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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1、重逢 ...

  •   她穿得单薄,哭得更是厉害,纤长眼睫湿漉漉的,夜风吹过,几根乌黑发丝粘在了颊边。

      赵煜立刻起身脱了氅衣,复又将她裹住,那涟涟泪水滴落在他手背,却仿佛烫在了心尖上。

      紧了紧外氅领口,俯身亲亲她冰凉脸颊,低声道:“没事儿了啊。”说完又亲了一下,“没事儿了。”仿佛也在对自己确认。

      崔瑈边哭边记起狼群的事,说得上气不接下气。

      赵煜听得认真,一边用手擦掉她脸颊上的泪水,应道:“已有人去了,无需担心。”

      男人动作无比轻柔,生怕弄疼了她。细细感受着他指腹的温热,周围亦萦绕他身上的清冽味道,原先紧绷的心神一下子就松了。

      好像只要有他在,万事都将迎刃而解。

      泪光朦胧中,他黑眸熠熠,就这样无声无言地看着她,里面如有无尽瀚海,盛满了说不出的爱怜,令人恍能溺毙在他眼眸之中。

      她想,这次真不是做梦了,不知怎的鼻子一酸,泪水哗哗而下,垂脸扎进了他怀里。

      赵煜收拢护在她腰背的手,直想将人揉进身体中。怎能不知她当下心情?若想念一个人到了极致,再遇时就会明白,神魂归位是何滋味。

      所有的开心、难过、欣乐、哀怨,都系于一人。

      “怎…么办……我停……停不下……来……”

      她哭得抽抽嗒嗒,声音微弱,像小猫儿似的,既委屈又无助。

      赵煜便是心酸软得紧,也知此刻尚哄不得,否则更一发不可收拾,遂轻声道:“没事儿,你哭,我跟边上听着呢。”

      谁知崔瑈愈发难过,一大滴泪珠滚落下来:“可…可是我……哭……得疼……”

      原本就跑得脱了力,眼下哭得更没半点力气,不仅头疼,鼻子疼,胸腔也跟着疼,全身都疼。

      赵煜实在没忍住笑了,觉她简直可怜可爱至极,又心疼到不行。

      手抚上女孩儿柔韧背脊,低声教她如何呼吸吐纳,自己怎么说,她就抽噎地跟着做,极是听话,一时心都要化了。

      低头轻吻了下她侧颈,嘴唇滑过她曾指给他看的那颗黑色小痣,声音已不复寻常清明:“对,做得真好……”

      草丛外的土坡下边,赵府侍卫林邺等十余人正善后巨兽之事,待用了大剂量迷药后,一群人方能上前,将此庞然大物捆绑好拖入笼子里。

      陆通判陆浚看着众人忙活,心下仍如滚水般翻涌不停。

      一刻钟前,赵煜飞身从兽口底下成功救人,着实震惊了在场之众!这般身手,绝非君子所习的射御二艺能够比拟,怕是连帝国武将都难以望其项背。

      难怪人人称誉江左赵家,果不愧为世家龙头,可在此之前,他竟从未听过赵煜习武的事,看来极有可能是赵家有意压下。毕竟普通人得中进士已难上青天,却有人轻松兼备文武,事事夺魁。此事要是传开,只怕遍地皆为捶胸顿足之人,痛诉上天偏心。

      连连感慨之际,陆浚扭头瞥去一眼,正见那位赵大人似仍在安慰怀中女子,耐心好得出奇,虽不至人言“惑于女色”,但观那视若珍宝之态,怕也相距不远了。

      思及此不由一笑,他就说呢,朝官恐也只能拿此男女之事来攻讦他了,总算是寻出了几分差错。

      不一会儿,马蹄声愈盛,隆隆火光如长龙般照亮了原野上空,前去营救的千骑兵士返程而归。

      距离尚远时,薛朝宗便望见前方土坡旁站有一行人,十余步外,一年轻男人半跪于地,怀中搂了一人,任其额抵颈窝,闭目休息。

      各人观此情景,即便万般惊讶,也未敢显露出来。

      薛朝宗很快掩下了眸中异色。

      先前刚一获救,他就从高都指挥使处得知,赵煜承旨离京,亲至西北对接柔国使团。

      本来此乃自己首次率队出行,父亲大人为这事已打点了近两月,眼下既已逃出生天,对赵煜直接接手,他不免感到失落,却又不得不接受。

      只因自己决策失误,险些酿成大祸,想起刚才狼群迫近的场面,依然心有余悸……

      正可谓有人欢喜有人忧。

      二王子原先还腿脚无力,整个人头疼欲裂,然而听到赵煜来了,一下竟精神了不少。本来薛家大公子为迎宾主官,赵煜学生随行迎接便够让他意外了,谁知赵煜竟会亲自过来一趟!

      刚一下马,他特意拂开了旁边随从的手,加快步伐迎上前。

      章敬走在晋臣身侧,见状,未等旁边人出声,已嘱咐宋如道:“去扶小姐。”宋如闻言迅速领了命而去。

      孟夏眉头微跳,极快地看向上峰晋臣,只见他目光沉沉,一声不发。

      她收回了视线。左臂虽仍有痛感,却并无大碍,然此伤终究叫人钻了空子。

      “尊下可是赵齐光大人?在下沙伯雅,久闻大人盛名,幸会之至。”

      二王子高鼻深目,身材微胖,说得一口纯正的大周官话,还未行到跟前,已向赵煜行抚胸礼致意。

      这边,宋如快步而至,赵煜正扶了崔瑈起身,崔瑈本想自己站稳,可脚下伤口甫用力便疼得厉害,好在赵煜及时握住了她手肘,借力过来,直到将她交给宋如后,这才不紧不慢与二王子寒暄。

      “承蒙过誉,王子不辞万里而来,圣上看重,前日听闻贵体有恙,不知近来可好些了?”

      如闻玉声一般,二王子不错眼地看着对方。眼前男子徐步行来,容貌英俊,气度更是高华,纵使客套话也说得笃定从容,叫人生出备受重视之感。

      二王子脸上不觉流露了受宠若惊之色。

      停住步,因走得急了有些气喘,缓了下才连连点头,道:“好多了,多谢赵大人,我已大为好转了,还得感谢赵总督寻来良医,这次又幸亏有赵大人、高都指挥使及时营救,顿解危情,才将我们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

      他笑容满面地表达完感激,继而问候旁边的崔瑈,也是方才才知,此女在赵煜面前竟有这般地位,便是隐约发现她双眼哭得微红,也只作未察。

      崔瑈自是浅笑回答无事。

      赵煜也没看她,等她说完,才道:“此番有失,令王子受惊了。”

      听得此话,薛朝宗心里一紧,紧跟着走上前来,向二王子赔礼自罪。

      二王子本还想与赵煜攀谈几句,忽闻道歉,颇感意外。虽未了解其中细节,微一琢磨后也已了然。

      此行事宜当早就定下,薛朝宗仅负执行之责,然中间兴许出了什么差错。

      身为迎宾主官,险些致使他国使臣身陷狼腹,不可谓不是重大的外交失礼。

      不过二王子也清楚,薛朝宗此举当意在向赵煜表态,就算先前自己被狠吓了一遭,既已脱险,怎会再去得罪薛家?

      他赶忙帮着陈情:“人难免有疏忽,薛少卿一路统筹有功,十分辛苦了,今日之事仅是个意外。”

      一旁,高都指挥使、陆通判等人皆安静看着,不出一语,就连薛朝宗也依旧呈低头赔礼之状,只等那位发话。

      崔瑈视线微垂,静看身前野草被夜风吹得偏倒,无意探究旁人此刻的难堪。

      “回去具详文呈鸿胪寺卿,听候处置。”

      赵煜终于开了口,语声清淡,听不出额外情绪,却自有不动如山的威仪。

      薛朝宗立刻应是,未敢二话。

      一行人连夜改道,直至晨光熹微之际,方抵达宣城。

      因累得厉害,崔瑈心神松下后便睡了一路,当被孟夏唤醒时,仍睡眼朦胧。

      刚下马车,不由自主去寻赵煜身影,意外瞧见后方围了不少人,二王子被抬下马车,好像又昏睡了过去。薛朝宗、方守青等走在后边,跟着进了驿舍。

      转回头,晋臣已匆匆领命离去,只见赵煜正朝这边走了过来。

      晨雾浓重,凉风将她睡意都吹散了几分,不由紧了紧身上裹着的他的外氅,而此刻他仅着了紧袖常服,萧然清逸依旧,就这样步步朝她而来。

      不知为何,崔瑈总觉得有些不真实,仿佛仍在梦中。

      赵煜一走近,留意她脸颊带了睡醒后的浅淡晕红,弯唇,道:“累不累?入房再睡会儿,二王子那边还有事,我去看一眼。”

      “嗯。”她轻轻回了一声,自然知道他定得去过问此事的,本来还想问他要看多久,但终究没问出声。

      抬了眸,眼里水色浮动,就这样情不自禁地看着他,视线如同裹糖般缠绕着,既甜蜜,也半刻难舍。

      赵煜心口似被羽毛拂过,轻笑了下,转过视线,道:“先去歇着,我过会儿就来。”

      他说得云淡风轻,然而正因这句话,崔瑈已无心再睡了。

      驿舍西院里间,张大夫刚给二王子把完脉。

      使官闻勒床榻前守着,见其面色有异,忙问:“二王子如何了?为何又昏迷不醒?”

      张大夫性子谨慎,并没有急于作答。

      昨晚听二王子言心口灼烧,本就觉得奇怪,这与无忧散的症状不大对得上。按说,如今负责膳食物用之人皆为薛朝宗亲信,检查已极为精细,另中毒似不大可能,可眼下脉象肝肾阴虚,亏损得厉害,这也太过古怪了些……

      沉吟了会儿,他才道:“二王子先前症状有所缓解,只是余毒难除,还需多多调养。”

      薛朝宗或有所感,径自说:“既如此,张大夫继续看顾着,有事及时回报。”又转向闻勒、莫潘二人,让他们早些回去休息。

      这位薛少卿向来说一不二,闻勒等人早有领教,只得跟着他离开。

      刚与柔国使官出了西院,方守青还以为可以歇着了,却见薛朝宗竟原路返回,正跟上去,听得身前人道:“齐光大人要来探望二王子,待会儿仔细说话。”

      方守青惊讶得抬起头,没想到会这么快面见赵煜!喜意迅速涌上了心头。毕竟,能在赵煜面前露下脸,机会千载难逢。

      仅有一点,二王子此病离奇,今又复发,若大人问起来龙去脉,如何将薛朝宗与自己摘出来,倒得好生斟酌……

      “大人问什么就答什么,切忌旁生枝蔓,拖泥带水。”

      像是知道这位左司副心中盘算,薛朝宗边走边低声多说两句。

      今日错误已然酿成,本就给赵煜留了不好印象,若手下人再啰嗦钻营,只怕更引他不喜。

      “多谢薛少卿提点。”方守青懂事应下,心神顿时提了起来。

      赵薛两家本为世交,薛朝宗这等骄傲之人面对赵煜也如此慎重,生怕出错,看来那位大人绝非常辈。

      正暗自揣摩着,没等多久,赵煜一行人果真来了。

      “大人,”薛朝宗迎上前,察觉赵煜目光转向张大夫,又立刻出声为他介绍。

      “这位是甘州明济堂主事人,六日前甫为王子诊病,迹象就已大好,如今一道随行诊治。”

      张大夫前来行礼,对薛朝宗的褒奖虽受之有愧,但也不好纠正。

      赵煜点头,行至床榻旁停下,见卧榻之人盗汗不止,面色发黄,便问:“出现症状多久了?”

      张大夫站在旁侧,恭敬道:“回大人,柔国使官言有一月多了,直至十日前第一次昏迷不醒。”

      说完顿了一下。

      按以往病例来推,二王子中毒不过二月有余,然病情恶化之急前所未见。此点,他一直没能想通。

      “上次昏迷是何时?”

      张大夫回说四日之前,自打吃药对症后,二王子仅有些嗜睡,怎知今日病情复发,同样来得很急。

      赵煜没再继续发问,只于床边椅子坐下,开始把脉。

      室内一时安静得出奇,无人敢出声打扰。

      便不提薛朝宗等人心潮翻涌,张大夫此刻心惊更甚。

      原本只当赵煜随口过问病情,根本未料到他懂医术,忽想起那份来历不明的药方,脑中似有白光闪过——

      “药不变,继续服用。”

      张大夫闻言一愣。

      尚来不及回复,赵煜已收回了手,起身,对薛朝宗道:“调人把守,任何人不得近身,王子醒后,我亲自跟他谈。”

      薛朝宗谨声回是,心知其中有异,但赵煜不提,他也不敢多问。

      望着一行人离去的背影,方守青惊愕过后,心里不由生出遗憾来。

      还以为能在赵煜面前说上话,腹稿都打了几遍,谁知丝毫派不上用场……就不知方才那句亲自相谈,究竟是何用意?

      只那位张大夫仍在凝眉沉思,似也满心不解。一转眼,正与薛朝宗四目相遇,无需明言,二人皆打消了探问念头。

      西院那边事情陡转,崔瑈自然不知。

      因脚底受了伤,折腾了许久,才在侍女的服侍下沐浴出来。孟夏等在床榻旁,准备为她处理脚上伤口,不愿假手他人。

      正上药间,却听宋如过来传话,说大人已至,眼下正在侧厅喝茶,等小姐上完药再入内。

      竟这么快……可比她预想中来得快多了。

      神思游走了半瞬,难以自抑地,心开始怦怦疾跳。

      见孟夏停下,崔瑈回过神,弯唇笑了,道:“没事,先上药吧。”

      孟夏微笑应喏,好像能感受到某一份迫切心思,手中动作加快了不少。

      因崔瑈脚上有好几处划伤,她仔细控制点涂力度,试图降低药水带来的刺痛感,就怕弄疼了小姐。

      最深的伤口位于左脚外侧,是被一块尖石划破的,她处理时不得不格外小心。

      即便如此,甫上药,那玉白趾头依旧蜷缩了下,紧跟的便是一道轻叹。

      刚抬头准备告罪,却见小姐烟眉颦蹙,盈盈美目低垂着,里面泪光点点,一时看得怔住。

      少女面颊粉光若腻,见她看过来,轻启樱唇,仿佛祈求般推开了她的手,声音极低极轻。

      “不行,我等不了了,我现在就想见他。”

      好像真的半刻也不能再等了。

      门被关上。

      屋子里点了熏炉,充溢着花木的甜香,暖意融融。

      崔瑈长发披散着,仅穿了单薄寝衣,赤足坐于床榻。

      目光对上男人深黑眼眸,她的心轻颤着,双颊止不住地升温,如同一株被烘烤得失了水分的花儿,呼吸间都热得发烫。

      许是感知到了这份干涸。

      赵煜停在了她面前。

      少女柔美娇嫩的脸庞上,已遍染云霞般的嫣红,说不出的诱人暧昧。

      俯身,含吻住日思夜寐的两片唇瓣,极尽温柔之意。

      崔瑈闭上眼,不由微微仰头承接,无比乖顺地任他舌头闯入。

      呼吸间皆是他的气息,清凉湿润,如同甘霖。

      他修韧舌尖滑过口腔,像个逡巡军士的儒将,温文尔雅,如此却令她浑身战栗,只能手扶他肩膀,身子不由自主地依偎向他。

      双唇分开时,崔瑈不自觉追逐而去,留恋地轻舔红唇,留下盈亮水泽。

      看她杏眼水雾朦胧,赵煜浅勾嘴角,复又低头捉了那香软小舌含吮,轻轻的,未敢用力,很快便克制退了出来。

      “除了脚疼外,还有哪儿疼?”

      他声音喑哑,蜻蜓点水地啄吻她嘴唇、下巴、脖颈、耳后,一下又一下,视若珠玉。

      男人唇舌好像带了魔力似的,她贝齿轻咬,身体里燥热向四肢蔓延开来,昏昏眩眩时,忽意识到,与他气息津液交融,只让她食髓知味。

      双臂环上赵煜脖子,与他额头相触,低声娇泣间撒了谎:“舌尖疼,被你弄疼了……”

      对此心口不一的撩拨,赵煜失笑,气息愈发急促不稳,“这样么,那只能弄其他地方了。”

      边说边单手解了外衣,欺身而上,握住腰将她压于床榻。

      崔瑈毫无还手之力,喘息还未发出便被堵了回来,唇舌交缠着,右手与他十指相扣被反压在头顶。

      他今日温柔得有些反常。

      相濡以沫、亲密无间之际,依旧守了几分矜持,点到为止,却生生将她心底欲|念勾了出来,身体有些发潮。

      她蹙紧了眉尖,纤腰轻挪,不知情地如藤蔓般缠绕着他,似乎只有如此,才能浇灭身体深处的燥意。

      原以为这已是极乐。

      直到一只修长的手沿玲珑曲线往下游走,终覆于无人触碰的蕊心,指腹轻轻一摁。

      她全身一颤,雪白颈项扬起,身姿愈显婉婉,惶惶间睁开眼,满目不知所措。

      赵煜爱怜地吻上那双纯然杏眼,手中动作不停,指尖轻拢慢捻着,仔细感受布料渐渐变得濡湿滑腻,听她再难抑制娇喘,似泣非泣,如黄莺啼鸣。

      ……

      将近昏厥过后,终于恢复了几分神思,双颊异常潮红。

      身上男人英俊非凡,不知已看她看了多久,眼底带着露骨的情|欲。

      就这样注视着她,缓慢沉身,将力道一点点相渡。就此,所有的隐忍渴望,昭然若揭。

      崔瑈想,自己应该感到骇然的,然而,心却柔软得无以复加。

      汗水顺着他脸部线条淌落,她微张红唇,一半恰好流入口中,一半滴在了唇珠上。

      在他灼灼视线中,她伸出舌尖,轻轻舔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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