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Y侦探事务所》乱聿

4、第四章

　　和三年前周文越来那会儿比起，现在的X大变化其实不大，还是一贯的蓝色风格，最多就是新添了一些小路。周文越记得在那成片成片的草坪中其实是没有路的，而现在，在拐弯处或是一些足以成为接近的地方都用青石板铺起。在一处公寓楼前，还正由几名工人在施工铺路。周文越早就听这学校的学生说过，这学校啥都不好，唯一可取的就是人性化，哪里被踩出了一条路第二学期来看哪里就真的变成了一条路。
　　所以路就越来越多。
　　不过现在本来就流行什么人性化，几千年前那管子不就说过以人为本。
　　周文越毫不客气地开辟了一条新道路，宋源在后面犹豫了几秒钟，还是从旁边的路绕了一圈跟着来。铺路的工人看着周文越，欲言又止。
　　宋源快走几步跟上周文越的身边：“你不怕被人骂啊，乱踩草坪不好吧。”
　　周文越嗯了一声表示对宋源的同意，但他又继续说：“守规矩是没错，可规矩存在的本身就是要被人打破，这样才会有新的更好的规矩产生。而一般重新建立规矩的人不是被人骂就是有一大堆的追随者，革命就是这么来的。不信你往后看。”
　　宋源听了周文越的话回头往后看，果然有两名男生也从周文越刚才走过的地方走过来。
　　“那会是一条新的道路。”
　　“我怎么觉得这话说得好像你是个搞哲学的。”
　　周文越无所谓地耸肩摊手：“哲学源于生活嘛。啊，到公寓区了。”
　　公寓区就正对着周文越开辟的那条道路，过了一条横着的通往教学区的大道，就有一条拉直的路贯穿整个公寓区。公寓区分成左右两边，每边各是九幢楼。宋源最开始还以为是以男左女右来划分，结果周文越却告诉他一件有趣的事：X大里的每幢公寓楼最先开始都会由男生搬进去住，住几年之后才将部分大楼让给女生，而几年之后这些公寓又会换男生来住。就是这样交替的方式，导致现在男女生公寓楼都是相互混在一起。
　　宋源有点不明白学校为什么要这么做，就问周文越：“我怎么觉得男生的待遇比女生好？”
　　“错错错，是女生的待遇比男生好。之所以要让男生先住，那是因为男生阳气重，可以镇邪。”
　　“这学校，很邪门儿？”
　　“嗯，关于这个学校还有几个很有趣的传说，不过呢，我改天再告诉你。”周文越故意勾起宋源的好奇心，又冲他神秘一笑，然后自顾自拦在一名长得还算漂亮的女生面前：“同学，请问经管系的男生公寓楼是几栋？”
　　被突然拦住的女生吓得脸一红，看清周文越的模样之后似乎就有些更红了，她指着一幢写着七栋的蓝色大楼，说：“应该是那栋。”
　　周文越送她个大大的微笑：“谢谢你啊。”
　　“啊不、不用。”
　　来到七栋楼下，周文越不急不忙地走到展板前对着上面的水电费表看起来，宋源站在一旁看着他，心想这人怎么这么悠哉。周文越突然笑着说了句真是这里，然后便转身走上了楼梯，宋源只好跟了上去。
　　他问：“我们这是去哪儿？”
　　“410，袁奋的寝室。”
　　“你不是说他不在学校吗？”
　　“是啊，我是来找他室友的。”
　　“你认识？”
　　“我也希望我认识。”
　　来到410门口敲了敲门，里面有人应了声，随后是一阵拖鞋缓慢摩擦地面的声音。
　　“又没带钥匙啊你们。”开门人边开门边说，一见是两张陌生的脸便有些茫然问道：“你们……找袁奋？袁奋他不在。”
　　周文越边说着我知道边往里走，较有兴致地观察着这间寝室，宋源顿了一下，见开门的人侧了身，这才点一下头跟了进来。这是一间四人间，上铺是床，下铺是书桌和衣柜，四张书桌上都各放了一台笔记本。周文越走到临近阳台左手边的那张床下，伸手一拂桌面，看了看指腹上的薄灰，便用大拇指来回搓了几下。
　　周文越转过身来笑问：“就你一个人？”
　　“还有两人都去食堂吃饭了。”男生回到自己床下靠着书桌沿：“你们是警察吧？”
　　“不……”宋源刚想说不是就被周文越打断。
　　“我们刚毕业，还在实习，这不就给派来当跑腿了。”
　　“你们警察今上午不是刚来过吗？”
　　“哦，是这样的，白队长想锻炼锻炼我们俩，看看我们能问出什么样水平来。没打扰你吧？”
　　“哦，没有，你们问吧。”或许是见面前这两位他自以为的警察看上去比今天上午来的真正警察要亲和很多，就不由得放松下来。
　　周文越拉出袁奋对床那人的椅子坐了下来，宋源自觉从包里拿出一个新的小本子和中性笔，这可是他专门为工作准备的。周文越笑了笑，问那男生：“九月二十号，也就是前天，袁奋在学校吗？”
　　“白天在，不过下午就走了，听他说是要回家。”
　　“那他之后回来过吗？”
　　“没有吧，反正我在寝室的时候没见到过他。不过我每天都是满课，也许他在我上课的时候回来过。”
　　“你们不是一个班的？”
　　“是一个班的，但袁奋平时就不怎么爱上课。”
　　“回家干什么他说过吗？”
　　“好像是拿钱吧，他这几天看上一个校外的女生，为了追她花了不少钱，还问我借了两百，这层楼的人他几乎都借了钱。哦对了，前天他回家之前，好像和旁边一个寝室的哥们儿差点吵了起来，那哥们儿的意思大概就是让他还钱之类的。”
　　“那女生叫什么名字，干什么的？”
　　“我听袁奋打电话时叫她小满，至于是干什么的就不知道了。”
　　周文越突然接过宋源手里的本子和笔，对他说：“剩下的你来问。”
　　宋源有点不适应的清了清嗓子：“那我真问了？那据你所知，袁奋与家里关系怎样？”
　　“他妈好像挺宠他，经常给他送东西来，和他爸好像就关系不怎么好，他给袁奋打电话每次都会吵起来，袁奋从不给他打电话。”
　　“袁奋离开之后有没有给你们联系过？”
　　“没有……吧。”男生不确定地摇摇头，几秒之后他似乎想起了什么：“昨天他好像在网上给我们寝室另一个人说欠我们的钱等他回来就还。”
　　“他还说过什么？”
　　“没了，他说完这句话就下线了。”
　　“他说过什么时候回来吗？”
　　“没。”
　　周文越抬起头来问：“他是用手机上网的？”
　　男生吃惊地看着他：“嗯对。”
　　周文越点点头，又问宋源：“你还有要问的么？”
　　宋源想了想，说：“没有了。”
　　“那今天就这样吧，同学谢谢你。”周文越边说着边站起来，将本子和笔还给了宋源。
　　“没事。不过我想问一下，袁奋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周文越微笑着说：“这可是秘密啊，不过告诉你也可以，只是恐怕为了保密工作你就得一直待在警察局里，什么时候能出来就不一定了。”
　　“哈哈，当我没问。”男生干笑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
　　出了公寓楼已经是下午两点，没吃中午饭的周文越早就饿了。不过宋源似乎显得有些兴奋，不停用添唇这个动作来压制唇角的弧度。随便在学校外找了处吃饭的地儿，周文越一如既往的吃得悠闲，而宋源则是大口大口急着往嘴里送，刚才明明没见他这么饿。
　　周文越吃得差不多了就放下碗筷擦了嘴，往后靠着椅背笑问宋源：“看你这么高兴，是不是知道谁是凶手了？”
　　“是不是凶手还说不上，我只是觉得袁奋很可疑。”
　　“为什么？”
　　“他有足够的动机与作案时间。我的推理是……啊……只是猜测而已，因为二十号回家之前被同学逼着还钱，袁奋回到家后就向家里要钱，不过袁卫发不给，于是袁奋将心中的怒火全冒了出来，拿起自家的水果刀杀死老爸，然后杀死佣人，最后又失手杀死自己的母亲，应该是他母亲想跑出家门时被他从背后刺死。当他在家里找钱的时候，发现自己的爷爷竟在床上，由于害怕爷爷会报警就连他也杀了，拿走了家里的钱，清理了现场。”宋源看着周文越既没同意也没反对的态度，便有些犹豫起来：“大概，也许是这样吧。”
　　“你不是相信你自己的智商吗，别这么没自信，也许你还真就说对了。吃好了吧？”
　　宋源高兴地一点头。
　　周文越叫来服务员结账，然后两人一起打车回了事务所。他将手机往茶几上一扔，趴在沙发上无聊地睡了过去。宋源还沉浸在自己的第一次推理之中，不过当他回过神来想问周文越是不是该去找那名叫小满的女生时，一回头周文越已然睡着，还哒了两下嘴。宋源看着他的睡相笑了起来，这人睡觉的时候都跟孩子似的。
　　一阵电话铃声将周文越吵醒，他伸手去拿电话，电话却自己送了过来。他迷迷糊糊接起来：“喂？”
　　“又在睡觉？”电话那头是正在开车回事务所的李清空：“晚饭吃了没？”
　　“午饭吃了。”
　　“我问你晚饭。算了，我正在回来的路上，宋源在吗？”
　　“宋源哭了。”
　　“什么？”
　　坐在对面沙发上的宋源愣了一下，立刻就明白周文越还在迷糊说梦话。
　　李清空无奈，他很清楚只要周文越没睡醒跟他说什么都是白搭：“我挂了，你快点起来。”
　　“哦。”过了一小会儿在李清空挂电话之前周文越又说：“你谁呀？”
　　“你老板。”
　　“李老板？你打错了，再见。”挂了电话翻个身他又睡了。
　　李清空扯下耳机无奈笑了笑，这个周文越，大白天睡觉晚上又要失眠。先前在南蓓父母家时，白奕就给他来了电话，说警察上午去了袁奋的学校，现在将他立为嫌疑犯正在四处找他。既然有警方帮着他找袁奋，他自然轻松许多，就打算捎上那两小子去一趟迷岚酒吧。
　　停好车上了楼用钥匙开了门时，李清空被一开门就见到的周文越吓了一跳。周文越整个身体倚着门口处的墙头也靠了上去，闭着眼睛嘴里发出一串奇怪的嗯嗯声。李清空再次无奈叹气，架着他用脚一勾关了门，宋源立刻上来搭了把手。
　　将周文越放在沙发上之后，李清空脸上浮起一丝诡魅的笑，用食指在周文越手背上又轻又慢地挠着，边挠边用温柔的声音附在周文越耳边说：“文越，文越，你手背上怎么有只大蜘蛛啊。”
　　周文越眼一睁收脚跳上沙发扬手一甩，茫然又惊恐地四顾，直到看见李清空那张脸才安静下来。李清空在他正要甩手之时抓住他的手腕儿，要不然他非打到他不可。
　　李清空放开周文越的手腕儿：“醒了？”
　　周文越蹲在沙发上仍瞪着带了惧意的眼可怜巴巴地望着李清空：“老板，有蜘蛛。”
　　李清空笑着替他顺了顺毛：“嗯，我知道，我已经把它处理掉了。”
　　宋源恍然大悟：“原来你怕蜘蛛啊。”
　　“你们还没吃饭吧，吃完饭我们去一趟迷岚酒吧。”
　　宋源有些不解：“我们不是应该去找袁奋吗？”
　　“警察正在找他，他们人多找起来比我们容易，我们就别浪费时间了。”
　　在楼下吃了饭，李清空就开车载着他们往梧桐街走。说实话，梧桐街那地方其实离他们事务所挺远的，车开了两个多小时才到，当然这也是他们一路上时背总是遇上红灯而导致不怎么顺畅。
　　迷岚这间酒吧不大，也不显眼，更没什么过分色彩斑斓的招牌和纸醉金迷画面，墙体是石头样的墙纸，一扇复古欧式的双开门，把手挂着一个正在营业的牌子，门上苍劲的字写着迷岚。宋源念了两声迷岚，字面意思倒是十分有情调，迷恋山岚。
　　李清空停好车后三人便推门进了迷岚。门上装了铃铛，一推门就会告诉老板有客人来了的那种。三人进来后，还没来得及打量一番酒吧的环境，就有些愣住了。酒吧里的人全都转过头来看着他们，带着一种不清的暧昧神色。
　　三人找了一处位置坐下，酒吧里唯一的服务生就走过来很亲切地微笑：“三位是第一次来这里吧，喝些什么？”
　　“两杯伏特加，一杯龙舌兰，谢谢。”李清空也笑得非常温和。
　　“好的，请稍等。”
　　酒吧里只有很少的十来名客人，空气弥漫着舒伯特的菩提树，带着通透又显得有些惆怅，轻轻诉说，凝于耳畔。正是这样古典的声音使这间酒吧显得更加富有诗意，就好像是十九世纪欧洲街头转角深处一间小酒坊，门外街上行走的漂亮女人们，还有马蹄儿踏过的声音，都被那扇门拒绝在外，门里是另一个宁和的世界。
　　李清空无聊地把玩桌上放着的蜡烛，周文越窝在枣红色沙发里打了个哈欠，酒送来时，他们两人喝了一口才算是有了一点精神。
　　李清空看似不经意地问服务生：“是不是每个来这儿的客人你都记得？”
　　服务生索性坐了下来：“这间酒吧平时人本来就少，是常客还是第一次来我当然都记得。”
　　“是吗。”李清空开始把着酒杯轻摇：“这间酒吧很独特。”
　　“谢谢。”
　　周文越拿眼巡视了一圈酒吧里的客人，衬着下巴望着一边：“像我们这样第一次来的人应该很少吧。”
　　“的确很少，不过偶尔还是会有一些这样的客人。”服务员生着眨眨眼：“你们不就是吗。”
　　李清空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有些慵懒地说：“我们其实是朋友介绍来的，他也是前天碰巧进了这间酒吧，觉得很不错。”
　　“你们说的是那位朋友是刘先生？”
　　“嗯，不错。”
　　周文越转过头来看着服务生迷离了双眼：“他说他是几点来的，我忘了？”
　　服务生继续笑着，他说话的语速有些慢，却很舒服：“在这里一切都停滞了是没有时间的，这就是所谓的永远，只在另一个世界里存在的永远。”
　　周文越又看向其他客人们：“这里，就是那另一个世界吧。”
　　李清空再次快速打量了整间酒吧，没有一个时间显示器。
　　“您还需要一杯吗？”
　　宋源放下他一直捧在手里如今已然空了的杯子摆摆手：“不用了，我头有点晕了。”
　　服务生笑了一下，给宋源端来一杯西红柿汁。
　　这间酒吧，真的很独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