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帘栊》春归无寻

21、第21章

　　薛拂烟一愣，一时间没能明白她的意思:“退亲？”

　　孙秀槿点点头:“是的，退亲。”

　　“为什么？”

　　薛拂烟心中疑惑重重，连孙平修都没有过多干涉她的选择，她不但干涉了还堂而皇之要求自己退亲，究竟是何居心？

　　孙秀槿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你喜欢岑大人吗？”

　　薛拂烟顿了顿:“当然喜欢。”

　　“那就更得退亲了。”孙秀槿一脸严肃看着她，“我问过许大夫，他说你脸上的胎记有遗传给子嗣的可能，若是你们的孩子将来也像你一样，岂不是害了他？”

　　薛拂烟没料到竟是因为这个理由，忍不住有些尴尬。

　　她已和岑冽商量好了做有名无实的夫妻，怎么可能会有孩子？

　　同时也有点讶异，孙秀槿竟想的这么远……

　　“岑大人是家中独子，定北王和夫人对他寄予厚望，四妹妹若真的喜欢他就不能这么自私，毕竟这不仅仅是你们两个人的事，还关系到孩子的一生，你即便不为岑家考虑，难道也不考虑自己的孩子吗？”

　　这话实在冠冕堂皇，薛拂烟几乎无法招架，总不能告诉她自己和岑冽是假成亲吧？

　　孙秀槿见她面露犹豫，更加步步紧逼:“四妹妹，趁现在退亲还来得及，等到将来事成定局再后悔就晚了，到时候不止你一个人伤心，两个家族都会为此烦恼，你既然知道这是个隐患，就干脆一点把它彻底根除，这对所有人都有好处。”

　　“我……”

　　薛拂烟刚说了一个字，身后忽然响起一个清冷的声音:“我不在意这个。”

　　她回过头，只见岑冽不知何时走了过来，与此同时孙秀槿微微变了脸色。

　　“你怎么来了？”薛拂烟小声问道。

　　“顺路过来看看你。”岑冽说完看向孙秀槿，“孙姑娘刚才说的话我都听见了，虽然有点道理但我还是要反驳一二，首先你说的胎记遗传，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根本不值一提，其次就算是真的，也不存在坑害子嗣之说，与外貌相比，一个人的品性才是最重要的，譬如玉儿尽管面有缺陷，但普天之下除了她没人能酿出桃花醉，所以孙姑娘的担忧大可不必，莫说我不在意，便是家父家母也不会介怀。”

　　孙秀槿面色萎白，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岑大人说的是，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原是担心四妹妹，既然大人这么说那我祝你们琴瑟和鸣，恩爱美满。”

　　说完匆忙转过身离开了。

　　薛拂烟松了口气:“我倒不知大姐姐想的这样远，得亏咱们是假成亲，否则我真的要重新考虑一下了。”

　　岑冽道:“看来婚期得尽快定下，否则还不知会出什么变数。”

　　薛拂烟一愣，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接着忽然想起来一件事，随即面露踟蹰:“成亲当日，王爷和王妃会回来吗？”

　　“当然。”岑冽不假思索道，“这桩亲事只在你我之间是假的，在别人眼里却是真的，不出意外他们后日就能进京了。”

　　薛拂烟听了更加忐忑:“那他们知不知道我……”

　　其实都不用问，王爷和王妃对她这个丑媳妇肯定不会满意的，毕竟他们的儿子乃人中龙凤，结果娶了个无盐女，搁谁谁心里不堵。

　　岑冽猜到了她心里所想，温和道:“刚才我对孙大姑娘说的那番话并不是敷衍，家父家母都是性情中人，不会在乎这些小事，便是有旁人说什么，你也不必放在心上，到时候有我。”

　　薛拂烟点点头:“我明白。”

　　岑冽道:“那你先回去歇着，我去与孙大人商量婚期。”

　　薛拂烟:“……哦。”

　　*

　　十月初八是个好日子，薛拂烟和岑冽的婚事便定在了那一天，在此之前她不用再去宫里，一直呆在侯府待嫁。

　　毕竟不是真的成亲，所以她心态略微散漫，与之相比香迟可忙坏了，又是做同心结，又是绣如意荷包，成亲时包括成亲后要用到的一切琐碎之物差不多都准备全了。

　　这日她从谢夫人那里回到照月阁，香迟神秘兮兮把一件绣品交到她手中:“姑娘，这是我费了好几个晚上才绣好的，你看看满不满意。”

　　“什么东西？”薛拂烟边说边展开看了看，原来是一件大红色鸳鸯肚兜，一看就是下了功夫做的，非常精美。

　　她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表面强自镇定:“难为你了，熬了几夜。”

　　香迟笑嘻嘻道:“能助姑娘和姑爷共享鱼水之欢，我再辛苦也没什么。”

　　薛拂烟“唰”地一下红了脸，不可思议地瞪着她:“这丫头真是疯魔了，什么浑话都敢说。”

　　香迟哼了一声:“我这不也是为了姑娘么，姑娘别觉得我说的是浑话，仔细想想有没有道理？好不容易和岑大人做了亲，岑家又是那样的身份背景，所以进门后赶紧生个一男半女，这样地位就稳了。”

　　薛拂烟忍不住瞅了她一眼:“你想的倒真是远，这才哪儿到哪儿。”

　　“没几天就拜堂成亲了，还远呢。”香迟摇摇头，接着小声道，“姑娘看我素日说的话如何？谢夫人口口声声把姑娘当成自己亲生的，又是这样好又是那样好，结果现在完全露出来了。”

　　薛拂烟其实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但还是问:“她怎么了？”

　　香迟更加压低了声音:“前儿我听说夫人和老爷闹了别扭，说是因为老爷把姑娘的嫁妆拔高了一等，夫人不乐意了。”

　　“我的嫁妆是姨娘留下的，除了我别人也得不到，她不乐意什么？”

　　“老爷在原本的嫁妆上又添了许多东西，她说都给了你，那大姑娘将来指望什么？为这个气儿不顺呢。”

　　薛拂烟扯了扯嘴角:“那可由不得我，况且她只心疼嫁妆，岑家聘礼摆到眼前时倒笑的比谁都欢。”

　　“谁说不是呢。”香迟说完又笑了笑，“提起这个，岑大人对姑娘真是一片真心，一点也没有因为身份高贵在这些事上马虎。”

　　薛拂烟没说话，岑冽为人她上辈子就知晓了，那是真的不错，将来也不知道哪个真正有福的能拥有。

　　另一边，岑府。

　　岑冽刚从马上下来，仆从崔鸣便急匆匆跑到跟前，神情谨慎道:“王爷和王妃已经回来了，此刻正在厅里等着少爷呢。”

　　岑冽说了声“知道了”，然后把马交给他。

　　崔鸣不放心地提醒:“王爷和王妃看上去心情不好，少爷一会儿说话和软些。”

　　“心情不好？”岑冽若有所思，接着点点头，“我明白。”

　　说完快步走进前厅，果然见定北王岑绍北和定北王妃墨嫣正坐在椅子上，周围气压有点低。

　　直到岑冽都上前行完家礼了，岑绍北依然一脸不豫，墨嫣心疼儿子，舍不得一直板着脸，便道:“阿忆，你委实大胆了些，姻亲是多么重要的事，你居然都定了下来才通知我和你爹，固然你一直以来都有主见，但也太操之过急了些。”

　　岑绍北冷哼一声:“他哪里是大胆，他是根本没把你我放在眼里！”

　　“孩儿不敢。”岑冽笑道，“爹娘之前一直催促孩儿成家，怎么真的定下来又嫌太急了，我倒是觉得很合适。”

　　墨嫣道:“关于那孙四姑娘的情况我们也听说了，现在就是想告诉你，我和你爹都不是那等以貌取人的肤浅之人，我相信你也不是，但还是要问清楚为什么选择孙姑娘，你喜欢她什么？”

　　岑冽有些迟疑:“这个……”

　　岑绍北冷声道:“你若是因为什么目的才选择结这门亲事，那是对人家姑娘的不负责，若让我知道绝饶不了你！”

　　岑冽笑了笑:“那我说出来，爹娘可不能告诉外人，我……喜欢她酿的桃花醉。”

　　岑绍北和墨嫣对望了一下，都有些不可思议。

　　“喜欢喝酒那买去就是了，有必要把人娶回家里吗？”

　　“当然有必要了。”岑冽看着他们，“爹娘难道没听说过爱屋及乌吗？”

　　岑绍北:“……”

　　墨嫣:“……”

　　最后岑绍北气的拂袖离去，墨嫣也还是不放心:“阿忆，你真的想好了吗？”

　　“早已想好了。”岑冽认真道，“她虽然容貌有损，但心地善良，还希望娘日后不要为难她。”

　　墨嫣摇头叹息了一声:“这还没过门呢就护上了，你放心，娘知道该怎么做，还有你爹也都是为了你好，你别跟他认真。”

　　岑冽点头:“孩儿明白。”

　　*

　　薛拂烟这段时间一直待在侯府，家里人为着她的亲事忙的脚不沾地，她倒是闲得很，白天无所事事，晚上睡得就迟，再加上香迟要做针线活，主仆两人每晚都差不多子时才歇下。

　　自重生后她睡眠一直不好，每晚都要喝一碗养神茶才能入眠，今晚因为洗澡时间长了就没喝，谁知睡着后做了好多乱七八糟的梦，到了半夜更是感觉被一阵不适所笼罩，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她迷迷糊糊间一边想没有养神茶就是不行一边慢慢睁开了眼睛。

　　起初那一瞬还以为是在做梦，之后才猛地翻身坐起。

　　屋子里火光冲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