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忠诚的狗狗》和颜善笑

14、第 14 章

　　程姐在电影里戏份不算多，每天来上工基本候场的时间居多，挺无聊，有了个小杨玉陪着，也正好打发时间，就整天逗孩子玩儿。

　　小杨玉刚开始出于礼貌，还跟她敷衍一下，后来熟了，就懒得理会她的逗弄，只认真看着场子里各色演员上戏。

　　看他们如何走位、如何理解导演的意思、如何在镜头前呈现最好的状态，以及，如何在场下放松休息，以备下一场再战。

　　程姐看她盯着认真，就问她：“小不点儿，能看懂吗？”

　　小杨玉‘嗯’了声，说：“导演要喊卡了。”

　　“哎？”程姐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听王导果然喊了‘卡’，重来。

　　程姐有点被惊到了：“小囡，你怎么知道？”

　　小杨玉浅浅一笑：“姐姐那个抬腿旋身太软了，不够美。”

　　这几天在片场待着，小杨玉已看出王导在拍戏时十分注重镜头画面的美感，不管是静态的镜头构图还动态的表演动作，他都偏爱美到位。

　　这大约跟他是摄像+导演双学位有关，比起寻常的导演，他更多了一份视角来审视作品。

　　程姐不由‘啧啧’称奇：“你这小娃儿了不得哦～”

　　小杨玉微微一笑，自觉也是如此。

　　程姐顿时又被她逗笑了：“骄傲呢哈！”

　　镜头重来了三两次，便轮到小杨玉和程姐上场了。

　　看过程姐对剧本的注解，再有她作为大人下意识地带领着，小杨玉在镜头的笼罩下表现得尽善尽美。

　　寻常对儿童演员来说，比较难保持相同状态的‘再保一条’，对作为童模时便以状态稳定而出名的小杨玉来说，完全不是事。

　　很快，为期三周的拍摄时间便结束了。

　　小杨玉作为剧组唯一一个小演员，杀青这天，漂亮的导演助理陆姐特意为她定了份小蛋糕花束。

　　小小的蛋糕包装成花束，香甜的芬芳围绕着小杨玉，让她无端对围在身周的人起了几分留恋，心下平添感伤。

　　临走，和她相处最多的程姐蹲身给她一个拥抱，说悄悄话一样问她：“小囡喜欢拍戏吗？”

　　小杨玉一怔，看到程姐眼里似有未尽之意，却一时想不明白。

　　程姐笑笑，摸摸她的头：“下个剧组见。”

　　小杨玉看她离开，心里若有所思：
　　下个剧组见？这又怎么说呢？

　　程姐其实也没想太多，她只是看小杨玉这样灵巧，心里有点怀念幼时的自己罢了。

　　如果那时候，她身边能有长辈指点迷津，或许早已年少成名，不至于蹉跎岁月，不复精彩光华。

　　察觉自己心里这样带着点不甘的想法，程姐不免有些惆怅：
　　说是要看淡，要享受生活，可真要放下，也是难呢。

　　行走在聚光灯下的人，无论是追求艺术，还是追求名利，又有哪一个是真正地不想登顶的呢？

　　小杨玉离开剧组，回宿舍收拾行李之前，先去了趟虹姐公司。

　　当然，她小人一个，过去主要也是旁观杨小妹跟虹姐分一下剧组刚打来的尾款。

　　她是小演员，没什么戏份，薪酬当然不高。

　　虹姐扒拉着款项给杨小妹看：“这片酬人家也就意思意思，咱现在也不图这个。”

　　杨小妹习惯了小杨玉当模特时收的大笔快钱，这会儿虽已有心理准备，但真看到这么零丁的数字，心里也不免有些落差，抱怨：
　　“不图钱，那还图什么？这前前后后花了多少功夫呢。”

　　虹姐撇了撇嘴，看看一旁睁着清泠泠眼睛的小杨玉，到底怕杨小妹给人带歪了，还是给她多说一句：“咱这才头一茬拍戏呢，当然是图机会了，等以后熟了，有的是你收钱的时候。”

　　杨小妹不是笨人，这几年带着小杨玉，也算是经见了世面，心里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

　　何况这近一年来，她旁观着小团妈妈因为小团个头抽高，四处寻摸除童模外的出路，心里也跟着寻思过，知道小杨玉得到这样一个拍戏的机会，是挺难得的。

　　只是看着眼前这点收入，再想想拍戏前前后后所花的时间和金钱，难免觉得亏本。
　　别的不说，单小杨玉那器乐舞蹈培训，便花出去多少呢！

　　不过掏的总归是小杨玉自己的钱，杨小妹如此嘀咕一句，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结清薪酬，虹姐看看小杨玉，跟杨小妹商量：“小囡已经一年级了吧？”

　　杨小妹点头：“是啊，这不忙呢么，都要期末考试了，也没回去上几天课。”

　　虹姐就接着说：“我看你们这来来回回的也是麻烦，不然你们就干脆转去小团学校吧，这也有个伴。”

　　杨小妹忙摆手：“哎哟，那我这家里可丢不下呢！”

　　虹姐如今也清楚小杨玉的情况，如果小杨玉再大点，家人走不开也不算什么，大不了安排个生活助理，可惜小杨玉实在还太小，她也张不开口让人小娃娃离家一个人生活在省城。

　　再一想，如今小杨玉在拍戏这一圈还不能算真正入门，才只探进去一只脚呢，说这些约莫也早了点。
　　也就没再提。

　　小杨玉在旁边听了两人对话，心里倒生出点想法。
　　若不然，让阿婆来陪她？

　　不过，等小杨玉真回了小镇，静静坐在后门口，看杨阿婆细心地在菜地里除着杂草，又不舍得开口问了。

　　以前一直住酒店，来去匆匆地不曾留意，如今在省城宿舍扎扎实实住了两月，小杨玉已经知道，城里和镇上总归是不同的。

　　在小镇上，杨阿婆无论走到哪里，都是熟门熟路，有搭伴儿可闲聊时光，但要在城里，人生地不熟的，她在时还好，她要离开去工作，那杨阿婆可不得寂寞了。

　　“囡囡？”
　　杨阿婆见她出神，就唤她一声。

　　这也是老习惯了，杨阿婆总是不愿见小杨玉发呆的。

　　小杨玉乖乖应了声，嘴巴里的荔枝肉从左边滚到右边。
　　白嫩的小脸颊鼓鼓囊囊的，看起来就像荔枝果肉那样清甜可口。

　　看得杨阿婆真想戳戳她的小脸，可惜手里抓着草沾着泥，只好罢了，转而跟她说话：“囡囡明天考试了呀？”

　　小杨玉点点头。
　　从省城回来已经六月底了，可不马上就期末考试了。

　　杨阿婆对这也是有点恼：“都是你姑姑不好，一天天的尽知道往省城跑。”
　　她又安慰小杨玉：“没事啊，囡囡别担心，不会的咱暑假再学学。”

　　正念叨着，杨小妹恰过来了，手里抱着敦实的三岁小儿，脸上带着热忱的笑：“阿妈，你在这儿呢，难怪在前边喊你听不见。”

　　杨阿婆没好气：“你又过来干啥？”

　　小杨玉刚从省城回来那天，可把杨阿婆给吓住了，那瘦了一大圈的样子，差点没把她心疼死。

　　也因此，她如今对杨小妹很有些意见。
　　声声说着会照顾好小杨玉，到头来却照顾成这样子。

　　小杨玉一贯安安静静不多话，杨阿婆可替她委屈呢。
　　这么好带的娃儿，但凡多上点心，都不会瘦成这样。

　　杨小妹抱着沉手的小八喜，再看被杨阿婆养了几天也没养回来多少肉的小杨玉，多少有点理亏，讪讪笑了下，她识趣地没搭茬，只说：
　　“我婆婆寄回来个菠萝蜜，又香又甜，我叫阿峰收拾出来，拿来给囡囡吃呢。”

　　杨阿婆脸色却更不好了，心里将人俩亲家也恼上了。

　　分明只是小镇上普通人家，却学隔壁杏花镇有钱人的作派，颠儿颠儿地去海边旅游了。

　　杨阿婆叹口气，这心里啊，实在为小杨玉疼。
　　真是，不是自己辛苦赚的钱，可舍得花了。

　　小杨玉看杨阿婆脸上不好，就打了个岔：“谢谢姑姑。”

　　“哎，”杨小妹得了台阶下，忙应着，“我给你放桌上呢，叫阿婆也尝尝。”

　　小杨玉点点头，又去看杨阿婆。

　　杨阿婆却不买账，只继续盯着自己关心的问：“怎么着，来这儿到底什么事？”
　　这要是还要来带小杨玉出去，不给她好好休息好好学习，她可真要生气了。

　　杨小妹苦笑：“阿妈，你这防贼呢。”
　　她将手里扭股糖一样抱不住的八喜放下地，道：
　　“放心吧，孩子学习重要，我哪能不清楚，这不，阿峰叫我来说，让阿妈你放宽心，小囡这次考试考不好没关系，他放假了就来给她补课。”

　　杨阿婆这才缓了脸色，搭了句话：“这会儿落山日头晒呢，看把孩子晒的，晚点儿来说不行？”

　　杨小妹只‘哎哎’地应着，知道杨阿婆这是真不怪她了，脸上漾着笑，仿佛阿妈的贴心小女儿。

　　杨阿婆看她一眼，心里觉得这孩子现变得有些没脸没皮了。
　　却也没再责备，只是从菜畦里出来，去洗干净了手，把小杨玉裹在怀里，同她一起吃菠萝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