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 1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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肇城地处西面偏北处，地势开阔，外面的林子多为杨树，树干直，几乎藏不住什么东西。
今早，一位猎户上山打猎，途经这林子时，借着晨光一眼便瞧着这里躺了一个人，当时原本以为是谁晕倒在此处，便好心过去看看。
可一走近便看见那人趴在地上，身下一大滩血迹，当时吓得不轻，随即就去衙门报了案。
当时吴捕头正好在衙门，听见来人出了人命案子，立刻就带着人过来了。四处转了一圈都没有发现可疑的踪迹。
萧玥清赶到时，已经是卯时过了。
萧玥清见着吴捕头，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吴捕头指了指地上的人道，“萧姑娘，来时我已经吩咐过他们了，没有动过尸体，周围也没让人靠近，不过我刚刚粗粗看过，附近方圆五六里地都没有人家。”
“看这情形估计是他杀。”
萧玥清点了点头，并没有立刻去看那尸体，而是沿着那尸体附近看了一圈。
尸体周围有一滩血迹，颜色已经呈深红色，是从尸体身下流出来的，根据干涸的程度看应该就是在两三个时辰前的。
再看那血迹的形状，没有溅射的情况，也没有拖拉的痕迹，人应该是在此处受伤后，淌出了大量的血，且周围没有打斗痕迹，应该是没被移动过。
等查过这尸体附近的情况，萧玥清从带来的箱笼里拿出一片木合香，又拿出一块面巾蒙住口鼻，戴上自己前两日做的布套（注1），这才走近尸体。
尸体为男，脸是朝下趴在地上的，衣服不是寻常百姓的家的粗布衣裳，可以看到此人衣裳上还有金边为底的祥云图样，鞋子也是上好的云履鞋。光这一双鞋的价钱就足够寻常人家买一个月的大米了。
如此来看，此人非富即贵，但是一般官府的人穿着多不会如此张扬，所以商贾人家的可能性更大。
她蹲下身子，用手探了探尸体的躯干及脖子，尸身已经变冷，尸僵还不算明显，只有小腿、臀部以及手臂处有尸僵的情况。
萧玥清又去看尸体的脖颈处，有紫红色的片状痕迹，轻按之后颜色变浅，抬起手来又恢复到先前的浅紫红色，尸斑也还处于初期的沉降期（注2）。
她看了看吴捕头，“应该是两到三个时辰前死亡的。”
“那不是说，此人是今日子时到丑时之间死亡的？夜深露重的，他来这荒芜人烟的地儿干什么？”
此时，萧玥清看了看注意到他的手，忽然又觉得奇怪起来，此人右手指节间和虎口处有较厚的茧子，是长年累月积累而成，既是有钱人家还干粗活的吗？
放下疑惑，继续去查看尸体，发现其左背处有一个血洞，根据那血洞的大小、深度，以及伤口外翻的情况来看，是生前造成的，应该是从左前胸贯穿而致。
验到此处，萧玥清让吴捕头帮着将尸体翻转过来，看尸体面相，年龄应该在三十到三十五岁之间。
衣服被血浸染了一大片，她小心地拨拉了下那衣服，果然左胸处也有一个铜钱大小的血洞。
此处之所以有大片的血迹，就是因为此人被利器从第四五根肋骨间穿过去直致后背，导致心脏破损大量出血而造成的。
蹲在尸体附近，又大致查看了一下尸体，其尸身表面没有发现其他伤口。又用木杵查验了死者的口鼻，口腔和鼻腔内还算干净，观其舌及喉咙处也没有中毒的痕迹。
如此看来，胸前那个血洞就是致命伤。
她拍了拍手看向吴捕头，“初步怀疑是他杀，应该是被一利器贯穿心脏而死，死法也算干脆利落，没有太多痛苦。根据这伤口的情形来看，凶器应该就是一个圆形的椎体，估摸着起码有一尺多长。”
说着，萧玥清跟着比划了一下。
吴捕头一边听着一边吩咐然按着刚刚萧玥清说的模样看看附近能不能找到相似的利器。
萧玥清站起身来，将手上的布套取下来，指了指尸体，“具体的还是得抬回去再仔细查验后才能把验状写好。”
吴捕头点头说好，招呼了两个衙役过来，就要将尸体抬回义庄。
正这时，忽然听见远处有马蹄声，抬眼望去，正是北宫离。
他怎么也来了？
到了附近，北宫离从马上下来，将马绳扔给春城，径直往这边来。
见到萧玥清便道，“听说这里出了命案？”
另一旁的吴捕头话倒是接得快，听见问，忙地答道，“正是，回北宫大人，这里确是死人了。”
见着前面几个衙役抬着尸体，他示意人停下来，“等等。”
吴捕头一愣，小心地问道，“怎么了？”
北宫离并未回答，而是直接往那两个衙役走了过去，“先把尸体放下来。”
等尸体放下来，北宫离上前看了一眼尸体，然后去检查那尸体双手。
萧玥清看见北宫离这番举动，赶紧也跟了过去，“北宫大人是觉得哪里不妥？这人人手上有极厚的茧子，多在虎口和骨节处，但这不是习武留下的？”
“确实不是习武造成的。”
北宫离站起身来，“如果没猜错的话是常年握着色盅造成的，此人可能是关在。”
“关在？”萧玥清反应过来，“天香楼那个关在，你们不是派人去抓了吗？”
“是去了，扑空了。今天一听说这西郊林子出了命案，我便有了猜测。”
春城这时也走到了跟前，“大人，属下失职。”
北宫离抬眼看了一眼春城，“这是有人蓄意为之，防不胜防。”
萧玥清看着那尸体还是有些疑惑，“可即便可以看出此人是常年与色子打交道也不一定能说明他就是关在啊，譬如赌场的庄头儿，或者常年的赌徒不也会有吗？”
北宫离指了指那尸体的左手，“此人左手上有一串檀木佛珠。”
那串檀木佛珠，刚刚萧玥清也看见了，她打了一眼并无什么特别，就是一串普通的佛珠，“有何特别吗？”
“上面有个关字。”
萧玥清倒是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俯身去看，果然在一颗佛珠的内侧上看到了一个极小的“关”字，如果不注意是不太容易察觉的。
北宫离吩咐着一旁的春城，“即刻去天香楼，让那李妈妈来认一认。”
李妈妈是见过关在的，她来认一认便能确定下死者的身份。
只是为何有人对关在下杀手？是仇杀吗？
吴捕头带着人在发现尸体的附近继续搜查，北宫离则同萧玥清一起回了义庄。
等李妈妈时，萧玥清又将尸体的衣服剥下来，细验了一遍，尤其是那处致命伤。
北宫离踱至其身旁，“有什么问题吗？”
她指了指胸口那处贯穿伤口，“此处致命伤是由下而上斜插进去的，这说明凶手应该是比关在矮一些，关在足足有近六尺高，根据伤口的位置看，凶手可能在五尺到五尺五之间，个子不如关在高却能一击即中，说明凶手可能是个练家子。”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
“比如凶手和死者认识，出其不意也是有可能的。”萧玥清细细说到。
北宫离思考着萧玥清的话，“关在常年混迹赌坊，身上应该是有些功夫的，此处伤口利落干净，绝不可能是一个普通人。”
这么一说，萧玥清也觉得在理，虽然她没去过这种赌坊，但既然是私设的，里面肯定鱼龙混杂，难免不会有一些人会乱来，所以多少应该是会些手上功夫。
她仔细比对了那处伤口，“伤口内壁光滑，确实是一气呵成的，而且现场也没有多余的血迹，说明当时他根本都没来得及挣扎，如果他是有些功夫的话不可能一点挣扎都没有。”
“所以——”
“所以，杀害他的人如你所说那般，相熟之人的可能性更大。”北宫离接过话道。
“那便可以查一查平日和他有来往的人。”
萧玥清一边说着一边将关在手腕上的佛珠摘了下来，细细看着，“这佛珠有些奇怪。”
“大人，你看这檀木珠子，其表面非常光亮，根据这成色来看，珠子应该已经佩戴时日很久了才形成了一层油膜，但这个‘关’字的刻痕和这珠子比起来，颜色要浅很多。”
北宫离接过萧玥清手里的檀木珠，果然如她所说，“那你的意思是说这字是新刻的？”
萧玥清点头，“正是，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新刻一个‘关’字呢？”
恰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道马车的声响，然后就听见了春城的声音，应该是李妈妈到了。
李妈妈跟在春城后面，拿着一方手绢捂着口鼻，一脸嫌弃的模样，“哎呀，我知道走，你别催了，来这种地方真是晦气啊。”
那李妈妈一边走一边抱怨，见着北宫离眼睛一挑，施了一礼，“听这位大人说大人你叫我来此处是认尸的？我认识的左不过就是天香楼那些人，认什么——”
她话未说完就见着一旁赤着身子的尸体，吓得往旁边一跳，“哎哟，我的个天爷也，怎么有具尸体！这这，还没穿衣服，就算我是这青楼的妈妈，也见不得这赤条条的男人啊。”
尸体是放在屋子左边的，而此处屋子的门的朝右开了，因此她刚进来时并未注意到尸体，这会儿进到屋子里面才瞧清屋子里还有一具尸体，心里一惊便才叫出了声。
春城站在一旁，大约是有些不太想听李妈妈继续叨叨，指着那没穿衣服的人道，“你看看，可否认识此人？”
李妈妈一愣，看了看春城，又看了看北宫离，这才怯生生得挪着步子过去，看了一眼，“呀”地叫出声来，“这，这不是关管事吗？”
“你确定？”春城再次问到。
李妈妈侧着身子，又瞧了一眼那尸体，忙地缩回身子，“我确定，这就是关管事啊。”
北宫离看向那李妈妈，“关在平时可有什么来往密切之人？”
李妈妈忙地摇头，“这个我怎知啊，平时我们也就是天香楼里见得多，来往的不过是这天香楼的人，还有外面的客人。”
“仇人呢？”
李妈妈惊讶地抬起头来，“仇人？”
明显，她在犹豫。
“我家大人问你话呢？”春城加重了语气。
李妈妈一抬头，面露难色，“像关管事这样的，仇人那岂止一个手就能数完的？每个月都有那么一两个输了钱赖账的，这心里记恨他的人可不少。”
“那最近有没有发生特别的事情？”
说到这里，李妈妈略一沉思，又才道，“要说特别的人，我倒是听说京城上个月来了位贵客，好像是个有官衔的，关管事亲自去城门口接的，悄悄地就上了天香楼的三楼，不过也没有听说闹出什么动静，不知道这算不算？”
“京城来的？”北宫离深深地看了一眼李妈妈，“既是悄悄，你怎么知道那人是京城来的，还知道他是有官衔的？”
李妈妈随即露出一副冤枉的神情来，“我是挑姑娘进去时，听见关管事叫那人李大人。”
“李大人？”北宫离若有所思，“你确定那位大人姓李？”
李妈妈忙地点头，“我是听见叫他李大人，不会听错的。”
北宫离看了一眼春城，春城便识趣儿地将人带了出去。
等人出了门，萧玥清看向北宫离，“北宫大人是想从这李大人入手？”
北宫离目光移向那串檀木佛珠，“李大人自然是要查的，不过眼下，倒是可以先去查查这檀木佛珠的来历。”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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