般的新生。

　　她的灵魂从未如此通透过，思维也没有如此通透过，这个世界，她的世界，都没有这么通透过。

　　她的泪在他的颈侧勃发，有汹涌澎拜的水光在他的肩颈蹭来蹭去。

　　贺连召低下头去，把脸埋在孟见瑶的颈窝，顺手牵过她手中拿着的雨伞，才发现刚才买的冰淇淋已经被曾在他雪白的衬衫上。

　　胸口那处，留下草莓冰淇淋的一片红。

　　“你先松开我。”

　　贺连召说。

　　“不要。”

　　“衣服会脏掉。”

　　黑色的礼裙脏了可不好看。

　　“不要。”

　　“我原谅你了。”

　　“也不要。”

　　孟见瑶呜咽着，将贺连召抱得更紧。

　　“你听我说。”

　　“好。”他的语气依旧是那样的，有些拽，有些玩世不恭，但孟见瑶现在只觉得他说什么都好听。

　　“之前的事，伤害你，对不起。”她抱着他，雨水混杂着眼泪而下，鼻腔里满是他身上馥郁的清芬水汽和清透檀香。

　　“我不知道怎么去说，但这种事情我想总得告诉你。在以前我总觉得谈恋爱不如单恋，是可以恒久的，但我突然觉得，爱是要说出来的。”

　　“我的人生，前二十六年都在克己地苦行，我不需要太多复杂的情感。”她停顿了一下，“但你不是。”

　　“你不是复杂的情感，也不是我前行路上可以排除的障碍。”

　　“你是我的甘霖，是我的朋友，亦是我······没有想过找、但是现在这个位置只有你的，伴侣，是我的爱人。”

　　贺连召的呼吸重了一秒。

　　他呼出一口气，听见耳边的人在说：“曾经我想，等到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再谈恋爱，但是——”

　　“没关系。”

　　贺连召说。

　　他慢慢松开孟见瑶，想来吊儿郎当一点不正经的眼底透着点天生的自信与骄傲：“等你结束了再说。”

　　孟见瑶脑中顿住了一秒，整个人滞住。

　　贺连召看着她，语气平静又坚定：“你的原则，我不为难你，我们等到那时候再说。”

　　“你要等我？”孟见瑶抬起眼看向贺连召。

　　他的眉宇长得很霸道，是那种洋溢着意气风发的那种桀骜嚣张，整个人因为眉眼和薄唇看上去像是一个骄傲英俊，却又意气风发的美人。

　　雨水下降，周围的一切，都不如他半分美貌。

　　他的嗓音低沉，说话语速偏慢，声音带着点气泡音，语气有些轻佻，用他一贯的流氓一样的态度，说出来的话却肉眼可见的郑重：

　　“嗯，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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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应瑶：啊！终于！
朱棠：啊！终于！
顾烨：啊！终于！
小孟：别扭要掰过来也是很难需要时间滴……
贺机长：还好等到了
应瑶：悄咪咪提醒还不算……
贺机长（怒目而视）
应瑶（小声威胁）：你敢瞪我我就……让你……哼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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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对不起大家！！！！我更迟了！！！！跪下谢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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