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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不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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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乐打了个呵欠,昨夜她睡得并不好,因为有个混蛋自比情圣,bao了她一夜,有人鼻息近近在旁,永乐很不习惯。
可是她除了装作睡得很熟,还能做什么呢?
而且今天一早,就真的被人拉起来,上临晖去。
这些下人比当年还更训练有素,收拾起来利落干净,屋内鸦雀不闻。
永乐爬上一辆璎珞华盖八宝车,歪在车内铺好的柔软垫子上,将两只鞋一踢,找了个枕头,拍两下,闭上了眼睛。
车走得不算太慢,路上有些颠簸,可永乐困得睁不开眼。
不知道睡了多久,永乐忽觉得有一股细细的香味,她先还不在意地换了方向,但下一刻立刻惊起,摸出袖子里两颗药丸吞下,然后掀开车上的帐子,果见这是在林间,这花香着实诡异:“厉邵齐!”
厉邵齐骑马行在前头,却没回头。
他一扬手,示意众人停下:“闭气。”然后示意君宏。
君宏果然会意,调转马头,到了永乐的车边,道:“永乐姑娘……”
话还未说完,永乐气呼呼地丢出三只青花瓷瓶,心想过会收钱也还来得及。
君宏却不知她心中所想,笑不见眼:“谢永乐姑娘惠赐。”
那药拿下来分发下去,而细细绵绵的香味,越来越浓。
永乐找了半天,只找到一只鞋,无所谓,踩着一只鞋站到了车外,怨气冲天:“……谁这么不长眼,睡觉也不让人好好睡?”
厉邵齐回头看她青黑着一张脸,只好令道:“君宏过去看着。”
君宏只得又转身回去,守在永乐身边。
“永乐姑娘,鞋……”
那脚上的袜子凌乱,实在不似个大家闺秀雍容的模样;君宏看了两眼,吞了吞唾沫,小心翼翼地提醒,换来永乐凌厉的一记白眼。
此时一阵风卷着香味却忽然淡去,众人被风吹得微微阖眼,然后渐渐起雾。
永乐的头发被吹得乱了,她大怒:“什么妖风?”
厉邵齐却全然不为所动,他咳了两声,轻轻地拊掌。
随着清脆的巴掌声,风渐渐停住,四周的雾气也淡薄了。
永乐磨牙。
“气什么?”君宏好奇。
“我最讨厌这等藏头露尾半天不出现自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人物……还吵得别人安睡不得的王八蛋。”
君宏又吞了吞唾沫,什么都不说。
只听厉邵齐在前方道:“……阿昀么?”
回答他的,是两声轻笑。
自树林间走出来的人,不是厉邵昀,也不是其他什么了不得的人物,而是君平。
一身青衣,抱剑而立,腰上系着一块美玉。
一见此人,永乐眼睛一亮,就要纵身扑上去;可刚一动,就觉一道绵绵的掌风袭来,将她逼得后退两步,差点跌进车厢内。
永乐气冲冲地出来,先瞪着君宏,君宏摇头,一脸老实:“不是在下。”
不是他那就是厉邵齐了,永乐目光如炬,盯着厉邵齐宽阔后背,不信盯不出个窟窿来。
厉邵齐却仿似不觉,只看着君平。
“就只你一个?”
君平点点头。
“你以为只得你一个,便能从我这里把这丫头抢回去?”
被点名的丫头怒了,恶狠狠地想着是不是要从后面扔几个暗器过去。
君平却笑。
“我们公子……”
这话还未说完,只听永乐尖叫一声:“你眼睛白长啦?你面前这个才是你家公子!!!”
永乐的说话一瞬间令君平的面色变得有些疑惑,不过这也仅仅是一瞬而已,转眼间,君平又恢复了清冷有礼的面容。
他向厉邵齐行礼,道:“我们公子,差我前来问好罢了,又有一句话要问。”
“你问。”
“我们公子想问一句,厉公子四年不见踪影,便是故人要见亦不得见,如今突然出现,去往临晖……”
这话分明说得详细,连他们要去临晖都知道。
厉邵齐冰山似的脸一点变化都没有:“临晖有何去不得?”
君平道:“这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既是王臣,那必定去得;只不要是奸细就好……”
厉邵齐不语,气氛有些奇怪。
永乐听得云里来雾里去,当下也没了耐心;她掀了车上门帘进了车,片刻后又掀了帘子,冲着前方唤道:“厉邵齐!”
厉邵齐不答。
永乐知道他在听,不紧不慢地打了个呵欠,道:“你可是……答应过我的。”
君平的面色一变,周遭气氛更加紧张起来。
只听厉邵齐笑。
“你们还未听到主子的话么?谁若将这人生擒,赏金三千。”
厉邵齐说话的声音,不高不低,煞是动听,可是那说话,却叫人心头一冷。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永乐满意地听着外间兵刃相接的声音,时不时往外瞧一眼,心中赞赏君平的剑招。
她看了会,忽然觉得有异。
“你怎么不去?”她问的是君宏。
君宏看了看前头,又看看她。
“公子叫我守着你。”声音里有点微微的酸意,似乎也颇为自负,视那三千赏金唾手可得。
“没关系,你要想上去打我不是很介意。”永乐笑眯眯地道。
三千金固然有爱,果然还是小命更要紧,君宏不动声色地决绝了这个提议。
君平最后还是逃了。
带着三道刀伤四处暗器伤口兼两处剑伤,逃得很是艰难。
出了树林,在一茶寮中永乐一面喝茶一面气,对厉邵齐道:“谁丢的暗器?上面也不抹点药——”
厉邵齐笑而不语,君宏哭笑不得道:“永乐姑娘,那是小人行径。”
想起当日被厉邵齐袖子上的香迷倒,永乐看看厉邵齐,又看看君宏,很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
君宏自觉说错了话,悔得想去挠墙,当下不动声色地往外间退。
“就算下了药如何,像他那样的高手,剑术高,轻功也俊……若要说他以一当百还能稳胜那是太过勉强,不过若是要逃的话……”
厉邵齐的解释还比较像样,永乐托着下巴忧郁:“那什么时候还能见到他……”
又道:“不如我立刻做一味药,你叫人淬在暗器上剑上。”
“那万一你哪天顺手叫人削苹果——”
永乐拍桌,脸色潮红:“我早已经不做这种事情很多年了!”
“既如此,就照你说的做吧。”
厉邵齐宠溺地笑笑,摸她的头。
永乐说到做到,这夜里下榻在一间客栈内,就开始捣鼓她那药。
她说要做药,便无人敢叨扰,连厉邵齐也被她极不客气地赶了出去,勒令不逊前来骚扰,只差几个下人,分头去买药。
直到夜已深,永乐自己揉了揉手臂,坐下来休息,才觉得窗外有人影在动。
她想了想,推开窗。
原来是君宏。
“做什么?”
见她似乎有些不乐,君宏立刻摆出最正直诚恳的笑容,道:“公子叫我在这里守着……”
永乐看看他,似是有点生气,又有点无奈,最后却只道:“你要不要进来喝杯茶?”
“这……”
这是于礼不合的,可是永乐并不是那样的人,她说话做事,与那些官家小姐或者豪门闺秀,不大一样。
永乐又道:“这么守一夜你不觉得累?我这里有药茶。”
他只好跟进去。
永乐又令店内呵欠连天的小儿去取热滚滚的水来,果然泡了一壶好茶。
这茶带一点微微的药香,不觉突兀,却醒精神。
茶还太烫,君宏将茶搁下放凉。
忽听永乐道:“厉邵齐倒放心,要是你是坏人,把我掳走了怎么办?”
君宏瞬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半晌才道:“我若是坏人……永乐姑娘为何请我喝茶?”
永乐道:“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我又看不出来!”
那么认真,却说出这样焚琴煮鹤般煞风景的话来,好在茶快凉了,君宏小心翼翼地端起来,噙了一口。
“如何?”
“齿颊留香。”
永乐得到夸赞,立刻笑了起来。
她现在看起来又像个年纪尚小的小女孩了,脸上那种笑,七分慵懒三分得意,叫人看了便喜欢。
可是她忽然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道:“君平少根筋,我叫他坐下吃饭便坐下吃饭,他武功好,可不会骑马,我跟凝香出门,他就坐在马车顶上……”
有些不是滋味的点了点头,君宏觉得奇怪,为何会有这种感觉?
“君平……是我的。”
君宏噗嗤一声,喷了一地的茶。
永乐阴晴不定地瞪着他。
君宏忙用帕子擦了嘴,道:“永乐姑娘,这种说话……”
最好还是莫要说出口为上,若是被公子听到,不知道君平是不是能活着回来;又不知君平小哥听到这话,会是个怎样色彩缤纷的面色。
他们这些人,有些是被公子捡到的,也有的,是慕他才华,资源跟随。
君平当年亦是一样,可惜如今他却……
只听永乐哼了一声。
“怎么?”
永乐却换了话题。
“为何厉邵齐要你守着我?”
“这个么……”
究竟是为什么呢?君宏正在思索着如何回答,忽然觉得,似乎有点头重脚轻。
摇了摇头,君宏察觉不对,正要叫出声,忽然被一只手掩住了嘴。
那袖子上的香味,跟那茶香,真的很像。
是谁说过在永乐姑娘身边,摸不得她身上半个衣落吃不得她碰过她任何东西——
这是君宏在看到永乐嬉笑模样时,最后的想法。
用脚尖踢了踢君宏的膝盖,没有醒过来。
永乐笑笑,在桌上铺了一张帕子,写下方子,然后不忘记写道:“这是好药,莫要糟蹋了——”
她吹熄了蜡烛。
推开了临街的一面窗。
外间月色美妙,她却无心欣赏,自窗口轻轻跃下,然后踮着脚尖就要逃。
忽然她觉得背后视线袭来。
一扭身,果然见到一个人。
他穿月白的衫子,目光也如月色一样清冷。
那是厉邵齐。
他并没有问,你到底要去哪里。
只是用最冰冷的眼神,看着她,脸上没什么其他的表情,只是静默地注视,仿佛这一切,他早已知道。
永乐挠挠头,知道果然是瞒不住这个人的。
可是她没有办法,一个转身,施展着她那不大纯熟的轻功走了。
她听得到,厉邵齐并没有追过来。
心虚得厉害,可是……
并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