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异见闻录》轩辕冢

37、各人的路

　　白玉脚程还挺快，比他们四个人上下山快多了，一会儿工夫就把咒符给拿了回来，还顺手拎了把小铁铲。
　　“师叔，我想着是不是把它给填了，免得别人也看到这边，那可就危险了。”白玉真是个贴心的小棉袄。
　　孟德赞赏地点点头：“我刚才还说呢，忘了叫你带把铁锹。”
　　孟德先把咒符在洞里贴了个遍，然后用奇怪的语调念了一大段不知道什么咒语，之后他就开始动手，挑大块的砖石填在洞口。其他三个人见他动手，就也过来帮忙，孟德指挥白玉到旁边找个安全点的地方取土，别等会儿互相挤到了再滑下去。
　　洞口给堵得差不多了，沈云皓还挺细心的找了几块不大的小石头，把细小的缝隙塞住，然后白玉把土堆在石头上，堆了厚厚的一层还踩了几脚。
　　孟德拉住白玉：“行了，再踩塌了，改天我再弄点水泥，把这好好封一下。”又看看不远处的变电器：“当年没挖到这可真是幸运。”
　　沈云皓想，没准就是当年修变电器的时候，修整这道坡，才让土层变薄，最终让那个耗子精露出来的呢（沈云皓已经认准了那是个耗子精）。
　　处理完这边，孟德的表情都轻松了不少，后来沈云皓想起来这段，总怀疑事情不像孟德说的那么简单。不过孟德和白玉都没有说过，这里到底是个什么东西。问他们也都把话题绕过去，不肯细说。
　　忙活完，他们找了张供游人休息的石凳，沈云皓坐在上面，孟德帮他把纱布揭开，又比划了几下之后，把符纸贴在了沈云皓的胳膊上。
　　说来也怪，符纸上也没有什么胶，也没觉得粘，但就是贴在沈云皓的胳膊上不掉下来。
　　沈云皓先是觉得胳膊上有一个点很烫，很快这烫的部分就像连着一根筋，一直向身体里延伸过去，烫得他想要抖一抖胳膊。孟德捏住了他的上臂，不让他动，还说话分散他的注意力：“小兄弟，不要动，掉了就不灵了。你有什么感觉？”
　　沈云皓咬着牙：“好烫！”
　　“嗯，一会儿就好了。”随着孟德的话，沈云皓果然感到一股清凉逐渐从他手的附近扩散到滚烫的那一点，滚烫的感觉就像逐渐被抽走了，从身体内部逐渐缓解。
　　白玉眼睛亮晶晶地问：“师叔，我什么时候才能学会虚空画符？”
　　孟德白了他一眼：“你先把在符纸上画符学明白再说，画一张废一张，浪费我的纸！”
　　“师叔你当年学了多久能画出有效的符的？”
　　“学了三年多吧，你师祖说我算是画符届的天才了。”孟德满意地捻着小胡子。
　　“那我起码要再学三四年才能画出好符啊，毕竟我也不是什么天才。”白玉叹口气。
　　啊，好大一朵白莲花。
　　孟德抬脚就给白玉的道服后襟留下了一个大泥脚印：“再加三年你也出不了师！”
　　毕竟他们观里修道，主要学的也不是这符箓，也就这白玉与众不同，刚摸清师父、师叔们擅长什么，就巴过来，天天粘着他学画符。
　　白玉拍拍衣服，也不生气，看样子平日就是和师叔这么相处过来的，孟德也没真跟他生气。
　　“跟你师父好好学，光学这小技，把心性学坏了还不如不修这个道。”
　　孟德的话不知是哪句触动了白玉的心肠，他整整道袍，行礼：“谢谢师叔指点。”
　　沈云皓和沈爸爸在旁边看他俩都要看傻了。
　　孟德转过来，问沈云皓：“怎么样？感觉好点没？”
　　沈云皓低头看看胳膊上的咒符，原本鲜艳的朱砂字迹，竟然变得暗淡了，而他的胳膊也感觉不到烫了。
　　“好像好了。”沈爸爸也凑过来看看伤口：“已经不流血了。”
　　孟德又让沈云皓把脸转向光线好的方向，仔细端详了一下：“好了，没事了。咱们下山吧，不然时间可要来不及了。这山里住宿可贵了。”
　　沈爸爸拉着沈云皓连连感谢孟德，又特意绕到他们道观，送了点香火钱。把他们当骗子，沈爸爸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再说，帮了这么大一个忙，他们一分钱也没收，太不好意思了。
　　孟德也没拦他们，万物有因必有果，种善因，结善果。虽然这是佛教的说法，不过孟德也崇尚类似的理论。
　　白玉和沈云皓加了微信之后，沈云皓把照片都给他发了过去，之后他们也没有断了联系。
　　只是至今，沈云海仍未知道孟德的道号是什么。
　　当然，后来白玉在两年内学会了画符，虽然画出来的质量比师叔差点，不过毕竟没有再浪费纸了。
　　很快他又考下了道士证，证明了他在正事上也没有荒废，成为了他们观里百年一遇的天才，名声甚至传到了他师叔祖这里，所以一说交流，才这么顺利就安排妥当。
　　白玉观里的师兄弟们没有一个羡慕白玉的，因为他每天都学习、练习到很晚。其他人说淡薄名利也好，纯粹的懒也罢，没有人愿意起来跟他卷，倒都很为他骄傲。
　　诸师兄弟：我要是想卷为什么还要修这个道？
　　而沈云皓也因为这次的经历，决定从报考历史系转为哲学系。身为历史老师的沈爸爸觉得有些可惜，但是他很民主地决定让儿子自己选择。最后沈云皓出现在庆大哲学系的录取名单时，他也很高兴地庆祝了一番，毕竟庆大哲学系是全国最好的哲学系，发C刊的概率比哪所学校都高。

　　“社长，怪不得你处理陆羽的事这么有经验，原来你也皮过。”宋思雨拿沈云皓开玩笑，王浩然略紧张地看了他一眼。
　　“那时候还年轻啊……”沈云皓一脸的沧桑，明明他也不过二十岁。
　　“白道长以前是不是给社长讲过很多故事？我听他们说，似乎社长给他们也讲了不止一次。”王浩然试图转移话题。
　　“别叫我白道长了，在外面被人听着有点别扭，就叫我白哥好了。”白玉对王浩然的态度明显比对宋思雨要好多了。
　　“好的，白哥，你下山以后经历了很多事吗？”王浩然想起了《道士下山》，还挺有感觉的。
　　“嗯，严格来说，我并没有下山，平时大多数时间我都还在龙虎山学习，除非有人请我帮忙我才下山。不过师父也觉得，在观里久了，和外界隔绝，容易思维固化，所以这次派我代表观里开会，顺便在外面学习一段时间再回去。”
　　听起来白玉的师父也是个高明的老师，就是怎么干出来把徒弟的道号叫玄德这样不靠谱的事呢？
　　“其实也没什么，我们这辈从‘玄’字，师父希望我能以德入道，就叫玄德，跟刘备一点关系都没有。”白玉又喝了一口苦丁茶。
　　王浩然相当好奇这个“以德入道”是什么意思，也很好奇当年白玉的师父到底从他身上看到了什么潜质，才给他起了这么个道号。
　　“说起来，白哥你这么多年，见过多少鬼怪妖仙呢？”宋思雨也从善如流地改口。
　　“不怎么多，小鬼十七八。”白玉说到这里停了嘴，严格来说，他还真没见过妖兽，活的，有修行的那种。
　　这么一想，宋思雨身上带着的这只，还真的是濒危物种了呢，比大熊猫还稀有的那种。而且严格说来，那也不过是只有些修行的动物灵，想要出来招灾惹祸，再过个几百年都不一定能成。
　　想到这里，白玉想要除害的心思就淡了，很温和地对宋思雨说：“顶仙我倒见过不少，像你这种动物元魂倒是没见过。这年头别说人了，动物想修行也不容易，只要它不危害别人，我就不管它。”
　　宋思雨挑了下眉，没想到这个白道士这么懂事，再对他不爽，倒像是他不饶人了。
　　“白哥这些年有没有听说建国后动物成仙的故事？”宋思雨的语气也温和了许多，有点像那个人缘超好的本尊了。
　　白玉笑了：“建国以后不许成精虽然是个笑话，但是我还真没听说近百年还有能成精或者成仙的。偏远的山里没受人类干扰的情况下或许可以，但是现在移动信号能覆盖全国，几乎没有什么动物修仙的合适场所了。”
　　虽然据说修仙入道的形式有很多，但是动物修仙一般都需要个干净，安全，安静的修行场所。洞府旁边有个变电站，每天有人类汽车来来回回，给小动物吓得一惊一乍的肯定没法安心修行。好好的水源被污染，吃的食物净是化肥农药肯定也不利于修行。从人类的科技高速发展开始，动物修仙这件事就基本上断绝了根基。
　　可惜吗？有点可惜。能让人类放弃发展吗？那是不可能的，谁愿意放弃5G网络，家用电器和汽车啊！现在家里停个电都会懵逼，而不是像小时候一样摸出一根蜡烛点燃好吗？
　　白玉又云山雾罩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苦丁茶，最近羊肉吃的有点多，可能有点上火。
　　宋思雨也若有所思地抚摸着眼前的茶杯，只有沈云皓和王浩然继续默默地吃着：这羊肉应该就像广告词里说的一样，是正宗内蒙小羊羔，真好吃，就算贵点也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