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思坐忆》徽庆

102、反攻

　　晋臣引着崔瑈回到兰芝阁，恭声解释道：“今日大人应都察院左都御史齐大人之邀相聚饮茶，乔尚书已经到了，与大人还有些事要谈，请小姐稍等两刻钟。”

　　因晋臣的话外之意，崔瑈不免觉着意外。

　　所以，明面上他是与同僚相聚，实则乃是与乔瓒私下接触。

　　近日她在国子监里都听到些风声，据传朝堂上已有数人弹劾乔瓒与益王牵扯甚深，此时又正值处理益王叛乱之事，定其罪、除其国、翦除党羽、重塑建州势力，这一桩桩一件件事里，政治清算与人事安排无疑是各方注目焦点，已成了朝议重中之重。

　　想到自己当初拿到的那本册子，就不知是否正是这次弹劾的起源？可如今赵煜仍愿与乔瓒谈，难道是事情生变，还有谈的余地？

　　晋臣恭敬侯在一侧，静等她任何询问，仿佛不论问什么皆会尽数告知。

　　崔瑈弯唇一笑，自然看出了他的投诚，更清楚的是，此举无异于直白表露了赵煜对她的态度。不过她却没有就此多问，只点点头：“行，我就在这儿等他，侍卫长有事儿自去忙。”

　　少女柔润之声近在身前，晋臣低头，是万万不敢逾矩丝毫，回道：“谢谢小姐体谅，承蒙您抬爱，属下受之有愧，还请您唤属下名字即可。”

　　孟夏站在崔瑈身后，暗道一向孤傲寡言的侍卫长除了在大人面前冰消雪融外，如今也同样对小姐这般毕恭毕敬，乃至带了些巴结讨好意味，不知怎的，她心里忽然间生出一丝隐秘的优越感来。

　　如此看，与小姐的亲近关系无疑成了自己立足北府的最大优势，往后啊，可得好生把握……

　　茶香袅袅间，两刻钟过去。极为准时地，有人轻轻叩响了门。

　　孟夏上前开门，只见一个面生的中年男人静立门外。

　　何暄抬眼望去，红木茶桌旁坐有一个身着莲青色齐胸襦裙的年轻小姐，她仅是侧头看了过来，柔和得像是一幅静止的美人图。

　　橘黄烛光下，她与玉同色，绸缎般的黑发衬得肌肤白皙胜雪，如画眉眼明净清然，樱唇饱满红润，竟令见过世面的人也看得怔了一怔。

　　回过神，何暄立刻垂了眼，上前行礼：“鄙人何暄，给崔小姐请安，齐光大人吩咐在下邀您前往三楼。”

　　何暄？先前见到赵煜时，她的确瞧见这人跟在他身后。看来，怕还真是传说中的京城巨富何老板、何暄了。

　　崔瑈起身往外走，浅笑着朝他道：“何老板客气，还劳您亲自接引。”

　　何暄连称不敢，待崔瑈态度十分尊敬：“何某能为齐光大人办事幸甚之至，今日有幸拜见小姐，还盼您往后多差遣在下才是。”

　　一路前行间，得何暄介绍，崔瑈这才知道宁远茶楼正是何家的产业之一，如此一来，何家其他广为人知的生意买卖仅仅是他名下的小部分而已。

　　三楼的格竹轩比二楼雅间更为宽敞，崔瑈甫进门便被前厅的书架所吸引，只见上面齐齐整整地摆了不少原典善本，很是风雅。

　　何暄观崔瑈神色，微微笑了：“小姐，齐光大人就在隔壁谈事，还得辛苦您再等上两刻钟，大人说一谈完就来接您。”

　　崔瑈心念一动，回过身，若无其事地与何暄颔首道别。

　　这下连孟夏也回过味来，大人特意让素未谋面的何暄前来传话，许是叫个人来分散小姐的注意力，将人哄到隔壁后又特意寻些书来给她打发时间，好让小姐再继续等上两刻钟。

　　如此既拖住人不放，又小心翼翼安抚，似乎就怕小姐不耐烦，大人的这份心思真是……孟夏刻意压着直欲上翘的嘴角，不免觉着有些好笑。

　　崔瑈取了本书后走至桌旁坐下，翻开第一页时，终究没忍住咬了咬唇。

　　那人真行，只当她是胡乱发脾气的小孩儿吧，哼，自个儿有那般难缠么？现在倒好，弄得旁人都误会了……

　　就这样时而胡思乱想，时而回转心神至书上，悄然间时光正一点点流逝。

　　果然又等了两刻钟，隔壁门开的声音传来，紧接着响起似有若无的叙话声。

　　很快，孟夏走至门前轻轻拉开门，顿首行礼：“大人。”

　　赵煜步履未停，径直走向那个放下手中书卷的姑娘，唇畔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有旁人在场崔瑈倒也不好说什么，只用一双盈盈杏眼定定凝着他，神情看不出什么端倪来。

　　而孟夏已极有眼色地退了出去，关门转身时似隐隐听到小姐撒娇的控诉声……

　　格竹轩里面，崔瑈收回视线不再看他，坐着扭头看向另一边，哼声抱怨着：“我都等了你半个时辰，困死了，往常这时候都躺着准备入睡了，你还叫我等你——最过分的是，你还要故意让人误会我……”

　　赵煜轻笑着一把捞过她细腰，将人紧紧扣在身前，低头含住了那张喋喋不休的小嘴，以吻来抚平她的一切不满。

　　与他交换着津液呼吸，不知不觉中，崔瑈整个人软得像是融化的玉，柔若无骨地倚在他身上，而脸颊也因深深亲吻变得红晕晕的，眼里水光荡漾。

　　赵煜松开了她的唇瓣，额头亲昵地抵着她额头，鼻息早已紊乱，再不复平日里的风波不动。

　　崔瑈若有所失地添了下唇，抬头，正对上那双黑濛湛然的眼，里面仿佛云山雾绕。男人英俊面孔罕见地泛起了红，像是隐忍压抑着某种冲动。

　　仅仅一眼，崔瑈心跳愈发乱了……不知从哪儿来的勇气，她抬起手臂搭在他肩上，反过身来把人推坐至椅内，侧坐着覆在他身，低头吻住了他。

　　赵煜下意识扶住那抹软腰，眉头舒展，无比享受着女孩儿的含弄与纠缠，气息间皆是她清纯的香。

　　渐渐地，察觉到男人的手已向上移去，崔瑈连忙按住，在他耳边吐气轻呵道：“不许乱动——”

　　赵煜挑眉，蓦地停在了原地。还能怎么办，为了赔罪也只好随人折腾。

　　见他如此听她话，崔瑈眼里像是盈了一汪水，轻啄了一下他的下巴，最后柔柔贴上了他的唇。

　　可惜的是，某人体力毕竟太弱。

　　瞧女孩儿不时停下来细声喘气，休息个半会儿，赵煜唇角忍不住微微上扬，只觉她可爱到不行，好像怎么爱她怜她都不够。

　　“累了么，要不要我帮你？”

　　他问得意味深长，抬手将她脸颊边的发丝别至耳后。

　　“才不要——”崔瑈捧住他的脸，轻启唇吮住他唇瓣，含糊着道，“之前喝的是君山银针吗？我还要尝尝味儿……”

　　听着这甜腻无比的声儿，赵煜不禁低低笑了出来，片刻后已按着她后颈，将女孩儿狠狠吻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