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27天》一方豆腐

2、第二天

　　齐百恒躺在手术台上，意识比任何时候都清晰。
　　明明已经做了全身麻醉，却似乎还是能清楚感受到针头插进肌肉的痛楚。
　　那是直刺进内心的痛。
　　仿佛就在药剂进入肝脏的瞬间，齐百恒便有压不住的想要吐的感觉。
　　始终合上的双眼，无影灯的光穿透了薄薄的眼皮。刺痛了双眼。
　　麻痹了的双手无法用力，齐百恒把意识陷入了黑暗……

　　睡了多久，已经不记得了。
　　但齐百恒知道麻醉药的药力已经过了。刚张开双眼，恶心的感觉便翻江倒海地涌过来。
　　在卫生间里面干呕，齐百恒不是第一次以为自己会连内脏都吐出来。
　　病房的空气异常的沉重，就算开了窗，也无法减轻他心里面的压抑感。
　　换上自己的衣服，齐百恒独自来到了医院前面的花园。
　　凌霄是一流的医院，就连花园的设计建筑都是最好的。
　　可是他没有精神去欣赏。
　　下来不过是想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再说，穿着病患服呆在病房里面，要是被父亲巡房的时候看见，是十分麻烦的事情。
　　找了个树荫，在树下的长凳坐了下来。
　　好累……
　　靠着椅背，齐百恒合上双眼。吃不下东西，起码让他多休息一下。
　　一下就好了……

　　MK一脸不爽地推着轮椅，一副想要把轮椅推翻的表情。
　　“混蛋，还从没有听过拉肚子要坐轮椅的！”MK撇开了脸，藐着嘴喃喃自语。
　　“现在让你给本小姐推一下轮椅，你是不是很不爽呀？！”说话的正是坐在轮椅上的人，姣好的面容，带了点骄傲，态度很任性。
　　“小的不敢。”MK故意做了个夸张的动作，45度弯身道歉：“我的Lily大小姐，您是公主是女王，让你吃到不干净的东西拉肚子了是小的不好，小的知道错了，请你大人有大量就原谅小的，千万别人老板扣我这个月的工资……”
　　MK说的像模像样的，Lily忍不住笑了开。
　　“好了好了，既然你知道错了本小姐就饶了你这次。”说着Lily双脚一蹬就站了起来，深呼吸了一口气：“这个医院环境真好。”
　　“当然，你知道这个私立医院收费多贵吗？！也只有你这样的大小姐才……”后半句，MK吞了回去。
　　他看见了一个人，一个在街头偶遇却一起用了下午茶的人。
　　“是他……？”
　　“谁？”
　　“那边。”MK扬了扬头，示意齐柏恒所在的方向。
　　“谁呀，熟人么？”
　　“也不是什么熟人，就是一起吃过下午茶。”MK顿了顿，继续说道：“好奇怪的一个人，明明已经虚弱得要死的样子了，还节食……不过也许是有病也说不定，那天一起下午茶的时候，他吃了就吐，刚开始我还以为是那家店的东西不干净呢。”
　　“难道是强迫性厌食？”
　　“不会吧，我看他吃蛋糕的时候，神情好轻松好柔和的，似乎很开心很喜欢的样子。”
　　“奇怪……喂，光在这个猜有什么用，你不会直接问吗？他都在医院这里了，肯定是有病才来的嘛！”
　　“也是哦……”不过那天一个下午茶吃了两个小时，他都没有说几句话，这样过去，他就会说吗……？MK不禁怀疑Lily的建议，这样过去，真的好吗？
　　“去呀。”Lily坐回在轮椅上，笑道：“你的朋友你自己过去，本小姐这里等你就好了。”
　　“啊？哦，好吧……”

　　似乎有人一步一步靠近自己，可是齐百恒没有张开眼睛，他似乎觉得，正向着自己走过来的人，目的并不是自己。
　　然而他的料想错了。
　　来者在自己的身边坐下，叫出了他的名字：“齐百恒。”
　　“是你？辛律师……？”缓缓打开眼睑，眼前模糊的人影渐渐清晰——是那天的那个律师。
　　“是我，呃？我说过叫我‘MK’就好了嘛，叫辛律师好别扭。”
　　“哦。”
　　“你生病了？”见眼前的人脸色比那天更差，MK不由得揪紧了心。
　　“……没有。”说着违心的话，齐百恒撇开了脸。
　　“生病没什么可怕的，可怕的是违疾忌医。现在科学昌明，什么病治不好。不是说癌症都能治好的吗！”MK尝试去安慰，却得到了医疗意外的答案。
　　“肝癌。”
　　“什么？”MK有点怀疑自己一贯自豪的听觉。
　　“我得的是肝癌。”齐百恒淡淡说道，一副已经认命的态度。
　　看着正视着自己的齐百恒，MK说不出话来。
　　他见过不少人——被冤枉的人、犯了罪不肯承认的人、永远失去亲人的受害者家属……却没有见过像现在的齐百恒这样的人。
　　带着事不关己的态度，淡然地等死的人……MK的心，忽然像灌了铅一般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