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那位会驱煞》萧不行

16、坑底

　　好几个人绑了麻绳去清理坑边的树藤，连杨冬青也下去帮忙了。
　　一时之间，殷亦九耳边只剩下砍树声，在乱七八糟的“咚咚”声中，他竟然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感觉有人轻轻捏他脸颊的时候，他才清醒过来。
　　伸手推开杨冬青花猫一般的脸，殷亦九站了起来。
　　他不知道，杨冬青手上因为砍树也沾了树干上的湿青苔，刚才捏他的时候也在他脸颊上留下了印子。
　　“清理出来了。”陈伟把喝空的水瓶捏瘪，“周队带着葛队他们到坑底了。”
　　虽然清理了树藤，但是为了方便上下，还留了一些结实的树桩。殷亦九和杨冬青绑着麻绳、借着树桩很快到了坑底。
　　陈伟在上面留守，以防突发情况。非要下去的李峰也被留了下来。
　　坑边的玉米地都快被他们踩板了，等事情结束，他们得去和主人家沟通下。
　　坑底更加阴冷，有霉味和腐臭味，还有水坑，一不小心就会踩进去把鞋子弄湿。
　　杨冬青他们打开手电筒，在坑底四处查看，时不时就能看到一些散碎的骸骨，有些是动物的，有些看起来却像小孩儿的。
　　葛军是土生土长的农村人，他知道以前重男轻女思想严重，再加上医疗条件匮乏、营养不良等，很多小孩刚出生就会死亡，其中是女婴居多，有的是真的生下来就死了，有的是在成长的过程中病死或者饿死，有的却是刚出生就会被丢到坑里。
　　看到眼前这些骸骨，他想有很大可能是孩子的。
　　听他这么说，杨冬青和周扬皱起了眉头，很难想象以前会发生这样的事。
　　葛军叹口气继续说：“也有可能是天生六指或者阴阳人的，老一辈觉得这样的孩子不详，会给家人带来灭顶之灾，也会把他们丢弃。”阴阳人指的就是双xing人。
　　众人脸上带了怒气，又听他说：“有些女孩就算顺利长大了，十几岁的时候也容易出事。”
　　以前这边经常有未婚先孕的未成年少女，有的的被强迫的，有的是什么也不懂就被人骗了，她们懵懂无知，直到自己的肚子渐渐大起来。这样的女孩子中，有的是幸运的，家里人悄悄让她们的孩子打掉或者生下来，她们还可以继续活着；有的却被家里人视为丢人现眼的东西，周围的人也会对她们指指点点。第二种情况下的女孩只有一条路，要么被家里人带到深坑边推下去，要么就是自己忍受不了，甚至自己也觉得自己肮脏，然后跳下深坑一尸两命。
　　“封建迷信害死人！”周扬低声道。
　　杨冬青点头，又去看正在掏包的殷亦九，在他看来，小道长师门好像就属于……
　　“玄门不搞封建迷信。”殷亦九抬起眼皮看了他们一眼，从包里拿出几张符纸、三炷香和一根蜡烛，“也不靠这些谋财害命。”
　　但是他此刻的所作所为却很没有说服力，葛军摸了摸兜里的符纸，表示十分相信小兄弟说的后半句。
　　“超度？”杨冬青过去帮他点燃蜡烛。
　　殷亦九干脆直接把香和符纸丢给他，自己站到边上说：“点燃，烧了。”
　　好家伙，懒到这种地步。杨冬青一边小声嘀咕，一边照他说的去做。
　　“希望这些孩子下辈子能幸福生活。”周扬难得寄希望于转世投胎。
　　“人没有下辈子。”殷亦九淡淡地打破了他的幻想。
　　一群人围观杨冬青进行“封建迷信”的超度仪式，虽然他不会，就按殷亦九说的直接把香点燃插上，然后符纸烧了，但是从他的表情上，众人能看出他此刻的虔诚。
　　杨冬青双手合十有模有样地闭上眼睛念叨了一句，然后睁开双眼说：“好了，我们继续吧。”
　　等众人散开，周扬小声问他：“你刚才说了什么？”
　　杨冬青把嘴巴凑到他耳边说：“许愿他们下辈子投个好胎。”
　　周扬就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兄弟。”
　　这时，葛军喊：“这里有个洞。”
　　确实有个黑乎乎的洞，被爬下来的树藤挡住了，要不是葛军去拽树藤，可能也不好发现。这个洞口还挺宽的，也不知通往哪里，只有涓涓细流顺着洞口安静地淌进去。
　　“要去看看吗？”杨冬青问殷亦九。
　　殷亦九没说话，打开手机电筒，一马当先走了进去。杨冬青连忙跟了进去。
　　其他人也要跟进去，殷亦九却开口说：“其他人不要来。”
　　“这——”葛军还不知道殷亦九的底细，这么个小兄弟的话，他根本没必要听。
　　“我们就在这里等。”周扬阻止了他。
　　周扬以前见识过特事处其他人的特殊本领，殷亦九的本事他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是听李平飞转述过。
　　刚开始洞口宽，可是从洞口进去不远，就变狭窄了，得弯着腰走。而且脚底下的水流越来越深，还越来越凉，洞壁上还长满了青苔，时不时沾在他的衣服和头发上，让殷亦九难得微微皱起了眉。
　　他这个人特别怕麻烦，结果每次的事都会比上一次的麻烦。
　　本来这次他也可以故技重施，直接用纸人捣了它的老巢，根本不用亲自下来，但是昨晚那母子凶一路上跑跑停停，像故意引他过来，让他想看看坑底到底是什么情况。
　　没想到不但麻烦，这环境还闹心。
　　看着眼前的两条通道，殷亦九和杨冬青停下了脚步。
　　“走哪边？”杨冬青走到两个洞口去张望。
　　看着他的背影，殷亦九的手电筒照到他手腕上的细红绳，他就说：“你感受。”
　　“我？”杨冬青回头看他，一脸的难以置信，“你觉得我可以？”
　　殷亦九：“……”
　　“行，我感受一下啊。”杨冬青闭上眼睛，本来想展开手臂摆个姿势的，但是空间不够，碰了一手的红泥和青苔。他收回手认真感受，过了一会儿，他指着右边说：“这边的空气更冷些。”
　　殷亦九没说话，直接弯腰走了进去。
　　杨冬青连忙跟上：“你真的信我啊？”没听到回答，他又说，“在选择这一项上，我自己都信不过我自己。”
　　见殷亦九脚步很快，他过去拉住他：“我刚才就想说了，你个小弟弟不要总是往前冲，得让大人打前阵。”
　　殷亦九回头看着他，没说话。
　　杨冬青估算了一下，现在好像无法转身了，他就放开手说：“行，你厉害你上。”
　　走了十多分钟，空间宽敞了很多，两人钻出洞口，就发现到了另一个坑里。
　　杨冬青仰头看去，只能看到被茂密的树枝和绿藤分割成一块块的天空。
　　一路顺着洞口淌过来的水流进了一个破口，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看来这坑里是地下水的入口。
　　等杨冬青的视线落到地下水入口处的角落，他缓缓睁大了眼睛。
　　那里竟然堆满了骸骨，大大小小，密密麻麻，有的还有成型的骨架，有的已经散碎了，有人的，也有动物的。
　　“难道这是个巨型抛尸坑吗？”他向殷亦九看去。
　　殷亦九没说话，只是拿出了包里的铜钱和小墨斗。
　　杨冬青想到了葛军刚才跟他们说的事，再看着眼前这些骸骨，心里大概明白它们是属于哪些人了。
　　眼前这种数量的骸骨，只怕是几百年以来堆积起来的，再加上腐朽为尘土的，怕是数都数不清。
　　洞里骸骨很多，但是有一具完整的、还穿着衣物的骸骨却单独靠在一边的洞壁上，就像是被人单独搬过去的一样。
　　心里产生这样的想法，杨冬青手臂上起了一片鸡皮疙瘩。他慢慢靠近一直没说话的殷亦九，发现他浑身气势大开，跟平时的他很不一样。
　　盯着那具骸骨看了一会儿，殷亦九说：“出来。”
　　杨冬青摆开军体拳的架势，也盯着那具骸骨。下一瞬间，他感觉周围温度骤降，坑里突然刮起了一阵风，坑边的树藤被摇动，发出“沙沙”声，落下来几片枯叶子。
　　“出来了么？”他凑到殷亦九耳边用气音问。
　　殷亦九没说话，但是他的视线却落到了那堆骸骨上。杨冬青跟着看过去，除了颜色深浅的骸骨，什么都没看到。他只感觉到那边的温度更低些，隐隐吹过来一阵冷风。
　　“你引我来就是为了这堆骸骨？”殷亦九朝那边问。
　　“李诚是你杀的？”殷亦九又问。
　　虽然杨冬青知道那边肯定有东西，但是殷亦九这种自言自语的行为挺瘆人的。这只是因为他看不到，要是他能看到出现在殷亦九眼前的东西，他肯定觉得更恐怖。
　　出现在殷亦九眼前的，自然就是他口中的母子凶。母子凶是女子怀孕临产的时候，被无辜害死，然后埋葬之地阴气太重，怨气积聚而成的一种存在。
　　按理来说，母子凶应该是鬼尸一类，可是这个母子凶却没有实体。
　　应该是有什么外力影响了它起尸，但是由于这地方积攒了几百年的阴气和怨气，它还是形成了意识，却类似于缚地灵，和缚地灵不同的是，虽然它的“根”在这里，但是它可以在一定时间里离开这个地方一段时间。
　　前天晚上它应该就是半夜阴气最甚的时候离开这里，去杀害了即将新婚的李诚。
　　杨冬青眼睛都盯酸了，也看不见什么，反正小道长在这里他也没那么担心，就转而去看那具新骸骨，看颜色这骸骨的死于十年左右，再仔细看骸骨上的衣物样式和布料，如果这人还活着，应该和他差不多年岁。
　　这具骸骨就是“母子凶”的吗？
　　杨冬青往那具骸骨走了几步，殷亦九发现母子凶并没有阻止的意思，就分神关注着他那边的情况。
　　走近了几步，杨冬青才隐约看到骸骨后面好像还有什么，被葱葱茏茏、密密层层的野猪藤挡住了。
　　“那后面还有东西。”杨冬青回头朝殷亦九说。
　　殷亦九看向母子凶，却发现它消失了。他捏紧铜钱，把小墨斗放回包里，往杨冬青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