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剑》三分窗格

61、第 61 章

　　第六十一章
　　一柄弯刀，插/在了李仁汉的胸口。
　　齐神捕的呼吸声稍微重了点，或许此时此刻，他也想到了一些沉重的东西。

　　李仁汉的口中吐出了鲜血，但在这黑夜的映照下，鲜血也仿佛沾染了污秽般。
　　“你，二妹，你……”
　　但眼前的人丝毫不想和他解释，弯刀立即拔出，溅了一身的血。

　　他动作利落，绝不手软，将弯刀拿起，慢慢地走向如意和李大妹，嘶哑着声音道。
　　“你将他带到这里来，而我答应你们姐妹两个的也都做到了，你总该心甘情愿地为我试毒了。”
　　李大妹毫不挣扎地坐起，将绳子甩开，神情冷漠，道：“当然，不过，我不要今日。今晚，我要一刀一刀地，切下他身上所有的肉，放干他身上的血。为了我三妹在天之灵，我们三姐妹这么多年的打骂忽视，我要让他为此付出血的代价。”

　　原来，李仁汉不喜三姐妹，竟时常殴打辱骂他们，而在三妹去世之后，这种愤怒被推到极致。
　　只是让他摔断了腿而死，那太便宜他了。
　　她要他，此生都不让今日之痛。

　　李大妹拿着刀，一点一点靠近。
　　李仁汉眼中恐惧更甚：“大妹，爹爹养你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何必赶尽杀绝。现在爹爹只有你一个孩子，我的一切都是你的，你放爹爹一条生路……”
　　他越说越艰难地后退，而李大妹拿着刀，一点一点的靠近，没有一点迟疑。
　　这么多年的痛苦，早就在他一次次拳打脚踢之时消失殆尽。

　　也许这一刻，李仁汉身上的某种影子真的在她身上复刻，生杀予夺，我为刀俎的那种快感，在看到面前人恐惧时更加兴奋。

　　我突然意识到了点不对劲，既然真的是李仁汉杀了李三妹，李家姐妹请孙一刀报仇情有可原，但李三妹身上明明有孙一刀的弯刀痕迹。
　　而且，李家姐妹常常跟在李仁汉身边，若是想要折磨他，买凶杀人下毒岂不是更加方便。
　　哪里用得着兜这么大的圈子。

　　而下一刻，这个疑惑便被解开。
　　只见在众人都没有想到之时，原本瑟瑟发抖的李仁汉突然眼神一边，顿时窜起，手似弯刀，一下子砍在了李大妹的脖子上。
　　这一砍顿时让她吐出鲜血来。

　　事情发生的太快，连孙一刀都愕然抬眸。
　　李仁汉擦了擦嘴角的血，露出了点衣服里面的软甲：“想不到吧，洛阳城中最为有名的工匠打造的软甲。”
　　孙一刀又恢复了沉寂的模样，此刻他也没多大表情：“原来如此。你想做什么？”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就在此时，从外面传来一阵十分响亮的声音，这声音还有些熟悉。

　　我心中听到这声音一顿，它熟悉的让我心惊。
　　不知何时，山涧外的乌鸦声已经没有了，四周有一种恍惚身处梦中的幽静，随着火把的靠近，一群人走了进来。
　　为首的，正是那如今权倾朝野的恶霸，周家，周仲宁。

　　他闲庭漫步般走出来，身旁竟然还跟着贺大人。
　　此时贺大人的脸色也不是很好，但还算得上有几分平静。
　　他走上前去，目光极快速地巡游一周，从我们的面前划过，便很快移过去。

　　周仲宁看着孙一刀，脸上闪过某种戏谑的神色：“我实在没有想到，当年名满天下的西北一刀竟然会沦落到此地，靠着和小姑娘商量着试毒来活命。”
　　他乐吟吟地看着孙一刀：“还是说，当年你害死了自己的徒弟，然而一心依仗的郑家却很快树倒猢狲散，这让你难以接受，从此一心向善，不问不杀生了。”

　　孙一刀始终紧盯着他，眼里似有血丝，有愤怒，但没说话。
　　半晌，他将目光落在贺大人脸上，愣了下。

　　李仁汉却挣扎着站起来，将李大妹又打了一拳，彻底将她打趴下，呸了一口：“就凭你，也配杀我。今日我便杀了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李大妹一口血丝吐出来，却笑道：“有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做爹，才是最大的耻辱。”

　　“哎，姑娘，你可不能这么说。”周仲宁将扇子一打开，说不清楚是冷嘲热讽还是感叹：“你爹可是我的大功臣，当年他虽然也是郑家的门徒，武功却并不怎么样。他想要暗中抓住和你合作的这个人，所以就自制了一把类似的弯刀。”
　　“你爹的确是听信了那游方术士的传言，说是要用他女儿的鲜血结亲，只可惜你那三妹倒是福大命大，半夜使劲挣扎，从悬崖处滚下去，却刚好被卡在石头之中，还能活。你爹爹为了将计就计，也为了自己的事情不被暴露，所以便用弯刀彻底地杀死了你那妹妹。”

　　周仲宁没说一句话，李大妹的眼中红丝就多一分，等听到小妹原本可以不用死时，彻底暴怒。
　　她似乎野兽般哀鸣一声，从地上狠狠拿出一块石头，猝不及防地砸在李仁汉的脑袋上。
　　孙一刀的刀法本就不容小觑，虽有软甲，但李仁汉也的确受了重伤，而此时见李大妹疯狂袭来，他脑袋上又没有穿软甲，自然目露凶光，举刀砍去。

　　如意再也忍不住，手腕一转，一个回旋踢，便将李仁汉准备踢走。
　　只可惜她位置不佳，这一踢虽然将李仁汉的刀给踢走，但却未让他完全丧失行动能力。
　　终于，化掌为刀与坚硬的石头与骨头相碰，这位原本骨头相连的父女，便在这样的仇恨中，同归于尽。

　　这事情发生的太快，谁都没有意料到。‘
　　只是我想，大家意料的肯定是不一样的东西。

　　但如今如意出手，说明她并没有被完全挟持，我们再也没有隐藏的必要。
　　我，老大夫，还有齐神捕走了出来。
　　“原来你们故意设计。”孙一刀的视线从我们所有人的脸上看过，待看到贺大人时，那股颓废的，厌世的神态慢慢消失了。
　　他又顿了下，随即眯了下眼。

　　我们这一出来，周仲宁倒是真的眼里露出了点兴味：“有趣。。”
　　不知道他在说谁。

　　他饶有趣味地环视一圈，最后落在了那李家父女身上，似有唏嘘：“这倒真是一桩伤心事。不过也怪我，忘了告诉她，那个游方术士是我派去的，真是遗憾，”

　　他的语气里有一种孩童一般的天真，但谁都不相信他是真的遗憾。
　　孙一刀看着他，道：“原来，背后设计这一切的人是你。”

　　周仲宁遗憾地摇摇头：“都说西北一刀武功盖世，只可惜当年郑家事败之后，你逃脱之时，还是不敌多人围攻，没能及时解的了毒。这么多年，不知阁下是否还宝刀未老？”
　　他说完，缓缓后退，身后的数十个杀手缓缓上前。
　　其中就有那怀德。

　　怀德冷冷一笑：“西北一刀，领教了。”

　　孙一刀手里摸着刀，说不清他下一秒是要拔刀，还是打算就这样被人砍死。
　　正当众人准备进攻之时，他却突然吹了一口暗哨。
　　乌鸦翻腾而入，暂时遮住了人的眼睛。
　　孙一刀身形一转，竟劫持了如意：“我劝你们，不要进来。”

　　“如意——”
　　我大喊道。
　　眼见周仲宁竟然不顾如意性命而进攻，我大喊道：“不可。”

　　他笑了两声，那神态很明显。
　　贺大人终于肯说一句话了：“周大人，那女子乃是我贺家至亲之人，还请……”
　　周仲宁露出了点失望的神色：“贺大人，这话说的未免小家子气。此人可是郑家余孽，又武功颇高，此时不除，后患无穷啊。”

　　孙一刀说：“这么多年，还没有多少人能够在我手下逃走，也没有人能打败我，我迫切地希望有一个对手。但即便我再迫切，都不希望是你。”
　　如意趁机袭击，从孙一刀背后脱出，顿时老大夫洒了一大把食腐粉，乌鸦立即被吸引他处。
　　齐神捕趁机和我而上，吸引孙一刀的注意。

　　周仲宁这才像是好戏开场似的，使了个眼神，那怀德带着数十人上了。
　　然那孙一刀不愧是西北一刀，在我们这么多年的合围之下，仍然游刃有余。
　　这里最为愤怒地自然是齐神捕，他是亲眼看到当年孙一刀袭击齐家的，因此整个人都颇为疯狂，刀刀落在实处。

　　可此地狭窄偏僻，又是天黑，乌鸦让大部分火把落在地上，只留下周仲宁身后照明的两把。
　　而此时，一股香味逐渐袭来。
　　老大夫率先发现了不对，看向洞顶：“快把火把全部熄灭！他在这山顶上涂了麻荆草。”
　　只要火把一熏，原本因为地形原因而无法快速分散的麻荆草便会加快速度流动，再加上打斗，只会挥发的越来越厉害。

　　然而，他们也不能完全将火把扑灭，完全黑暗里，孙一刀只会更占据优势。

　　可已经晚了。西北一刀——当年纵横天下的那么多无名大侠的师父，可不是如此轻易打败的。
　　他的弯刀从怀德，县令，还有其他四五人的身上一进一出，刀很快被染成红色。
　　似乎连火把都被吓到，瑟缩地晃了晃。

　　所有人都被吓得后退。
　　孙一刀将我们打倒在地，他举起刀，慢慢靠近。
　　“接下来，该你们了。”

　　“住手。”贺大人奋不顾身地扑过来。
　　然比他更快的是一件白色的“长条”。
　　那长条在空中被赫然打开，正巧展开成了一幅画。

　　我顿时一愣，因为这幅画我曾经看过。
　　只是在我的记忆中，它早已随着一场大火消失。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当日留在我房中的，那副画有我娘亲的画像。

　　孙一刀看向那副画，面前似有挣扎之色，原本砍向我们的刀在碰到画时硬生生地收住。
　　他因为这动作踉跄着退了几步，扶着山墙，一口淤血吐了出来。
　　“你……”
　　他满目不敢相信地看着我，手中似在颤抖：“你是……”

　　他的眼睛蓦然变得更红：“为什么你还活着？没人，没人能知道……”
　　说完，他顿时而起，弯刀再次向我袭来。
　　如意在我身边，就要起身，我连忙拽下她，将她护在身/下。

　　然而疼痛并没有出现。
　　一把雪亮的快刀，划破黑暗，蓦然和弯刀相接。
　　而与此同时，周仲宁身后最后的两个火把熄灭，山涧中立即完全暗了下来。

　　那柄快刀撞击了弯刀，然后向后弹去，正好落在了它主人的手上。
　　那是一个和尚。

　　空气中，一时安静的要命。
　　即便谁都没说话，但孙一刀在看到这个出现的人时，停顿片刻，他突然暴起。
　　刀剑顿时发出呼呼的响声，短兵交接之下，孙一刀朝外而去。
　　那和尚不慌不忙，刀剑在他的手中那样轻巧横出，也跟随而去。

　　只留下安静的，山涧之中的一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