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迷心窍》三加

1、突然归来的人

　　梁文清斜靠在沙发上，一只脚踩在茶几上，一只脚搭在沙发背上，像只等待解剖的青蛙。
　　梁丹推开门，正看见那只掉了毛的粉红色兔子头拖鞋从颓废美青年搭在沙发上的右脚上掉下来。“叭”的一声，把守在沙发下打瞌睡的猫吓得窜进了厨房。
　　作孽的男人！梁丹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喂，死了没的啊？”
　　梁文清抬起眼皮扫了她一眼，抬起左脚把剩下的一只鞋子也踢掉。
　　“没死就起来，没事装瘫痪啊！”
　　抬脚踢上门，梁丹不客气地把男人的脚从沙发背上扔下去，顺势坐在沙发的扶手上。
　　“我好歹是你哥，态度稍微好点可以吧。”
　　梁文清艰难地移了移，把两只脚都架到了茶几上。
　　“跟你这种有事没的事死到自己表妹家蹭吃蹭喝的人有毛的态度好讲，你当这是哪边儿？救济所啊！”
　　男人摸摸鼻子，决定当没听见。
　　梁丹撇着嘴角瞪他一眼，从沙发坐垫地下摸出遥控器，打开电视。
　　“帮主，起床啦！——干什么！——打劫啊！”
　　不知从哪儿传来的声音吓得两人都是一抖，梁文清干脆滚到了地上。
　　“你怕个毛啊！你那破手机响了！”
　　“知道了知道了！”
　　梁文清捂着被兔子拖鞋咯到的屁股，握着手机走到窗边。抬起来一看，是个没见过的号码。有些迟疑地摁下通话键。
　　“你好，是梁文清吗？”
　　像是被雷劈中，梁文清有那么一瞬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对方的声音那么熟悉，熟悉到他几乎想不起那是谁。
　　嘴僵硬张着，空气通过口腔发出呵呵的声音。喷出的热气凝在窗玻璃上，眼前糊成一片。
　　接着，他听见自己有些颤抖的声音。
　　“是的，我是……梁文清。”
　　“文清，我是方越，还记得吗？”
　　梁文清忽然想笑，他扯了扯嘴角，扭曲的微笑却像在哭。
　　方越，3年不见，只是听到你的声音我就心跳的好像得了心脏病，你说我可能忘了你吗？
　　“文清，”男人的声音像是带着笑，“我回来了。”
　　“方越。”梁文清抖着手把窗打开，猛然灌进的寒风从他的心口穿过，卷着男人的名字飞进了房间。
　　“文清，我回来了。”方越像是怕梁文清没听清楚，又重复了一遍。
　　“……”
　　“文清，我……很想你，这几年。”男人的声音温暖而柔软，就像是带着满满的思念与眷恋。
　　“是，是吗。”
　　“……文清，我在禄口机场，有空出来接我吗？顺便，谈一谈。”
　　“哈，谈一谈？”力量像是在一瞬间恢复，凉气从鼻腔灌入，直窜到肺里，冻得梁文清瞬间清醒。“谈什么？我们之间不是已经没什么好谈的了吗？”
　　“清……”
　　“从你坐上飞机那一刻起，我们之间就不会再有任何关系！”
　　“清，”男人沉默了一会儿，“如果你希望，我可以为当年的事道歉。”
　　“妈的！道歉有用还要警察干嘛！”梁文清吼出声，想也不想的将尚在通话中的手机摔在了地上，手机后盖连同电池板因为猛烈的撞击飞了出来，砰的摔在地板上。
　　“呵哈，”梁文清看着摔成几块的手机，哼笑出声，姓方的，老子还不至于贱到一句对不起就能打发掉。
　　冷风夹着不知道是雨还是雪的东西打在脸上，鼻尖冷得发酸。
　　老子我，还没贱到那地步，还没！

　　“大哥……”
　　“干嘛！”梁文清甩过头，看见小妹有些茫然的脸，突然泄了气，“叫我干嘛？”
　　“哥，刚才你说的话，好言情啊！”梁丹瞪着眼睛，“原来你也看《流星花园》啊！”
　　梁文清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脸有些僵，明知小妹是为了逗他笑，自己却完全笑不出来。抓起沙发上的外套甩到肩上。
　　“我有点事，出去一下，晚饭不用等我了。”
　　门碰得打开，又碰得被关上，梁丹呆坐了一会儿，起身捡起无辜受难的手机，安上电池板合上后盖，按下开机键，一阵叮叮当当的音乐响起，坚强的NOKIA果然没有被摔坏。
　　“帮主，起床啦……”
　　铃声再度响起，梁丹看着跳动的号码，按下通话键将手机凑在耳边。
　　“清……”
　　梁丹眨了下眼睛，仔细辨认了一下对方的声音，心下了然。
　　“对不起，我哥出去了。”
　　“你是？”男人有些迟疑。
　　“方哥，你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吗？”
　　“……小丹……”
　　“方哥，有时间吗？我想，我们需要谈一谈。”
　　梁丹抬起头，大开的窗还在输送着寒风，风里夹杂的点点的雨雪打在脸上，微微有些疼。

　　“文清，”男人左手挽着呢子外套，右手拖着旅行箱，度假般悠闲，“我要去X国了。”
　　“文清，你会去看我吗？”
　　“文清……”
　　梁文清睁开眼，满脸湿漉漉的，不知是汗还是泪。梁文清挺佩服自己，明明是个噩梦，为什么自己还能如此镇定地醒来，连呼吸都没有滞涩。
　　方越，梦里满满的都是那个笑着说再见的人，那个以为可以一生一世互相陪伴的人，那个连说谎都可以微笑的人。
　　梁文清，如果这么简单的原谅他，你就是个白痴。
　　“帅哥，小英俊，吃饭了！”梁丹砰砰地敲着门，“里面这个帅哥也是，再不起来我就用你的午饭喂猫！”
　　梁文清抹把脸，套上睡衣缩着手脚老太太一样拉开房门，正看见宝贝表妹顶着鸡窝头围着羊驼围裙狼吞虎咽一碗炒饭，那只叫帅哥小英俊宝贝小甜心的奶牛猫边吃着碗里的猫粮，边窥伺桌上的另一碗炒饭。
　　“出来啦，再不出来我也没空招呼你了，”梁丹三口两口吞咽掉剩下的半碗饭，用手背胡乱的抹两下嘴，一头扎进洗手间，“我约了程珺去编辑家谈下次的封面，晚饭不回来吃了你自己解决吧。小美人的粮食在地柜最左边的门里，6点钟给他一奶瓶盖的量，别忘了倒半碗水。要是吃完了他还闹你就把冰箱里的妙鲜包给他半袋。”转眼就从洗手间出来的梁丹衣冠楚楚地拉开大门，回头嘱咐，“别忘了加水！”说完带上门扬长而去。
　　被留在屋里的男人和公猫望着门，公猫扭过头继续他的午餐，男人坐下开始吃他的炒饭，放久了的饭已经有些凉，盐没炒开鸡蛋也炒碎了，金针菇放得太多有的还没剪断，梁文清不断抱怨却不停一勺一勺的往嘴里送，嚼也不嚼地咽下去。
　　吃饱喝足的猫舔干净食盆，支愣着耳朵盯着梁文清，看了一会儿，凑上去舔了舔男人的脸颊。粗糙的舌头搔刮着脸颊，在寒冷空气中猫的呼吸格外的温暖。或许梁文清全无反应让猫咪觉得无趣，舔了几下便缩回脑袋，甩着尾巴跳下桌跑回梁丹的房间。
　　梁文清继续食不知味的吞咽炒饭，刮干净盘子里的每一粒米，将空盘子放进水池，走进客厅坐在沙发上，厌恶地看着漆黑一片的电视屏幕上倒映的人影。
　　空荡荡的脑子里，一个声音反复响起：

　　方越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