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帘栊》春归无寻

24、第24章

　　话音刚落，温芜斥了一声:“休得多嘴。”

　　枫梅撇了撇嘴:“奴婢说的是实话啊，现在满宫里谁不知道容贵妃刻意针对娘娘？夫人也早晚会知道的，娘娘不必藏着掖着。”

　　她这话验证了心底的猜测，薛拂烟脸色有些沉:“容贵妃虽然素来争强好胜，眼里容不得沙子，但也不会无缘无故责罚于人，况且她现在又不管理后宫，哪来的权利？”

　　“是以太后的名义。”枫梅叹口气道，“就因为那日在寿安宫娘娘替夫人说了一句话，之后就……”

　　薛拂烟眉头深深拧了起来，她最担心的就是这个，容汐不好直接对她下手，就拿她身边亲近的人开刀，她这几个月一直刻意疏远温芜，就是为了避免这个结果，没想到温芜却主动撞了上去。

　　“事情没那么严重，抄写佛经本就是功德一桩。”温芜笑着安慰她，“况且我本来就懒怠见人，如此一来就更有理由不出去了。”

　　薛拂烟没说话，她太了解容汐的为人了，抄写佛经只是个开始，后面才会越来越麻烦，容汐有太后撑腰，温芜对上她们简直就是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以自己目前的身份自保是完全没问题的，但想要帮她还有点力不从心，况且一个不慎还会让她更加被动。

　　整个后宫之中，唯一能与太后抗衡的只有萧璟，温芜若要与容汐正面对抗那就必须得到萧璟的庇护。

　　想到这里她问温芜:“娘娘难道甘心一辈子在这里抄写佛经吗？”

　　温芜手指一顿，眼睫低垂也看不清怎样的情绪，只有青烟袅袅中透着些许无力的声音:“夫人觉得容贵妃甘不甘心只做贵妃？她尚且有心无力，更何况我呢？从入宫第一天开始，我就知道一切都由不得自己选择了。”

　　“还是有选择的，就看你想不想争取。”薛拂烟看着她道，“事到如今就算你安于现状，容贵妃也不会善罢甘休。”

　　温芜沉默良久，最后问:“那我该怎么做？”

　　薛拂烟端起面前的茶杯，表面看似云淡风轻，其实心里早已惊涛骇浪，她喝了一口茶，慢慢道:“我知道娘娘擅长吹笛，我教你一首曲子。”

　　温芜下意识想问什么曲子，但话到嘴边忽然顿住了，接着点点头:“好。”

　　*

　　薛拂烟虽然给温芜指了路，但断定她性格温和，不会急于求成，果然，一直到半个月后她才有所行动，等薛拂烟再次进宫时她再也不是那个毫无存在感的温婕妤了，连李棠都忍不住感叹:“你说这温婕妤可真是深藏不露，居然凭一首曲子打动了圣上，之后就被封为了昭仪。”

　　薛拂烟笑了笑:“大概是机缘巧合吧。”

　　李棠接着又道:“温昭仪现在在后宫可是一枝独秀，连容贵妃和秦淑妃都得让着她，圣上甚至允许她单独进入御书房。”

　　薛拂烟嘴角依然噙着恰到好处的微笑:“昭仪娘娘温婉贤淑，善解人意，圣上喜欢她也是情理之中。”

　　李棠啧了声:“现在是这样，以后就不一定了，就像我师父说的，后宫可从来不是风水轮流转的地方，那是高处不胜寒，一个不慎就会跌落下来。”

　　薛拂烟没吭声，这话很对，得宠尚且不易，更何况固宠，可又别无他法，只能身不由己，囹圄其中。

　　所以这辈子自重生之初她便做了决定，莫说她和萧璟之间有这些牵扯不清的恩恩怨怨，便是没有，两人清清白白从无怨恨，她也绝不会再踏入后宫。

　　回到岑府已经是三天后了，还没进南梨院，就见香迟从里头迎了过来，面色带着几分迟疑。

　　“怎么了？”薛拂烟问。

　　香迟低声道:“大姑娘来了。”

　　薛拂烟愣了愣:“有什么事吗？”

　　香迟摇摇头:“不知道，您自己问问吧。”

　　薛拂烟便走了进去，果然见孙秀槿坐在前厅的椅子上，眼圈通红，像是哭过。

　　“大姐姐。”她满面笑容上前喊了一声，“我正想着这两天有空儿回家看看呢，没想到你就来了，怎么瞧你脸色不太好，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孙秀槿一听忍不住又滚下了泪。

　　薛拂烟问:“到底怎么了？说出来看看妹妹能不能替你分忧。”

　　孙秀槿眼泪汪汪看着她:“玉儿，我能不能在你这里住几天？”

　　薛拂烟一愣，毕竟孙秀槿是出了名的端庄识大体，在人前连一句错话都不曾说过的，如今却负气离家，还要在她这里住下来，实在是很匪夷所思。

　　“当然可以了，不过你总得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吧？否则我怎么向父亲和母亲交代？”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孙秀槿又差点哭了:“母亲逼着我嫁人。”

　　薛拂烟有些错愕，她早猜到孙秀槿从家里离开必定和谢夫人有关，否则整个永定侯府谁敢惹她，可万万没想到是这个原因。

　　她想了想，随后笑道:“母亲是最疼大姐姐的，怎么会逼着你嫁人？对方是谁？”

　　孙秀槿顿了顿说:“宋国公府世子。”

　　薛拂烟瞬间便明白了:“那母亲想必是为了你好。”

　　孙秀槿却不认同:“不管怎样，我不愿意，那便是逼迫。”

　　薛拂烟没想到她在谢夫人如此严苛的教导下还能坚持己见，一时倒有些佩服:“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总不能一直躲着吧？”

　　孙秀槿摇摇头:“不知道，躲一时是一时，到时候再说。”

　　薛拂烟没再深劝，毕竟她也懒得掺和她们母女之间的事，既然她想在这住那就随便她好了，反正岑府大的很。

　　当下便让管家替她安排了住处。

　　到了晚上吃饭时孙秀槿问:“岑大人不回来吗？”

　　薛拂烟没在意:“他在宫里事情多，有时候特别忙就不回来了。”

　　孙秀槿却像是很替她忧虑的样子:“可是你们刚成亲不久，这样会不会太冷落你了。”

　　薛拂烟顿了顿，有些尴尬，岑冽不在家时她常常会忘记自己已经嫁作他人妇的事实，毕竟和未嫁时实在没什么分别，两人即便在一起也相敬如宾，井水不犯河水。

　　她随口编了个理由:“……不会的，反正我们在宫里也能见面，而且他明天早上就回来了。”

　　结果到了第二天晚上岑冽依然没回来。

　　薛拂烟这才体会到有外人在时的不方便了，岑府上到管家下到仆从都是跟着岑冽多年的老人，熟悉他的生活规律，根本不会多问什么，她这边就带了香迟一个，也好糊弄，但孙秀槿不同，她是侯府的人，还是她名义上的姐姐，而且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对自己和岑冽之间的事似乎很上心。

　　“玉儿，你老实和我说，岑大人是不是对你不好？”

　　“怎么会呢？他对我很好。”薛拂烟镇定自若道，“你也知道他是干什么的，我作为妻子自然要多体谅他。”

　　孙秀槿依然疑虑重重:“可是再忙也总得回家啊，况且你们还刚成亲，玉儿，他要是对你不好你一定要说出来，我回去告诉父亲替你做主，哪怕是和离也不能跟一个不在乎自己的人在一起。”

　　薛拂烟吓了一跳，她在岑府的日子不要太好过，才不愿再回侯府看人脸色呢，而且你有时间多操心自己的终身大事，老盯着我干什么……

　　她正腹诽着，就在这时身后忽然响起岑冽的声音:“有客来了？”

　　薛拂烟顿时松了口气，心道你可算是回家了。

　　接着转过身，满面笑容问:“你怎么才回来？吃饭了没有？要不要我去给你热饭？”

　　她和孙秀槿是在廊檐下说话的，岑冽起初并没有看清是谁，等走近了才知道是孙秀槿，于是不动声色道:“孙姑娘来了。”

　　孙秀槿对上他的眼神，无端生出几分惧意，但还是笑道:“大人这么晚才回来，玉儿都等急了。”

　　“是吗？”岑冽看向薛拂烟，“那我下次一定早点回来。”

　　薛拂烟干笑道:“……没什么，我反正闲得很。”

　　“这个给你。”岑冽说着把手中的纸包递给她，“路过街上特意给你买的。”

　　“什么东西啊？”薛拂烟一边一边说打开看了看，原来是珍珠山药糕。

　　她顿时笑了起来，然后拈起一块放进嘴里:“谢谢啊。”

　　岑冽面不改色道:“娘子客气了。”

　　薛拂烟一滞，险些被噎到。

　　孙秀槿见状再也不敢怀疑岑冽对薛拂烟不好了，匆忙告辞离去。

　　岑冽望着她的背影，问薛拂烟:“她来府上有事？”

　　薛拂烟告诉了他原因，岑冽也没说什么，只是神情若有所思。

　　“你怎么回来这么晚？宫里头有事吗？”

　　“那倒没有，只是圣上让我去趟晋王府，所以耽搁了。”

　　“晋王怎么了？”薛拂烟问。

　　岑冽默了片刻道:“容二姑娘缠他缠的紧，他一再避让，太后已经有让圣上赐婚之意了。”

　　薛拂烟微微一愣，目前的情况来看萧璟应该不好明着拒绝太后，皇家规矩严谨，萧琼也不可能随随便便找个人效仿岑冽，如果旨意真的下来，那八成是躲不掉了。

　　不管之后怎么样，只要两人一成婚，那太后的目的就达到了一半。

　　她脑中转了转，道:“晋王若真心不想娶容二姑娘，我倒有一个办法。”

　　岑冽似是有些意外:“什么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