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异见闻录》轩辕冢

59、无人知晓的世界

　　接下来，李营还是正常的上班，他的工作再也没有增加过。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要被老板裁员了。对于这一点，李营非常不理解，整个公司，只有他对所有的工作流程都了解。他是最早和老板创业的一批人，现在也只剩下了他。
　　老板也许不是念旧的人，但是也不是会随意裁掉一个能顶三个人用的员工的人，李营决定第二天和老板谈谈。
　　第二天的一早，天昏地暗，阴风阵阵。李营看了眼窗外，叹了口气，翻箱倒柜找出一件一次性雨衣，放进了双肩包里。以他的经验，等会如果下雨可能会刮大风，这种时候，打伞就不太管用了，不如雨衣靠谱。
　　李营心里琢磨着公司的事，考虑着要不要再投一投简历，任由双腿自由地走在这已经走了多年的路上。因为太熟悉了，他觉得自己凭感觉走都能连个垃圾桶也碰不到。
　　应该快到地铁站了，李营开始收拾自己的思绪，当他抬头看到周围的景色时，他皱起了眉。熟悉的风景消失了，眼前只剩下一条寂静的，无人的，灰暗的长路。
　　这条路他一点也不熟悉，以他走路的速度也不太可能一下子走到了某个陌生的城市，更何况他眼前这条路的两侧根本就没有任何建筑。李营站住脚，转过身，却发现来路也变成了灰茫茫的一片。
　　李营掏出手机，手机看起来似乎还算正常，但是当他点开导航时，发现根本没有定位信号，手机上方显示的5G仿佛只是一个摆设。
　　点开指南针，不管李营转向哪个方向，指南针都表示这个方向就是北方。
　　李营先是开始怀疑自己的脑子，他已经有过自己精神分裂的怀疑了，如果这些都是他的幻觉，那么往前走会不会直接走到马路上被车撞死呢？
　　李营平时偶尔会看现实主义文学作品，从来不看科幻，但是现在的境遇，李营觉得自己大概是进入了科幻片，或者惊悚片的世界。
　　在这一片灰暗中，李营丧失了方向感，只有一个方向的天空似乎微微有些发亮，既然不知道要向哪个方向走，定了定神，李营鼓足勇气踏上了前往光亮的路。
　　希望这是正确的路。
　　李营全身紧绷地走了大概五十米，没有发生任何事。他还是可以继续行走，没有车突然出现撞到他，没有碰到任何东西。任何。
　　于是李营开始放松地向前走，大有一种走到哪里都无所谓的气势。
　　走着走着，李营听到了“哒哒哒”的声音，他四处张望，发现一匹白马，身上仿佛闪着亮光，从未知的空间步入了他的世界。
　　白马喷着气停在了他的面前，很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肩膀。李营觉得它是在表示友好，甚至在邀请他骑到自己背上。
　　在现实世界里，是有人在试图帮助我吗？李营想。随后他又自嘲地笑了笑：还能这样理智的考虑，我真的是精神出了问题吗？
　　李营没有骑上白马，因为他根本就不会骑马，包括自行车也不会骑，所以他只是牵着马，跟随着马的脚步前行。
　　走着走着，路上逐渐开始出现了一些其他的声响。李营回头看看，远处有一些黑色的影子。他站在原地，想看看是什么人或者什么东西在靠近。
　　结果李营看到了一个人开着车经过，他还来不及举手跟对方打个招呼，对方就消失在了前方。
　　有人开车！这，不还是平常的世界吗？是外星人来袭了才变成这样吗？人们是都去逃难了吗？
　　李营有些失望地继续前行，不知道走了多久，他觉得自己可能已经快要走到邻区了，但实际上恐怕是在原地兜圈子，否则他应该早就走到路上，甚至走到高速上了。
　　李营倒不觉得累，但是他想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地上很平坦，看上去是很细腻的土质，但是灰尘不太会沾到他的身上。忽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来一声牛叫，李营转头去找，发现有人牵着一头牛从远处缓慢地走过来，这个人的不远处还有一个人似乎什么都没有带，只是徒步行走。
　　牛？什么时候城市里还有牛了？
　　不过终于有他能追得上的人出现，李营有些无法保持镇定的心态了。他直奔牵着牛的人影走过去，但是他怎么走都无法真正接近那个人。那个人影看起来根本走得不快，弯着腰活像个老太太，可是李营追不上她。
　　终于，李营放弃了去追她，他辨别了一下方向，当然没有任何结果，于是他继续向着看起来有光亮的地方前进。
　　李营也想过，不要去那个地方算了，可是除了那个方向，朝哪个方向走都差不多，根本找不到来时的路。
　　李营默默地走着，他觉得自己应该朝那个方向走，或许到了那里，他可以找到一个答案，或许到那里，他可以回到现实世界。
　　他不觉得渴，也不觉得饿，就这样不断前行。

　　展会的准备已经接近了尾声，王浩然和宋思雨觉得自己在这次布展中学到了很多的知识，当然，都是和专业无关的知识。
　　他们见识到了工作中不靠谱的人到底能不靠谱到什么地步，也见识到了很多有才华、有能力的人，当然，也见到了被工作吞噬了人生的人。
　　“虽然李营脾气不太好，但是真是有些可惜，他还那么年轻。”王浩然说。
　　宋思雨也放下了手里的活：“是啊，听他们说，他也没什么爱好，平时没事就在公司加班。”当然，大家很欢迎他把各项工作做得妥妥当当，默默加班毫无怨言。这也是他虽然性格比较孤僻，脾气有些急，却没有人针对他的原因。
　　“我现在相信学校的熄灯时间是为了我们的生命安全了。”王浩然说，大家实际的休息时间都会比熄灯时间晚一些，不过因为自备光源太麻烦，他们一般熄灯之后就准备睡觉了。
　　“不知道社长会不会在这里工作，我看老师有招他过来的意思。”宋思雨翻了翻手里的导览手册，确定没有混进去奇怪的东西，把它们放在了架子上。
　　“我觉得，社长是想考研的，所以他可能只是会过来兼职，老师应该也不太会等他到研究生毕业。”
　　沈云皓以前跟王浩然提过，哲学系毕业太难找合适的工作，最好跨专业考个研，要么就把学历堆高，争取当个高校教师。
　　两个人心有戚戚然地对视了一眼，跨专业考研能考什么专业的呢？现实过于残酷，让他们不想去谈论。
　　“不过李营一走，恐怕老师至少要再雇两个人来做他的工作。”公司里其他人都是特别忙的时候才加班，只有李营是每天惯例的加班，还没有多少加班费。
　　“他对这个公司应该有很深的感情吧……”不然无法解释他这么做的理由。

　　随着走的路越来越远，越来越接近那有光亮的地方，李营发现地平线上有很多黑色的鼓包。
　　那里有些什么建筑吧？李营想，有些像房屋的剪影。
　　李营加快了脚步，这一次，他真的很快就接近了那些疑似建筑的附近，果然是一些房屋，只不过都很低矮，偶尔有一些修建得比较高大宽敞的，但是没有高楼，一座都没有。
　　“我这是被外星人给抓到月球背面了吗？”这是李营能做出的最富幻想的猜测。
　　他想过去看看，眼前却有一条波浪翻滚的长河拦住了去路。河不是很宽，但是水流很急，做为一个旱鸭子，李营不想挑战蹚水过河。
　　这时，他身边的白马拱了拱他的背，还弯了弯腿，让他骑上来的意图非常明显。
　　李营想了想，咬着牙爬上了马背。白马很稳地开始向前走，李营手足无措，只好趴在了马脖子上。
　　觉得自己坐稳了之后，李营还抽时间看了一眼河水的深度。河水大概没了马腿的一半，但是白马的行走依然很稳，没有丝毫打滑的情况发生。
　　李营怜爱地摸了摸马脖子，他觉得自己甚至可以开始接受这个奇怪的世界了，就算这是他的幻想也没问题。这个世界好安静，让他好安心。
　　过了河，李营从马背上滑落下来，白马又顶了顶他的背，“咴”地叫了一声之后，向另一个方向跑走了。
　　李营呆呆地站在原地，他以为这匹来历不明的马会一直陪伴着他，没想到这么快就离他而去，他才刚刚对这匹马产生了一点点的感情。
　　整理了心情之后，李营又继续向那些建筑走去，这对他来说不是个稀奇的经历，他早就学会了只看自己的目标。
　　到了那些建筑旁边，李营发现这里有人！那些人大多是年纪很大的，不过偶尔也有一些年轻人，还有很少的小孩子。没有人对他好奇，没有人关注他。
　　李营走近一栋小破房，发现门口有个小牌子，写着：甲一，张伟。
　　房子里似乎没有点灯，也没有人出来赶他。李营敲了敲门，也没有人应门。他又轻轻推了推门，完全推不开。
　　李营继续往前走，边走边张望，突然，他发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乙三，李营。
　　李营觉得自己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然后他发现，这好像是他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感觉到心脏的存在。
　　李营走过去，轻轻一推门，门开了。他探头进去，发现里面和他的房间摆设几乎一模一样，就连那棵干干巴巴快死了的绿萝都一样。
　　李营走进房间，躺在了他的床上，他好像已经很久都没有休息过了。突然，他好像想起了什么。
　　漆黑的夜，闪烁的红蓝色灯光，发疼发胀的头，尖锐的鸣笛声。
　　他好像以一种居高临下的视角看着自己倒在地上，旁边有几个身穿白衣的人，还有一个冷静的声音说：“21点47分，确认死亡。”
　　啊，或许我已经死了是吗？李营想，那么我终于可以休息了是吗？好睏啊……
　　李营睡着了。

　　“今天老师又去谈赔偿的事了是吗？”王浩然问。
　　“是啊，因为刚好是在回家的路上，所以算工伤，虽然有保险，不过老师说，李营跟了他这么久，工作这么努力，他希望能给他的家人一些经济上的补偿。”沈云皓说。
　　“他太累了。”宋思雨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