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默》苏默

4、第 4 章

　　一早开车去海边，婚礼就在明天。

　　老一辈的习俗，新郎和新娘在结婚前一天是不能见面的。

　　不过，我和怀安，谁会在乎。

　　已是五月，太阳渐渐有了灼热的温度，海水却依旧冰凉，空气潮湿，风中挟带着淡淡的腥味。

　　长久的凝视海面，感觉平静。天空偶尔有飞鸟掠过，海水拍打在岩石上，然后退却。

　　如果相爱只剩一秒，可不可以让时间停止。

　　我和怀安，相视而笑。

　　傍晚的时候返回，海面正一点点被黑暗吞噬，车灯明灭，城市的喧嚣渐渐逼近。

　　梦境中沉浮，夜，稍纵即逝。

　　细细的描绘，精心的妆扮。露肩的白色礼服，长长的裙摆上是繁琐而精美的花纹，镜中女子原来平凡的容颜，多了几分娇柔和妩媚。

　　小娜和堂妹做我的伴娘，两个人嘻嘻哈哈，不得安宁。

　　母亲拉着我的手说，“默默，我看的出来怀安是真心爱你，你嫁给他，我算是放心了。”

　　然而怀安，始终没有出现。

　　他的电话，无人接听。公司说他请了半年的婚假，家成开车去找，新房，酒店，还有“夜”，一无所获。

　　父母，爱人，满堂宾客，他统统舍弃。

　　我的心，坠入无底深渊。

　　没有泪，尚有父母需要安抚，宾客需要交待，并不是第一个遭人抛弃的女子，生活若要继续，仍得粉墨登场。

　　母亲说，“怎么会这样，默默，你定要找到他问个清楚，这样不声不响的走掉，总要给你个交待。”

　　交待，何来交待，我们之间，早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清。

　　没有去找他。明日隔山岳，世事两茫茫，若一个人存心离开，我又何必苦苦纠缠。

　　所幸还有小娜和家成，他们一致的避而不谈。生活里没有了怀安，倒也和从前一样。

　　街角新开了家甜品店，红豆沙，绿豆沙，还有黑色的糯米糕。和小娜爱上了那里的杏仁蛋糕，苦而甘的滋味，给舌头美妙的味觉享受。

　　丁姐说，“默默，你的兴趣应该回来了吧，事业比男人可靠，还有一堆读者等着你回来呢。”

　　是，我邰首，知道她的好意，不过是末流作者，如果不写，便会遭人遗忘。每年有诸多新人，恨不得贴身肉搏，不过为了这一根独木桥。

　　但是没有拾起笔来，或者是江郎才尽，脑中空空如也。

　　美味的杏仁蛋糕为我增加了三斤体重。

　　家成说，“默默，你胖一点更好看。”

　　小娜说，“现在不流行骨感美。”

　　他们都对我小心翼翼，千方百计的哄我开心，女人有时候为的，不过是他人的宠爱和重视。

　　炎热的夏季就要过去，母亲说阁楼上最近总有响动，你去看看是不是有老鼠。

　　阁楼上堆满了杂物，却也是童年记忆的温床。

　　空气中有淡淡的尘土气息，我坐在地上翻看那些童年往事，小时候穿的花裙子，破了洞的手套，掉了头发的洋娃娃，读书时得的奖状，还有从安徒生童话里滑落的那一张照片。

　　阳光透过树梢洒下点点金光，男孩看着女孩，宠溺的微笑，女孩微微抬头，气鼓鼓的神情，像是要说些什么。

　　时光仿佛被定格。

　　这个城市大而粗糙，生活经年，从没有试图脱离旧的生活，为的，不过是一瞬的美好，午后的温暖阳光，夜晚的清冷月光，空气中潮湿的气味，风中花的清香，孩子们纯真的笑脸，十八岁时有人说爱我。

　　十八岁时怀安说爱我。

　　他的头发乱糟糟的，刚打完篮球的身体有淡淡的汗味，公园里有蝉在鸣叫，说爱我的表情执着，坚定。

　　我们考上了同一所大学，整整四年的时光，一起吃饭，一起跑步，一起去图书馆，一起看别人的恋爱聚了又散。

　　爱是心里最柔软的部分，并不知道它会变的伤痛，变的坚硬，然后死去。

　　毕业典礼的晚上，一群同学去卡拉OK唱歌。

　　有人要留校，有人要返家，有人要去遥远的地方，我们的心都充满了离愁别绪，喝大杯的啤酒，放声高歌，谁也不知道他朝相聚在何方。

　　不过是一次醉酒。

　　醒来，在于飞的床上，白色的蚊帐低垂，我们，身无寸缕。

　　怀安，不过一床之隔。

　　他是那么骄傲的人。

　　然而伤痛的眼神，像一把刀，划过我的心脏。

　　没有办法解释，我和于飞只记得醉酒前的欢声笑语，我和于飞，不过两面之缘。

　　怀安离开，沓无音讯。

　　于飞走的时候说，“苏默，如果你愿意，可以和我一起回天津。”

　　一直呆在这里，看春来了又去，花开了又谢，看那个人何时回来。

　　三年分离，复又相见。

　　怀安，我以为你的出现是释然。

　　却原来所有的绝口不提，所有的浓情蜜意，不过是你还给我的伤痛。

　　江畔何年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自欺欺人的，从来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