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剑》三分窗格

49、第 49 章

　　第四十九章
　　我骤然有些喘不过气来。

　　如意在前面走着，突然停下来，欢快地蹦蹦跳跳，大声道：“师父师父……”
　　结果一扭头就发现我神色不对。
　　她笑容收敛了下，嘴角也平了：“师父，你怎么了？”

　　我这才发现我一时陷入情绪，扫兴了，可见她看着我，肯定不能糊弄过去，只好委屈地说道：“好多糖啊，师父拿不动了。”
　　如意的眼睛微微睁大，估计没想到我会是因为这件事，看了下我手里的东西，确实有点多。
　　于是她很懂事愉快地说：“的确，好像是有点多。”

　　我以为她这么说是要帮我拿下，结果这丫头不按套路出牌，一只手指着前方的一个店铺。
　　“那，师父，我们去前面休息休息吧。”
　　“……”我以为如意说的又是什么不正经的场所，有点苦口婆心，结果一抬头看去，发现是个胭脂铺，这才松了一大口气。

　　想起如意这几日好像确实爱美了，我想想，胭脂铺就胭脂铺吧，总比妓院要好很多。
　　于是我大手一挥：“行吧，你好好进去打扮下。”
　　结果如意却非要拉着我一起进去。

　　“师父也跟着一起进去，还可以把你手上的东西放下。师父你不是说你累嘛？”
　　“……”她都这样说了，我还能怎么办？
　　只好跟着进去了。

　　说实话，我是不想进去的。
　　我被如意拉着门内进去时，有几个在内的女子还笑着看了我几眼，那样子有点打量，让我不适应。
　　进去后，我才发现，这店铺倒是还挺大，不仅卖胭脂，还有其他奇奇怪怪的装饰。
　　一侧的栏内，竟还摆放了些衣物，应该是配妆容的，倒是还挺齐全。

　　我想大概是我们太过奇怪，又或者是我被风马六拿走之后，剩余的衣服仍然能够体现出我算半个有钱人，所以店铺的掌柜一见我们就特别热情。
　　那是个风韵犹存的女掌柜，人先未来嗓子先敞亮。
　　“哟，又来了两位贵客。不知公子……小姐，怎么称呼？”

　　我迟疑了下，道：“在下……贺景元，这位我家姑娘，名叫如意。”
　　我的字没多少人知道，应该不会认识。

　　我咳了一声，示意了下如意：“你去看看吧。”
　　女掌柜极其有眼色，立即派了人去给如意介绍，一边让我放下东西，可以在一旁暂且休息。
　　我刚刚坐下，觉得手脚都不知道朝那里放了，又不能睡觉，只好自己拆着如意刚买的东西，佯装自己有事要做。

　　哪知我刚拆了第一个关东糖纸，想要看看，就见女掌柜已经亲自上阵，拿着一只步摇在如意的头上比划着。
　　她边比划还边介绍着：“如意姑娘，您看看这步摇多配您，这可是著名的花树步摇，由关西最著名的工匠师打造而成，垂落下来，犹如火树银花。”
　　然后接着她便一阵吹，说如意多么好看，和这个步摇多么相配。

　　如意可能被她说的有点不好意思，脸微红。
　　她可能看出如意有点不好意思，也有点半信半疑，便将我也拉了进来：“实在不行，您可以问问贺公子，他的话，您总会相信了吧？”

　　我没想到会被卷入到这里面，一时有点惊讶。
　　但这其中的道理我还是懂的。
　　我走过去，拿起女掌柜手中的步摇，看了看，冲如意说道：“云鬓花颜金步摇，这步摇颜色倒是好看。”

　　女掌柜大喜，正要说着什么，我又转过头看着她，道。
　　“只不过本朝历来，出自关西的步摇，更善于用螺旋细丝连接，而非仅仅的下垂。南方步摇银链更加细，排列细密，显得秀气精致，和江南美人纤细无骨的描述一脉相承；而北上则更强调大方端庄，典雅豪情。我家这位姑娘，却兼容并济了这两点，既有南方的柔情，又有北方的豪情，恐怕不能单单只靠外表一概而论。还请掌柜的多费些心，为她好好地打扮，其他的不必担心。”
　　我这么一说，女掌柜先是一愣，随即那笑容就溢了出来，这次显得真实热情多了。

　　“好，贺公子你放心。这些都是先给姑娘介绍介绍，看看她喜欢什么款式。真正大头的，还在后面呢！翠儿，赶快去将我前几天放的那群首饰拿出来，我要好好地给这位姑娘好好装饰下。”

　　我笑了笑，没说话。
　　任凭老板娘忙前忙后。
　　我知道，她此刻应该已经放心。她拿出那步摇来试探我们是否识货，此刻应该已经有了满意的答案。
　　自然会竭尽全力。

　　解决了这些事情，我总算可以暂时好好休息了。
　　说实话，拿着这些东西，穿梭地走过来走过去，真的有点累。
　　原本手里就没什么东西，坐在那里又无聊，我勉强支撑了会儿，没想到之后还是睡过去了。

　　我不知道我睡了多久，但一个战栗打过来，猛然醒了的时候，我竟发现如意还没有打扮完，侧着的一个房间里，女掌柜亲自动手，正在给她打扮。
　　而与此同时，店内的女客都已离去。
　　我起身，发现有骨头响起的声音，坐得太久了，身子都僵了。

　　哪知我刚伸展了下，女掌柜则满脸欢笑地出来。
　　“刚好刚好，我们刚梳妆打扮完。翠儿，快将如意姑娘扶出来，给公子看看。”
　　那位翠儿姑娘也是个嗓子敞亮的姑娘，边回答边将如意扶了出来。

　　说实话，我心里虽有预感，但这一刻到来时，却仍然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如意上衣穿着一件白色的小褂，刚及腰，上面掐着红色的边。
　　白色也不单调，上面也极为费心地点缀了几点江南的小景，可并不突兀，因为那不用心便看不见。
　　下/身则是一条红色长裙，重重叠叠，裙摆处点缀着如意芳菲之景，大方典雅。

　　她的头发被编制成几股，有几缕在前方成股，用红色的小锦丝极为细心地缠绕穿插在一起，正面则用珍珠制作而成吊坠缠绕在头发上，如瀑布般的长发则落在背后和肩膀上。
　　而手里则拿着一把白色流苏伞，上面刻着“蘋叶软，杏花明，画船轻”之景。

　　她拿着纸伞，站在那里，让人无端想起躲在江南雨天时青灰色的屋檐下，笑容满满的明媚姑娘。

　　我看了看，倒的确是很好看，只是看着她手中的伞，有些好笑道：“又没下雨，你拿把伞干嘛？”
　　如意估计也有点不解，看了看手中的伞有点局促，这显然是女掌柜的主意，一听我这么说，就笑道：“公子，你这就不懂了，眼下虽未下雨，可说不准何时，这雨就下了。女子带此伞，便有未雨绸缪之意。且古有西湖借伞，结下缘分，这伞对于我们的含义，可是多的说都说不完。”

　　说实话，我还是没懂拿伞的必要性，但既然他们都这么说了，我自然也不好说其他的，于是便让他们全部都带走。
　　女掌柜当场就笑开了花，兴致冲冲地让那个翠儿准备了一些胭脂水粉。
　　我知道她肯定很满意，因为我的三百两已经所剩无几了。

　　“还有十两银子。”我看着手中的钱，对她说：“要是风兄知道了，恐怕会杀了我。”
　　如意担心地看了看我，我安慰她笑了笑：“没事，反正都用了这么多。他也打不到我。”
　　说完，我疑惑地看着她那伞：“大晚上的，又没下雨，你一直拿着伞，不累吗？”

　　如意不好意思地看了看伞：“我也觉得很累。但是刚才女掌柜姐姐让我打着。”
　　“关了吧。”我看了看来来往往这么多的人：“万一伞被挂破了就不好了。还剩十两银子，你想去那里？”
　　如意握住关了的雨伞，一指我们来时的方向：“就在前面！我刚才看到一家。”

　　我以为她说的是吃食，再加上刚好可以沿着路回去，于是愉快地同意了：“行，走吧。”
　　然而过了会儿后，我站在青楼前，就愉快不起来了。

　　我很沉痛地问如意：“你觉得我们两个到这里好嘛？”
　　如意睁着眼睛，表情有点无辜：“师父你不是说有些人不止喜欢喝酒，还喜欢听歌，弹琴之类的，所以就会来这里放松放松。我们两个就不喜欢喝酒呀！也很喜欢听曲儿，弹琴。”
　　我摇摇头：“我不喜欢。”

　　“哦。”听我这么说，如意露出了有点失落的表情，低下头。
　　我侧眉看了她一眼，很失落，但我是不会为此心软的，这是原则问题。
　　“可……师父明天就不是我的师父了。”她低下头，小声地说：“别人也不会陪着我，这么宠着我，去做我想做的事情了。”

　　我的心猛然一痛。
　　之前一直浮在心口的某样东西马上就要钻出来，我强行抑制住，有点不忍再那么义正言辞地否决她了。
　　于是我就只好和她讲道理。

　　我：“如意，不是师父不让，实在是……我们只有十两了。”
　　她听出我的语气有软化，立即一抬头，眼睛亮亮地道：“那我们只进去看看。”
　　“……”我说：“这里面很乱，很危险。”

　　她抬眼，露出了点惊奇的表情：“师父去过吗？”
　　“……没去过。”
　　“那师父怎么能说里面很危险呢？”

　　我心想，这小丫头片子还挺会抬杠，只好道：“我听别人说的。”
　　这回如意倒是没有回答了，她微微歪头看了看我，突然将她的手指给我看。
　　“……什么意思？”

　　“师父之前说，做人要表里如一，表里如一就是要实事求是。师父既然看都没看，怎么能确定里面很危险呢？”
　　“……”

　　我有点郁闷，我到底该如何和如意解释？
　　直接说这是青楼？她估计还要问我青楼是什么意思？
　　可是不说，这丫头又极为好奇心，以后要是自己一个人进去怎么办？

　　我纠结了又纠结，没纠结出一个结果。
　　如意却已经等不及了，直接拖拽着我进去。
　　我原本不想，可因为纠结着心智没坚定，就这样被拖进去了。

　　打死我都没想到，我和如意以师徒身份的最后一夜，竟然是教她逛青楼。